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冒險者元年1019年,隨着人類科技的不斷進步,冒險者這一行業即使還是這世界上最高貴的職業,但在世界所佔的比重不斷減小,在這個更多的人是普通人的時代,科技成為了許多沒有天賦的人更多的出路。
即使這樣,競爭是自古以來社會的法則,人是有貪慾的,貪慾會隨着擁有事物的多少而不斷變化。
在各個有實力的貴族間,王國爭奪領土,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但是,因為某個王國在一夜之間被強者毀掉的意外,各國的人再也無法遏制這股貪慾。
尤其是,以前這塊大陸上領土最廣闊,冒險者的人數也最多的科落葉王國因為其中的一位王子成為了一位鑽石級冒險者,登上了王位的時候,氣勢便於之前的謙虛截然不同。
這一場只有冒險者參加的第二次冒險者大戰爆發。
所謂戰爭,就自然會有犧牲,無數人曾在絕望中失去一切,也有無數人在戰場上領悟到生存的真諦,以及...也有無數人被拯救。
我叫畢小新,這名字是我隨便取的,但我一直用着它,它對我來說,有着不平凡的意義。
從擁有自己的意識開始,我就沒有見到過任何人,所謂的父母也消失不見。只能憑藉自己的生存本能存活下去。
有意識的時候自然學會了說話,開始儲存自己的記憶,甚至可以自由行動。偶爾間能夠看見許多冒險者們為了晉級獲得利益而不辭辛苦的去斬殺魔物。
當然,我沒資格嘲笑努力的人,無論他們以什麼方式而努力。
如果實力真的在這個世界代表一切,那我就是掌控萬物的神。
這種提前在我的思想中埋下種子的中二夢沒有發芽,因為成大之後,我將這顆種子挖了出來,徹底踩碎。
我知道,只要顯露出自己的強大,總會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是,在這個世界歷經幾年,看到那些冒險者的暴行,總會讓我對實力產生空虛感。
如果一個人沒有實力,沒有背景...周遭的人會對其表露出自己的忠心嗎?
這不可能。
在這個世界漫步,這裡的等級階層十分嚴格,一旦有小孩看見了我渾身邋遢而又沒有父母管教的熊孩子,總會欠揍地過來踹我兩腳。
如果真碰到欺負我的人,給他點小小的威懾就好。因此在出手的時候,我故意控制力道,裝得像我的實力略勝於欺負我的人。
可這樣仍不能避免麻煩,還是有很多欺負我沒有父母就來故意挑釁的人,我對他們的謾罵聲很煩,如果這就是真正的人性的話,那不如就把看不順眼的傢伙毀掉。
“吵死了。”
為了故意給那些熊孩子下馬威,我控制力道將熊孩子的手腳折斷,迎來的卻是他們看怪物一樣的恐懼目光。
之後,再也沒有人欺負我了。
在暴雨的時候,總會蹲在孤單的牆角發獃,觸及着雨水的冰涼,然後收縮身體。
只要不是孤單一人,那麼被人欺負也可以吧?一直都這樣也可以吧...不會還手了。
我開始害怕這種感覺,我開始逃離這個原本排斥我的地方,到了另一個不認識我的城鎮開始了生活。
我沒有錢,又不想搶,用謹慎的目光目送完大人倒完剩飯後,立刻跑到垃圾桶旁邊開始覓食。當然,這行為免不了發現我的熊孩子的一頓毒打,我那時沒敢還手,因為只要我還手,就會面臨比挨揍更恐怖的東西——孤獨。
至於痛苦而冰冷的雨水,到頭還還是自己一個人承受。
那個時候,我偶然間遇到了和我一樣蹲坐在垃圾桶里睡覺的白色野狗,我叫它小白。
我可以聽懂他的話語,也因為孤獨,我和它住在了一起,是我的到了不少的心理慰藉,這種感覺,很溫暖。
那時,即使是挨揍,都感到沒有那麼難受了。
又是一次,我在被欺負並且沒有還手的情況下被一位十四五歲的小女孩(雖然我那時比她還小)看到了,她制止了那些欺負我的小孩,並且教導我被欺負要還手,我無視了她。
你體會不到孤獨,又有什麼資格說教我。
她又問我的名字,那是我才發現,我活了幾年了,連名字還沒有。
偶然間,我看到了別人家的電視里放着《蠟筆小新》的動畫,我心裡靈機一動,說出了這四個字,但她當時聽錯了,聽成了畢小新。
她收養了我和小白,可我當時能了解,她當時的經濟生活很困難,甚至連自己都不能解決溫飽問題,於是我提出了要離開她的請求。
“畢小新....很溫柔呢...”
那時,她誇讚了我,眼中似乎想起了什麼,留下一絲晶瑩的眼淚。
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話,也哭了。
大概是得到了拯救,從對自己不排斥的她那裡得到了希望。
“如果都是孤單一人的話,相聚在一起,總不會那麼冰冷的,對吧?”
我開始住在她家,開始不停幫她分擔家務,有時也能幫助她掙錢,她是賣花的,她在她的母親還在的時候,種了這樣一個花園。
她坐在花園中,拉起了我的手。
“小新,我的話,很喜歡這裡的花哦。”
那個時候,她笑了,我不禁開始臉紅。
我才發現,我已經喜歡上了她,喜歡上了這個比自己大九歲的小女孩。
我開始努力的為她而奮鬥,而當我問她最喜歡什麼的時候。
“嗯,大概,是冒險者吧。”
“因為,他們在對自己重要的人受到危險的時候,總能很帥氣的保護他們呢。”
她笑了笑,開始沉默的綁着花圈。
冒險者?
