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又这么早啊。”

“对,我必须在你之前等在这里。”

“那学姐一般是几点钟起床呢?”

“秘密。”

“真狡猾啊。”

“为什么要说我狡猾呢?”

“因为要是知道学姐是什么时候起床的话,我就不会那么晚才起床了。”

“我就是为了不让你因为我太早起床才不告诉你的。”

“所以说学姐很狡猾嘛。”

“……我很狡猾。”她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

“哦,对了……”

“那个……那个……学姐。”那喷溅出的火星,冲出轨道的火车,被瞬间压倒的同学们,尖叫声,如巨浪般涌到面前雪白的盐粒,那奇异的惨剧真实的让人即使梦醒都感到害怕。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不,并非从未有过,最近一次体验就在昨天的早晨,那个梦幻留下了实实在在的四个字——沉龟浮木。

“你怎么了?你的声音在发抖。”

“我……早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是噩梦吗?”

“算是吧,不过受到伤害的不是我。”

“是我吗?”

“在梦里……学姐没有像今天一样等着我,和我一起上学。后来,学姐的男朋友打电话告诉我学姐也没去上课……一直到那天放学,我都没有学姐的消息。结果放学之后我走到马路对面的时候,正巧有一辆火车过来。”

“火车……是那边的火车吗?”我们刚巧走出大学校门,学姐抬手指向马路的一头。

“对。”

“然后呢?”

“然后铁轨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炸开,火车一下子冲出来,撞进那家文具店……”我指向那家被波及的文具店……却突然发现那里其实没有文具店,准确的说是,暂时还没有文具店。

店里的货柜和支架才刚刚装上,几桶油漆摆在门口,上一家的店牌还没换,在我的梦里被撞的店名叫“求知文具”,而现在还没被换掉的店牌上写着“想吃早点”。

“如果我不再等你的话,一定会先告诉你的。”

“学姐,如果你没提前告诉我的话,我一定会翘了课去找你的哦。”

“不,请不要这样。”

“学姐……”

“恩。”

现在是早上六点三十一。我和学姐一起站在公交站台前,学姐在站台一边的早点摊上买了一杯黑米粥,我买了一份手抓饼加一杯黑米粥。现在已经有一些附中的学生陆陆续续的走到这边,大都是高二高三要赶着上早自习的学长学姐们。

“即使你说不要,我也会去找的。”

“……”她不再说话,低头吸了一口黑米粥。

“学姐。”

“你能和我讲讲楚相华同学的事情吗?”

“他啊……”学姐又吸了一口黑米粥。我突然很好奇现在学姐的牙齿上有没有黑米残渣,反正我喝黑米粥没一次牙齿上没粘着东西的。

我盯着学姐,等她说出楚相华的事情。

可公交在这时停到我们面前,一批附中的学生三两成群的从后门下车。

“他最近总是逃晚自习,被老师说过好几次了。在我们交往的时候,他和我说……”

“学姐你还是先上车吧,你晚上放学之后再说这些也不着急。”

看见见学姐丝毫没有要上车的样子,我赶忙打断她的话,把她送上即将发车的公交。

我看着公交车远去,把手抓饼举到嘴边,想来一大口……

“你女朋友好漂亮哦。”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个机灵。手抓饼里的一截香肠掉到地上。

“不是,她不是我女朋友。”

“哦,这样啊,这样么?”徐宫羽从我身后蹿到我面前,低下身子抬头看着我。

“副班长你什么时候在后面的。”

“你猜啊。”

“不想猜。”我两三口把最后一点手抓饼吃完,蹲下身,把地上那截香肠捡起,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你们刚才说的楚相华,是不是在一中上高二。”

“你认识啊。”

“那是楚相芷老师的亲弟弟啊。”

“……”

“……”

“真的假的!”

“你不觉得这两个名字很像吗?”

“你不说我都没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啊,楚老师最近为她这个弟弟可真是操碎了心。”

“到底怎么了?”

