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生始终没有选择告诉懒懒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懒懒当然也不是真的傻,她很快便发现无名生编的那个谎话全是漏洞。不过因为无名生总是会奸诈的用果子堵她的嘴,导致她追问着追问着就忘了自己想说啥。

两三次后,她也就不再提了。

不管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总是好的吗。

懒懒凝成了真灵修成了真妖。

而无名生,也没有再次失去自己不想失去的东西。

嗯,皆大欢喜。

甚至无名生还更加欢喜一点,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脸上身上那些被懒懒挠出的伤口一夜便长好了七七八八,而摔砸出的各种内伤,一夜之间也不在让他痛不欲生了——虽然还是很疼,疼的他根本睡不着。

按照懒懒的说法,是因为他有了道行,即便他自己完全感觉不到,但经过灵气灌注过的身体,早已远不是凡人可比。

这让无名生很是兴奋了一阵。

也许自己,很意外的,其实不是在修假仙?

那夜唯一的后遗症,便是满院子的狼藉。

菜圃还好收拾,不过是重新整理种植而已,天南的气候没有季节之说常年不变,不管什么菜蔬都是想种就种,种子也都不缺。

可那片果林就不好收拾了。

把倒了的想办法扶正,所有连根拔出来的都劈好了堆成柴垛(正好省了他拾柴),无名生发现留下的果树,还有三分之二。

缺了的三分之一,他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办法补了,因为他缺少好的种苗,自己去育苗补成原来的样子恐怕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那就这样吧,反正他清点过后,发现果树种类并没有彻底残缺,不过是以后产量会变少了。

产量多少而已,对于不靠这个谋生的无名生来说,并不值得他去烦恼。

几日后。

“上……啊不,玄星叔叔……哎呀叔叔你不要刚出场就晕啊……”

当玄星上人发现几日不见自己已经看不透无名生头顶那只懒猫(他现在依旧不知道懒懒其实是个兔狲)的修为时,他整个人都快疯了。

他亲眼见到这只老猫是怎么在短短几年时间从毫无道行修到虚灵大成的。

可这些他都可以理解,毕竟无名生天生钟灵,它作为朝夕相伴的宠物受点裨益是应该的。

但是当他发现这老猫竟然比他还早完成凝灵踏入唯我境时,他心里除了“我勒个大去”之外就真的没有别的感觉了。

他甚至怀疑这老猫是不是把无名生该有的道行都偷吃了,不然怎么无名生几年下来都还没有入道呢?

可无名山上的事情,他可不敢问。那可是老神仙的地盘儿。

他想了想还是恭恭敬敬的朝着那老猫行了个礼。

——唉,郁闷也没办法啊,原来可以强行把它当个宠物不予理会,可现在人家都修成真妖了,再不理会不显得我玄星上人有眼无珠吗?

“这位真妖道友,玄星这里有礼了。希望这位道友进城后,宽宏大度大人大量,千万别和这世间的凡人一般见识。不然一旦惹出乱子来,连累我玄星事小,牵连到你的小主人和山上的老神仙就不好了…………”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其实无非就是想说:这位大大,求您给小人一个面子好嘛?千万别在城里惹事啊,不然以您真妖的修为,惹出麻烦来我这小小上人可遭不住,不为我考虑也得为你的小主人考虑不是?

懒懒嗖的驾着飞虹飞到玄星脸前拿小爪子怕了拍他的头,又飞回无名生头顶懒懒一趴:“你个小小上人哪里来这么多废话?难道你觉得老娘我都修成真妖了,还会是个智障不成?还用你个小小上人来教老娘?带路!”

无名生拼命抽着嘴角,懒懒她还真是……

那边第一次亲耳听见懒懒说话的玄星,整个人都呆了。

老娘?这玩意儿是个母的?

他回过神来赶紧抱歉:“道友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然后他看无名生和懒懒的眼光就有点变了。

他听说这世上有一些母妖精化形后,擅长迷惑男人行采补之事,难道说……

可是不对呀,这要是在无名山上发生这种事,那这小妖精非得被老神仙活拆个百八十块不可。

他想不通,只好把云驾起来请无名生和懒懒上来。

飞到一半,无名生突然问了一句:“懒懒你好像……能飞了吧?”

小妖懒懒一听就呲起了牙:“没名字你快住嘴!老娘还不知道你想放什么屁?你就是又想占老娘便宜,让老娘给你当苦力。老娘给你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免费广告,说好的宝石项链呢?连个影子都没有!你要再敢乱打老娘主意,老娘就把你扒了皮炖汤!”

无名生嘴角不屑的一撇:“你能别老是盗用我当年吓唬你时的创意吗?”

“那老娘就把你连皮一起炖汤!”

无名生:“…………”

边上玄星听完,嚯,这妖精脾气好像还不大好。看来自己得提前去跟松溪镇里的几个天人通个气了。还好自己师叔也在。

到了地儿,玄星云头一落,无名生头顶小妖懒懒去看摊儿,玄星则直接往城里找那四个天人长辈去了。

自从多了懒懒这么个惹眼的萌物,无名生的摊位生意好了起来。

这不就又来了一个?

