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楼顶天台匍匐好。赫女士及时地现身在了他们旁边，轻声告知水三木目感知扭曲力场已经布置完毕，随后化为淡蓝色粒子消散开去。
常琦任能感受到水三木目在警戒着什么，说句实在话，他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需要她警戒的。但他很快用正域捕捉到了危险的来源，那是在他们匍匐地点三百米外的广场上，一群人，大概五六个，正在假装npc，但他们的气息竟然比水三木目还要恐怖——自从能够打开域之后，常琦任就能大致感觉到强者的气息了，对方越强大，压迫感越重。而那五六个人，带给常琦任的压迫感，至少是水三木目的两倍。
“现在教你第二个知识点，‘眼’。”
“选定观察对象之后，从正域快速切到负域，再切换回来，你应该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常琦任照做，果然对方身上多出来了几组数值。
“ZY：781，FY：1013，ZS：14，FS：21……这是什么玩意？”
“你的‘眼’是以数字的形式出现啊——开头那两个字母，应该是单词首字母吧。想想看回是哪两个单词？”
“我英语不好……”
“那就是汉语拼音——对，‘ZY’是正域，‘FY’是负域，‘ZS’是正熵，‘FS’是负熵。没什么好奇怪的，能力会以使用者的常识为基础体现出来，你英语不好自然是汉语拼音了。”
常琦任暗自心惊，感觉自己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但转念一想好歹到自己这，还会以汉语拼音首拼来显示，要是连汉语拼音都不懂的人，那这些数值前面到底会是个啥。
这么想着，他心里顿时就平衡了不少。
“熵就是那个你暂时还用不到的东西，也是一样有正负值的。哦对了，忘记跟你说这个数值大小的作用了。”
“这个数值越大能力也就越强，用域来举例，正域数值越大覆盖范围也就越大，负域数值越大‘慢动作’也就越慢。并且很有趣的是，只要你的数值够大，在正域里也能产生‘慢动作’，当然代价是牺牲正域的覆盖范围。负域也是一样的，可以牺牲‘慢动作’慢的程度，来增加洞察对象的数量。”
常琦任听得有些入迷了，并迅速产生了想要试一试的想法，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水三木目压灭了。理由简单粗暴，他的正负域数值都过低，根本没办法做出这种操作。
有点不服气地将目标选定成自己，常琦任看到了自己的数值，却立刻后悔这么做了。
ZY：2，FY：2，ZS：2，FS：2。
“怎么样？数值是多少？诶你别误会，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眼’在我这里的显示方式不是数值，只是单纯的颜色和浓度而已。”
常琦任扭过头逃避回答这个问题，他可说不出来自己的数值是四个二。何况他刚刚还顺带看了一眼水三木目，三个数值都在四百左右，而正熵比较高，达到了六百。
“熵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为什么你正熵那么高。”
“啊哈哈……熵在你原来的世界的意思应该也是指混乱度吧。”
看到常琦任默认的表情，水三木目继续说下去。
“这里的熵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主要功能是用来影响他人。正熵越大越能够影响他人，这关系到说服、煽动等等，正熵大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彻底改变对方性格。而负熵嘛，能够吸引他人，关系到亲和力、魅力等。”
“按这意思理解，你很能影响他人？”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诶，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吧，怪怪的，我可没对你施加什么糟糕的影响啊！”
