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是风采依旧啊，我的梦仙长老阁下……”
望着消失在视野中的老乔，孙芸香仰起头，古塔尖顶上的那个人影也随之开了口。
两撇小胡子？这便是一眼望过去，那个男人的最大特征。孙芸香记得他，见过他，他不就是前一阵子来过这里几次的那位梦击士么？
他叫什么来着？马梦云……听他的话音，怎么好像我和他很熟么？我怎么不记得？
孙芸香疑惑着，又打量了两眼这家伙。缺血的眩晕，让她有些恍惚，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可以肯定和他并不熟。更何况，还知道她做过长老呢……那可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这两年是编外的秘密身份，应该没几个人知道。
“哈哈哈，抱歉，我一激动就忘了，我是在通过我孙儿在跟您说话。”
“孙儿……？”
孙芸香对这说法没感觉惊诧，因为咒术能做到什么她心里有数，唯独是对这个所谓孙儿一词有点在意，这说明发声者跟自己是一个年代的。她转动着变迟钝的脑子，似乎想起了什么……
“呵呵，果然不记得了么？也难怪，当年我还入不了您的法眼，可是在我眼里，您可是我的女神啊。现在也很美，完全不一样的美……”
经他这么一说，她终于想起来，当年自己手下，的确也有个姓马的家伙，就是那晚……
“哼，想不到，你就是隐藏的内奸……咳咳……”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可是忍辱负重的潜伏。我潜伏完了，我孙子继续潜伏，就知道这新一轮的时机快到了。神教的老前辈早就说过您的存在是我们翻盘的希望，所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妇好大人踪迹的努力。一代又一代，总有人会费尽心思打入到他们中间，就是要寻找到线索……呵呵，虽说有点马后炮，但当年我就是觉得您最像，可惜您最后选择委身于乔国朗那小子当个普通人，让我们误以为搞错了。想不到，搞了半天，您的真身果然就是……”
“连我自己都想不到，更何况是你们。这还要托姜太公的福啊……咳咳咳……”
“是啊，那个老杂毛害的我们好惨啊……幸好我们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不必再隐藏身份了，为了这一天我们付出的太多了……这个仪式还需要多少时间？”
“快了……待我血流尽便可以了……这样我就可以彻底摆脱……摆脱这身体的桎梏……咳咳咳……知道涅槃重生的故事么？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凤凰涅槃……”
“火凤凰？浴火重生的火凤凰？可那并不是传统的东方神话，而是从西方传过来的，把不死鸟附会到了凤凰身上的故事吧？”
小胡子的声音陡然一变，没有刚才那么阴沉，变得明朗了许多，语速也快了不少。显然这就是其本体自己的声音。
“呵呵……是啊，所以如果早一百年，我就算觉醒也没招……谁让这几十年，有了这种广为熟知的流行认知呢？这样就赋予了我凰鸟形态的梦仙本体一个新的属性……我无法杀死自己，却可以借助伪梦的力量来实现……咳咳咳……姜太公当年绝对是想不到的……这就叫天意……呵呵呵……好了，是时候了……”
孙芸香虚弱地笑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临了。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从下面传上来的孙女的哭喊，这在她逐渐归于平静的心底又激起了一丝波澜……
啊……我那小可爱不会有事吧？以后我不在身边，她将怎样面对以后的人生？好想陪伴她啊……她不会真的被我那作为钓饵的胡言乱语蛊惑到吧？毕竟她身上的咒术……真让人担心啊……