“我哪知道,也就是去办公室办事的时候听到零星的几句抱怨。”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周五吧,我去确认晚上班会事情的时候听到的。”

“上周五……”

“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听说他是玩乐队的,有点好奇。”

“你也想玩乐队?你会什么乐器吗?吉他之类的?”

“初中学过竖笛。”

徐宫羽哈哈笑着用钥匙打开教室门,原来她来这么早是为了来开门。

“你一般几点来学校啊。”她一边擦黑板一边问我。

“我应该会越来越早来吧。”我一本一本把要交的作业放到桌上,徐宫羽很贴心的没有把昨天课代表在角落写下的作业内容擦掉,我对着一项一项的检查,确认每个作业都带起并完成之后便松了口气。

“来这么早干嘛啊,不要来这么早好不好。”

“怎么了?”

“你们要都来这么早,我不也得更早起床了。”

“没必要吧。来早了,大不了就在门口等一下。”

“哎……”她叹了口气,拿着黑板擦走出教室,再回来的时候雪白的黑板擦已经恢复成原来的黑色。

“今天你是值日生?”看到她写下课表时,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反正来得早,闲着也闲着。”

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提前把作业放在课代表的桌上。即使这么早来,我仍不是第一个交作业的人,基本上每个课代表桌上都有几本昨天就已经写完交过去的作业,也不知道他们是就爱做题还是想在放学后多玩一会儿。

坐回位上。现在的时间是六点四十五,我似乎无事可做了。徐宫羽写完今天的课表和执勤表,拍拍手后将两手支在讲台上,吐了口气。

她发现我正看着她,故作姿态的害羞的笑了。

“干嘛盯着我看啊,没见过美少女吗?”她总是表演的太过,以致我完全没法被她的言行激起任何感情,只觉得厌恶。

“副班长真是辛苦了。”

“你也不过来帮个忙。”

“……晚安。”今天早上我意外的毫无睡意,但有一些事情得在脑子里过一遍。我趴在桌上,闭上眼,想回忆出更多细节——关于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境。

“又睡觉,换位子前你和梁奉钦就成天睡觉。”

这话我听着怪怪的,想回句嘴,但最终话还是忍在嘴边。

“没劲!”

彼此彼此。

首先是过咸的盐粒在嘴中泛起的苦涩味。一想起那个味道,别说回忆细节了——一切都如海水一般涌来,我的双手开始颤抖,双腿的肌肉似乎完全被融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我在本该害怕的时候从那个梦境中醒来,如今恐惧感反扑回来,我发现我根本没法承受那种真实。我抬起头,有种即将溺死的人从水中挣扎着露出头的感觉。

“你知道晚上火车边上那群人的事情吗?”我左右张望,发现教室仍只有我和徐宫羽两人,不得已我只能向她发问。

“火车边上?”

“是啊,最近每天晚上出去都能看到有一群人聚在火车那儿,也不知道在干嘛。”

“你大半夜还出门啊,这么不听老师的话。”

“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说点好听的我就告诉你。”

“……求您行行好,告诉我那群人为什么大半夜聚集在铁轨旁吧。”

“这事儿吧,说出来你多半会觉得很蠢。”

“说说,说说。”

“嗯……我记得好像说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老和尚在那里被火车撞死了。”

“what,the,fu……”

“对了,你去故兰寺玩过吗?”

“用旅游年卡能去吗?”

“可以的哦,我表姐高考的时候我跟着一起去求过签,那个时候一起过去的人说,每年初春到盛夏这段时间在这里,也就是兰山坡这段路,守着一辆经过的火车,一开始啊火车会凌晨经过一次,然后日暮,也就是我们放学那会儿经过一次,经过的时候你就在心里不断求愿并呼唤朗定这两个字,等到某一天,你会发现,火车会不停地经过那段路口,从日暮到凌晨,而那时,你的所有愿望!都,将,实,现哦。”

“等等等,这么复杂,谁会这么无聊在那……”

“就是因为难才显得真诚嘛。”

“那位高僧的事儿你还没说呢。”

“哦,哎,还不是你打岔嘛,还怪人家……那位,据说是一位得道的大和尚,说是叫朗定和尚,好像说他在九零年的时候得道,得道那天他说自己会在明年死在铁路上,那时铁轨还没修到这儿呢。”

“结果呢?”

