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星期後,我就像往常一樣坐在店裡。

唯一不同的是我的腦海里多了一件可以回味的事和一個可以無端盼望着的人。

那種自嘲般的想法正是一種開導自己的方式。明知不可能卻依然要去想,自欺欺人而已。

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微弱的敲門聲——伴隨着一陣輕微的咳嗽,聽起來非常的虛弱無力。

剛剛把門栓拉開,伴隨着一陣急促的鈴聲,那一個黑色的身影倒在了我懷裡。

那頭精心盤扎的栗色頭髮和那一簇桀驁不馴的呆毛讓我一眼就認出她是誰。

“救我……”她的聲音微弱到聽不清語氣,在一秒短暫的驚慌過後,就立刻恢復到工作時應該有的冷靜狀態。

她的左右手臂上都有傷口,右臂有明顯的血跡,不過就血液的顏色來看應該沒有割破動脈;而左手臂上雖然有傷口,但是沒有血,這很明顯是構成仿人性ai才會有的機械細胞結構。

機械細胞是我的心血,它的修復不會有人比我更熟悉。

機械細胞的原理,即是採用納米技術,使用cpu二進制轉化為四進制的程序作為細胞核,以四進制的0,1,2,3代替細胞核中DNA的A腺嘌呤,C胞嘧啶,G鳥嘌呤以及T胸腺嘧啶。

之後採取兩個零和二,三與一差的絕對值相等的方式,編寫出一套類似於DNA中A與T,C與G之間到底氫鍵結合的既定程序,達到以固定數段代替DNA的方法。以此我們模仿了細胞的各個生理結構。

簡單來說,機械細胞用就是藉助四個進制信號轉化為電信號,以此控制細胞生理活動的人造細胞。

我為機械細胞編寫了程序,我另外的同事解決了實際上的存在性問題藉此我們三個真正意義上造出了一個人造人——和人類幾乎沒有區別的、真正意義上的人工智能。

但是要說把機械細胞用作人體的修復,我也只是寫出了程序,沒等我和我的同事們完成工作,世雪就離開了我,而我參了軍。

此時我心裡滿是唏噓。本來應該由我完成的工作,我的夢想之一,沒想到那群人竟然做到這個地步了。

不過這些事現在都不重要,要緊的是保住她的命。

店裡是有急救包的,還好我大學四年並沒有因為鑽研編程荒廢了學業,現在想來,當時的辛苦總算是有了回報的一天。

雖說那些臨床病理學知識好幾年沒碰了,但是縫合表層傷口這種操作還是沒什麼大問題。

當我手裡的針刺入她的皮膚的時候,她輕輕的呻吟了一聲,但是並沒有叫出疼字。

這時我才注意到她並沒有暈過去,而是眼睛微眯,在仔細地盯着我。

在這種半昏迷的狀態下依舊如此,不禁讓我心裡一軟。

“稍微忍一下吧。”我沒再看她的臉,但是手上的動作自不自然地小心了許多。不敢再嘗試挑起皮肉,而是在很微小的範圍內完成縫合。

打好縫合結,擦乾淨手臂上的血,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醫學能夠解決的了。

機械細胞的所有結構都是仿造人體細胞製造而成的。它的細胞核里是一串確定它細胞功能的形狀的代碼,無論出現什麼狀況,只要和主服務器——一般是在大腦位置,的鏈接沒有異常,那麼它都是能夠復原的。

出現傷口無法復原的原因無非有三:1.主服務器代碼段丟失,無法控制機械細胞個體。2.主服務器與它的鏈接出了問題。3.機械細胞本身的功能出現故障,無法翻譯代碼。

就她的情況,我想是一二兩種都有,還好半ai的通用程序是我親手設計的,沒有人比我更熟悉。

把她抱上維修設備,那台機器瞬間迸發出藍色的光芒,她AI設備的物理模型慢慢出現在電腦屏幕里。

她的右手,右小腿和整個右半邊肌肉群以及左腦都是由機械細胞構成的。

在鍵盤上按下一個複雜的指令,那串數據就驟然跳了出來。

只用了一刻鐘就找到了遺失的代碼段位置。敲字如飛,丟失的幾段代碼很快就回歸原位。

做完這一切,從工作台一邊的消毒櫃里拿出兩根小管,讓那些醫學生來,肯定一眼就會認出這是做白內障手術時輸送人工角膜用的東西。

向裡面放入一個小黑管——也就不過一粒米那麼大小的東西。

 把ar扣在左眼前,我在小管的管口安上了納米攝像頭,它採集的圖像會轉碼到ar上。

用小管刺入她的肌膚,找到用來傳輸信號的機械神經元,把那個黑色的小管放在那裡——就這麼簡單一個操作,我卻是緊張的滿頭大汗。

做完這一切,我才有時間去仔細看看她的臉。

她的臉很白凈,沒有一絲的異色,卻又透露着東方人的紅潤;她的眉毛想柳葉般細長,顯得娟秀文雅,而睫毛又很濃,我想,等她眼睛睜開的時候,一定很美。

她的頭髮有些亂了,但是絲毫不影響她的美。她不高,身材很勻稱,說不上是凹凸有致,不過這反而更適合她。

她的臉年輕而富有朝氣,她眉宇間透露出的那種感覺,尤其讓我覺得莫名熟悉。

越是仔細看,越是讓我驚悚。那種無可複製的恬淡,幾乎一模一樣的眉毛,還有那張帶着些許英氣的臉。勾起了我塵封許久的心事,也打開了心中對於那份溫柔的枷鎖。

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一模一樣的她?我他媽的怎麼可能找得到一模一樣的她?

那張臉,是我曾經最想挽回,卻又無可奈何不得不失去的面龐。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吧。”我笑了笑,有些失神地自言自語道,“終於是有點好運氣了嗎?”

突然,背心汗毛倒樹,我犯了一個大錯,這個錯誤可能會讓我陷入一個麻煩之中。

雖然沒有什麼危險,但是以前的習慣使然,腎上腺素飆升。

我嘆了口氣,我倒不是害怕什麼人,只是我不想心累。和那些人扯皮真的非常累。

俗話說得好,通常不是我們去找麻煩,而是麻煩找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