唉，本不想让老乔和瑜儿直接卷进来，可那老笨蛋还是和当年一样……我也是笨啊，我就应该想到……就像上次算计不周，差点让瑜儿出事，这次又……或许，是我不愿一个人孤零零逝去的软弱心理连累了他们，让他们身临险境……老乔的伤不至于出事吧？
不管怎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是不是太冒险了？这简直是赌上一切的豪赌……但不如此，几千年的死结便没有希望打开……想要彻底突破，就必须得冒险……这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实现我一直求索的破局……
我有时候真恨放不下的自己啊……这么做值得么？
我只能相信……
只能相信那孩子，相信那帮老家伙……相……信……
…………
随着孙芸香最后意识的逝去，她手中的箭消失了，另一只手上的贯通伤，滴下了粘稠的最后一滴血……她的身躯定在那里，好似化作了一座蜡像。
小胡子眼看着这一幕，从塔尖上站起身，他可以感觉到脚下的异样：整座古塔在震颤，低沉地颤动着……
震颤愈发剧烈，震得那具僵直的身躯倒在了塔顶的斜坡上。稀里哗啦……塔身的瓦片、砖块开始瓦解，由边缘开始掉落……由外而内，剥皮一般地掉落……
没一会，发光的古塔便开始整体下沉，坍塌，崩毁……
此刻，远处的小瑜正抱着爷爷，哭着呼唤他。老乔刚才从塔上甩下来，带着一道血光，划过天空，惊得下面的小瑜一时不知所措。她本以为爷爷胸有成竹，可以阻止奶奶，完全没料到突然之间会变成这样……
慌乱间，她选择跳过去接住坠落的爷爷。因为比起塔顶那里，爷爷的样子更直观，更能牵动她。果然，当她窜过去接住落地的爷爷，看到的是让她手脚发麻的血粼粼的样子，这可比刚才奶奶的样子还要骇人得多。
她既不会救治的方法，又慌乱地想不出应急处置的对策，整个人都吓懵了。
老爷子倒不愧是久经沙场，经历过多次死里逃生的老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短刃从脖子上硬生生地拔了出来，喷了孙女一脸血。
这一下，也总算将小瑜从慌乱无措中唤了过来。她赶忙用手捂住爷爷喷血的伤口，血从她的指缝里窜出。幸好，来这里之前，临时积累的那点能量，好歹让老乔脖子上的伤止住了血。但也仅仅止住了大出血而已，他的伤情仍然重得干瞪眼说不出话来，并很快陷入了昏迷中。
于是，小瑜哭喊着呼唤他，连那边古塔发生了异变都没注意到，直到崩塌下来发出轰然巨响，她才转过头。
奶奶……
眼见此景，她登时感觉到透心的寒意。虽还未确证，但她下意识里已经感知到了……
接连的打击，让她实在承受不住了，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只张着嘴，瞪着大眼睛……眼看着那里变成了一堆废墟。
尘埃的风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而来，将她吞没……
耳鸣，耳鸣到什么都听不到。
目眩，目眩到天地翻转，连昏迷的爷爷都扶不住了。
她在这股滚滚而来的烟尘湍流中瘫倒。
烟尘散尽，小瑜缓缓地爬起身来，灰头土脸地朝着那堆还在发光的废墟走去。
吃力地前进，身子摇曳，脚步踉跄，嘴里悲怆地嗫嚅着：奶奶……孙姐……
没走几步，她就感觉前方一黑，好像撞到了墙上。她跌坐在地，定了定神，仰头看去，是一个人影拦住了去路，一个陌生的男人的身影。由于是逆光，她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一个特征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就是——缠在手臂上，抓在手里的——锁链。
她记得，爷爷摔下来的时候，自己在余光里看到了有一条链子，只是当时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暂时忽略掉了。
