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几点了。是不是快迟到了。”

“早……早铃打了吗?”

我洗脸漱口的时候听到寝室里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你也这么早啊。”当我走出卫生间时穿着黑色球衫,满身是汗的许安哲刚好从外面进来。

“大清早就出去锻炼啊。”

“有好身材才能泡到靓妞儿嘛。明天和我一起跑吧,我觉得你要是瘦下来肯定蛮帅的。”

得了吧,一年之后我就回去了,干嘛受这份苦。

“哈,不用了不用了。”

“厕所用完了吗?”

“啊,你用吧。”

许安哲似乎冲了个澡,半裸着出来将空调关闭。这时刚刚打早铃,六点了。

“许哥,夏哥,你们怎么都起了啊。那我也要起——我再睡会儿。”王景国起身又躺倒,床因此晃了晃。

他下铺的柯援到是一屁股坐起。他昨晚喝的最多,好像大半夜的时候还去卫生间吐了一次。

“夏哥……”他咽了口唾沫。

“我衣柜那儿……帮我拿一下,好不好。”我走到他的衣柜前,看见他被揉成一团的黑色衬衫和校服外套。

“多谢了。”他接过衣服,一把套在头上。

“步凡,你帮忙把啤酒箱子拆一下。”换好校服的许安哲从自己床底下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然后把啤酒罐子一个一个用手压扁装了进去。

“哦,好的。”我还不怎么习惯以夏步凡的身份生活,每次有人喊“步凡”的时候都要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箱子里的啤酒罐放在许安哲面前,将四边拆开之后又叠在一起。

“多谢了,放到这里就可以了。”他将塑料袋打开。这时换好衣服的柯援拖动身子走向卫生间,王景国发出平稳的鼾声。

“景国,还睡呢?”将寝室的垃圾收拾整齐之后,许安哲起身走到王景国的床下,一下子把他的被子掀开。

“走,吃早饭去。兴说还能碰上女寝那边的妹子。”

“妹子!”王景国一下子起身。

“夏哥,下面凳子上的衣服帮我拿一下呗。”

怎么都喜欢让我帮忙拿衣服。刚准备伸手去捡的时候,许安哲说话了:

“啧。自己下床穿啊。都是男的怕什么。”

“哎呦。”王景国揉揉自己蓬松的头发,又打了个哈欠。

“起床!”他夸张的将他的大腿抬起,因为他皮肤生的白一腿的毛显得格外明显。好容易高一上学期考了个好成绩可以搬出去住了,没想到还没住满一个学期又得被迫住到宿舍里来了。这能怪命运无常吗?可在这种情况下再谈命运,似乎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大概十分钟之后。四人终于收拾整齐。我揣着我的挎包,许安哲提着黑色垃圾袋,王景国抱着校服,柯援关上宿舍门。

男寝在学校的一角,女寝在对应的另一角。食堂在教学楼那一片区,靠近学校操场的位置。是一间上下两层,类似一个独立购物中心的小楼。一楼一半是小卖部文具店,一半是学生食堂,二楼则整个都是食堂。但早晨只有一楼食堂开门。

虽然食堂修的比我们附中好得多,但内容倒是差不多,看着就油腻的油饼,完全不像热干面的热干面,千层饼,厚皮的包子,便宜的馒头,豆浆以及各种粥。

“嘿,好巧啊。”当我正准备从钱包里掏出饭卡时,一旁的许安哲开口向一个女生搭话到。

“啊……是你啊,早上多谢了。”

“嗯——高一新生?”

“对啊,我叫胡衣辰,学长你呢?”

“哈?我看上去这么老吗?我六班的,叫许安哲。”

“啊!好巧哦。”

掏出饭卡。左右看了看。感觉都没什么胃口。虽然昨天喝的没其他人那么过分,但对我自己来说还是头一次喝那么多。今天早上虽然头脑清醒,但确实感觉因为酒精的关系并不想吃什么东西。

“那许安哲你吃什么?我请你呀。”

“哎?不用了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许安哲和那个女生一起走到食堂玻璃橱窗前。王景国和柯援则站在俩人不远处,看一眼橱窗里的东西又看一眼他俩,他俩靠近时,又匆匆买了东西转头离开。而毫无胃口的我则早就买了一杯豆浆便找位子坐好了。

“夏哥,那个黑鬼女人是谁啊?”柯援提着两份油饼一碗海带汤坐到我面前。

“会不会说话啊,那叫黑皮辣妹。啧啧啧,不愧是许哥,一开始就和这么好看的妹子搭上了。”

“好像叫胡衣辰吧,六班的。”

“啊?还是我们班的?哇……”王景国买了一份汤面,两份韭菜盒子,还有一根油条一杯酸奶。

“夏哥你认识?”

