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儿……你怎么哭了?”

她的身上冰凉,手也冰凉,却还是用最后一点力气,摸向我的脸。一点也不像是奄奄一息的样子。就像是倔强的鸟儿,只要一息尚存,就不会让你觉得她很虚弱。

“都怪我,都怪我……”

我泣不成声试图抱紧她,但我根本使不出力来,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只能干瞪眼,扑簌簌地掉泪。她的手是那般轻柔,抚着我的泪,苍白的脸上还挂着微笑。

“傻瓜,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是我自己……咳咳咳……”

她终于撑不住了,连咳嗽都是那般无力,听了让人心痛,绝望的情绪好像无情的恶兽,啃噬我的意识,让我连思考都不会了。

怎么医生还没来?其他警察呢?为什么还不到!大侠呢?总是在关键时刻出手的大侠呢!为什么都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闹哄哄的脑子里,满是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和一堆无脑的抱怨,幻想着自小看的电影里的常见情节能拯救她,拯救我,幻想奇迹能够发生……但现实就是现实,呼叫支援才几分钟?谁也不是超人,不可能赶得及的……

血腥气……我终于迟钝地分辨出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道……是逃避的意识,阻碍了我的嗅觉,地上的那摊血,再也没法视而不见下去了……

她的手顺着我的胳膊滑落,失去焦点的双眼缓缓地阖上了……最后的时刻,她似乎又说了什么,但我听不到。她既发不出声,我也耳鸣地什么都听不清……

一切就这么定格在了那一刻。之后的事,之后好几天的事,我都记不大清了。好像我昏迷了,但实际上我出席她的追悼会,还为她守灵了三天,就像对待亲姐姐那样,但我却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成了我人生的分水岭,之前的人生随着她画上了句号。

那一年,我十八岁,还是一名警校的学员。

也是那一年,我离开了警校,主动辍学了。因为我是为了她才想当警察的,我想跟她并肩作战,然而她却牺牲在了我怀里……

是的,我爱她,她就是我的初恋。尽管这不过只是我的单相思。

我知道,她只当我是弟弟,那个小时候没事就缠着她,要学两招格斗术的毛头小子。

所以,她总是叫我“放儿”,我听了也总是心里很复杂。我想听的不是这种口气的,而是另一种口气的……

她是我哥俩搬到首都后的邻居,住门对门。从那时起,我就对这位大姐姐一见钟情了。

她是真的很美,上警校的时候就是有名的警花。她不像其他女警那样男性化,身材面容都是英姿飒爽又不失柔美。相处久了,还会发现她嫉恶如仇的脾气,果决的性格,天然的正义感,这都是当时被人戏称为小滑头的我所欠缺的,是更加吸引我的闪光品质。

她这一点倒是有点像元朗,但她很聪颖,可不是我那傻弟弟能比的。

可以说,她符合我对于完美女性的所有想象,她就是我的女神,我生活的目标。

她成为刑警后,一直很忙,一直没有谈婚论嫁,之前谈过男友但并没谈成。我自恋地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她在等我。所以,我想尽了办法接近她。报考警校便是这种动机下的选择……

“哥!为什么你要放弃!这样你对得起——”

“闭嘴!!”

那是失去她的一周后。我在一家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弟弟得知了我的情况,把我从里面拉出来,对着我大喊大叫,想把我从丧尸一样的状态中唤醒。但我根本不想听。

那天我不知喝了多少,反正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喝酒喝成那样。我的酒量是天生的,小时候就偷过父亲的酒喝,没上初中就染上了抽烟的恶习,但因为她,我一直克制这些毛病,生怕她闻到味训斥我。

如果不是失去她,也许这一辈子,烟酒我都不会再沾,做个让她满意的好男人。呃……最起码不会如此酗酒……

“我不闭嘴!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这不是你的梦想吗?”

元朗这小子很早就崇拜我了,不知道我这个当哥的是为什么变得那么自律,变得那么有上进心,那么有理想……我没说过理由,他也没机灵到知晓这些内情的地步。他以我能考上警校而自豪,得知我主动退学后,他自然是无法理解的。

“我的梦想?呵呵……哈哈哈……”我醉眼朦胧地抬起眼皮,肆意苦笑着,眼泪不觉地涌了出来,“我的梦想已经死了!死了你懂么?!”