眼前再看到，就算不知道当时塔顶发生过什么，小瑜也很容易将其和接连发生的变故联系起来。犹如一盆提神醒脑的冰水迎面泼来，让她激灵一下。
“别过去，现在那里很危险。”
“危险？你是谁？”
从眩晕中解放出来的小瑜，退着站起身，前后脚错开，放低身子，弓起腰。
“呵呵，别怕。你就是她生前那一世的孙女？和你爷爷不大像，倒是继承了你奶奶所有的优点，眉宇间颇有她当年的神采啊……都是大美人……”
好可怕的感觉。怎么突然他的声音变得如此阴沉？就像是……两个人？
小瑜刚要叱问对方是何人，忽听到废墟那边传来了动静。她赶忙错开身位看过去，只见一个身影从废墟中站了起来。
是奶奶……？奶奶没事？太好了！
她又惊又喜地什么都顾不上了，当即飞身而起。可她刚跳起来，就被锁链缠住了腿，拽了下来。
“你干什么！！”
小瑜拖着那条腿，回头对那家伙怒目而视。这回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面容。
“都说了，现在不要过去，很危险。”马梦云不紧不慢地说。
话音刚落，废墟那边传来了一阵热风。小瑜又转回头……
只见一团火……一团火裹住了孙芸香的身躯……须臾之间，那副曼妙的身躯便化为了虚无，仅剩下一团炽烈的火焰……
这噩梦般的画面，烙进了小瑜的眼中……
紧接着，那团火猛地变大，化作了一只火红色的大鸟……它扑腾着华丽的羽翼，烈焰的羽翼，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张着嘴，好像要探着长长的脖颈将他们吃了一般，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
影影绰绰，火红的大鸟中心，逐渐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又是一声长啸，这次是朝着天空。
“来了，来了！她回来了！她重生了！”
随着身后小胡子兴奋的叫喊。火红的大鸟好像燃尽了一般地开始收缩，向核心的人形收缩。大鸟似乎在挣扎，想要逃脱这个人影，但根本没办法……
燃烧的鸟形完全归入了人形中，人形也随着火焰的熄灭而清晰起来。
最终，一副兼具男人健美的肌肉线条与女人柔美曲线的白皙身躯，赫然立于废墟之上。仅仅腰胯间和胸前，各用贴身的毛皮遮着，充满了野性之美。脸型则介于瓜子脸与圆脸之间，同样兼具英武与阴柔。头上头发盘着，好像一头短发，唯有两缕发丝从鬓角垂下。眼睛还没睁开，那长长的睫毛显得分外醒目。
一直目不转睛的两人都呆住了，小瑜是惊呆了，马梦云则是看呆了。
“恭、恭迎妇好大人！”
还是马梦云先反应了过来，或者说是他爷爷更准确些。随之他本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低头跪拜。
“妇好……？奶奶？”
小瑜满眼疑惑地盯着那陌生的人形，慢慢走过去。缠着她腿的锁链因为小胡子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而松开了。于是她可以一直走到近前。
从刚才，她听到什么重生的话，加上那的确是由孙姐的人形转化而来，故而，她虽心里满是不祥的预感，但仍然满怀着希望。希望这陌生感仅仅是换了个外皮而已。
“奶奶？是你吗……？”
内心的恐惧，让她的声音有气无力。随着距离的拉近，她的步伐也越发迟缓。
这份恐惧不仅是出于害怕失去奶奶，失去孙姐，失去最亲的人……还是从最直观的观感而来，走的越近越能感觉得到……
奇怪，虽说这和孙芸香的外表有所差别，没有那么柔美，但也不至于可怕啊……观感上的可怕到底在哪？小瑜也不明白，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让自己害怕的气息……
气息？邪气么？那股邪气？
已经走到了废墟的边缘，还有几步之遥，小瑜不由得停了下来。她想起当初奶奶身上散发的那一丝邪气，仅仅一丝就让她感到不安了，而眼前，虽分辨不清是不是一样的感觉，但这种浓烈的气息，让她的呼吸都感觉困难。
