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啊！”啊。
“早上好啊。”她散着头发，穿着昨天的衣服，深蓝色的校裤，至上到下颜色由浅入深的蓝色T恤衫，外面套着黑白色的校服外套。
“在家……在这儿吃还是出去吃？”我大概是在四点钟的时候失去意识的，紧接着被五点半的闹钟吵醒。那时我甚至忘记此时我的房子里还有一个女孩儿，只是觉得周围的环境似乎不太一样，打开灯坐起来才意识到我正睡在主卧室里。草草穿好衣服，打开锁着的门，就这样，我看见正在沙发上坐着，喝着茶，看着白板的江秋迟。
“你平时还会做早饭吗？”
“偶尔起的早就自己煮面吃，来的时候，买了不少酱。”
“哦~”她合上马克笔的笔盖，把白板推回原位。
“所以……”我等着她的回应。
“就在这儿吃吧。我还没吃过男生做的饭。”
“……那你想吃什么口味的，我买了芝麻酱和调热干面的调料，还买了潮汕那边的沙茶酱，对了，还有那个什么xo酱。后面两种味道偏甜，应该都算是海鲜酱吧。本来是……想试试什么沙茶面的，结果怎么做都不合口味。”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厨房。
“那就吃热干面行吗？”
“我都可以。”
“难吃别骂我啊。”
“那取决于多难吃。”
“……那还是出去吃吧。”
“开个玩笑嘛。”
我刚转身想从厨房出来，她就用两只手把我往后推。我没辙，走进厨房，烧上一锅水，拿芝麻油卸开芝麻酱，撕开两包榨菜准备好，将没吃完的油炸花生米拍成芝麻碎，拿出两只碗，放到天然气灶旁边。我看着那两只碗，我意识到我的父母还一次都没来过我的这个家。我一共买了三只瓷碗，想着什么时候一家人，能在这里吃一顿饭，当初也真是脑子一热，起了太多绝无可能的幻想。
水开始滚的时候，我把两把碱水面下到锅里。看了看表，五点四十五，碱水面煮的时间比较长，我一边用筷子搅和面条一边看向正饶有兴致看着我的江秋迟。
“没什么好看的吧。不就是煮面吗？”
“你就一直一个人这样过着小日子吗？”
“对啊……你不是说你父母出差下个月才回来吗？那我们也差不多吧。”
“我在爷爷奶奶家吃饭啊，反正住的也近。对了，要不今天晚上你去我那儿，我奶奶做的丸子汤特鲜特好喝。”
“……别，昨天本来我就……不对，是今天这种情况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得体谅一下我这种不擅长社交的人。”
“……你现在不和我聊的挺好的嘛。”
“……”
“怎么说？”她靠到我旁边。
“如果你是想还我的人情之类的，我觉得大可不必，因为我觉得是我欠你的更多。”
“那如果我就是想诚心诚意的邀请你去呢？”
“那……我也有拒绝的权利吧。”
“我不太能接受这种理由。这甚至都不算什么理由。”
“我就是讨厌人，更讨厌陌生人。”我关掉火 ，用滤网盛起，放到净水管下过了四五道水后又用一只手倒掉锅里的碱水，把面再度扣入锅中，撒上了一点芝麻油，再拿筷子拌匀，最后盛到放在一旁的瓷碗里，倒上芝麻酱，调料花生碎和芝麻酱后我我将一只碗递给她。
“筷子在那边。”她找到筷子，把碗里的面拌匀。
“是就在这儿吃还是去客厅吃？”
“去客厅吧。”
我俩捧着碗，坐到靠着客厅一侧正对着主卧那面墙的餐桌前。
“去吧，周五也行。”
“……”我用长长的鼻息表达我的无奈。
“好吧，我不逼你了。不去不去吧。”她说完，我俩便陷入沉默，客厅里只能听到拌匀面条以及大口滋溜面条的声音。
“吃得饱吗？”按我自己的饭量来看，我煮的不算多。
“刚刚好。”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掏出一张递给我，用另一张将将嘴擦干净后回答道。
“味道还蛮不错的，芝麻酱的味道比外面卖的浓一点。”她将卫生纸揉成团放进上衣兜里，起身收起碗筷。
“我来洗碗呗。”
“这……哪有让客人洗碗的。”我拦住她，想把她手里的碗拿过来，可她却没有松开拿碗的手。
“既然我们不算什么熟人，我也不太想欠你太多人情。”
“……行吧。”我松开手，她就把我的碗和筷子拿过去，走进厨房。她穿着第一天来这里时，我母亲穿的拖鞋，她说有时间会过来看看我过的怎么样，但她又哪有时间呢。没等我起身，她又拿着抹布走过来，熟练的把桌子前前后后擦了一遍，接着再度转身回到厨房，我看着她的马尾辫随着她的步伐晃动，似乎能从中感到某种情绪。
她洗完碗筷时刚好是六点过一刻。
“走吧。”
“走吧。”换好鞋后，我拿起书包，摸摸口袋里的钥匙，打开门。
“你作业怎么办？”
“昨天在学校做完了。”