“结果当时市政不知道为什么,加快了施工速度,而且很快就通了火车,之后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不对不对,你后面的这些事儿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这两件事的因果也没说明白,怎么和尚被撞死就有人去求签许愿啊。”

“我后来专门查了呀。”

“哪儿查的。”

“……不行,我不能白告诉你这么多。”

“你又想怎么样。”坐在赵瑾位子上的徐宫羽突然望向窗外的走廊,然后她慢慢站起来,指间似乎是黏在我桌上一样,待到她完全离开的时候才如点水蜻蜓一般的飞走。

“下次找时间跟我聊吧。”

我无奈的挠挠头发,又低头看表,已经接近七点,迟来的阳光斜升上来,撒到黄色的课桌上亮的晃眼睛。我彻底从某种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大喘出一口气,妈的,怪力乱神都去死吧,我平静的生活现状正式开始!

从教室后门走进来的少女背着阳光,发丝牵连着,光就若有若无,像是在闪闪发光一样。

“瑾瑾来的好早哦。”

“早啊宫羽。”

“啊,夏悠也这么早啊。”

“请不要这么……”我住嘴,看着梁奉钦跟着赵瑾走进教室,那时他脸上的表情充满破绽,某种被压抑的很明显的情感从不自然的眉宇间肆无忌惮的表露出来。

“干嘛?你不要这么吃惊好不好。”

他白了我一眼,坐到座位上,打开书包,翻找几下后又斜瞅向我。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发奋图强了?”

“是啊,从今天起我上课再也不和你讲话了,也不偷偷摸摸睡觉了。”

“真的假的?”

我抽出英语课本,翻开单词表。

“right now!”

“徐宫羽,这人早上受什么刺激啦。”

“不知道。”

“logic,逻辑,名词,L,O,G,I,C。”

“夏悠?”交完作业的赵瑾侧身坐在位子上,右胳膊肘靠在我的桌子上,手抚着脸。

“昨天和江秋迟聊的怎么样?”

“应该有了阶段性的进展,接下来就看她了……”

“不是,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你们四人小组是有个交流群还是怎么着?谭昔年跟你说了多少?”

“我是问过昔年,他也不和我细说,但是我也不傻啊。”她拿出昨天那本写着沉龟浮木含义的手抄本在我桌上翻开。又看了眼一旁盯着这边的梁奉钦。

“奉钦,帮我打水去。”

“有什么不能给人听的啊。”他的“有什么”三个字故意说的很大,可赵瑾瞪他一眼之后他的声调陡然下降,“不能给人听”这后半段的几个字几乎只有我能听见。

“听姐姐的话啊。”赵瑾晃荡着杯子,我好像还从没见过她的这一面。

“好好好。夏悠你要打水吗?”

“啊,不用了。多谢。”

他晃悠着杯子无奈的走向教室外。

而赵瑾则用指头敲打手抄本,让我把注意力集中到她那里。

她的指头狠狠落在那一行字上——“你昨晚没事儿吧。”

“夏悠,你和我说实话……”

“……”

“那天被……”

“那天我去看了火车。”

“火车?”

“毕竟大半夜看到一群奇形怪状的人聚在那儿等火车,难免会想去凑个热闹嘛。”

“我不喜欢别人对我撒谎。”

“什么?”

“如果只是这种事情,昔年他不会专门请秋迟来帮你解决。”

“那位江同学没和你说吗?”

“……是因为和我有关所有不愿意和我说吗?”