出于不想失去奶奶的那份最后的希冀，她还是屏息凝神地慢慢开了口。
“奶奶……”
又一声轻呼。
唰的一下，那双眼睛睁开了。
凛冽的寒气，从那冰冷深邃的大眼睛中放射出来，俯视着她。
很难想象刚刚她可是从火焰中成形的。
下意识地，小瑜瑟缩地浑身一颤，想往后退，但那双盯着自己的大眼睛，让她感觉自己的脚都不听使唤了。
“呵呵，你在叫我么？孩子……”
她一开口竟然出奇的柔和，尽管那声音那语气都很陌生，却又不失亲切之感，这让小瑜喜出望外。
这就是重生？什么都变了的重生？
只要人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奶奶……”激动的小瑜热泪盈眶地再次呼唤她，这次声音大了很多。
也不知为什么，她想挪动脚步，想扑过去拥抱对方，身体却还是动不了。她只能原地将手握在胸前，克制自己的激动，仰视着对方的眼睛。
“我记得你……好几次在梦里，我都见过你……从你还是小不点的时候……”
记得？梦中？这意思是……仅仅记得，身份认知不是从前的了？
那也没关系，只要还记得就好。
“太好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吓死我了……”
“你哭什么？呵呵……你可真是个小可爱啊……”
见她主动从废墟上走下来，小瑜终于放下了戒心，迎了上去。
原来刚才动不了是因为有戒心？身体本能的戒备？
小瑜疑惑着自己刚刚这下层意识与上层意识的严重脱离，这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但她没心思继续思考，她太需要可以让她松一口气的结果了……
“嘿嘿……”
小瑜傻傻地笑着，任凭对方伸手到自己脸上，拭去自己那激动的泪。
手好凉啊……
“呵呵，可惜你搞错了，”拭泪的手停了下来，转而抚起小瑜的脸颊，又从脸颊滑落到她的脖子上，“我不是你奶奶……你的奶奶不过是虚假的我，是封锁我的枷锁罢了。而她，已经死了……”
忽然变得冰冷的语气，说着冰冷的话语，比那手还冰冷，直透到心底……
“什……”
意识到不对劲的小瑜，想反应也来不及了。那只冰冷的手，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小丫头，记住，我是妇好，不是你什么奶奶。你不配有我这样的奶奶。你不过是那个虚假的我作践自己，下嫁贱民，生出来个贱种，贱种又配个贱种所生出来的贱种罢了。”
随着这番切齿之恨般恶毒的咒骂，这家伙的表情也变得狰狞恐怖起来。
原来，刚刚感应到的那种邪气并不是错觉，本能的下意识反应恰恰是正确的判断，上层意识才是在自我欺骗！
这根本就不是奶奶！不是孙姐！
无法呼吸，更无法说话，好像脖子要被掐断了一般地难受。本能的求生欲，让小瑜挣扎地想要掰开这只手。
如果不是她已今非昔比，此刻别说反抗了，恐怕脖子早就断了。对方下的是死手。
“哟，你这个小贱种不光只是长得可爱，倒还有点实力嘛……”
妇好对此颇为意外，于是手上一用力，不仅掐得更紧了，还让小瑜的双脚离了地。小瑜这下更使不出力了，但她憋红着脸，瞪着眼睛，不屈服地瞪着妇好。
妇好愈发觉得有趣，便将小瑜拉到近前，轻轻吸着鼻子，嗅了嗅。
此时的小瑜自以为必死了，一想到奶奶真的已经永别了，她伤心得也不想活了。故而被拉近时，她一点挣扎都没有，只等一死。
没想到，妇好手一松，将小瑜扔到了地上。
“看来你并非毫无价值，到底是留有我的血脉。”
“咳咳咳……”小瑜倒在地上一阵咳嗽，缓了缓神，皱着眉头抬头问：“什么血脉？你不是说奶奶是虚假的你么？假的哪来的血脉？”
“废话，因为身体是我的！她是姓姜的那个老家伙封印我所产生出来的。用了千年封锁所形成的……按你们现在的话叫什么？新人格？哼，还好她最后觉醒了，知道物归原主。冲这一点，也冲着你流着我的血，身上还有咒术仙法的味道，我今天可以放了你。”
妇好说罢，变出了一把外形和板斧相似，斧面带着可怖纹饰的斧钺，眼睛四下扫视。