他再愚笨,在听到我反复说的“死”字后也明白了。但他并不放弃,仍然想通过继承她的遗志这样的话来激励我,试图让我重振旗鼓。但我的心真的死了。

他喋喋不休,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搞得我酒劲上来,将最撕裂伤口的自责都搬了出来。

“别说了……你知道吗?是我害死了她!要不是我急于表现自己,冒险去抓什么毒贩,她就不会出事了!都是我想在她面前出风头!想让她高看我一眼,我才会那么蠢,自作聪明当什么大侦探,自作主张!要是……要是我当时……”

我实在说不下去了,每说一句,我都觉得心被撕裂了,疼得我想死。也就是当时我醉得道都走不稳,瘫在那里四肢无力,只想呕吐,否则,我可能会直接撞死在街上。

“不是的!”元朗抓着我的肩膀,使劲地摇晃,“警察都跟我说了!你发现线索没有错,错的是犯罪分子的丧心病狂!如果不是你们发现重大线索,及时出手,那个该死的毒贩会很难被抓到,那个团伙也不会被这么快就一窝端!牺牲……牺牲的悲剧谁也不愿意看到……但,但那都是当时果断合理的判断……不是你的错……不是的……”

他也泣不成声了……是的,我承认他的话让我心里的痛苦自责减轻了一点,但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被安慰……

“不!!就是我的错!!!”我声嘶力竭地大吼,脑门青筋都爆出来了,脑仁跟着生疼。

“不是——!”他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地对着我吼。

“你懂个屁!”

我气急败坏地挥拳打过去,他也不躲,结果结结实实打到了他的脸上。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明明刚刚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这下却将他的嘴角给打破了。

“不是!不是!就不是!!”

他擦了下嘴角,挥拳打了回来。这一拳也够狠,虽然我醉醺醺的感觉不到痛,但这一下,直接将我打趴在地,脸磕到了马路牙子上。

“臭小子——!”

在勉强爬起身吐了一会后,我朝他扑过去,昏天黑地抡拳和他厮打在一起。

那一晚,我们回到家,我俩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肿成了猪头,好几天才痊愈。事后想来,虽然很荒唐,但这番拳头相见,拯救了我,让我没有走向懦弱轻生的死胡同。尽管我真正抚平痛苦是几年之后的事了。

又是一个夏天,在社会上杂七杂八学了些东西,朝三暮四地四处打工度日的我,在某商场下面的美食街偶遇了一位故人。

“元放?”

“义、义教官?”

正在闷头吃东西的我,抬起头,一股久违的感觉袭上心头。只见一位眉宇间满是英气的强健女人,出现在我面前,那感觉恍如隔世一般。

她叫义真,是我在警校时的教官。也是曾经她的上级。后来听说因为家庭原因,调回了家乡的警局当了真正的刑警——那是我离开警校后,偶遇原来的伙伴,闲聊时得知的。因为她以严厉彪悍著称,导致学员们都很怕她,她调走后,大家都轻松了许多。

“呵呵,我就觉得像嘛,果然是你。你小子现在怎么邋遢成这样?平时胡子都不刮?”

义教官就是这种直率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当初在警校,她倒是对我不错,虽然很严厉,但我并不怕她,所以她总是以平视的方式跟我说话。有人说,她很器重我,对我当了逃兵相当恼火,说看错我了。

“呵呵……”我尴尬地笑了笑,“义教官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已经……”

“啊,我早就不是什么教官了,现在我是刑事科的警官,有公干回这里办事。路过这里吃个便饭,没想到会遇到你小子。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啊?”

义真坐到了对面,一副老朋友的样子问我。实际我心里很想逃开,因为面对她,我就会想起警校的日子,就会想起她……

“还……还行,混呗……”

“混?你小子天资那么好,就是个混?!”她的声音变得高调,我不由惭愧地低下头。她还是当初当教官的样子,一点没变。“当初你要是不当逃兵,本来可以成为优秀的警官,必定大有前途。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唉,真让我说你什么好……”

感觉嘴里的饭噎得慌,一股热流让我生生压了回去。我不想再回头,之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已经是两个人了。

“呵呵,当警察有什么好的,我现在自由得很,无拘无束。”我勉强笑着,尽量表现出玩世不恭的样子,“教官你知道吗?其实我的梦想是当个大侠,警察不适合我。”

“大侠就是你现在这样?”她好像被气笑了似的,呛了我一句,然后叹口气,缓和了语气,“好吧……人各有志,你自己开心就好……”

真是扎心的话……开心么,我已经好多年不知道开心为何物了,好像个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地度日……什么都不能让我提起兴趣,什么都无所谓……

这番偶遇,似是上天的安排,让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这样下去就是我想要的么?她的牺牲为了什么?我的放弃又是为了什么?人的一生总是有限的,早死晚死都是死,为什么要活着?难道仅仅因为贪生怕死的生物本能么?

