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孟朵朵又一次在食堂偶遇了沈淼。
“师傅，烧茄子。”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窗口要了同一份菜，重复着中午的流程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安静的晚餐。
孟朵朵是因为没钱所以只能忍痛只吃一个菜，但她没想到总是胃口很好，能将各个时段最精品菜肴昂一网打尽的沈淼这次竟然也只买了一个菜……还是一道素菜？
再看对方的表情，非常平静。但吃菜的速度比中午慢了不少。
果然还是因为直播间的评论受影响了吗？
孟朵朵握筷子的手收紧了些。
“那个……淼淼，你没事吧。”
沈淼抬起头，有些茫然不解地看着她。
孟朵朵心里一松，就开始滔滔不绝：“不用在意评论区的那些人，他们十有八九就是在嫉妒你，而且在美妆直播间就好好地看美妆，吃个鸡蛋干嘛非要关心下蛋的母鸡……啊不，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想说，你看不是还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嘛，白纸上有个黑点也不能只盯着黑点看是吧？贴个网点上去就盖住了……”
沈淼的表情一直没有任何变化，孟朵朵也就越来越慌，说着说着就开始语无伦次起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
声音越来越弱，孟朵朵紧张地看着面前已经放下了筷子的沈淼，咽了咽口水，就像是等待宣判。
可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呢？
“你……”
她来不及思考太多问题，沈淼就开口了。
“去看了我的直播间？”
“是……是啊，那个……偶然就……”孟朵朵咬了一下舌头，将不小心就溜出来的拙劣借口吞了回去，实话实说，“我偷看了你直播的房间号。”
沈淼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那今天突然多出来的引战评论，也是你吗？”
“对，是我。”孟朵朵老实地低头承认，“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仔细一想，自己直接下场吵架的行为确实有点蠢，而且作为直播间的主人，沈淼肯定也不愿意看到有人在评论区里吵架。更别说自己甚至还被当成她的小号，直接将战火波及到了她身上。
姜忱说得对。
孟朵朵的脑袋越来越低。
我就是个笨蛋。
大笨蛋。
……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出去找房子了？
“嗨，就这事啊。”
“哎？”
孟朵朵抬起头，却发现沈淼一副见到了好玩的事情的样子，咧嘴笑着，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谢谢啦。”
“啊？”
“其实那些评论我才不在乎呢。”沈淼重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茄子，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像作假，而以孟朵朵对她的了解，她也确实做不了这种假。
一个能穿着华丽的小裙子，戴着夸张的头饰大摇大摆去上课的人，说出这种话更是相当可信。
“我没那么多细腻的心思，就觉得这人活着，开开心心是一天，苦兮兮地垮着脸也是一天，而这一天是我自己的，其他人又不能替我活，那他们说的话凭什么影响我自己过的日子？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直播就直播，看着漂亮妹子用我的听好听的话大不了花钱买水军给我刷评论——我有钱还能用钱买个高兴，我还有什么不满的？”
她大大咧咧地，简单又直白地阐述着自己的人生观。
孟朵朵依然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我果然是笨蛋吧……”
人家自己都不在乎的事情，她在这皇上不急太监急的，可不就像个笨蛋吗？
“别这么说啊。”沈淼似乎有点害羞地抓了抓脸，精致的妆容之下浮现出淡淡的红色，“虽然我不在意，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站在我的这边，为了我去和别人吵架。”
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彩色的水果糖。
“这个给你，这是我最喜欢的糖，平常都藏起来偷偷吃的，谁都没舍得给，你吃了也别跟别人说哦。还有啊……”
“我这人想不了太复杂的东西，你骗了我们我就生气，但你会为了我和别人吵架，还被别人骂了……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这几天都没理你，对不起。”
孟朵朵的眼睛亮了起来。
沈淼给的糖，其实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便宜，还经常被拿来当赠品的水果糖。大概是这位有些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吃多了高级甜品，反而觉得这种只能偶尔在袋子的夹缝里发现的糖很稀奇吧。
不过……
孟朵朵拿了一块含在舌尖上。
真的很好吃。
至于晚餐只吃了一道菜的问题……
“零食，吃多了。”沈淼一脸认真地回答。
两个人笑成一团，都没注意到刚刚从窗口经过，还朝她们这里看了一眼的姜疏。
姜疏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就真的只是看了一眼，就扭头继续朝前走了。和在路上偶然遇见一只松鼠，一只猫时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和她无关。
“姜疏！等等，不用去了。”身后突然有人叫着她的名字追了上来。
那是和姜疏同期加入古典文学社的另一名新生，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来到了姜疏面前，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抹了把汗：“学长……啊不，副社长听说你已经准备印传单了，赶紧派我来叫你回去的。”
“回去？为什么？我做的以山海经为主的招新方案都已经提交给社长看过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对方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副社长也做了一份方案，我看，社长，大概……想……”
“我知道了。”
见不用自己捅破那层窗户纸，对面的新生松了口气，但看着姜疏没有回去的意思，而是依旧朝原本的方向走去，他又慌了：“你，你要去哪儿？不回活动室吗？社长……”
“我去印传单。”
“姜……姜疏？！”
她没理会身后的悲鸣。说起来，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从入社开始就一直跟在副社长身边跑腿，太没存在感了导致她连怎么称呼他都不知道。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刚才听到的那件事，副社长的方案文档她之前也看过，倒不如说，正因为看过了那份简陋的方案，她才决定实施自己的。
至于社团内部的人情关系？
与她无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