“您找什么？我是您忠实的奴仆，有事请尽管吩咐……”
从刚才一直趴在地上窥伺这一切的马梦云，趁机连忙问。
“嗯，你们的功劳我会找机会奖赏的……”
妇好敷衍地说着，眼睛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继续寻找。最终，视线落在了被灰尘覆盖的陷入昏迷的乔国朗身上。
她眼含杀气，拎着斧钺，朝着那里走去。
“我必须亲手了结一个错误，让玷污我圣体的贱种灰飞烟灭。”
她的话音很随意，很平缓，但内容却充满了骇人的戾气。
小瑜一听当即蹦了起来，朝爷爷那里扑了过去。从刚刚的接触，就知道直接阻止是不可能的，只能抢先抱走爷爷。可惜，她就算行动果断，判断正确，奈何对方根本不给她机会。
妇好头都没回，听到身后的动静，便抢先一步跳到了乔国朗身边，举斧便要砍。
眼看来不及了，小瑜急直叫，难道失去了奶奶，还要失去爷爷么？
不——！！！
千钧一发，从旁边，从不同的方向，窜出来两个人影。
两把剑，一把红光烈焰，直攻妇好的身前；另一把剑形不显，从背后杀来。速度之迅捷，剑锋之凌厉，一看就是高手。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诸葛妍和李红婵！
嘡地一声，李红婵的剑与那把斧钺来了个硬碰硬。
面对突然而至的夹攻，妇好丝毫不慌，既不躲也不闪，正面接下一击，轻松地搪开赤炎剑后，转身便去挡小妍的承影剑。
仅仅这一挡一转，就算都不是真实实力的体现，也足以说明问题了。李红婵和诸葛妍都因为法力缺乏而战力有折扣，配合上也没有做到天衣无缝同时合击，可妇好如此轻松，也证明了这种差距不是靠发挥就可以弥补的。
然而，这不代表她们会被碾压到毫无机会，只能束手就擒，这里面仍然存在变数。
这个变数又是在小妍身上，在她手里的神器上。
承影剑的最大特征，在光亮下是不显形的。而在那堆废墟的映照下，剑形锋芒什么都看不到，这让妇好转过身后，便有些意外。看她朝自己挥过来，却没法判断攻击位置，只感到有剑锋之气。
都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纵使她再强悍，也不可能面对未知时冒险。于是她出于本能地自我保护，脚下移动了位置。
这下便有了空档。一心扑向爷爷的小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她其实并没有完全明白发生的一切，因为她还缺乏起码的战斗素养，她的果决不过是急眼了，什么都顾不上而已。
就这样，小瑜扑到了爷爷身上，然后翻滚着，将他从生死一线抢了出去。
啧！
妇好砸了下舌，显然她有点恼。不为别的，只因一切尽在掌控的优越感受到了挑战。
她对周围动态从刚才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她急着对老乔下手是为了引她们出来，不想却还是让她们得手了。
“来得好！我等的就是你们这些小老鼠自己送上门！”
“什么都别管！分头逃！！”
小妍发出十分明智的指令。不过她本人却没逃，反而反过身来，朝妇好正面杀了过去……
原因很简单，一是如果都只是逃，那是很难都逃得了的，所以必须有人牵制一下才行。其二，她发现刚刚妇好的判断，明显是不适应自己的承影剑。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充分利用这一点岂不是太浪费了？
除了这些，小妍还仗着自己不死之身的保险，这让她更是责无旁贷来冒这个险。
嘡嘡……嘡！
比起刚刚仓促的突袭，这回小妍使出了眼下可以使出来的全部实力，打出了让人眼花缭乱的攻击。这是基于之前元朗剑术上的指导，由她自己打磨出来的适合她自身特点的一套剑法，招式已经趋于成熟。这让她几乎可以跻身于一流梦击士的行列了。
这一套攻势下来，果然打得妇好频频后退，但小妍并未因此得寸进尺猛攻下去，而是见好就收，趁其后退之机旋即退走。