她在我怀里逝去的时候,为什么一直脸上挂着微笑?她最后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这些我已经没机会知道了,一切都只能是猜测,但联系起之前她的言行……

“放儿,你觉得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什么?”

“信义二字?”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很认真在说这个问题。”

“呵呵,我也没开玩笑啊……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正义。”

“啊——?”

“你果然觉得很可笑对吧?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天真?”

“不是啊,我觉得这就是你才能说出的话啊。”

“又在取笑我……”

“真不是啊,只有心里没有信仰的人,说出这话才可笑。你说出来我只觉得让人崇敬。”

“那你为什么一直在笑?”

“因为姐你这样狠可爱啊……”

“你……咳咳,你这小子就是油嘴滑舌。”

“姐,你怎么总是不相信我啊?我可是很真诚的,绝对不是捡好听的说。只是我想知道,姐姐你所说的正义,作何解。”

“正义之道,按咱们古人的话讲,就是人生于天地之间,要有浩然正气。按我自己的理解,就是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热爱……”

“是啊,热爱。我热爱这个世界,热爱我的生活,爱我的家人朋友,所以好好守护这些美好不被任何丑恶所破坏,这就是我理解的正义。”

……

呃……不行,回忆不下去了……

这已经算不错了,换做以前,光是想起她的样子,想起她的声音,便会心痛得无法继续下去了……果然,疗伤最好的药物就是时间么……

冲淡的伤痛,让我可以想起那些宝贵的东西,让我不至于一直迷茫彷徨下去。

这么看,她最后的笑可以理解为守护了我而欣慰,因为她践行了她的正义……

对不起……姐姐……让你失望了,我不配被你守护……我没有办法像你那样去热爱,因为我总是看到丑比美多,我没法像你那么阳光,那么热血……但我决定了,我会继续践行你的正义,我会寻找我想要守护的那份热爱……

那一夜,是我最后一次痛哭。我相信从那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哭了。

这就像是一个告别的仪式。

这时我还不可能想到,我好容易扭转的人生轨迹,驶向的会是以前想也没想过的玄幻领域,原来这个世界之外还有一个世界……

就在两年前,我和弟弟成为了梦击士。

刚加入的时候,我以为我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那次对前教官的搪塞之词并不真是假话,我的确有很浓的武侠情结,而幻境轻易便可实现武侠般的身手。这实在太让人兴奋了,不过短暂的新鲜感后,我发现自己并不是那块料,倒是弟弟元朗很有武学天赋。但这并没有让我气馁,在长老的点拨下,我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宝库——法术。

面对玄妙的法术,我的领悟力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这也让我爆发出了前所有为的热情。没几个月,便掌握了所有现成的技术,进而触及到了很多本质性的问题。

这段时间,我算是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热爱。全身心投入其中的那股热情,真的是种很美妙的感觉,让人可以忘却一切,甚至是任何危险。

有一次,我就因为实践一种法术,致使自己伤的不轻,险些丢了性命。但我一点也不会因此而害怕和后悔,反而由此开了窍,探索出了更多的法术的用法。

我就是靠着这份热爱,达到了包括我自己的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高度。

但也就因为达到了这种高度,让我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我想要更广阔的天地,更无拘无束的实践,来满足自己对于玄妙法术使用的渴望。同时成为独行侠的诱惑也是促使我出走的重要因素。

于是便有了一年前开始的浪迹东南亚。

现在想来,当初我能做出那种惊人的决定,绝不是那么简单的原因。一开始我都没想过,即便被安排出了外勤,见识了外边的混乱和刺激,我也没有想要去那种地方。

是谁给了我启发,又是谁促使我最终选择出走呢?我真是完全想不起来……如果不是后来小妍的那些话,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去想这里面的不自然。

这一年,的确满足了我以前很多的幻想。

当个可以锄强扶弱的大侠,可以痛快地手刃那些该死的毒贩毒枭,真是相当畅快的一件事。尽管那份快意总是很短暂的,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各种提心吊胆和神经紧绷的戏码中度过。但当我看到被救者的笑颜,听到他们的感谢,就会有莫大的满足。另外,亲手除掉一个个人类社会的毒瘤,还有种为她报仇的快意——天下毒贩都该死!

