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自己所料,为何公寓里其他人都没有觉察,神父已经在自己的家中设定了类似结界的屏障,为的就是不让外人打扰自己和这位翰林状元好好打一场,这也是神父只被钉在墙上而没有被砸出墙外的原因。

“小姑娘,有点本事。”神父从墙上下来,原本一尘不染的长袍现在则破烂不堪被撕成了一绺一绺的,伸手弹了弹灰尘,神父笑道,笑的同时,嘴角和鼻孔也有猩红的液体流出。

“谬赞,谬赞。”嬴蔚茹刺了一句,忙合上嘴唇,咽下一口鲜血。

“起初,神创造天地。”一句祷文,嬴蔚茹感受到了非常明显的杀机,急忙举刀,严阵以待。

“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

“神说‘诸水之间要有空气,将水分为上下。”说到这里,神父将手半剑又变成了十字架的模样,收回手枪,两手将十字架捧起,周身亮起了银白色的光芒。

嬴蔚茹趁机欺身而上,不论这怪异的神父想干什么,一定要打断他的祈祷才是正途。貂锦刺向神父,竟然十分的顺畅,顺畅到嬴蔚茹都吃了一惊。

她抬起头,看到神父也在望着她,两人对视一眼,紧接着,“貂锦”脱手,人也倒着飞了出去。

“孩子,你不要再被蒙蔽了。”神父微笑着,张开手臂,随着他手臂一起展开的,还有两道黑色的羽翼。

“来吧孩子,跟随我,到主在陆地上所行的国。”神父摘下自己羽翼上的两片黑色羽毛,羽毛在空中飘浮着,嬴蔚茹勉强再将“貂锦”握住,准备拼死一搏,估计这是自己最后一搏了吧,虽然眼前满是那两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色羽毛,但是脑子里却满是那个温吞谦和却又有些不着调的身影。

黑色的羽毛来了。

“利贞”“无咎”“履霜”“玄黄”八字吐出,顾不得天理系统的报警,“貂锦”刀的光华敛去,第一次用出这一技的嬴蔚茹握着雁翎长刀,直刺入了神父的胸口。

嬴蔚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之后会发生什么,她的刀术中,共计有九句刀语,一气念出八句,早已超出了她的极限。长刀一往无前,飞向神父的胸口。神父笑了笑,羽翼挡在了身前,巨大的冲击力扬起了一片片羽毛和灰尘。同时,两片黑色的羽毛也刺入了嬴蔚茹的身体里。

尘埃散去,除了落了一地的毛,神父好像并没有其他的异样,而嬴蔚茹则用尽了力气,鲜血从口中涌出,双手颤抖,几次想要挣扎着用刀支撑着站起来,身体内部的天理天理系统最终强制启动了紧急避险机制,昏了过去。

“嬴小姐,其实我的目标,并不是你,而是…”在昏过去前,她听到了那个名字,虽然知道一定要尽早通知他,但是身体已经不允许她有下一步的动作,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并且逐渐的黑了下来。

在意识苏醒的一瞬间,嬴蔚茹跳了起来,顾不上自己已是狼藉的房间和满身的伤口,踉跄着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步速向那个人的住处冲去,出了楼,外面的大雨仍然未停,地面湿滑,身形不稳的嬴蔚茹摔了一跤,急忙站起身来,胡乱抹了把脸,步履显得更加的凌乱凄惶。

明明平时并不远的路程,今晚却为什么走得如此艰难,雨水已经浸透了全身,鞋子也丢掉了,现在脚上钻心的疼,估计是踩到什么了吧,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没事就好了。

柳予安已经安顿小笺睡觉去了,又在念叨着该再买一张床了,一边摸黑着往沙发那里蹭,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凌乱而急促。

“来了来了,别急别急。”小声念叨着,予安还在思量着会是谁呢?

