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虚幻境，星光、月光、灯光全都消失了，唯有天河寺，唯有那座古塔，醒目地矗立在这混沌的天地之间，通体发亮。
是那些聚光灯所致？当然不是，都说了灯光消失，那些探照灯自然也和其他灯光一样。
那是什么呢？从通体发亮就该知道那是它在自发光。仿佛古塔将那些光亮都吸收到了自己身上……
实际也差不多，的确是它的发动，将整个天河市遮天蔽月地笼罩起来。也是它的发动，湮灭了所有的灯光，倒不是真的吸收了，而是用那耀眼却不刺眼的光亮压住了，就像是满月当空让周围的星光黯然失色一个道理。
“奶奶——！！”
古塔下，一位白衣少女仰着脖子，朝着塔顶尖利地高喊，喊破了音。
女孩其实是身着浅色外套，在那塔身白光的映照下才显得雪白发亮。同时也让她那白皙的面庞显得更加惨白，给人一种极为凄美的观感。
她识得那光亮，那不就是让自己不堪回首的臆梦老巢所充满的那种光么？充满了科幻的质感……让她见了就会想起身为臆梦时，被调教的痛——尽管并不是一个身体，还是会觉得浑身隐痛，以及当时度日如年地在恐惧中煎熬的感觉……
女孩不用说就知道是乔馨瑜，而她所呼喊的自然就是孙芸香。此刻正立于塔尖，就在之前常乐挟持小妍差不多的位置上。
“呵呵，那个蠢材，不知道就算献祭也得是自己才行么……连什么叫牺牲都不懂，还妄想……”
孙芸香似乎没有听到塔下面孙女的呼唤，低着头喃喃自语着。她左手横在身前，右手握着一支箭，将箭尖刺穿了自己的左手手背，血顺着箭尖一滴滴掉落到塔顶上……这个姿态已经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她用血“点亮”古塔开始，已经过了好久了……
“奶奶——！”
再次的呼唤声，声音更大了，离得近了——小瑜飞身跳了上来。
“我说了，不要再叫我奶奶。我已经不是你奶奶了，你奶奶已经死了。”
孙芸香轻柔地说着绝情的话，不是她面硬心软，而是她此刻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绵软。这让她显得极为悲情。
“不！你就是我的奶奶！永远都是！！”
一个悲情，一个凄美，仿佛上演一场散发着琼瑶味道的家庭伦理戏。如果她们再文绉绉或者语调假仙发嗲一些，就更完美了。当然，这些表象下可没有一点做戏的成分，完全是发自心底的深厚感情，并不做作。
“奶奶你手怎么了？！”
小瑜落到塔顶刚站稳，就看到了她的手刺破一直流血的样子。
“滚开！不关你事！”
孙芸香转过身，用身子挡住手，口气比刚刚厉声厉色的多。小瑜扑上来抱住她的腰，探着头，看清了她手上的自残动作。她在下面仰望时就已经看出了架势不对，这下完全看清了……
“啊——！你这是干什么啊！快住手！”
小瑜伸手想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但被她一下甩开了，胳膊肘挥到了脸上。小瑜由于心疼和没有防备，差点被甩下塔顶，但她没有受伤。
这固然是因为孙芸香此时很虚弱，发起狠来也没什么杀伤力；二是因为小瑜身手也不是普通人了……进入幻境后她就发现了，身体比之前轻盈很多，也有力很多，颇有自己身为臆梦时的感觉。这难道是因为一度被自己那臆梦独占所致？身体也起了变化？她不知道，也没心思去琢磨。
“我说了你给我滚啊！死丫头！”
“不！”
小瑜翻身又扑了回来，直奔她的双手。以小瑜现在的身手，就算她不虚弱也未必躲得过去。
然而，小瑜就算抓住了那双手，也没用。就算她自感身上充满了力量，还是没法将奶奶拿箭的右手从左手的手背上拔下来，仿佛两只手长到了一起。
血还在流……难道是血将手粘住了？
小瑜见完全扳不动，便改变了方式，去拔被死死握住的箭竿，还是不行。她急得连箭羽都掰折了，却还是纹丝不动。
“没用的，已经发动了就不会被打断。起来吧……”
孙芸香的声音又变得轻柔了。从她浑身放松并未较劲的样子看，显然她没骗人。
“发动？发动什么？奶奶你在做什么啊！”
小瑜急得快哭出来了。就算她不明白，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来之前爷爷的话还犹言在耳……恐怖的感觉让她一时感觉上不来气，只能紧着喘息着来平复。
“你爷爷呢？看样子他应该也过来了吧？”
孙芸香没有直接回答，扫了一眼周围，反过来问她。
“爷……爷爷说要打几个梦癔先恢复一下力量，就让我先过来了……”小瑜喘着气，直起身，胸部急剧起伏地看向奶奶苍白而不失柔媚的面庞。
“呵呵，果然还是没瞒住他么……幸好他这把老骨头不像以前那么敏锐了，才能糊弄到现在啊……”
看她淡然一笑（观感上更像是凄惨一笑）地自言自语，完全不顾还在流血的手，小瑜急切地又问：
“你这……这、这怎么才能停下来啊……”
“傻孩子，我都说了，停不下来了……”
“不……不会的……奶奶你快停下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小瑜浑身发抖，泣不成声，眼泪顺着那白如凝脂的脸蛋滑落，让人看了，纵是铁石心肠亦会心疼心软。但平时最在乎她的孙芸香却无动于衷，只是冷淡地一笑。