“她刚刚自己说的。”

“这样啊。夏哥,你早上就吃这么点啊。减肥吗?”

“没什么胃口。”这个食堂里没有熟面孔。也没听到熟悉的名字。我记忆里整件事里和二中相关的人有三个人,应该是一个小眼睛的瘦高个,一个戴眼镜留着锅盖头的矮个子,还有一个没什么特点但表情残忍的校服男。如果他们当时是高二,那么有机会在这个学年找到他们,弄清楚他们的目的。

“要不这样吧。你先欠我一顿,到时候再补。”

“啊?太贵的……我请不起。”

“请不起就我请你。”

“那不行。”两人提着早饭向我们这边走来。

那是个有着小麦色肌肤的可爱姑娘,个子不高,少女因为锻炼而显得紧实的恰到好处的身体被夏季校服凸显出来,已经有了明显形状的胸脯,以及紧绷的大腿和弧度正好的臀部,让坐在我旁边的柯援咽了口唾沫。

“你室友没和你一起出来吃?”

“她们,可能还在睡吧。”

“也是,我去的时候你跑了多久了。”

“哈哈,也没多久。我也五点多才起床。”

“啊,这是我的室友,都是六班的。”

“哈哈,你们早啊。”女孩大大咧咧的笑得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看起来格外的漂亮。

“这是……嫂子?”

“唔……”女孩一下收住笑容,整个人变得十分羞涩。

“想什么呢?我早上跑步遇上的同学。”

“早上跑步的时候不小心踩着石子,脚抽筋了,多亏有许安哲同学帮忙。哦,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胡衣辰,也是六班的。”

“王景国。”

“柯援。”

“……”本想着早点把豆浆喝完结果一大口进嘴巴发现温度比我想的高得多。一瞬间在吐回去和咽下去中选择了前者之后,我用火辣辣的舌头说道:

“夏……不对,是夏步凡,我叫夏步凡。”

“同学你早上就吃这么点啊。”

“……没什么胃口。”

“我去给你买份粥吧。”刚刚坐下的许安哲又作势要起身,被我连忙叫住。

“不用了不用了。”

“是不是昨天喝的有点多了。”

“啊?你们昨晚在寝室还喝酒了啊。”

“就是庆祝庆祝。”

“夏哥也没喝多少啊。”

“可不是,一半都让你给喝了。”

“不是你要和我比的吗?”

小麦色皮肤的可爱女孩看着王景国和柯援俩一来一回的拌嘴,再次露出笑容。

“哎……许哥明天早上叫我起来跑步啊。我也要遇上好看的妹子。”

“哈哈哈,我们寝室也就我起那么早,女生都不愿意太早起床的。”

“你这个肥仔是可以减减肥。”

“我减下来就和许哥一样都是崩崩的肌肉了,你再怎么样都是猴一样。”

“呵。晚上回寝室我一拳打爆你的狗头。”

我们四人加上许安哲旁边的胡衣辰,五个人一起向着教学楼走去。半途,兜里的手机发出微微的震动。我默默将脚步放慢,环顾左右,见没有老师便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按亮屏幕,一条消息出现在中央。

“夏悠同学,你好,最近江秋迟的哥哥江秋来回国了。需要我帮你联系他吗?”

江秋来。这是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名字。我犹豫了会儿,然后解锁屏幕,给周汝成发送了一条信息:

“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告知我关于江秋来的信息。”

接着又这样回复陈汉江到:

“暂时不用,多谢了。”既然已经有了更专业的获得信息的渠道,那么自然也就没必要让一无所知的陈汉江牵扯进来。

“嘿!”肩膀传来的压力让我猛地抬头。女孩突然袭来的明亮双眸让我的心瞬间加速跳动。

这时我发现我距离我的几位室友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同学你还带手机来了啊。”胡衣辰说。