开了门廊灯,把门打开后,发现是浑身湿透的嬴大小姐,予安不由得吓了一跳,红色的衣裙,虽然被水淋湿了,却更显得少女的姣好曲线,看得予安一时失神。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雨这么大,也不说带把伞什么的…”

还没等他絮叨完,嬴蔚茹身子一软,扑在了柳予安的身上。

刚想说句“男女授受不亲。”的柳予安发现了事态的严重性,嬴蔚茹有股浓厚的血腥气,浓厚道外面的大雨都没法遮盖,收起开玩笑打算的予安赶紧扶着她进了门。

借着灯光,终于看清了嬴蔚茹身上的血腥气的来源——大小姐身穿着红色的衣裙,但是地上的红色液体明显不是红衣沾水后褪下的染料,而是从身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大量的失血导致了嬴蔚茹脸色病态的苍白,而在雨中的行走,衣衫已经湿透,满是泥污,鞋子也不知在哪里走丢了,两只纤细的脚在冰凉的雨水里冻得发紫泛青,并且被路面硌破,血与泥污混在一起,令人心疼。

“注意…注意神父。”,缩在予安怀里的大小姐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后,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顾不得考虑她这句话里所含的意思,赶紧将嬴大小姐放在沙发上,咬了咬牙,找来了剪刀,将哪一身水淋淋的衣裙剪开,找出绷带药物,开始进行包扎。小笺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穿着睡衣揉着眼睛出来看看怎么回事,紧接着就被满是鲜血的场面吓呆了,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小笺,现在事情比较紧急,你先给府内医院打电话,再给宁姐姐打,就说B区1号303这里有人需要帮助。”柳予安语气焦急。

简单的止血包扎后,救护车的警笛声也划破了雨夜,将嬴蔚茹转交给医生后,予安看看满手的鲜血,又看看窗外不曾停歇的大雨,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呀,我相信会天晴的。”宁绫走过来,拉住了予安的手,并不在乎手上的血迹。

“会的,天会晴的。”予安扭过来,揉了揉宁绫的头,依旧是顺滑的手感。

神父刚出了嬴蔚茹的屋子,转向B区,就看到道路上站着一道娇小的人影,是一位身着洛丽塔的少女,只是在路上站着,“不能过去吗?”神父一直是这样的慢吞吞。

少女精致的脸庞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摇了摇头,红色的瞳孔古井无波,“不可以。”

神父看了看这个奇怪的少女“能给我个理由吗?”

“里面有我的朋友,你刚才已经伤害了一个了,不能这样。”少女言语单纯。

没有预兆的,神父就抽出了一把银色的手枪,指向少女的脑门扣动了扳机。

“砰”刻有神秘符文的子弹射入了少女的额头,带着一丝血线,少女朝后倒去。“不要管闲事。”这句话似乎真是至理名言。

刚打算跨过少女,发现自己的左腿却被一只小手给握住了,低头看去,本应该开了个弹孔的少女额头仍旧光洁,只是原本的红色瞳孔转变成了蓝色,冰一般的蓝色。

慌忙挣开少女的手,一边吟唱着,一边展开自己的羽翼,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从头到脚都很怪异的少女。

神父抬手,自己身后的羽毛飘荡,围绕在自己的身边,手指向少女一点,羽毛就像箭矢一般,攒射向手无寸铁的少女。

“真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东西哪来的勇气向我挑衅的。”蓝色瞳孔的少女终于发话了,话音所至,羽毛都纷纷的跌落下来。

不去理会神父那几乎把眼睛珠子都瞪出来的表情,直到现在,神父才发现,少女身上的衣服竟然是干的,没有一点被淋湿的迹象,少女向前两步,高跟鞋踩起水花,右手从左侧腰间做了个拔剑的动作,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剑气就击中了神父。

被怼了个七荤八素的神父才发现,少女手中并非什么都没有,而是那把剑的四周裹挟着特殊的祷文,使得剑身模糊不清。

“你别告诉我这是湖中剑。”神父开玩笑的说着,就像没话找话。

“不是。”听到这里,神父歇了口气。

“是路德维希的圣剑。”神父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你到底是谁?”神父气的跳脚,两只翅膀一扇一扇的,显得很是滑稽。

