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正域之后,常琦任又尝试了负域,也顺利成功了。

这个所谓的负域,在他看来就像过去世界电影里的子弹时间一样,只不过有比较大的代价,那就是只能对单一事物开启子弹时间。负域开启的时候,周围世界全都黑了下去,仿佛一切都消失在漆黑里了,只有被选定的单一事物还有一个纯白的轮廓。这个时候选定对象的速度会变慢,负域释放者能看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细节,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运动轨迹。

常琦任第一次开启负域的对象是水三木目扔过来的石头。

这家伙扔的石头跟子弹几乎是一个速度的,石头只要一离手,就消失不见了,然后自己身边的地板上就会应声多出来个坑洞。

而常琦任开启负域之后,竟然能看清水三木目脱手的石头是怎么飞行、怎么在脚边砸出一个洞来的,甚至连石头飞行所带起的风声都成为细节信息,一同清晰了起来。

“喂,学会了之后就不要再闭眼了。正负域切换的时候本来就有空挡,你再闭着眼睛根本就是邀请别人来针对你。”

常琦任在水三木目的要求下开始训练快速切换正负域,据她所说,团体战中的胜负除去身体能力以外,就是正负域切换速度的比拼——用正域选定威胁最大的敌人,再用负域专注地解决掉对方,然后回到正域重新选定敌人……如此往复。

然而常琦任现在不闭眼压根就打不开域,一睁眼域就消失,更别说快速切换了。

“没办法啊——有视觉信息影响,我完全动用不了共感觉,域打不开。”

“唉……虽说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但大部分人应该稍稍适应就能解决,你这都适应整整一小时了,完全没有解决迹象。要不是赫干涉了生命流逝的速度,自然掉血都能让我们出局了。”

福音的游戏时长远超玩家生命时长,因此需要玩家通过猎杀别的玩家夺取生命来坚持到游戏最后,这本身就是天然的压力环境,但现在常琦任被大佬带着,不会死于自然掉血,于是压力环境似乎没有意义了。

“是不是要让你自然掉血死一次,你才能适应睁眼开域啊。”

“请务必不要这么做!”

常琦任动作夸张地躬身请求,他之前自己练习对局的时候也曾因自然掉血死亡过,自然死亡那一瞬间的疼痛和割裂身体导致死亡的疼痛是相当的,只不过疼痛被平均分散到了全身上下,虽然剧烈程度减轻了,但却更加磨人意志。

“那就拿出点样子出来!就因为你没法睁眼开启域,导致我们只能在这房顶上纸上谈兵,我本来还打算带你下去实际演练……诶等等!”

水三木目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绝妙点子一样,满眼泛光,然而常琦任却有非常糟糕的预感。

“你就这样闭着眼睛跟我下去吧!”

“啊?”

没有颜色的风景在自己身边疯狂掠过,路灯、车流、人群、高楼无一例外。世界因为失色而变得乏味,却也更加清晰,无数微小的细节成为具体的信息同时出现在常琦任的意识里。

他就这么在闭着眼的状况下跟在水三木目身后,一路狂奔,在高楼之间的房顶上纵身飞跃。

一开始对方提出这个设想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在要自己的命。

直到在闭着眼的情况下走了两步、跑了两步,反而感觉比睁着眼的时候还要“视野”清晰,他才勉强同意。

至于此刻,常琦任已经完全爱上这种在“失色”世界里狂奔的感觉了。

“时间应该差不多够了,待会儿我加速到你前面去,朝你扔一颗石头,记得躲开哦。”

水三木目刚说完,就直接加速远去了,根本就没“待会儿”。常琦任差点尖叫出声——她扔过来的石头,速度可是子弹级别的。自己现在切换正负域的速度又慢,要是没能及时切换过去,可能当场就爆头而亡了!

对方就像看准了他这卖怂的心思,根本没给他求饶的机会,石头很快朝着脑门飞射过来了。

常琦任情急之下只有动用全力去切换正负域,周围的世界迅速黑了下去,石头同时白了起来,一切细节都不重要了,只有那个剪影逐渐慢下来的运动轨迹才是重要的。

唰——

破空的声音划着脸颊响起,他的脸上留下一道擦伤,热辣辣地疼,却也侥幸躲过了迎面过来的石头。

水三木目减速来到常琦任身边和他并行,看她的样子非常满意,而他倒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结果被瞪了一眼的她,更加满意了。

“恭喜啦——你已经能睁眼打开域了。”

“啊?”

这时候常琦任才发现自己竟然眼睛是睁着的,而周围仍旧是无死角的失色空间,自己的域还开着!

他欢欣鼓舞的同时,内心顿时翻江倒海。

——难道是瞪她那一下把眼睛睁开的?

——难道她这么做就为了让我瞪她?

“放心吧——不是你瞪我那下眼睛睁开的,而是你躲石头的时候睁开的。”

“你切换到负域的时候,有几秒钟是完全观察不到周围情况的,而你又处在奔跑、飞跃楼顶的过程中,为了把握楼与楼之间的距离、落脚点等等,你下意识地就睁开了眼睛,动用了视觉。”

“只不过貌似你本人毫无自觉而已。”

常琦任听得直冒冷汗。这就像他正在走钢丝,不!是在钢丝之间跳跃!突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地方,而身体依靠本能完成了在钢丝之间跳跃的动作。

“如果我当时没能睁开眼睛,或者睁开眼睛了没能躲开石头……会怎么样?”

“掉下去或者被爆头呗。”

“您说得真轻描淡写啊……”

“哈哈哈,老师还生气了啊——放心吧,那时候我肯定会来救你的呀。你是觉得我拉不住你,还是觉得我接不住自己扔出去的石头。”

常琦任没有接她的话,扭过头再次抚摸自己眼角,确实是睁着的——因为在他“看来”周围仍旧是无死角的无色空间,所以根本没法确定自己的眼睛是否睁着。

“其实这个睁眼和闭眼对自己的作用不太大吧,主要是不让对方察觉自己正在使用域。”

“你这么说不太对,毕竟你刚刚要是不下意识睁眼,可能就真的从楼顶踩滑掉下去了。只是视觉信息在共感觉信息下,过于微弱,就像你睁着眼睛的时候听觉不如盲人灵敏一样。但是在切换到负域的时候,再微弱的感觉也是对周围的把控,也是救命稻草。”

“确实如此。”

“所以不止是视觉,在动用共感觉域的时候,也要同时能够把五感动用起来,这样能弥补正负域切换速度慢的缺点。”

水三木目正津津有味地说着,却忽然扯住了常琦任胸口的衣服,把他整个人带离了原本的运动轨迹,朝侧边高楼的楼顶降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