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赶到甘石公司总部门前。

“怎么样,‘小晴天’他在哪里?”匆匆赶来的庄游把手搭在吴问的肩膀上气喘吁吁,他来不及喝口水休息一下便急切地问。

吴问朝着公司的大厦指了指。

“就这?”庄游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有些难以置信,也明白了之所以会选择在这里见面的原因。

“你的那位朋友确实很有能耐。看到他全力以赴的样子,我就知道,自己不过只是个微不足道地协助者罢了。这一次,是他一个人表演的舞台。”吴问由衷地感叹着。

这位一向高冷的大叔竟然会夸奖别人,实在是令人诧异。不过,毕竟对方可是施纬嘛!庄游相信他在网络信息技术特别是情报的搜集整理方面不会输给任何人。

可惜,这位大叔还没有机会见识“美少女”天才机械师“焦糖猫猫熊”的真正实力,如果这看到施纬在义体和仿生人改装上的杰作,脸上又会露出什么的神色呢!说实话,倒还真的有点期待呢。

“那我们边走边说吧。”吴问拉了拉莫名其妙站在那咯咯傻笑着的庄游,带他走向公司总部的大门,边走边继续讲述着他们的发现。

“一开始,我们试着追踪‘小晴天’的IP。但是,对方十分谨慎,不仅加挂了多重代理,还设置了非常复杂的密钥,破译起来根本无从下手。

折腾了几个小时后,施纬换了另一个思路。他注意到,在‘小晴天’的评论和转发中,总会出现一大批以随机生成的文字组合作为用户名,发言格式异常统一却又毫无意义的用户。这些用户只会转发和评论‘小晴天’的动态,与其他用户没有任何互动,更从未发布过涉及自己个人生活的原创内容。”

“也就是所谓的‘僵尸粉’,都是‘小晴天’雇佣的水军,在帮他不停地转发评论刷流量!”庄游兴奋地插嘴。

“没错。不过,说是水军也并不准确,他们的行为根本不像是人类,而是自动注册,自动关注,自动转发,自动评论的程序。嗯,‘一条龙’式的服务倒是周到体贴。

‘小晴天’自身的隐私防护很严密,但是这些粉丝们就不一样了。用施纬的话来说,‘这些账号简直就是赤身裸体地在网上跳舞’。他对‘小晴天’的粉丝进行筛选,从符合上述特征的账号中又找出大批量在同一时间关注的新粉丝,再对他们进行逐一追踪,最后这些账号的登录地点都定位到了同一个位置——”

吴问抬起手腕张开投影屏,一张甘石公司内部的地图出现在两人眼前,顶层的一个房间,红点在不停地闪烁。

“施纬已经标出了这个位置。他累得睡着了,我没有再继续打扰。

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

庄游沉思片刻,不无担忧地询问:“微客本来就是甘石公司第一开发部的产品,如果是官方在制造僵尸粉牟利,也是顺理成章的吧。这并不足以说明,‘小晴天’的本体就在那里。”

“没错,或许我们能找到的,只是僵尸粉的提供者。‘微客运营商公然提供刷流量服务’也是大家心照不宣地事实。但是,如果被当场抓获公之于众,还是会有损品牌形象的吧。或许,我们可以以此为把柄,‘邀请’对方合作,提供‘小晴天’的全部个人资料。”

庄游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但又有些好奇地追问:“话说你们……我们第五开发部和第一开发部不应该是兄弟部门吗?既然都是同伴,是不是可以通过协商合作解决呢?如果关系搞得太僵,会不会……”

“哼!”吴问一声冷笑,脸上的表情更显诡异,“有点羡慕你们年轻人呢,天真可爱,单纯地像一张白纸。

甘石科技崇尚内部竞争,这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们才不是什么团结友爱的同伴,而是互相紧盯着的猎手和猎物,稍有懈怠就被对手啃噬地连骨肉的渣滓都不会剩下。

一部和我们五部的关系,可不比他们和天工机械的关系更好。最期盼看着我们五部去死的,就是你嘴里的这所谓的‘同伴’。”

庄游惊出一身冷汗,他完全不曾想到,看似温馨和谐的大公司里,还隐藏这些复杂的关系。波澜不惊的水面之下,确是汹涌澎湃地暗流涌动。

一次性的扳倒第一开发部和“小晴天”这两个对手,或许正是吴问最期望看到的结局吧。难道这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之内?

这个男人是个魔鬼!

昨天晚上,那个人的一番话已经令自己非常在意,现在看着一脸平静地吴问,心里愈发忐忑不安。他是不是还有事情在瞒着自己呢?

“别担心,等我们到了就会知道。”吴问友善地拍了拍庄游的肩膀安慰。这孩子怎么从刚才起就在发抖,是被我说的话吓到了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庄游也觉得自己表现地有些过于胆怯,或许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吧,至少目前应该信任这个眼前的男人,我们现在可是同伴嘛!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这看起来是甘石公司的顶层,能让我们轻易地进去吗?”

“那就需要,大家的力量了。”

“哟,阿伟!真得劲儿啊兄弟,很高兴还能再一次见到你!”

刚进入第五开发部的办公室,栓子便迎了上来,给了庄游一个热情地拥抱。

他又冲着旁边的秀姐挤眉弄眼。“看吧,俺还没输!今天你可又欠俺一杯奶茶。”

“咳咳!”大飞已经端着咖啡来到了身后,“还是赶紧讨论正事吧,大致的情况部长已经在刚才发给我们的私人邮件中说明了。”

“是的,今天特意把大家召集起来,正是为了此事。这是为了我们第五开发部翻身的一战,或许历史将有今天开始改写。你们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吴问扫视了一眼自己的三名部下,看到他们的脸上坚定而充满信赖的神情,由衷地感到欣慰。

“这还用说?俺早就想修理修理那帮狂妄自大的家伙了!他们有什么了不起,可不能把咱们看扁了啊!”栓子已经激动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杀到楼顶,夺他鸟位,岂不快哉!咱这就冲上去?”