“回去吧，和你爷爷一起，别妨碍我……我要完成未竟的理想，不是以你死去奶奶的身份，也不是以现在这个虚假的身份……”
“理想……？什么理想？”
“关于世界的理想。”
“奶奶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桃花源？乌托邦？”
“恰恰相反。”
“相反？？？”
“看来还有一段时间，”孙芸香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手，然后抬头又扫视了一下四周，“好吧，我再说两句，说完你我就缘尽于此。”
“奶奶……”
“你到底想不想听？不想听立刻就给我滚！咳咳……”
“……”小瑜默然地垂下眼睑，只好静静地听她说。
“你知道我现在最烦哪种人么？就是那些理想主义者！乌托邦？理想乡？当然不是了，那不过是做白日梦罢了！活……咳咳……活该他们总是失败！弱者本来就不值得……拯救。他们永远搞不清自己想要什么，搞不清方向，搞不明白目标，甚至连好坏都常常搞不清……咳咳……他们大多数只会为蝇头小利或一点卑微的欲望就出卖自己宝贵的东西。什么良知良心，什么尊严人格，统统都可以轻易出卖……一点诱惑都经受不起的乌合之众……就这，满脑子理想主义的傻子，还是要带领他们去奋斗，去试图实现美好的理想，不觉得可悲又可笑么？最后，只能碰得头破血流，失败身死……咳咳咳咳……”
看得出来，孙芸香很激动，但因为愈发虚弱，已经没法一口气说下来。中间不时地咳嗽，不时地喘息，好像马上下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了……小瑜看着，听着，心疼又不知所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听她说，不敢打断甚至都不敢乱动。直到一阵长咳，才赶忙伸手扶住她。
“从刘皇叔到你爷爷全都是这样的笨蛋，还好你爷爷没有一条道走到黑，但他大半辈子却一直生活在矛盾痛苦中，他就是放不下……咳咳……呵呵，说起来，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所以我才会上辈子爱上他啊，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傻子，一样的笨蛋……咳咳咳……是该做个了结了，彻底的了结……”
“彻底了结？了结什么……怎么了结……？”小瑜心惊肉跳地问。
“当然是了结一切白日梦，了结这找不到出路的循环……咳咳……让世界回归本来的样子，回归被姜子牙扭曲之前的样子，最自然的样子……那个弱者活该被压榨奴役，被敲骨吸髓，活该被吃的连渣子都不剩！咳咳咳……只有强者才能生存，才能好好活着，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呵，本来就该这样！咳咳……用我的血来……了结这一切的虚妄……”
孙芸香说这话时，虽有气无力，但却咬牙切齿地透着一股狠劲，从神色到语气都显得阴森恐怖。这是小瑜从未见过的孙姐，更不是印象中奶奶慈祥的样子……
啊，之前感觉到的那一丝邪性，完全爆发出来便是这幅样子么？不！不会的！奶奶肯定是意识不清了！在说疯话！
小瑜使劲晃了几下脑袋，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她，满眼噙泪……
“你不用怕，现在你不是弱者了，我最担心的体弱问题也通过你自己的臆梦解决了……呵呵，那个可爱的家伙比我预想的还好用……咳咳……现在你不论是在这里，还是在现实，都是可以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不论环境变得怎么样，对你来说，都可以是天堂，可以是理想乡，属于你的……咳咳咳……”
“不，我不要，我就想要奶奶……就想要孙姐……只想过正常的生活。不想要那么疯狂的世界……”小瑜完全无法理解，带着哭腔，连连摇头。“快住手……赶快停下来吧，求求您……”
“别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没出息的东西！”
孙芸香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甩胳膊，再次将扶着自己的小瑜猛地弹开。
“从今天开始，你要做一个强者，而不是要别人保护的哭包！别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咳咳咳……你该高兴，以后可以随心所欲了，成为主宰者的感觉想想都很兴奋吧？”孙芸香阴冷地笑着，配合苍白的面庞，邪魅十足，“别急着摇头，你好好想想……所有人匍匐于你的脚下，不管他聪明还是强健，漂亮还是英俊，只要你喜欢，他们就会围着你转，任你支配，满足你任何的……呵呵……怎么样？就算女皇武则天也比不过你啊……”
“不……”
小瑜继续摇着头。此情此景，按理说，她哪有心思听这种蛊惑？然而，心慌意乱的她竟然真的听了，不光听了还心思动了。
