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袁安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而安丘儿还在门外等着室内的回应,他知道以前的袁安该怎么说,知道那时候的自己会怎样应对。

然而顾晓之的话犹如针刺感般袭上他的脊背

——段时比你真实

他不禁去猜想,如果站在这里的是段时,他会怎么应对呢......

是该......还是不该。

在路口徘徊的他再次被迫做出选择,但他本来就是个选择困难症。

可以的话,真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安丘儿再一次敲了敲门,向他问道:

“袁安,在吗?想请你帮我看一下浴室里面有没有猫型玩具?如果在衣服里的话就让我来找吧......”

——不要逃避,袁安。

冥冥之中有什么人再推着他向前。

——晓之,我......

他对安丘儿这么说道:

“浴室里没看见有什么玩具,应该是在衣服里了。”

2

那一串脚印激起顾晓之和段时的一片鸡皮疙瘩,有时候人类真的比鬼神还要恐怖。

不如说他们并不相信鬼神之说,因此人类对于他们而言才是最为可怕的。

他们脚步加急地跑回别墅里,段时根本没想过要去暖和一下身子,因为逃跑的念头已经让他冻僵的四肢热的发烫,他们进屋后大口喘着粗气,然后又神经兮兮地再检查一遍锁好的门窗,浴室门前的安丘儿也被他们制造的声响给吸引,正从楼梯口探头向下看。

“不好了安安!有、有贼!”

“贼!?”

“嗯,准确来说还不是贼,但他鬼鬼祟祟地在我们房子周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有歹徒在附近的消息让安丘儿找玩偶的念头瞬间打消,她立刻反应道:

“那么该报警吗?”

顾晓之对此思虑再三,似乎在第一时间报警和另一个选项之间摇摆不定,忽然她发现周围竟是一片漆黑,感到害怕的她本想去把一楼的灯打开,但又考虑了片刻后,她对段时和安丘儿说道:

“我更担心安伯的安危,安伯可能还不清楚有歹徒闯进这片山区了,如果他知道的话,恐怕是第一个报警的人吧,这么说来,安伯家说不定是最先被......”

安丘儿和段时两人都听懂了她句末沉默的意思,段时便说:

“你的意思是,安伯已经碰到危险了?”

顾晓之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

“所以说,我们要先给安伯家打个电话,确认一番后再立刻报警。”

两人都同意地点头,而此时顾晓之才发现袁安并不在,她担心地问道:

“袁安呢?”

“还在浴室里。”

顾晓之舒了口气,她继续说道:

“那么我们先上二楼吧,在房间里讨论,万一在一楼开灯的话就很容易被暗处的歹徒注意到我们的情况,袁安那边就段时你去通知他吧。”

她已然切换到了班长模式。

3

袁安坐到段时的身边,女生们坐的是他的床,和他们面对着。

情况比他在浴室里听到的还要严重,搞不好的话安伯现在已经被袭击了,说不定正处于生死未卜的情况下。

他倒吸了口凉气,潜藏在阴影里的看不见的恶,比他曾经见过的要恐怖的多,亮敞的恶意是种疯狂,但隐秘的恶则是股恶寒。

“我想,也该打电话了吧......”安丘儿有气无力地说道,四人的空气里似乎早已混杂了悲观的成分。

是啊,安伯是负责监管这片区域的工作人员,如果他没有发现这个歹徒的话,那是不是一定程度上就说明他的情况了呢?

当然一个人是没办法顾及得那么全面的,百密都能有一疏,那更何况是一个人。

他们只能希望是后者。

安丘儿的话,就像是对在场四人抛出的一个难题,对于17、8岁孩子而言的,直面生死的难题。

安丘儿打破了自己制造的沉默,她说道:

“我来吧。”语气是斩钉截铁。

“不,还是由我来吧。”顾晓之和段时异口同声地说道。

但是安丘儿已然下定了决心,她是一个一旦决定好做什么就不会轻言放弃的人,更何况现在她手上可能握着安伯的生命。

——假设。仅是假设而已,假设安伯遭人袭击的话,那么现在早一分钟打电话,就是给安伯让出多一分钟的救援时间。

安丘儿如此想到,手心的力量就更足了一份。

袁安没预料到,自己的决心会被三个人打断而消失,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看着三人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已经离他们很远了。

他埋怨着自己,要是安伯因此出事了可怎么办,那可是条生命啊!我在犹豫些什么?!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那更久远的从前,如果是那时候的他的话,会怎么做呢?