我本能抵触把赵瑾牵扯进这破事儿里来,即使这件事里她比我更为关键。

“不是和你有关。”似乎是一道电流行径我的某条脑神经,刚才和徐宫羽的对话,那个可怕的梦境,一切串在一起,一个非常合理的谎言在我的脑海中有了一个形状。

“是和老师有关,我不想班里其他人知道。”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到。

“……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和我说了。”

唉?还没等我把这个巧妙的谎说出来,赵瑾立马就对这件事失去兴趣。她转过身,我甚至都没摸清她是已经相信我和江秋迟调查的事情与她无关,还是再一次察觉到我的谎言,对我彻底失望。

不行,我得加点料让我的说法更可信一点。

“那个,赵瑾同学。”

“嗯?”

“你认识一中的楚相华同学吗?高二的。”

“嗯,知道啊。初中元旦晚会的时候,他的乐团缺一个贝斯手来找我们帮忙……还是秋迟去补了他乐队的缺口。”

我现在毫不怀疑这四位认识他们初中上下两届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同学。

“你们初中到底有多少人啊,怎么说一个认识一个……”

“楚学长怎么了?你和秋迟……”

很好,奇妙的巧合让这件事变得越来越可信了。

“实际上是我的邻居,一个在一中读书的高二学姐,她拜托我调查一下她的前男友,也就是楚相华学长。”

“学姐告诉我楚相华学长最近一段时间十分不正常,而且她觉得这件事儿和晚上那群守着火车的人有关系。因为他曾想带学姐一起去等火车。”

“……”赵瑾低下头,似乎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们班主任楚相芷老师是楚相华学长的亲姐姐。所以这事儿最好别让班里其他人知道……”其实徐宫羽告诉我楚相华的那些事情时并没有禁止外传,看她那个态度,估计谁问她相关的问题她都会如实回答。但为了让我的逻辑自洽,我便把这件事当作秘密告诉赵瑾,让我和江秋迟,谭昔年的遮遮掩掩显得比较有道理。

“我就找谭昔年帮忙,谭昔年就把江秋迟同学找来,事情就是这样。”完美,合情合理。

“我这里还有学长的联系方式,你需要么?”

“……目前我还是打算全权交给江同学解决,我……”

“不过我还是没理解为什么就连秋迟都对我支支吾吾的……算了,夏悠同学你也努力哦。”

“我争取吧。”我尴尬的干笑了两声。

赵瑾转过身,站起来,向教室门外走去。这时有三两同学陆续进来,教室开始变得吵杂起来。我深吸了口气。感觉到难得的放松。等一等,关于梦境,本不该这样清晰的记忆再度袭来,我左右张望一番,然后把手伸进课桌里的书包里,乱摸一通将手机找到,拿出来清按解锁键,屏幕无动于衷的呈现完全的黑暗。确实是关机状态。我自嘲地轻笑,放回手机,活动身子,生了个懒腰。

平静生活终于开始啦。

我一下把脸贴在桌上,看着鼻子里呼出的气在课桌黄色的桌面上形成一道锥形白雾。眼前没有焦点,课桌上的书和过道对面的同学全部都模糊不清。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感到睡意,早晨还是得睡觉……要不……待会儿上课……希望……怪异不要入我梦中。

无梦,我在一片喧哗中自然地醒来,随着五感的恢复,喧闹声越来越明显,这个过程让我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场奇妙的穿越。

“怎么了?”我转过头想问问平时和我共患难的好同桌梁奉钦。他果然不负众望的用一个看起来最舒服的方式叠着双手,头枕在上面,安静地睡着。

“大家安静一下。”班长在吵到把隔壁班老师招惹过来之前及时的起身控制局面。

“课代表,你去办公室找老师。”总是一脸疲态的语文课代表李雪嫣似乎是自己把自己拖起来一般,非常不情愿的离开教室。

“老师不在就先看课文复习。”徐宫羽也站起来。两人一高一矮,派头都挺足。

等等,我看看课表又看看手表,已经是第一节课。看来整整一个早自习班主任都没来。一般如果第一节课是语文课那班主任一定会在早自习的时候到班,直接把课代表的作业拿到讲台上,花一整个早自习批改完。今天很反常,准确的说楚相芷老师昨天开始就有点不太对劲。如果说是因为周五晚上那件事儿,那她不至于连课都不上……想到这里,事情开始一个一个对上号。