因为她清醒得很，能看得清实力上的明显差距。自己使出了全力也伤不到人家一根毫毛，而自己承影剑的隐形优势很快就会被人家摸透。攻击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对方格挡招架的动作幅度愈发缩小，愈发变得精准，再打下去，那点微弱的先机也没了。因此达到牵制效果就够了，决不能恋战。
小妍的判断和策略都毫无问题的，只是她还是小瞧了对方的身手——也算不上小瞧，应该说是还没完全见识到，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具体到了怎样的层次。就像刚才突袭时她自己手里的承影剑之于对方一样，只知道危险，知道威胁很大而已。
在她脱离，退身后翻身刚窜出去百米，便被追上堵住了。自己在最擅长的速度上被人碾压的感觉，好久没有过了……对此，她倒不是有多意外，只是超乎想象的压迫感还是让她心中一惊。
那斧钺吓人，妇好的气场更吓人。仿佛要将自己撕碎一般，而脸上却没有露出明显的杀气。
小妍忙挥剑应对，虚晃几下后再变向逃。但没逃出多远，又被追上堵住。
这都是极其短促的，连打开出口回到现实的时机都没有。
这有点像什么呢？猫抓老鼠？从强弱对比和气势气场上说，还真就是这样……
这让小妍也有点恼。以前面对怎样的强敌也没有如此狼狈过啊，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心生怯意？这是她的自尊心难以容忍的。
反正她们也逃开了，而自己逃不了，那就和她拼了！
小妍咬咬牙，佯装慌不择路地再次转向后，趁其追上来迫近的瞬间突然杀个回马枪。
这一招真就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妇好再次被打得后退，尽管幅度很小。
妇好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像在说：呵，小东西，还挺有两下子。
然后……
啪地一下！
在挡下小妍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之后，她抡起那把恐怖的斧钺，从一个只有高出对手一筹才能抓住的空档拍过去，直接将小妍拍到了旁边楼宇的钢筋混凝土外墙上。
这便是体验到实力真切差距的瞬间，小妍想躲也躲不开。被拍到墙上，一声闷响，感觉浑身的骨头和五脏六腑都都碎了——幸好这痛感只有那么一瞬间，不死的防护力让她瞬间就缓了过来。
看来只要是致命伤害，她的这股天选之人才能拥有的神奇保护力便会发作。这便是她所仰仗的敢于冒死的本钱。
小妍从被撞得凹陷的墙面上挣扎着脱身下来，墙上留下个“大”字。
“咳咳……”
她轻咳着，瞪着眼睛，强迫自己死死盯着停止了动作的妇好，用力握着剑，继续摆出迎击的架势。但本能的恐惧，让小腿止不住地打颤，这个不是靠意志斗志可以避免的。
“哦？又一个？好啊……真是好极了，呵呵呵……”
妇好看到她被自己重击后竟然毫发无损，便难掩惊讶地打量了她一番，笑了。
阴冷的笑意，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热情。
欣赏？感兴趣？不，是猛兽遇到猎物般的兴奋，是刚吃完开胃菜面对大餐时的热切……这在小妍眼里，自然就是难以名状的可怕。
从刚才就已经感觉到的那份恐怖，如此强烈地扑面而来，让小妍从小腿打颤上升到了全身刺拉拉的。如果她是一只猫，那外在表现必然就是炸毛的样子了。
是的，在妇好眼里，小妍就像炸了毛的小猫咪一样。
当啷一声，妇好竟然将手里的斧钺扔到了地上，把街道的地砖给砸出了裂纹。
什么意思？管她呢，这是机会！
不管小妍刚刚如何心生怯意，也不管对方忽然扔掉武器让她如何诧异，这些都没有让她丧失把握战机的果决。即便明知差距，明知对方赤手空拳照样难以对付，但只要有一丝机会就绝不放过。
小妍腾地挥剑冲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