“啊,有事情。”我迅速的平复下来,将手机放入衣兜。

“不好意思。”我对她挤出一个微笑。

“其实我也带了,嘻嘻。”她说完便转过身去蹦蹦跳跳的走到许安哲的身旁。

我在她后面小跑着追上众人。而这时我明显的注意到,柯援的眼睛在全程都不自觉的被那活泼开朗的姑娘吸引着。啊,啊。这次的青春恋爱桥段来的这样早吗?我有些无奈,挠挠头发四下望了望。在这偌大的校园里找三个除了大致样貌之外再无其他信息的人,实在是很困难……突然,我灵机一动,是不是可以让那群大人们根据我的描述画出肖像画,然后通过对学校的学生信息进行排查,找出这三个人的身份……但是转念又一想,这三个人真的很重要吗?真的和整件事,和那辆列车有关联吗?我实在是没法确定。最后我还是决定先把这一条记住,如果有更多确切的信息,就让他们帮忙查吧。

“夏步凡他确实比较文静。感觉是个读书人。”许安哲似乎在和胡衣辰讨论我。

“我也是个读书人,白面书生。”王景国嘿嘿的笑着说。

女孩不知道是因为笑点不高,还是习惯于迎合别人的幽默,王景国一讲完便哈哈哈笑出来,笑声清脆如同铃铛一般,有种非常单纯的感觉。

“怎么说也要泡到三个以上吧。”酒精模糊的记忆在这时莫名浮现。我抬头看到女孩正带着满脸的幸福抬头盯着许安哲。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我还要熬上多久才能再次学到这篇课文呢?我摇摇头,叹了口气。

“六班在几楼来着。”再次落后的我小跑上前问道。

座位表被贴在三楼的106教室的贴门上。和我同桌的人名叫百里棠,单看名字应该是个女孩。而又是让人感觉到仿佛有外力操控的巧合是,许安哲被安排到了我的后排左侧,也就是百里棠后面的位置。他的同桌名叫傅苗苗。寝室里剩下的那两位我无心去专门确认,知道自己坐在哪儿后我便直接走进教室。没想到这时就已经有老师坐在了讲台前,见我进来她点了点头。

“早上好啊,你是……夏步凡同学对吧。自己的位子找到了吗。”

“恩。”我点点头。老师看上去年纪不大,头发留到了耳朵根,长相清纯漂亮却面无表情,穿着一身蓬松的灰色连衣裙,裙摆随着我带进了的风轻轻摇曳。

现在离学校正式上课还早得很,可我的同桌竟已经坐在了座位上。她腰板挺直,校服洁白笔挺。头发盘在肩上,正双眼低垂的看着桌面上的一本小册子。我拉开椅子坐下,她也毫无反应,只是默默地盯着那册子。当我将自己的东西收拾齐整之后,她才收回目光抬眼看向我,小巧却不显得单薄的嘴唇慢慢张开。

“夏步凡同学,你好,我叫百里棠。”

“你好。你好。”我点点头。

接着,她再次将目光投向桌面上的小册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哟。”从过道走过的许安哲拍拍我的肩,我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就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哇,羡慕夏哥,你同桌好漂亮。”王景国放下包之后就走了过来,刚开口说了句没品的话。讲台那边就传来老师的话:

“先在位子上坐好。”

“是,老师。”王景国像是军训走步一样的站直,转身,踏着步子回到座位。

“哈哈,傻逼。”我似乎听到一边柯援的嘲笑声。

无事可做。我便拿出我离开家时带走的那本笔记本。张澄同学留给我的诗集。毕竟是别人的心血,我翻开的时候多少还是带了点敬畏。而那本笔记本似乎被挤压了许久,翻开封皮时还感到有些许阻力,纸页与纸页之间也带着一种黏着感。

街道明亮;我们的城市很干净;

三等舱里纸牌最脏,一等舱赌注高;

特别舱里能干出什么事,睡在船头的穷人

从来没有见过;没人想过要知晓。

——奥登

第一页的诗似乎并非张澄自己的。而对于诗歌不甚了解的我既不太明白诗歌的含义,也不认识这位奥登。而第二页的画面则和这由清秀字体抄下将诗整齐抄在中央的第一页大相径庭——那仿佛是一张数学难题的演算纸,又如同是文字的解刨间,手术台。诗的主体不过六行,可每一行的删改批注,对批注与删改的删改批注,密密麻麻填满了整张纸。最后,一道无情的斜线将一切覆盖。似乎是在为这场失败的手术做出总结。

