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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抚摸刻在树皮上的记号，密密麻麻的痕迹中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个地方游离了多久了，上次进来的时候还是秋天，现在已经是夏季中旬了。
至少在季节和时间的计算这方面，和以前的世界没有太大差别。
他回到篝火旁，把装满水的陶碗放上去，只手一挥，火焰便开始燃烧起来，再一挥，周围吹来的风让四散的火焰都聚集在碗底，碗里的水没过多久就沸腾了。
省略吟唱过程的施法，这便是他一直想要达到的目标，练习的过程中，他探究出魔法的强弱和吟唱的语句并没有太多关系，语句只能改变魔法的形态，而真正影响强弱的，则是意念的力量，想象越是清晰，召唤出来的法术就越能按照自己的想法释放，就这样每天不停地练习到精疲力尽，然后睡下，醒来之后又继续重复，在大概四个月之前，他就能够光凭意念将魔法召唤，且威力不可小觑。
后面的四个月，则是在不断尝试各种魔法组合，以及探究不同元素魔法之间的联系，例如大部分魔法都能够通过形态变换控制温度，但其中上限最高则是火系魔法，下限最低又是水系魔法，金属系魔法并不能直接生成金属，但能够和土系魔法相结合提取出泥土中的金属物质，一点点地探究这个世界的规则，对他来说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就像坐在家中研究游戏设定一般，玩得不亦乐乎。
可再怎么有趣，也终究是会腻的，毕竟并没有受到过系统教育，一部分比较高级的魔法他仍然不知道使用的方法，这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够研究出来的东西了。
因此，他决定离开这个森林，回到人类社会。
森林中除了飞禽走兽，以及一些怪物之外，就没有任何能够与他互动的生物了，就算时不时会有人类经过森林边缘，他也只能敢看着，生怕因为自己给对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且从其他地方迁徙过来的怪物也越来越多，夏天的现在还好说，可一旦寒冬来临，缺乏食物的怪物会开始相互攻击，他已经不想再像上一年冬天那样在雪地上四处徘徊奔波逃避灾难了。
收拾好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他只不过是有些舍不得眼前用残枝败叶搭起的棚子而已。
但人终究是要脱离令自己舒适的环境，到新的环境学习新的事物，否则一辈子只能重复着相同的错误，这便是他悟得的道理。
走了大概两天，离开了森林，在路上遇到商人的马车，用身上的野兽皮草换来了一身衣服和搭顺风车的机会，又行进了两天，终于到达了城镇。
「这里就是牡林了，如果你想前往帝都的话，往南边再乘六天的马车应该就能到了。」
「真是多谢你了。」
「没事没事。」
他以为自己占了便宜，殊不知送给商人的皮草足以让他从牡林往返帝都好几次。
眼前城镇的规模要比一年前去过的城镇大上不少，无论是建筑还是路上人们的穿着，很显然要气派不少。
「请问要些什么？」
「呃......」
他抬头望着菜单，可自己压根不识字，只能随便点了几道菜，至少店家敢写在菜单上，就应该不会吃死人......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客人觉得我们这里的食物怎么样？」
「很不错，很久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多谢赞赏，但我还是要冒昧问一句，您可以先把账结了吗？」
「好的。」
说罢，他伸手便要从口袋掏出手机......
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那个......我要是说出门忘记带钱了，你会相信吗？」
「哦？又是个吃霸王餐的啊，来人，给我把他撵出去！」
坐在门口拿着酒杯的两个男人突然起身......
「别别......我可以留下来帮忙......」
「这里可没有你这样的人能帮得上的忙！」
一顿拳打脚踢之后，明被狠狠地摔在大街上，路过的人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
「这个星期之内，要是不能把钱还回来，要不就别让我在牡林见到你！不然准没你好果子吃！」
真是令人沮丧......刚来到这个城镇的第一天就遇上这种事情，任谁都会感到心灰意冷。
可这种小问题根本难不倒他，只是赚钱而已，他坚信自己脑袋里装的东西足以让自己赚地盆满钵满，刚好之前路过见到城里有个富豪正在寻找佣人，这或许是大展身手的时候！
「这样啊，那你就去厨房帮忙看火吧。」
「诶？？？不是，我还有其他能力，你看！水之女神......」
「我很忙的，别浪费我的时间，要不就别在这儿干！」
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价值，在两分钟之内便得出了结果，他仅仅是演示了自己控制火焰大小的能力，对方就有了结论。
一天工作下来，至少还不算累，只不过无聊是作为他最大的敌人一直在周围骚扰着他。
「你就是新来的伙夫吗？」
「不不不，我不会做饭......就是个看火的。」
「这样啊......」
他能感受到周围视线是多么的炽热，当着所有佣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恐怕以后的地位又得再低一等。
「挺好的啊，能够使用魔法，我们这儿大部分人都没办法使用魔法，所以只能来干佣人的活儿。」
身后穿着女仆服饰的少女突然发声，将事实告诉了明。
「是......是吗？」