常琦任收起狐疑的视线，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才把注意力放到广场那六人身上。六个人干啥的都有，喂鸽子的喂鸽子，和老太太聊天的聊天，甚至还有帮小朋友爬到树上拿纸飞机的。
“这个世界还有鸽子这种东西？我都没注意到有动物存在。”
“在大城市是有的，不过是光学成像的结果，主要是为了给人们增加互动要素，在那些人眼里的鸽子和你常识里的鸽子可能不太一样。诶，关注点不应该是为什么纸飞机能传承到现在吗？”
“是吗？我倒没觉得纸飞机有什么好奇怪的，尽管这个世界应该生产出更具备消费价值的玩具，但一看连种类繁多的‘游戏’都只剩下一个福音了。这种把人们的消费都集中向个人端的做法，玩具概念彻底消失才是正常的。然而人们想玩玩具的心不会彻底消失，那纸飞机这种方便的玩具延续下来也很正常。”
似乎是常琦任平时都不怎么正经，突然说出这种话来给水三木目的震撼不小，她愣了足足十秒，才反应过来，失礼地讪笑着。但是又不能道歉，一旦道歉就坐实了“自己平时小看他”这点。
常琦任没有声讨对方的态度，毕竟突然说这番话，他自己都有点惊讶。难不成自己其实很在意这个乌托邦世界，所以才会想那么多……
啪的一声响，他猛地双手拍了下自己的脸，疼痛让他清醒了很多。
“有什么好奇怪的，作为外来者，生存是最优先的，为了生存考虑再多也不奇怪。”
“不奇怪不奇怪！”
水三木目意识到这是个台阶，顺着就下来了。常琦任也想快点从这个话题翻篇过去，把注意力放到广场那几个人身上，轻声询问水三木目。
“他们为什么要跟场景互动，简直就像在那些不是npc，而是活生生的人。”
“因为他们在演习。”
常琦任瞬间就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回想起来这个对局的特殊之处。当时挑选对局的时候，赫女士好像在挑选界面输入了什么特殊指令，可挑选的对局数量瞬间就增加了。
而这一场对局，就是从新增加的里面挑选的。
“你是说，福音也被用作了军事训练？”
那几个人是军人，之前看到的数值就容易解释了——正负域的数值偏高，而熵的数值偏低。
“但是这么一个没有国家概念的世界，军队到底有什么用？他们在防范什么？”
“正因为是没有国家概念的世界，所以军队才会以这种形式出现——注意看！”
常琦任应声“看”过去，发现那六个人奔跑了起来，瞬间脱离了人群，像一帮超人般飞跃在高楼大厦间。很快敌对方也出现了，但并不是什么邪恶的怪物，只是同样的“军人”。
两队分别六人的“超人”部队，就这么在毫无疏散的市中心开打了。高楼大厦轰然倒塌，人群尖叫着、狂乱着四散奔逃，但绝大部分人还是干脆利落地死在了废墟下面。爆炸掀起的尘埃如同浪潮，转瞬就把尸体、废墟淹没殆尽。
互相厮杀的两队人，都像旧时代爆米花大片里的超级英雄，身手矫健，能力超群，却没有任何一个顾及无辜人的安危，甚至不惜杀伤人群也要重创对方。
看着这种情景，常琦任不禁产生一种感慨，到底谁才是“坏人”呢？那些因为死伤者而产生的愤怒到底该丢给哪一边？
“我越来越不明白这个所谓的军队到底在保护什么了。”
“仔细看！你会发现他们在保护什么的。”
水三木目的声音有力而坚定，让常琦任不得不按耐住性子继续看下去。
尽管在常琦任眼里，两队人都不过是在无差别屠杀，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区别的。其中一队人，似乎想要突破刚刚广场的位置，而另一队人则似乎在防止突破行为。两队人在废墟中来来往往，看似僵持不下，但突破的队伍明显乏力一些，根本不得寸进。
忽然，突破组找到了变通的方法，他们开始向周围扩散，试图换个位置突破。防御组也随之分散开来，以一对一的方式盯上对方六人。
这一战术变化，让战斗从原来的广场向周围扩散开去，废墟的面积仅仅几秒钟就扩大了几倍。无数高楼应声倒下，人群的惨叫声更是愈发尖锐。
然而此刻，常琦任再也无心顾及人群伤亡产生的愤怒了。他恍然发现废墟，也就是两队人战斗的痕迹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而圆心是一座巨大得仿佛通天的高塔——那就是军队要保护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