原来她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写诗啊。

我并不认为我拥有对诗歌哪怕最基础的鉴赏能力。但我似乎能从这满页的文字里读出张澄这位少女的内心世界。我一个字一个字,一个批改一个批改的看了下去,时间就这样在文字间游移。

直到早课的铃声响起。

我如被突然救起的溺水者,精神在铃声的作用下猛地从那笔记本的文字中抽离。而教室里满满当当坐着的许许多多陌生的人让我一瞬间陷入某种恐惧。

“好了,上课铃响了大家都安静一点。”

说完,老师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我叫邱宜好,是你们这学期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英语课的任课老师。”

接下来就是一些陈词滥调,基本上和我在附中高一开学时老师讲的差不多。只不过二中并非附中那样的省重点,所以老师还在演讲中加入了某些成功学的内容,要出人头地就必须如何如何,要比附中一中那些学生更如何如何一些。讲到这部分的时候,底下不免有些不服气的同学开始小声腹诽,但我们的这位邱宜好只是有些高冷的瞥了那些人一眼,似乎想用自己其实并未建立起来的教师威严镇住他们。可结果就是她越讲越大声,底下的人也越讲越大声。直到我身后的许安哲突然大喊了一声:“别吵了成么?我都听不到老师说什么了。”

这时全班人都安静了,包括已经皱着眉头几乎是喊叫的在演讲的老师了。

我双眉上挑,动了动肩膀,找了个相对舒服但不那么成体统的姿势倚在课桌上。这时,我听到我的肚子发出咕——的一声,蛰伏了许久的饥饿感伴随着班里众人的目光一起袭来。

“报告老师,他早上没吃早饭。”王景国咋咋呼呼的站起身。

“你,你,你先坐下。”老师也感觉有些无语。

“开学第一天,大家有些激动老师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大家现在已经不是初中生了……”接下来便又是陈词滥调了。

下课时,邱宜好老师径直走到我的身边。

“我记得你是住校生吧。”

“……老师,我现在想先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可以吗?”下课短短的十分钟我并不想浪费在帮助老师营造“关心学生好老师”的形象这件事上,小卖部离教学楼的距离并不算近,而且上课时我兜里手机震了至少三次。

“哦,好。下次早饭可得吃啊。总吃零食对身体不好,你看你胖的。”

“谢谢老师。”说实话,虽然我并非夏步凡本人,但对学生这样直白的body shaming还是让我有些不快。当然,指望随随便便就能在学校遇到尊重学生人格的好老师,确实是一种奢望。我无视班上好事者的目光,径直穿过过道,刚准备离开教室时,王景国向我高喊了声:“夏哥,等等,一起啊。”

哎……我走出门,站在出口处挠挠头发。

“嘿!”他见我没走,高兴的露出笑容。

但是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去看手机呢。要不先去上个厕所?但是一阵一阵的饥饿感让我迅速在看信息和买东西之间选择了后者。

简直是噩梦。二中的小卖部几乎是我们附中的两倍大。而这两倍大的空间,此刻却挤满了人。有脸上长满雀斑的瘦高个,有大清早就满面油光的小胖子,有皱着眉头在人群中将零食举的老高的矮个子,有一边情意绵绵的看着身边女生一边不小心和人撞了个满怀的眼镜男,有三两成群一边抱怨一边挤来挤去的女生团体,有大吵大闹左呼右应的哥几个,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放眼望去,全部是人,挤满了人,各种各样的人。

“我草,怎么这么多人。”王景国看了看我。我默默摇头叹气。

“夏哥,你要吃什么?我帮你买。”他很够兄弟义气的说到。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如果有枣泥蛋糕就买枣泥蛋糕吧,如果没有的话就随便买个面包蛋糕之类的就行了。”

“喝的呢?”

“……不用买喝的。”

“成,那你等我一下啊。”他说完便挤进人群之中。我趁这个时候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掏出手机。

“他以前是你父亲手底下的研究生,一直跟着你爸在国外到处跑。最近听说回国了。”

“我们这边接到的消息是,他应聘了二中的教职。”

“具体的资料我整理成pdf发给你了。”

二中的教职?我父亲的研究生?这应该不是巧合。这肯定不是巧合。

我打开pdf文件,确认那人长相之后将手机放回兜里。

“你怎么这么爱玩儿手机。”胡衣辰不知道什么是时候站在我身边的。

“有事情。”我简单的回应到。

“有事情,有事情。”

