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發現,我不是那麼的懷念當初的日子,畢竟那時的自己簡直是一個特大號的傻子。

可是現在的生活又有什麼可以品味的呢?在貧民窟里,無非就是械鬥、槍戰或者其他的什麼雜七雜八的玩意兒。

我沒興趣去摻合這樣那樣的事情,那些事情我早就摻和夠了,我現在只想靜下來。好好思考一下我下一步該何去何從。

在這高樓的頂層,窗外便是一望無際的灰色森林,閃爍着星星點點的光,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又想到了那個眼神,那張臉是那麼的美麗而純潔,就像那時的回眸一笑,可惜都不是我能留得住的。

悲傷不自覺的爬上心頭。

“好吧。”我想“今天晚上的願望,就要‘讓我再見那女孩子一面’吧。”

滿滿的自我諷刺,很棒。

帶着這樣的心境,我總算是進入了夢鄉。心裡卻想,讓我再見她一面其實也不錯嘛……

有的時候,當諸神想要懲罰我們,他們就會讓我們的願望實現。

我不得不說,他們想要這麼做的時候,他們乾的真tm漂亮。

我起的很早,其實我早就應該知道那不是一個好的開始,因為往往我都是日上三竿才會起床的。

簡單的洗漱過後,就下樓開車去我的小店——這便是我一天的開始。

誰也不會想到,那個首席計算機科學家,名噪一時的王世雨,會在這樣一個地方開一家修理ai的小店。

像往常一樣吩咐我的人工智能管家梅莉把店門打開,我準備整修裡面的設備,確保沒什麼問題,這些東西大部分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鼓搞出來的,難免有點這樣那樣的小問題。

拋開外面那層防盜電網不談,店面還是做的比較復古:一扇大落地窗(雖然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是拉了窗帘的),然後一扇帶半透明玻璃的小木門,門后掛着一個鈴鐺,有人進來我可以聽見。店鋪開張,我人在裡面,電網關着的時候,看起來還是蠻有歐洲復古風的。

店裡的冰箱還有些吃的,加上昨天沒吃完的零食,早飯和午飯就有了。

我吃東西一直都不挑,但是有可能是碳水化合物不夠的原因,幹活的時候總想要吃糖,也就養成了習慣。

含了一顆糖在嘴裡,悠閑的胡亂敲打鍵盤。

瀘川的外表一直如此的平靜,就和它身下的暗流涌動一樣,似乎成了常態。

但是一聲槍響可不是平時能夠聽到的聲音。

檢查了一下手裡的槍,調整到擊髮狀態,打開店面的門。

那一瞬間,聽到的是摩托車引擎的轟鳴聲,立交橋上,一輛青灰色的摩托掠過,後面緊緊跟着一輛跑車。

那兩輛車從遠方行駛而來,氫能引擎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就像是大海的濤聲從遠方傳來一樣。

下一秒,伴隨着一聲巨響,那輛摩托視防護欄於無物,從立交橋上飛下,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揚起一陣沙塵。

那輛跑車依然緊緊跟在摩托車身後,從立交橋上飛下來。畫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線,依靠着它的質量,穩穩的停在摩托車的前面。

此時摩托車的動作流暢的近乎變態,已經不是人類的操作能達到的範疇——在近乎兩百碼的時速下,僅有五百米的距離。0.7秒的操作空間,摩托車以一個完美的一百八十度過彎動作,貼着跑車的邊緣甩尾,直接從反方向逃離,跑車卻在原地愣了半秒,才加速追了上去。

摩托車畫的了青晶色流光是那麼的熟悉。那雙琥珀色的眼瞳瞬間從心底浮起,彷彿抓住了我的五臟六腑,然後一起點燃。

靈魂里那種衝動一下子壓制住了理智,我吩咐梅莉鎖上店門,開上我自己的車直接沖了出去。

我沒有去追他們,而是從另一個放下繞到了一棟爛尾大樓,不高,但是作為狙擊點已經足夠。

瀘川市的設計也是環狀的,我的小店位置是在二環路上,他們從東向西開過去,必然會經過二環路的主路,然後進入三環。

而這棟爛尾的大樓,正是在二環和三環的交界位置。

憑藉對於路況和地形的熟悉,我從近路抄到我設想的狙擊位置。根據計算和預估,里他們到達這裡還有大約二十來分鐘,足夠我布置狙擊點。

也許那雙眼睛和我永遠沒有關係,但是她帶給了我在這黑暗世界裡還有一絲純潔的希望。

如果給我一個機會,我不計代價都會保護她。但是現在,我只有用這種方式表達我的心意。

在大樓的33樓架好了狙擊槍,雖然這些老古董的確是有些沉,但是它附帶的八倍光學瞄具着實是特別好用,可以彌補一些設計上的缺陷。

等着他們來的時間,我開始調整自己的心跳,直到兩次心跳之間的間隙已經足夠開槍,我才安安靜靜的等着視野里兩輛車的出現。

他們是從南邊開過來的,而這棟樓正好是坐北朝南,也就是說,他們從我正面向我的方向行駛,我可以直接狙殺司機——無論是那個司機。

摘下眼睛,本來朦朧的遠方一下子清晰起來,湊上八倍鏡,我甚至能看清楚車牌號。

我沒心思看摩托車的司機的樣子,這有可能影響我的心境,直接把準星瞄準了跑車的駕駛室。

“咚啪。”