这些,我一度将其视作自己的正义。虽与她的正义不大一样,但这是属于我自己的正义。尽管我经历了很多之后,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自己没法反驳姓马的小胡子所说的,那不过是自我满足而已。但我就是欲罢不能,打算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了……

直到我遇到了——诸葛妍。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我还耍了个羞耻的小手段戏耍了她,和我那傻弟弟一起。

但后来,当我救出并送走了斯托洛娃,她再次出现我面前的时候,我忽然有种错觉——她,她回到了我身边……

多么奇妙的错觉啊,明明她和小妍并不像。不论年龄样貌全都不一样……但我就是忽然觉得她们之间很像。像得我不由冲上去抱紧了她。

是的,后来敌人的攻击,化解了我的这个冲动,搞得我好像是为了保护她才演戏的。实际上,当时我真的不是在演戏。那股沉睡多年的爱意,莫名地觉醒了……

是触感么?抱着她的感觉软软的,的确有点熟悉,但只要不是骨瘦如柴或肌肉女都会是这种触感吧?这应该不算。那就是闻到的香味?她们用同一种香水?不可能,小妍当时还有汗味呢,根本不像是用了什么香水……那味道应该是荷尔蒙的香气吧?正好和我的胃口?

后来的对话,我发现是更深层次的原因。原来她们除了外表不同,内在真的很像。

比如,小妍大老远的来到东南亚,冒着那么大风险,理由竟然是为了给邻家的大哥治伤病。如此的情深义重,这不是和她很像么?

她还给人特别成熟的感觉,明明只是十五六岁的女孩,行为处事却真有几分神似我那姐姐。那份冒着枪林弹雨的果决,在被臆梦大军围攻的绝境下,有勇有谋的英姿……这些都和她太像了……

越看她,我越难以抑制自己心底的热流。我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转生成了小妍……以至于我都有点害怕,害怕自己再接近她,又会发生什么悲剧。怕得我想逃。而鬼谷长老没有让我逃……

感谢长老,如果我逃开了,继续在外流落,恐怕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终于找到了我想要守护的热爱了!

不是那种自我满足,而是让我感觉世界都变得明亮多彩,让我由衷热爱这个世界,热爱生活,想要守护这一切的那种热爱……

本以为死去多年的枯树重新发芽了。

没错,我喜欢上了小妍,真心喜欢。

我知道,她不一定会喜欢我;我知道,喜欢她的人很多;我还知道,她是高不可攀的天选之人,喜欢她可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最后只是可望不可即,大概率会成为败犬……

但那又如何呢?每每接近她,看她一颦一笑,看她那越看越美的倩影,和那战斗时英勇又不乏美感的身姿……我只想要守护,守护她的一切。

这次和臆梦打擂台,本来只当热闹看,但事态发展至此,必须要认真对待了。这种时候,连莹莹那样的小孩子都能一鸣惊人,司马武那个臭小子也能险中取胜,这种小妍面前露一手的机会,我岂能甘于人后?

想到此,元放急不可耐地纵身跳上了擂台。

第五战由他来主打。

臆梦这边,很快也上来了。来者一跳上来,元放就心叫不妙。因为此人长得太周正了,太像个正常人了。

为什么这样就不妙呢?因为放眼望去,那些臆梦大多都是歪七劣八的怪物,没几个像样的人形,除了臆梦的老大,和之前在她身边的小妍说是乔馨瑜的那个臆梦外,就只有一开始出场的无脸男了。而眼前这位,明显面容僵硬毫无变化,身形和无脸男又是一样的。不用说这家伙十有八九就是复活回来了。

“哥,还是我来吧?你先下来。”

元朗在下面叫他。但他现在骑虎难下,是自己主动跳上台的,看到是强敌就下去?是个男人都很难拉下这个脸吧?就算硬着头皮也得打这一场,打败了不丢人,临阵脱逃才丢人。

“不用,”元放咬了咬牙,抽出了自己的剑,“我先帮你们探探火力,我要真不行,你再上也不迟。”

元放的剑并不是什么神器更不是什么名剑,他毕竟主修的是法术而不是剑术。那他这仗该怎么打呢?如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直接被人家一招秒杀,那他可就丢大人了。