“呦!”许安哲和王景国一起出来。

“多少钱。”我接过枣泥蛋糕。

“请你的。”王景国又递给我一瓶综合果汁饮料。

“那多谢了。”我也没客气。

“我也请你了。”

“不行,我早饭都没请你吃呢。”

“就当卖我个面子嘛。”

“不行不行。那这样我就不要了。”

“哎呀,这样好不好。我到时候换个大的,这个算是补款了。”

“这……怎么这样啊,你这人。”女孩最终还是有些扭捏的结果许安哲给她买的零食。

要是当初我是一个人出来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直接去办公室找那位江秋来聊聊。既然又是我爸爸的研究生,又是学校老师,那我一个新学生找他谈谈也并非什么不合情理的事情。就目前知道的信息来看,无论是江秋迟本来失踪的哥哥,还是学姐本来不正常的母亲,还有我本身,都因为我父亲的关系改变了。会不会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父亲呢?那么谭昔年的死……会不会也是因为父亲呢。

王景国,许安哲还有胡衣辰三人有说有笑的走到一起,我撕开枣泥蛋糕的包装袋张嘴将蛋糕咬下一半。

回到教室时,班主任邱宜好对我点了点头。

“吃饱了吗?”

“吃饱了。”我点点头。坐回座位,手臂支在桌上,脸靠着拳头,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二中离附中,更直接的说,离那段铁路相距大概三站路的样子。出门左拐一直走,上天桥之后下左手边的出口就到了那条道路上。直走就是铁轨,上坡就是附中。如果单看物理距离,算是离铁路很远很远了。根本不可能听到铃声或是列车经过的声音。所及即使那声音真的会对人的心灵产生影响,二中的学生应该也是受到影响相对较小的。

没一会儿。上课铃响起。坐在讲台后的老师立马起身。

“好了,上课了。大家迅速进入状态吧。”感到吵闹声逐渐减小,老师看看腕表。

“等一会儿需要几个同学到教务处那里搬书,有自愿去的同学举下手。”

有包括王景国,许安哲,胡衣辰,我同桌百里棠在内的十来个人举起手。

“很好,你们知道教务处的位置吗?”

“我知道。”许安哲举起一只手。

“好,那许安哲你带同学们先去。应该马上就轮到我们班了。”

“好的老师。”

书搬来之后,他们按照老师的指示将一摞一摞书并排放在黑板下方的地砖上。没过多久,教室里响起升旗仪式的音乐。

接下来都是一些无趣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在操场集合的时候许安哲硬是要站在我后面,于是王景国和柯援,还有那个胡衣辰也就跟了过来。因为是一男一女两列纵队想站在许安哲旁边的胡衣辰阴差阳错的站到了我的旁边。整个升旗仪式她都有一搭没一搭的往许安哲那边望过去。王景国和柯援总是吵嘴,直接被班主任邱宜好叫到了队尾。

二中的新生开学仪式和我们附中差别也不大,甚至还要更加冗长一些,对于二中的建校史,校长个人的奋斗史,我实在是难以提起什么兴趣。

“邱宜好老师,你们班有个叫夏步凡的学生吗?”

“夏步凡是我们班的学生。怎么了?他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找他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邱宜好双手抱肩,看了眼在主席台滔滔不绝的校长。

“那我去叫他过来?”

“麻烦邱老师了。”

正当我百无聊赖准备闭目养神的时候。周围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突然消失。接着,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夏步凡,你出来一下。”我有点不理解?讲话的不抓抓我这个默默睡觉的?我有些委屈的跟着老师离开队伍,一直走到队尾的位置,刚准备站到柯援,王景国他们后面的时候我发现老师的脚步还没停下——她正向着一个看着有几分眼熟的年轻男人走去。

“你好,夏步凡同学。”

“这是来我们学校实习的江秋来老师。”

“你好……”没想到我还没找到他,他就已经找到我了。不清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和夏若圃博士长得好像啊。”

“……”

“哈哈哈。”他抓抓自己的后脑袋上的头发,似乎和我一样不太擅长和人沟通。

“那你们俩先聊,我去组织一下学生秩序。”

“好的,邱老师。”

“……”

“……”

“你为什么还活着。”虽然是听起来这样恶毒的一句话,可说出这句的人却并没有露出残忍或是阴郁的表情。似乎,他只是很好奇,一件原本应该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发生,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