如果班主任昨天根本就不是因为周五的事情而面色凝重心事重重,如果我和谭昔年关于“班主任可能知道周五被打的是我们班学生,所以才在早上发这么大脾气”的推论根本就是错误的呢。那么透露周五晚上事情的人,很有可能没有说出被殴打的学生的是哪个班的,可能仅仅只是说出了“我们学校的学生被打”这件事。那么,接下来要考虑到是,这个小小的改动会影响江秋迟指定的计划吗……我活动手臂,让因为睡眠而僵硬的肌肉松弛,待到没有不适感后再趴到桌上,一只手撑住头思考起来。

很快我就发现其实我不用思考这个问题,只需要把情况和那位侦探说明,她再依此调整策略。我拿起一支笔,拙劣的摆弄以消解无聊,同时小幅度的移动视线观察目前班里的情况。

楚相芷老姐姐提着包,揉着太阳穴走进教室。她双眼的黑眼圈已经重到无法被忽略的程度,衣服似乎没换仍是昨天那一套白衬衫配棕外套,染成淡褐色的头发如同枯萎的花朵一般耷拉在肩头,平常心情好化个妆姑且还能勉强被称为“年轻漂亮的女老师”,现在的样子就连“年轻”这个前缀只怕都得摘掉。我到了三十岁的时候会成这样的大人吗?我用胳膊肘轻轻将死猪般沉睡的同桌惊醒,同时班里也几乎在一瞬间陷入寂静。

“老师不来你们就不知道干什么了?”她几乎歇斯底里的将提包狠狠的砸向讲台。这时我才有一种——这一天终于拉开序幕的感觉。

那是一种如潮水般的愤怒,看似娇小的身子一边发着抖一边大幅度的挥舞双手,而即使这样似乎还是不能让她将心中浓郁的情绪发泄出来,于是她只能继续用语言,用连绵不断的指责,用让人喘不过气的贬低,用指着全班人的手指,用来回踱步,用我们所有人发泄。

我作为班里默默无闻,没招过谁,没惹过谁,作业按时交,虽然上课会偶尔睡觉划水但没惹老师生气过。所以我此时的心情,如同看戏,还是那种互动性挺强的先锋戏剧。

当班里气氛凝固到某个极点的时候,老姐姐似乎感到我们已经没法再吸收她更多的负能量,于是她夺门而出,高跟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在走廊迅速回荡并消失,如同一阵幻听。

整个班足足沉默十分钟,直到下课铃如一把巨斧将凝固的氛围一刀劈开,声音从禁锢中被释放,一个形容在这一刻尤为合适——炸了锅。

不过我无意参与这场集中营解放式的狂欢,我得去找那位年轻的侦探告诉她策略需要调整。

前脚踏出教室门,我才突然意识到我并不知道那位侦探在哪个班。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回头去寻找谭昔年,而这时,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以一种酝酿很久终于开口的语气说道:

“同学,能不能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谭昔年同学。”拍我的人显然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但我仍记得他,那个曾一度被我幻想成肌肉壮汉的恶霸——彭卢。

他躲在门旁,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

我叹气,摇头,晃荡回教室,走到谭昔年跟前。

“你知道那位……江秋迟在哪个班吗?”

“呦,这么主动啊,这次。”

“不是,有问题需要探讨。”

“那我们一起去吧。”

“别,还有人找你有事儿。”

“谁啊。”

谭昔年就坐在我前面的前面,他的右后方是张婷兰,当我张开口说出“彭卢”之前,我意识到他是在躲避张婷兰。他的烦恼,他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可能就是和她有关系。他这么护着一个女孩,那种专注和认真,在那一刻似乎消解掉一部分我对他的坏印象。

“你出去就知道了。”我没有说出他的名字。

“那走吧,秋池就在楼上,四班。”他起身,揉乱了我的头发。

“什么毛病啊。”我用胳膊肘一捅他的腰,他夸张的往前跌了两步和我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