「嗯，我们的未来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好了，学习魔法的天赋比不过别人，家里也不是什么权贵，只能用肉体劳动来换取金钱食物。」
「看来哪儿的底层都是一样的呢......」
他轻声呢喃，转身离开厨房，刚才回应他的女仆也悄悄跟了出去。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没什么不开心的，只不过觉得很压抑而已。」
「压抑？」
「就是心里很不舒服，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一样，透不过气。」
他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但很快又恢复了。
「对了，还没问你名字呢。」
「雪莉。」
「你叫我明就可以了。」
「没听过的名字呢，原谅我见识少，我从出生之后就没有离开过牡林了。」
「那如果......我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选择出去吗？」
「嗯，当我不再需要为生活而烦恼的时候，真希望去看看大海。」
「大海？」
「是啊，听说那里有一望无际的盐水，水下面有各种各样的鱼类。」
「我也想看看呢，这个世界的海。」
他抬起头，望着天上不断闪烁的繁星，两人在这个晚上聊了很多，可能是太久没和人交谈的缘故，他一旦开口，就不想停下来了。
1
「明啊，今天就由你去买食材吧，负责买菜的佣人昨天晚上扭到脚了。」
「我？」
「当然，整个宅子里最闲的就是你了，不叫你叫谁啊。」
女管家将一袋钱币和一张清单塞到他的手上，再三嘱咐之后，就强行把他推出门了。
「让我买菜......可我压根就看不懂这上面写的什么呃......」
「这位小哥，请问要买花吗？」
「呃......不用了......」
「买一朵吧，送给喜欢的人。」
「我没有喜欢的人......不过......要是你能帮我念一下这张纸上的字，我说不定就会买你的花了。」
他将写有食材名字的纸递给包着头巾的卖花少女，她简单地看了两眼，便开始念出纸上的内容。
「牛肉两磅，猪肉一磅，牛奶......」
「等等！那个......我不太认识路，能不能顺便带我去一下卖这些东西的地方......」
「嘛......好吧，看在我是女......看在我那么善良的份上，就带你去一趟吧，但你一定要买我的花哦！」
一遍集市逛下来，不仅食材买齐了，在卖花女孩对摊主的强烈追砍之下，还剩了不少钱。
「我看看......」
他从中掏出一个银币，放在对方手心。
「给我一朵花吧。」
「五个铜币就够了！」
「那这个银色的硬币能买多少朵？」
「四朵。」
「那就给我拿四朵吧。」
她有些困惑，但还是从花篮中挑出了最好的四朵交到明的手上。
「很香。」
他放到鼻前闻了闻，然后分出其中三朵，又还给了卖花的少女。
「小哥你这是？」
「这三朵就当是我个人送给你吧，我自己留一朵就够了。」
2
事实上在这儿干活非常轻松，基本上过了晚上饭点厨房就不需要再点火了，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房间中度过。
但今天晚上不同，他打算邀请雪莉一起喝茶，顺便聊点东西，他显然是对她有了好感，藏在背后的花儿，也是打算送给对方。
「雪莉？她应该在老爷房间那边，我劝你还是不要过去打扰比较好哦。」
「没事，我不会打扰到老爷的。」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楼上，来到房子主人的房间前，等待清洁完房间的雪莉从里面出来，希望能够给她一个惊喜。
可......房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啊......嗯......」
「最近看你总是心不在焉嘛，难道说看上新来的那个家伙了？」
「没......没有。」
「那就好，你只能让我一个人使用，记住了，要是让我发现你和别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就别想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了，别忘了，你那个生病的弟弟还得靠你才能活得下去。」
「嗯......」
透过门缝窥视房间里面的明僵住了，他又错了，天真的认为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获得爱情，原来一切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再美丽的爱情也无法冲破禁锢，他也理解，忍受耻辱活下来和为了信念死去，大多数人会选择前者。
「好漂亮的花！」
雪莉看到放在明房间桌子上的花朵，不由得赞美起来。
「是吗......你喜欢的话，拿去好了。」
「真的吗？」
「嗯，拿走吧。」
她拿起来闻了闻，上面仍然留有淡淡的花香。
送走雪莉之后，躺在床上的他辗转反侧，仍然无法入眠，心脏像是被毒针刺中一般难受，且盘算着明天就离开这里。
半夜，在他将要入眠的时候，却被门锁那边传来的声音吵醒了。
透过月光能看到一个黑影正在缓缓走进房间，翻开一边放好的行李，在里面寻找过后，又爬到床上，开始将手伸到明的枕头下面。
「这家伙也太穷了吧。」
本来还打算放对方一马的明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就忍不住了，压抑的内心一瞬间爆发出来。
「你都是在偷东西了，还挑三拣四的！」
他用魔法引爆放在桌子上的盒子，被装在里面的面粉也一瞬间将房间填满。
「三秒钟......从我的......」
正当他竖起三根手指，想要说出那句帅气的台词时，黑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真是扫兴呢， 让我说完再走也不迟啊，咳咳。」
