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学后的那一周,越芙开始收到千谭的纸条。

非常正常的开场白。班长大人,请帮我看下我的作文。我又不小心写了50分以下。越芙看了不禁觉得好笑。千谭不需要太高分的作文。他和她不一样。他有稳定到惊人的理综和英语,不必在语文上花太多时间。然而越芙还是抽出了一整节晚自修,认认真真地改了一遍。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她又不知犯了什么神经,在末尾写下,我窗外的树开花了。是白色的花朵,会有隐约的香气在梦境里弥漫开来。所有的梦都因为这一树花朵而沾染上寂寥的气息。梦里永远有干净的月亮嵌在深色的夜空里。周围的黑暗无穷无尽仿佛在书写永恒。

纸条一传出去,她马上就后悔了。

不甚熟络的两个人,写些什么呢。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对千谭写这些。她一直以为那是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文字。千谭是特别的么?当然不是。越芙无声地笑起来。真是幼稚而愚蠢。这样的行为实在太过危险。

纸条竟然很快地回到手里。

千谭写着,那应该是很美的场景。如果有风就好了。清风朗月,香花美人。

清风朗月。香花美人。嗯哼?美人?难道是说我?越芙自己想着,笑出声来。但她知道男生不过是随口一提。这么认真作什么呢。

她是不相信什么青春期的恋慕的。所以她决心忘掉这一句。

 

但是纸条并没有停止。

仍旧是批改作文。但是无关紧要的话越来越多。越芙小心翼翼地不再写上有关自己的文字。不过千谭还是坚持回复。渐渐地,越芙也无所谓起来。她随意写下所有想写的话语,把不能说出口的,只对自己的情绪换成文字表达出来。千谭的回复常常与此无关,只是写着另一些事情。他最近看的书籍。他邻居家的狗(总是半夜叫起来吵得人不得安生)。他对未来的想法。两个人就这么传着纸条,看似聊得开心,其实不过都是自说自话而已。

然而越芙发觉那些不可逾越的距离似乎正在慢慢缩短。

危险的信号在脑中响起,越来越清晰。

但她已经懒得理会了。

 

就算让他知道,又有何不可。

内心的某个角落有这样的声音响起。

轻轻的。仿佛不知名的植物茎上的刺扎进了皮肤之中。感觉不到疼痛。却知道就在那里。

其实就这样也挺好。

越芙在某个深夜临近睡着是这样模模糊糊地想着。所谓的遇敌抵御机制早已不堪一击,如若有风,该是会崩塌吧。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紧接着沉入更为深邃的梦境中。

 

月色正好。温柔地覆上树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