他是很灵透的人,自知自己和对方比剑毫无胜算,怎么可能不想办法呢。再怎么说,他可是在东南亚那种极端环境下锻炼了一年的,再怎么也不会轻易白给。

他的办法就是扬长避短。

他的长,无非是法术。既然剑术没法硬碰硬,那就只能多在法术上下功夫。

怎么做呢?他的武器是剑,又不是莹莹那样可以肆意发射法术的法杖。如果这么想,那就太小看他了,别忘了他的法术造诣早就登峰造极了,可不受一般规律的约束。只是这样威力会难以避免地打折扣。

奇怪,他既然特别擅长法术,为什么不像莹莹那样使用增强法力的道具,而非要用剑呢?别被莹莹的惊艳迷惑了,她今晚的表现连他这个法术高手都惊讶。她那样本来就极少能做到,一般都是作为辅助使用。

尤其是面对顶级的对手,就算莹莹法术再神奇,仙女棒状的法杖再能增幅,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速率速度上无论如何也跟不上顶级身手,哪怕真能打中,没有突破口也是白费,因为高端臆梦表皮的防护足以抵御法术的直接作用。破防还得靠利刃,那种自爆突破口的臆梦可不是总能碰上。

因此,一般来说还得靠利刃,而剑就是最合适的。因为剑是比较中性的兵刃,法力和武力最平衡的武器。这也是为什么古人将剑视作王道的兵刃,也是为什么那些道士施法用的是剑,这都是自有道理的。

明白这些原理,便可明白此战的艰难。只要无法伤到无脸男,他的法术就没法造成直接伤害。那他该怎么扬长避短?

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了。

“来吧!”元放举起剑,用剑尖指向对手,挑衅地说,“过来送死吧!”

对方也不答话,真就挥剑冲了直冲而来。

“来得好!”

随着他这一声大喝。他身边忽然放出刺眼的光芒,一股白烟,好像发生了爆炸一般,闪得旁观者们纷纷别开视线,有的干脆捂上了眼睛。

烟雾弹加闪光弹的效果,这便是他想到的方法。也就是他了,这种光影魔法相当难以掌控,能在一瞬间使出来的,只有元放了。

但对方是谁啊?就是无脸男。他的特点是啥?恰恰用不着眼睛,靠的是扫描仪一样的感知力来判断。他怎么可能吃这一套呢?

真别说,他还真就吃了这一招。

怎么可能!竟然消失了?人竟然消失了?!

他扫描周围的结果竟然和其他人眼睛看得一样,元放竟然凭空消失了……

原来那一瞬间,又是闪光又放烟的同时,他还发出了虚假的分身,其组成就是那股烟。这就是高端中的高端,竟然释放的时候操纵了烟的形状和密集度,使其那一瞬分散了对手的注意力。她知道无脸男的感知方式不可能是眼睛,那就多预备两手,增加迷惑性。

无脸男的扫描果然被假象瞬间迷惑了。

可烟雾散去,闪光消退后,大家都没看到元放的人影……他人呢?

天上?他趁机跳上去了?然后再来个俯冲攻击?

这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方式,也是最有可能的方式,然而大家仰望天上,却什么都没有。这是擂台赛,如果他跳得太远,他就算出了台子,那就算输了。

“哈哈哈,那家伙逃了!”臆梦群里,有臆梦大笑着叫起来。

其他臆梦随之起哄。而梦击士这边则一个个面面相觑,连元朗都不知道哥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以为他没控制好身体,真的跳远了呢。

只有小妍,她抬了下头,便很快明白了一切。

因为这个答案自己亲手实践过,就是东南亚那次,他们绝境中伏击臆梦大军的方式!

她没有猜错,元放的确就是受了她的启发,想到了这个方法:

他在地下!擂台的石板之下!

倏地一下,就在那些臆梦的笑声中,他从地下杀了上来。

如果他运气好,他能从无脸男正下方窜出来,从下面给他一剑,那就再理想不过了。可惜这种方式就像中彩票一样难。这种埋伏方式的特点是能出其不意,但在地下没法看到地面的情况,只能听声音判断个大概位置,再跳出来攻击,能打到哪还是靠运气。

当初这招能有奇效,主要是臆梦群中杀出,根本不用判断什么,只需肆意乱砍即可。这一对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显然他的运气不佳,跳出来的时候,正是无脸男的身前。

即便如此,他还是起到了突然的效果,对手的确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招。为了保险起见,元放没有选择一招致命的刺杀,而是在跳出来的瞬间横扫他的双腿。

无脸男的反应力实在够强,竟然在如此被动下,还能极力地向后撤了一下。但距离毕竟太近了,元放的这一剑还是成功划破了他的腿!

奇袭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