她自己也觉得诡异，一瞬间真的在脑中闪过了好多面孔，最明晰的当属司马武和周子靖，还有那些从小到大喜欢过的影视明星和歌手，虽有些模糊了，但那些曾吸引她的那些特征却依旧清晰……这些都让她心里一阵阵地悸动。
“不……”
小瑜脸一红，头晃得更用力了，试图甩开这些不合时宜的欲念。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竟然还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有没有心！
可不管她如何想甩开，不争气的脑子，还是会闪过一幅幅画面，比刚才闪过的面孔更加诱惑，更加露骨……比如她曾扑进小武的怀里，比如被那子靖面孔的强壮臆梦紧紧抱住……不光是画面，还有当时的那份触感，那份心动的感觉……不由勾起了丝丝欲念如蛟龙出海般在心底蹿升。
“不——！”
小瑜连连否认的最后，近乎惨叫地大叫起来。与其说是在否认，还不如说是在挣扎。
同时，自己的臆梦当初说自己是强欲之人的那些话，再次在耳边响起，仿佛魔咒一般。这让她难免不怀疑自己，打心底发生动摇。
“你想不想压过小妍？”见她如此，孙芸香笑着进一步又说，“你该不会认输了吧？打算一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当然不！”
脱口而出。
这话似乎比刚刚的诱惑更有说服力，也许是因为不那么低级，所以让她心理上不那么抗拒。更重要的是，一年多的竞争，的确让她有种深入骨髓的对抗意识，哪怕现在关系这么好了，潜意识里还是没法抹去那份不甘。
“呵呵，这不就得了？我很快就会创造出属于你的世界了……”
“可、可奶奶你……”小瑜指着她还在流血的手。
“没关系，我又不是普通人，要说死我也早就死过了……现在大不了再沉睡过去，那样我也解脱了，没什么不好的。我最后的留恋只是你，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懂了么？小傻瓜……”
孙芸香说最后这段话的时候，终于变回了以前小瑜熟悉的样子，亲切而没有一丝邪性的样子，这让小瑜心里一暖。但小瑜并不傻，就算内心有所动摇，也不会稀里糊涂就接受。她还是没法接受奶奶这么做。大道理上，她不是像小妍那样能分辨得多清楚，但就是觉得那是不对的。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已经说的够多了，时间快到了，你赶快回家吧……”
“什么时间？”
“当然是仪式完成的时间啊，你就算不离开，一会也会被弹出去的。”
孙芸香微笑着，惨白的面庞，因为说话太多而冒出了冷汗。她手上的伤，已经不似刚才那般连续地往下滴血了，每一滴的间隔已经明显变长，流速放缓，这代表什么，不傻都看得出。小瑜自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该怎么阻止呢？小瑜攥着拳头，手心都冒汗了。她是个十分要强的女孩，从来不会轻易认输放弃，只是比起小妍来，她感性十足，时常受到情感和情绪的干扰，行为处事显得不是那么灵光。
焦急之中，期盼的救兵来了——爷爷终于来了！
乔国朗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下方，近乎贴着塔身窜了上来。当她们发现他，他已经站在了她们二人之间。他有意如此行动，就是潜行接近古塔，如游动暗影一般，到了塔底才飞身而上。动作之轻盈，根本看不出是一位几十年空档期的梦击士的身手，更何况这还是老态龙钟大病初愈的老者呢。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你为什么要这样？！”
老爷子刚站稳，就朝孙芸香质问。这一路接近，他听到了一些她们的对话，加上之前大老远所看到的，跳上来之前已经推论出了大致的局面。
他的脸色严峻，既是震惊，又是不理解，还有感觉被背叛的愠怒。
“呵呵，想不到你这老个家伙，还有这样的身手呢……我还是小看你了……”
孙芸香有些惊讶，不是对于质问，她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而是对于他能如此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根本没有反应时间便近在咫尺了。
“回答我！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背弃原本的理想！”
“呵呵……很难理解么？俗话不是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么？你可以理解成，我选择了现实。那一生所亲历的一切，让我彻底看清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咳咳咳……”
“胡说！你生前不是那么说的！”乔老爷子瞪着眼睛，眼中充满了血丝。