手指悄然抬上扳機。

“咚啪”

跑車進入射程。

“咚啪”

我開始屏息,一股熱流從指尖傳到胸口,只是微微顫抖,槍口就伴隨着那一聲巨響迸出火焰。

我沒有去看結果,提起槍直接就走,無論命中與否,狙擊手絕對不能在已經開過槍的狙擊點上久留。

反手把槍扔進後備箱,我卻沒有上車,帶上風衣的兜帽,繞向他們開過來的那條街。

摩托車已經不見蹤影,跑車卻撞上了路邊的燈柱,車已經報廢,但是除了司機似乎沒有人受傷,司機也只是收了輕傷而已。

我沒有殺死司機,而是打爆了他們的輪胎。

此時我聽見一聲憤怒的吼叫,一車四五個人開始從大樓的底層開始向上搜索。幾個人風風火火,誓要掘地三尺把我找出來。

此時我從人群里注意到了那雙眼睛,她站在樓下抬頭向上,那雙眼睛是那麼純粹地透露出善良。

她實在擔心我嗎?

帶着這樣略有些天真的想法,我搖了搖頭。我知道我對她的執戀不過是因為她和世雪一樣如同琉璃盞般澄澈的眼睛。

這樣安慰自己的同時,我依然看着她,就像好多年前我看着王世雪一樣。

突然,我感覺到一種強烈的不安,身體下意識地躲閃。就在我上一秒站着的地方瞬間多出一個彈孔。

該死!我咬咬牙,轉身再次衝上樓,從胸口的槍套里拔出那把通體銀白的手槍,一層一層的摸索上去。

這裡非常的安靜,每一個腳步聲都如同振聾發聵的聖音一樣清晰,再加上只用水泥糊底的大樓又空曠,腳步聲不斷的反射,更加的雜亂。

他們凌亂的腳步漸漸的近了,我開始放慢我的速度,敲敲的靠近他們的樓層。

神經緊繃到極限,每一個聲音都在腦海里過濾,嘗試着判斷出有用的信息,但是我依然無法得知敵人的遠近。

在那一瞬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樓梯上面閃出來,那是一個男性。

已經不需要有意的反應,肌肉就像是自己動了起來——抬手,瞄準,擊發,還沒有說出一句話,那個人頭上直接被開了一個洞。

不管如何,我已經暴露自己的位置了,就地尋找掩體,做好隨時交火的準備。

他們還有三個人,我唯一要防止的就是三人包夾,所以我選擇了一個可以四面撤退的樓梯口,藏在柱子的背後。

“喂,小子,你知道你惹上什麼事了嗎?”

樓上傳來這樣一個聲音,我不會去回答他。我沒有傻到暴露自己的位置。

“我告訴你,現在投降還有活命的機會,要是被我們抓住……”

要是怎麼樣,我再也沒聽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光劍的悶響。然後就是因為光劍的高溫血液被蒸發的嘶嘶聲。

光劍本身是利用激光的超高溫來達到殺傷力的武器,這個嘶嘶聲才讓我完全確定了是光劍。

誰會用光劍?在我的印象里似乎我不認識光劍的使用者。

沉默了幾秒,一個陌生而又空靈的聲音,帶着抑揚頓挫而又沒有任何感情的語氣說道:“上來吧,安全了。”

我小心地踱步上去,手裡的槍依然沒收。

上面已經躺了三個人,身上有着七八條條光劍的傷口,已經燒地面目全非。

她手持光劍在一旁站着,背對着我,低頭欣賞她的傑作。

“那一槍非常漂亮,反應很快。”她的聲音非常好聽,但是使用的是一種很奇怪的語氣。

“多謝誇獎。”我轉頭看向地面的屍體,“手法乾脆利落,很完美。”

“多謝。”她依然沒有回頭,只是用餘光掃了一眼我手裡的槍,道:“是戰友嗎?”

沒等我回答,她就帶上了口罩和風雨兜帽,轉身向我行了一個十分標準的軍禮。

等我立正還禮之後,她才開口道:“對不起,我不能讓你看見我的樣子,不過十分感謝您的幫助。”

我微笑着舉了舉手,示意她不用多謝,“既然如此,那我就先離開了。”

“您不問問我的名字嗎?”她愣了一下,道。

“如果我問了,就你會告訴我嗎?”我微笑着說道。聽見我這句話,她似乎有些失望,但是並沒有否認。

“是任務,我理解。”我聳聳肩,轉身離開了大樓。

我知道警察不久就會來了,就讓她去解釋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我把領口立起來,淹沒在來來往往的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