“哎呀,小伙子,你这猫儿是从哪儿买的啊?爷爷我年纪大了,平常儿女不在孤寂得慌,就缺这么个能陪人作伴的小东西,不知小伙子你是从哪弄到这么好看的猫儿?”

又是一个打懒懒主意的,无名生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改行,去山上逮点野猫,改做宠物生意?

他刚想说话,不料一直装懒家猫的懒懒就抢先开口了:

“这位老爷爷,你在那里盯了我们很长时间了,不累吗?我们就是在这里安安生生卖个果子,老人家你看我这么呆萌可爱人畜无害,怎么像是会捣乱的妖精呢?不信你看我纯真的小眼神。”

她一边说,一边还把一双人样的圆眼眨了又眨。

青松天人心里大叫不好!

——不愧是真妖,果然厉害,老夫这等年纪这等修为这等定力都

——差点被萌出一脸血。

“哎呀,哎呀,老夫家中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小伙子你的生意了啊。”

青松天人扛不住了,匆匆落败而去。

无名生:“……那个老爷爷其实是个修者?”

懒懒点头:“嗯,很厉害很厉害,我和他相差就好像你和我之间那么大,不对,比那还大!”

无名生:“你这个描述…………我听玄星叔叔说这松溪镇有着四位天人镇守,难道这老人就是其中之一?”

无名生没有猜错。

青松天人匆匆赶回松溪镇公阁。

只见阁中坐着另外三个老人,上首还坐着个蒙眼的十九岁青年。

他一见那青年赶忙行礼:“二皇子殿下。”

青年从声音里辨出这是玄机门的青松天人,微笑道:“青松天人不必多礼,离了锦都城,叫我二公子就好。四位有何要事相谈,请继续,不要因为我而误了大事。”

青松这才坐了,另三人问他道:“如何?”

“跟我玄星师侄所说不差分毫,那个小伙子道行确实是即将入道,那个小猫妖确实是个真妖,不过他们好像挺规矩,不像是来捣乱的。”

那三老人中有一个问道:“你说这一人一妖到底是什么惊人来历?玄星竟然连你这亲师叔都不肯直言相告?”

另一个老人说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别问的好。你没听玄星说那孩子叫什么吗?无名生?哼哼,没名字?恐怕是不想说而已。这样的人物,定然是不知哪家派来人世里历练的后辈。咱们啊,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他们不捣乱,随他们去。”

那二皇子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香茶,听见“无名生”三个字,把手里的香茶打翻在地,问道:“剑山师叔,你说这镇里有个孩子叫无名生?”

那被唤作剑山的天人答到:“不错,二皇子,咱们这镇里确实有个叫无名生的小伙子。我们正为他犯愁呢。难道二皇子你知道他的来历?”

“哎呀,师叔你何必呢?叫我师侄就好了。师叔,你可以带我去看看那个孩子吗?”二皇子提出了要求。

“这……二皇子既然要去,剑山奉命就是。”剑山看了看另外几个人的眼色,答应了下来。

“那好,我就不打扰三位天人了。”二皇子朝着记忆里声音传来的三个位置各行了一礼,跟着剑山走出了松溪镇公阁。

等二皇子和剑山天人走后,那个一直没说过话的老人,问另外两个人:“你们知道二皇子叫什么吗?”

青松和另外一个老人齐摇头:“这二皇子确实是比较怪,不管在什么场合,都只是被称作二皇子,我们委实不知这二皇子真名是什么。”

那个老人把眼睛闭上,缓缓的说道:“这件事情,在我心里憋了许多年了。今天便说给你们听吧。只是,你们要先拿着道心起誓,出我口入你们耳,绝不许传出去,你们可敢听?”

青松二人心中一惊,拿道心发誓?看来这事不简单。

二人相识一看,先后把誓发了,才听那另一个老人缓缓说道:“咱们天南皇家姓石,可偏偏这二皇子他却不姓石,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姓。他的真名,只叫做连在一起的三个字——无名子!”

公阁中,响起两盏香茶同时打翻在地的声音,如落惊雷。

青松天人问道:“莫非他和那无名生…………”

那闭眼的老人只是摇头:“不要瞎猜了……我只知道二皇子叫做无名子。可剩下的事情我不知道,不想去知道,也不敢去知道。”

另两个人皆默然,这样关乎皇家的匪夷所思之事,确实是绝不敢去深究的。

那个闭眼的老人又把眼睁开,长出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在我的心里憋了太久了,我总得找个人说说。八年前,就这在松溪镇,奉了密旨,亲手把这个从出生就失踪了十一年的二皇子,秘密接回锦都城的人就是我!不然我一个已达御天境的修士,又怎么可能和你们这些刚摸到通天境门槛的小小天人共同镇守了松溪八年呢?”

他说完这一切,也不管公阁中剩下两人脸色作何反应,径直走出公阁去了。

——我虽不怕锦都城里的那位,可松溪镇外的那位,我却是真的惹不起啊!

公阁中,只留下了两个一脸呆滞的人,和打翻在地上的三盏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