“那是因为不想给纠结了大半辈子的你增加额外的痛苦了，当时我以为自己要灰飞烟灭了，所以才哄你个老傻瓜……咳咳……你不觉得可笑么？往往被压榨的弱者做梦想要的并不是被公平对待，更不是什么正义，而是幻想着压榨别人，并不介意祸害别人来满足自己，他们做不到不是有正气有美德，仅仅因为弱……而怀抱着理想主义的强者，还想着拯救他们，拉他们起来，就因为他们是大多数，真是滑稽啊……咳咳咳……既然如此，何不顺了他们的意，让世界彻底变成那样，那就都不用纠结了，皆大欢喜，岂不美哉？呵呵……”
“这就是你背叛的理由么……”乔国朗满是皱纹的脸上抽搐了一下，似是要发作但强压了下去，“这么说你早就背叛了？我不信……我不信你一千八百年的执念，就这么反转了立场。太荒唐了！就因为人性中存在种种不堪，真实的现实有很多不尽如人意，你就扭曲到背叛的程度？！”
“背叛么……呵呵，也许那个一直的理想才是背叛，也许我的执念并不止于一千八百年……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并没有什么大作为的人，会在死后成为梦仙长老？和那些古圣先贤比，和那些封神封圣的大人物比，我凭什么？咳咳……直到最近我才搞明白，从而唤醒了真正的我……所以说，这算不上背叛，这应该叫返璞归真才对，呵呵……”
“你……”
乔国朗眼睛瞪的更大了，震惊程度比刚刚更甚。而在一旁的小瑜急了，她听不懂他们话里的种种隐情，只想快点解决眼前的危机，可爷爷来了却也是仅有言语而毫无动作。
“都别说了！爷爷快想办法阻止奶奶啊！”
“唉……没用的，仪式已经开始，只有她自己住手才能停下来。”
“呵呵，没错。所以你们还是走吧，我意已决，不管谁来阻止也阻止不了我了……咳咳咳……你们快回去迎接我开创给你们的新世界吧……”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
小瑜绝望地摇着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啦，你先下去吧，”乔国朗转过身，“我和你奶奶还有话说……你这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小瑜被吼得激灵一下，她当然不想放弃，但当她不甘不解地看向爷爷的时候，她愣了一下之后便没了言语，脚上一点向后跳开，然后飘着从塔顶落了下去。原来，她看到爷爷给自己使眼色了，虽然还是不解其意，但出于对爷爷信任而照办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么？亲爱的……”
“我知道一切都太迟了，但我最后还是想知道，你觉醒的真身究竟是谁？”乔国朗转回身，盯着她的眼睛问。
“妇好。”孙芸香缓缓地回答。
“看你的样子并不是很肯定啊。”
“这都要拜姜太公所赐……呵呵，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
乔国朗假装无可奈何地放松下来，叹着气……忽然！他猛地抱住了仅一步之遥的孙芸香。
“哼，你这老家伙果然知道阻止我的最后手段。”
被抱住的孙芸香故作平静地冷笑着。从刚刚老乔的出现，她其实就已经预料到了会变成这样。她本来想避免变成这种局面，但没在对方接近前阻止，这个距离下，就真的没办法了。
“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乔国朗说着，从手里变出一把短剑，举起来，对着曾经最爱人的背……短剑虽短，但也足以贯穿两人的身体了。
没错，最后的办法就是同归于尽。
从刚才对话时，老乔就一直在想对策，最后的答案只剩下了这一条，将自己强行加入这场血祭中来破坏掉这个仪式。所以他让孩子离开，不想让小瑜目睹这一幕。
他是这样的人，可以为了守护理想，守住原则，从容赴死的人。
哪怕是面对最亲的人，最爱的人……哦不，应该说，就因为这是他最亲最爱的人，他才毫不犹豫地选择一起去死。
然而，当他要刺下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捆住了，动弹不得。
锁链？
他抬起头，只见自己的上臂被铁链缠住了，另一头伸向旁边的塔尖的尖端。
那上面竟然蹲着个人影。
“钓到了……”
另一侧的耳边，传来孙芸香极小的耳语。
醍醐灌顶般，老乔一下子全明白了……
“可惜连累……”
又是一句耳语。老乔顿时心里悲喜交集，但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容不得他多想。耳语明显只说了一半，他的身子便已经被拽着飞了出去。
他今晚只是匆匆干掉几只低端梦癔，便赶来了，所以纵使他宝刀未老，也没法发挥出多少实力。尤其面对顶级高手的时候，更是毫无抗衡之力……
在锁链的操纵下，老乔手里的短剑最终戳进了他自己的喉咙……
但他没再瞅向那个人影，而是盯向爱人的眼睛，视线相碰，越来越远……仿佛两人的视线中有无限的容量，容得下那几十年相濡以沫的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