“厉害。”她出门之后，我关上门，和她一起走下楼梯，看到在门口等着我的学姐。
“早上好。”
“啊，这……”我才想起这么一出。
“好漂亮啊，她是你说的隔壁学姐吗？”
“对的。”
“学姐早上好，我是他同学，叫江秋迟。”
“我叫沧宁宁，叫我宁宁就可以了。”学姐露出温柔的笑容。
“啊，对了。昨天情况特殊我在他家过了一夜，我俩没什么关系的。”
“这……学姐，我……”我一时失语。
“我就习惯和学弟一起上学，路上有个伴，你也别误会了，我有男朋友的。”学姐一只手轻捂着嘴，笑了出来。
“学姐你吃早饭了吗？”
“我今天早上吃这个。”她从包里拿出一盒好丽友派。
“男朋友看我这几天总是迟到，特地给我买的。”学姐此时脸上露出那种羞涩却幸福的表情，我都不确定那真的是她在扮演，还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那位神通广大的徐灿同学已经解开了学姐内心的结，让学姐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
我们三人边走边聊，仅仅十分钟不到的路程，我却觉得走了似乎有半个小时。
六点二十左右的时候，我和江秋迟目送学姐乘着公交离开。之后，我们踏进了还没多有少人的校园。
教室的门锁着，我暂时还进不去。面临同样处境的她下楼找到我，并提议去操场走走，我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拒绝于是只好答应。
操场上不止我俩，学校的体育生大多住寝室，所以很早就开始在操场跑道的起点位置做拉伸。他们要一直锻炼到早自习结束，算是早晨学校操场上固定的风景。
“记得前几天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说nothing really natter。”
“是吗？我不太记得了。”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想什么？”
“别打马虎眼。”
“……现在和那个时候有什么区别吗？”
“你就没个自己想做的事情？”
“有啊，现在最想做的是趴桌子上睡上一觉。”
“……你有没有学过什么乐器？”
“没有，初中吹过竖笛，算么？怎么了？”
“我想在高中组一个乐队，我会弹贝斯，也能打架子鼓。”
“那还蛮不错的。”
“嗯。都是我哥教给我的。其实之前也就是无聊的时候玩玩，后来楚相华学长一次演出缺人，我去当了回贝斯手。那之后我就决定了。”
“决定要组个乐队？”
“没错。”
“那你找到几个人了？”
“鼓手有了，我是贝斯手，主唱能兼个节奏吉他……那么我们至少还得来一个主音吉他。”
“那快了嘛……”
“要不你去学个吉他？”
“我？算了吧……”
“你别这样。”
“……”
“……你们班副班长来了。”她示意我看向校门的方向，我看见徐宫羽正和李玉有说有笑的走进学校。
“你们班带钥匙的到了么？”
“没看见。没事儿，你先回去吧。”
“……我也没什么事儿。”
“你昨晚上没睡吧。”
“怎么会……”睡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呢。
“还有……”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想说，可当我闻声看向她时，她盯着我的眼睛，却不再说话。
“没事儿……你好好加油哦。”
我以近乎逃跑的方式从这个女孩的凝视中离开，但同时我又不想直接走到徐宫羽和李玉面前搅和他俩的二人世界。所以刚刚走出操场，我的速度便慢下来，等到那两位慢慢悠悠的经过花坛走进教学楼，我才稍微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教室里传来徐宫羽表演性质极重的娇笑声，我深吸了口气，撤掉书包带的一边，走进教室，很有礼貌的对他俩说了声早上好，放下书包，拿出作业放到课代表的桌上，抄起水壶，快步离开教室，慢慢走向水房。
提着特百惠的杯子，我呆呆的站在水房门口。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弹。
楚相芷老姐姐的包立在水房的热水器上，水槽上的玻璃茶杯只剩带着一块尖尖玻璃的底座，其余部分化作大小不一的碎渣散落四处，而穿着黑色西服外套与黑色及膝裙的女老师则坐在水房的角落，两只手捂着脸，鲜血顺着指间流下染红了白衬衫的袖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