如果那时的自己看见未来自己这幅模样,该是何等的生气......

安丘儿握紧了手机,按下服务站的电话号码后,她打开了扬声器,把声音调至最大,放在了他们之间的位置。

紧张的电话声响起,另一头的铃声播完一遍后又开始了第二遍,他们需要耐心地等待电话接通,那简直是这世间最痛苦的煎熬。

安丘儿都在心里默默计数了,十五、十六......

——快点啊,快接啊。

四人的心脏早已被折磨成一团乱麻。

十七、十八。

随着最后一声音乐的结束,手机屏幕已未能接通而结束了通话界面。

那代表了什么,意味着什么,似乎都让人无法接受。

“假的.....吧”代表推测的语气词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来,安丘儿已经是完全失神的状态了。

电话无法接通,这对于在座的四人而言都像是某种魔咒,把他们石化在了原地。

沉默了好一会儿,段时才鼓励式地说:

“在打一遍试试吧......说不定只是安伯没听到吧”

安丘儿只是眼前发黑,段时说的话她根本没听进去。

顾晓之拿出手机,对着那个失神的安丘儿说道:

“没事的,这次换我来吧,段时,要不你先去报警吧。”

段时听罢,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段时。”顾晓之催促他说。

“还要不要叫救护车......”

这是个必要的问题,却也是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顾晓之也很犹豫,眼下的状况已经让她没能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而袁安随之说道:

“要。”

“嗯......啊,说的也是......”顾晓之和段时都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他们要拨通110时,一记电话从服务站打来了。

4

晚上十点十三分,对于老人家而言已经是个急需入睡的时间点了。

但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了的关系,还是说当了这么多年管理员的缘故,他的睡眠质量一向也不好,又或者说很容易被惊动,尤其是服务站一楼的电话铃声。

铃铃铃——

铃铃铃。

工作的声音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响起,让安稳地睡在二楼的他不由得张开右眼,而一睁眼看到的也只是一片黑,那当然是一片黑咯,这里是山里,没有城市中那些多余的光线,大晚上地关灯掩窗自然是伸手不见五指。

他刚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已经一觉睡到大天亮,但身体那股没有休息够的感觉告诉他并非如此,于是他摸索着找到那部放在枕头边的老手机,亮起屏幕才发现自己睡了一个小时都不到。

他不由得一阵破骂,他一向脾气不错,这样子大骂让他想起年轻气盛的时候。

——不想接电话。他第一次有这种很孩子气的冲动。

铃铃铃,铃铃铃。

那阵电话铃跟誓不罢休似地继续闹响,他很不想起来接电话,因为现在任何的一举一动都会彻底扫清脑袋里的那股虚渺的睡意,如果现在起身下楼,那么回到床上后绝对会是一副精神饱满的状态,那这样的话今晚就废掉了。

然而他没想到,听着那阵顽强到极点的铃声也能使他更为精神。等待电话结束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他不由得在心里计数。

十五、十六......

十七,十八。

电话铃不响了,但是他也彻底清醒了。

这就跟数绵羊入睡会失效是一个道理,数数反而集中了他的意识,但入睡所需要的是精神涣散。

他又破口大骂,这次更为恶毒,用词听上去颇有年代感。

然后他认命了,也是意识到自己是服务站里的管理员,于是乖乖起床下楼把电话打回去。

本来这一觉是没人打搅的完美睡眠,结果却成了这么个结果,让他哭笑不得。

他拖着身子来到一楼电话前,摁起回拨后把话筒放在耳边。

他不认识那个号码,但心想最有可能是山里的游客,他想绝对不会是那四个孩子,肯定是那三个态度糟糕的人。

电话不一会儿就拨通了,比他接听要快的多。

居然是那个女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