大飞在后面听着已经一脸黑线,和这么个愣头青站着一起都感觉尴尬,不想承认同他认识。“别闹了,讨论正事呢,严肃一点。那里可是公司大厦的最顶层,董事会的所在地,只有常务以上级别的公司高层才能自由出入。

同时这也意味着,我们所要面对的对手将会是……”

说道这里,众人都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互相对视了几眼。

“一切后果由我个人承担。”吴问斩钉截铁地打下包票。

但是,大家都明白,真的捅出了篓子,可不是吴部长一句话就能全部揽下来的。

“怕啥哩,大不了不干了呗!反正再这样下去,咱五部迟早被他们整死,大家都得滚蛋!”栓子的性格还是那样直来直去,说话毫无顾忌。

不过,这也让周围紧张的气氛放松下来。秀姐也跟着给大家打气:“没事啦,实在搞不定的话我也会帮大家求情的啦,毕竟我们都是——”

“没错,我们都是一家人嘛!”大飞连忙接上话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一直插不上话的庄游,只能跟着连连点头。

令人窒息的紧张空气已经散去,五部的五名成员勾肩搭背地围在一起,开始商讨具体的计划。

吴问指着地图讲解着:“本次的目标就是顶层的这间办公室,由我和……王伟同志一同前往。如果行动失败了,这就是我们俩的个人行动,和大家毫无关系。记住,你们对此完全不知情。”

“拜托,为什么我要一起跟着背锅啊!”庄游在心里嘀咕着。不过,本来即使吴问阻止,自己也会坚持参与行动,那里究竟有什么,必须亲眼确认才行。况且,无论成败明天自己都要溜之大吉了,处罚什么的根本不用在意。想到这里,庄游耸了耸肩,也就没有抱怨出来。

“那么,问题就是我们该怎么样上去?”吴问继续讲述着,“高层办公区域有着严密的安保系统,无权限员工禁止通行。”

“这还不简单?”栓子咧开嘴得意地笑起来,“再严密的安保系统,用得也是咱们的人脸识别软件。只需要利用后门程序将你们的数据暂时替换……嘿嘿嘿,这时候就轮到身为DBA的本大爷出场了。”

栓子看向部长,他很清楚部长早已计算到了这一步,自己作为五部中的运维工程师,最适合承担这一环节的任务。

“将识别认证的数据替换之后,安保系统确实能一路畅通无阻。但是,数据切换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卡顿。或许可以当做不足挂齿的小故障,但是如果被人注意到了的话……”栓子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确实,整座公司大楼的安保系统都由程序自动管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仍配置有一名工作人员时刻守候在大屏幕前,紧盯着公司每一个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如果被他察觉到异常,将会大大增加行动失败的风险。

“我去吧,”秀姐挺了挺胸脯,有点害羞地站起来,“今天值班的老秦四十岁了还是单身,我就当一次知心妹妹陪他聊聊天吧。”

“这怎么行!”大飞急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说话都有些不大利索,“还是我去吧。我……也行。”

“就你?”栓子打量着五大三粗满面胡渣的大飞,没忍住笑出声来。

大飞脸色涨得通红。“我……我也能行。上次老秦拉着我,说要给我看点更好看的。可能,他觉得和我聊得比较投机?让我去试试,只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就行了对吧!”

既然大飞已经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大家也就把这一项交给了他。

最后,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既然要进行数据替换,只能选择拥有顶层通行权限的常务董事。那么,如何保证这位常务,会在行动期间老老实实呆着呢?

其实,众人的心目中都有了一个最佳答案。只是,谁也不好意思主动说出口。

“交给我喽,”秀姐再次挺起胸脯,骄傲地站起来,“这个只有我才能做到吧。”

“我会把爸爸叫下来,他当然会带上自己的秘书,你们就用他俩的数据好了。我会尽量让他们在这里呆上半小时……嗯,一小时,应该够了吧?”

“一个小时,”吴问伸出一根手指,向着秀姐微微低下额头,“请帮我们争取一个小时。”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吴问看向众人开始做最后的确认。

“石总进来之后,立即开始行动!”

“爸,都说就是想你了啦~不可以吗?行吧行吧,你要带那个跟屁虫一起来也随你便吧~”

挂断通讯,秀姐调皮地朝着众人眨了眨眼,伸出手摆出一个胜利的“V”字。

栓子已经有条不紊地在数据终端上开始了操作,石总及其秘书的资料被提取出来,随时可以进行替换。

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大飞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他深呼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向着监控室走去,虽然脚步显得不是那么自然。

一位带着墨镜的高大中年男子健步如飞,走进了第五开发部的办公室大门,头发梳得锃亮的年轻小伙弯着腰一路小跑紧跟其后。

“石总您好!”吴问果断迎上前打招呼,他拉了拉庄游的手,示意他跟着一起鞠躬致敬。

石总用余光瞥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径直朝向正对自己挥手的女儿走去。

等待石总转过身去,吴问连忙再次拉了拉庄游的手示意他跟上。两人整了整衣领,走出了办公室。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旋转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是石总及其秘书的身份信息。

追查“小晴天”的突击行动,正式开始!

庄游的心脏砰砰直跳,充斥着紧张,又有些伤感。这是他第一次参与甘石科技第五开发部的集体行动,与吴问并肩作战。

大概,也将会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