“你也没问我啊。”少女歪了歪头,好看的冰蓝色眸子里透出的是涉世未深的无辜。紧接着又是一剑,神父将一对翅膀挡在前面,希望将圣剑的剑气挡在外面。

“没用的,我在之前为她亲自加持过,你看看你的乌鸦翅膀,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要用硬抗的方式。”神父忽略了“乌鸦翅膀”四个字,看到了自己被剑气斩的伤痕累累的翅膀。

少女跨步向前,一步步的竟然踩在了空气上一般,充沛的魔法托着少女冲向了天上的神父,圣剑挥出,两只明眸冷冽而淡然。

片刻后,神父坠落下来,手中的十字手半剑扭曲不堪,而手枪中也已经没有了子弹,两只原本漂亮的黑色羽翼现在也残破不堪。

坐在地上,自己的伤势,已经无法支持自己战斗下去,估计接下来已经凶多吉少。

少女单手持剑,眸子在夜雨中好似划过一条轨迹,走过来后两手倒持剑,悬在神父的头顶。“请问,这位小姐,您到底叫什么?”神父用手拢了拢自己灰白色的头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我叫克洛艾。”少女双手向下,将圣剑刺入了神父的胸口,鲜血喷出,却无法沾染到洋装上分毫。“姓黎塞留。”拔出剑后,少女没头没尾说了一句。“以后要保护好自己,我可不是次次都这么巧能醒过来的。”

跨过神父的尸体,少女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原有的红色,“谢谢你。”克洛艾对空气说道。她总是这么说,却每次都会保护自己,不得不说是个可靠的伙伴呢。

雨仍然下得非常大,时不时有闪电划破天幕,短暂地照亮一片狭小的地区,伴随而来的,就是轰鸣的雷声。

予安和宁绫面对面坐着,予安看了看有些魂不守舍的宁绫,递上了一杯热茶,出言宽慰:“安啦,嬴蔚茹的伤势被我先处理过了,而且她再次昏过去,是因为脱力的缘故,你看我在淞沪那么危险都没有什么事…”话还没说完,就被宁绫的指头轻轻的按在嘴上。

“不要说了,那次虽然你很危险,但是你有着比都护军还要优秀的再生能力,可嬴蔚茹,她是没有的,而且以后请不要老把自己的这类经历拿出来说了,虽然我知道这是自嘲,但是…我听了还是会心疼的。”宁绫噙着泪水,缓缓地说出来,生怕泪水会掉下来。

予安探口气,伸手,帮宁绫擦掉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宁绫红着眼眶走的。

看着在雨中撑着伞的身影逐渐走远,予安拉上窗帘,倒掉了剩下的茶水,其实不光是宁绫,小笺也被今晚的的情况吓得不轻,平时最迟十点钟就会睡着的小笺,现在时钟都走向了凌晨的方向,自己也哈气连连,但就是赖在予安旁边。

“哥哥,小笺给你倒杯水。”

“哥哥,小笺想和你玩个游戏。”

“哥哥…”

“再不睡觉的话,天都要亮了哦。”予安无奈。

“好吧。”小笺嘟起嘴巴。

予安走向自己的沙发,摸了摸头发,刚想躺下来,却发现小笺又探头探脑的,不由得好笑。“到底是怎么了?我就在你身边,有什么好怕的。”

小笺慢慢坐在予安旁边,嗫嚅着说“今晚,小笺…小笺能和哥哥一起睡吗?”说完后,小笺低下头,看不到表情。

被震惊到的予安当然看不到小笺的表情,但是直觉告诉他,如果这次事件没有好好解决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带走的说!三年起步,最高…不敢再想下去。

“咳,小笺啊,你要知道…”予安刚打算和小笺好好说道说道,就发现了小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好吧,好吧。”

狭窄的沙发和床是放不下两个人的,只能在地铺上凑合一夜,一夜间,予安几乎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