打开窗户将飘散在房间的粉尘排出之后，他又继续躺回床上，刚才发生的事情令他的心情稍微舒缓不少，就着窗外的微风，他终于得以入眠。
翌日，他将房间收拾好之后，趁着人们工作的间隙偷偷离开了富豪的宅子，又重新回到了街上。
那天买食材剩下的钱他还偷偷留了一部分，用以偿还在那间餐馆欠下的债务。
「那个，这位小姐，我们好像见过。」
「我可没见过你......」
一头金发的少女继续扫着地，压根就没有回头看一眼。
「你忘了吗，那天我还买了你的花。」
说到这里，她才回头，看见是明，脸上露出了令人感到舒爽的笑容。
「是你啊，小哥，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还以为又被不认识的男人给搭讪了呢。」
「哈哈，原来长得漂亮也有烦恼呢。」
「你就别这么说了，今天是来吃饭的吗？」
「不不不，我是来还债的。」
「还什么债......」
「前几天在这吃饭忘记给钱了，今天是来把账填上的。」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三枚银币。
「你不会就是前几天吃霸王餐的那个吧......」
「哈哈哈，当然不是——虽然很想这么说，可我就是那个吃饭没给钱的人。」
「那......」
「对了，昨天晚上你走得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招待你。」
她赶紧退后两步，双手紧握着手上的扫把。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么沁人心脾的香味，想必这附近也就只有你身上会有了吧。」
他抓住对方的手，将银币放上去，动作看起来非常绅士。
「喂......我说你对着我们的服务员干什么呢？」
「我只是在偿还之前欠下的债而已。」
「你们别动手！」
她赶紧上前阻拦，却被壮汉推到一边，明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那天将他丢出店外的两人。
「你什么时候能命令我们了？明明只是一个临时工。」
「道歉。」
「什么？」
「我说，为你刚才的行为向她道歉！」
「看来你是皮痒痒了吧，正好我俩现在无聊得很，给你三秒钟，如果不从我眼前......」
「不用三秒。」
他猛地冲向两人，那紧握的拳头不知何时已被火焰覆盖，拳头撞击壮汉下巴的一瞬间，似乎又有另外一股力量将他向上推，随后整个人装在天花板上，又狠狠跌在地上。
「你这家伙！」
另外一人伸出手想要抓住明，身体却突然停止了动作，整个人被雾气包裹。
「这是......水系魔法吗？」
一旁的她惊讶道。
「哈哈，确实看起来很像水系魔法呢。」
他将紧握的拳头摊开，一个火球出现在手心，奇怪的是，那个火球越变越小，最后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
「思考一下自己为什么活着吧。」
一个清脆的响指，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内，随即刺耳的爆炸声令周围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用手掌紧紧捂住耳朵。
「还是太用力了吗，明明我已经将威力控制得很小了。」
望着被炸飞到路对面的壮汉，他甩去手上燃烧过后的黑烟。
「你......你......」
「感谢的话就不必了，钱你好好拿着，我就先走了。」
「钱你个头啊！」
她将手中那几枚硬币丢向明的脑袋，脸上丝毫没有感激，反而看起来非常恼火。
「你知道我要工作多久才能赔完你毁坏的这些东西吗！真是个任性的人！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啊......我已经不想再过风餐露宿四处游离的生活了！」
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哭腔，看着眼泪快要喷涌而出，他只好无奈地安慰：
「放心，我会负起责任的。」
「真......真的吗？」
「真的，你就跟着我一起逃吧，至少吃喝还是有保障的。」
「那不就是流浪嘛！」
她大喊着，甚至是对着明撒起了娇，娇嫩的双手狠狠锤在他的胸口，差点要喘不上气。
「就是他，不仅欠了账，还打伤我两个员工！」
门外的店长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士兵将明抓起来了，而他也不是傻子，看到穿着盔甲的人冲上来，自然也知道躲开，只是这一躲，速度快了点，借用风系魔法的力量，快到周围的人只能只能捕捉到他的残影。
「我的天啊，我怎么就糟了你这个大罪啊。」
「其实你换一个角度想想，能逃脱原来的禁锢，不也挺好的嘛，你去偷东西，也是他们的指示吧。」
「那倒是......」
两人此时已经走在城外的小路上了。
「那个浑身筋肉没有脑子的人也是的，竟然敢对女神那么冒犯......我的手腕好像肿了啊。」
「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讲什么啊......」
「我的手肿了啊。」
「不，我说上一句。」
「竟然敢对女神......哦，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她弯下腰，轻轻扯起绑在腰上的破旧外套，以非常优雅的姿态开口：
「我是光之女神克蕾雅，虽然你有可能不信，但我确确实实就是。」
「没想到......竟然是！」
「怎么？你难不成能看出来？」
「是啊，你以前一定经历过不少苦难吧，放心，你完全不用那么勉强自己的，放轻松点，别想太多......」
「真是不敬！」
她原地跳起一拳锤在明的头上，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开始了结伴的旅行，且目的地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