我聽說過這個詞彙,這是必須要有實力才能得到的稱號,但實力這種東西,我從來不缺啊。
保護他人?
從各個地方遊歷而來的我回想起之前所有的事情。
冒險者可以因為實力強勁而殺掉弱者,彰顯自己的狂妄。
無人叱罵,無人反抗,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唯有生存才是王道。
那種人,雖然我不想...但是...
“那,要是我成為世界上最厲害的冒險者的話,你會嫁給我嗎?”
當時的我才六歲,說出了這樣不可置信的話,她愣怔一下,笑着看了看我,眼中並沒有一絲嘲笑,有的反而是不知從何處生來的信任,
“好啊,要是畢小新成為了冒險者的話,我一定嫁給你!”
那時我笑了,是充滿幸福的笑。
我在之後的一天我瘋了似的奔向了冒險者公會。
很遺憾的是,冒險者的資格,只有到八歲才能正式申請,因為如今最強大的王者級冒險者也是八歲才晉陞的,他們不想打破這個神話。
我不高興了。
正當我要離開冒險者公會時,一個人幫我發現了一個賺錢的方法——讓他們所謂的冒險者接任務,我去完成任務,然後將報酬分給我一半。
我開始實行這樣的計劃,一開始,別人並不相信我,甚至還隱隱約約的帶着嘲笑。
但在我瞬間殺死崩壞級的魔物時,他們沒了先前的不屑,唯一有的,只有恭敬與恐懼。
從那以後,我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賺錢,並告訴了她的我全部,那時,她卻沒有一絲笑容。
反而,是對以前事情的惋惜與失望。
“畢小新,真的很厲害啊。我的話,配不上你呢...”
她苦笑着撓了撓臉頰,卻讓我感到無比沉重。
但我依然沒有放棄成為冒險者的這個理想。
直到八歲那年的第二次冒險者戰爭爆發。
快樂的表情浮現在我臉上,在這個世界,冒險者是何等珍重的,就算是最低等的青銅級也會舉行持續一天的考核與典禮。
從早上清晨出發,看到了這個鎮上的大家對我露出了笑容,那種心情,總會顯得特別複雜。
回到家,才發現一切的真相。
發動戰爭的王國,將這個小鎮上的大家全部被殘忍殺掉了,被王國派出的冒險者們狂妄的站在他們四分五裂地屍體上。
不想顧及那些,我拚命地衝到了我的家中。
我最喜歡的,最溫柔的她,化作一句冰冷的屍體,帶着無憾的笑容和幸運的淚水。
她帶着微笑死亡,我無論如何也不明白事情的一切。
我當時不知道哭了多久,終於在她握緊的手上,有一張泛黃的,皺巴巴的紙。
我緩緩的拿起,看到了事情的真相,而最令人刺眼的,是那幾句話。
“其實,我也喜歡小新的啊,但是,像小新這樣優秀的男人,我的話,配不上吧?而且,竟然還為了不讓小新覺得我是個只會依靠男人的女人做出這種愚蠢的事,畢竟,這是我的尊嚴呢。小新的話,一定可以成為冒險者的吧!最厲害的那種...”
我停止了哭泣,靜靜地蹲在那裡,不知道是因為悲傷痛苦還是因為這個理由過於可笑。
你把我這種連對自己重要的人都無法守護的傢伙叫做最偉大的冒險者嗎?
和你之前說的,其實根本不同,對吧?
還將...那種把你害死的東西...叫做尊嚴!?
我,早就不是最偉大的冒險者了,也沒有資格給予你溫暖。
我會一輩子為青銅級冒險者,等級不會在上升,因為,花的時間太多了,如果少一點的話,會不會就來得及拯救你們了?
不想為這些無謂的東西失去一切。
哭泣的時候,屠殺這個鎮子的冒險者發現了我,我也開始狩獵那些混蛋,以最殘忍的的方式,讓他們帶着痛苦死去。
無力的腳步踏進她的花園,將她的屍體埋葬那裡,然後趴在地上,靜靜地望着夕陽。
現在,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所面對的孤獨的一切了。
我離開了那裡,不知不覺,走到了集市。
那裡多了無數的籠子,裡面,綁着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痛苦和絕望沾滿了他們的臉。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沉聲的問着知情的人。
“哦,你說那個啊,現在,第二次冒險者大戰徹底爆發了,而且,克羅利亞王國也被科落葉王國徹底摧毀了,這些,全都是從克羅利亞王國那裡搶過來的奴隸。”
又是第二次冒險者大戰,這個真正讓她死亡的罪魁禍首。
我該做些什麼,我記得我能想起五歲之前發生的一切。
必須在此刻做出行動。
我沉默的看着這一切,偶然間,看到了一個以絕望的表情縮成團的小女孩,她靜靜的蹲在哪裡,眼中有着不亞於我的孤獨。
這傢伙的眼神,和我一樣。
“她是...?”
“哦,你說她啊,說起這個小女孩,也挺可憐的,她是克羅利亞王國的公主,但你也知道,那個王國的國王被殺死,而王后也拋棄她的孩子落荒而逃,這女孩就是親眼目睹了這絕望場面的可憐人,現在,因為沒有價值,就被當做奴隸來販賣了。”
她也失去了對自己重要的人?
還有被自己的母親拋棄的情感...嗎?
我緩緩的抬起手,指向了那籠子里的她。
“那她,多少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