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大五，也一样要去上课。并且因为孟朵朵从入学开始就陆陆续续地挂了不少科，最后这一年腰的课反而比学弟学妹们都要杂乱。
这不，上午被高数折磨的头昏脑胀，好不容易吃个午饭休息一下，又要带着上刑场一样的觉悟，前往创作心理学的教室——她之前给室友的选课建议真的不是道听读说，而是自己在这门课上连挂两年的，血与泪泡出来的教训。
但自己的建议大概也不算打了水漂。
环顾四周，孟朵朵也确实没看到自己的室友们，应该是都没选这门课吧。
在教室的最后两排选了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把买了几年还保持着九成新的教材放到桌上，上课所需要的全部准备就是这些了。
孟朵朵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刷起了手机。刚才在沈淼直播间的评论区里，她看到了些不太友好的言语。现在认真地在沈淼的各种社交账号下检查，发现类似的评论数量还不少。
[肥婆][碧池][炫富]……
各种难听的词汇层出不穷，不算是霸屏，但在各种关于美妆的交流和讨论中夹着这些句子，却也没法让人直接忽视。
在网络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前所未有的近，却又前所未有的远。交流和沟通简单到只要抬抬手指就能完成，可同样的，伤害和侮辱也因为这模糊不清的距离感而变得无比轻松。
评论里有各种溢美之词，却也有无数粗鄙之语。本应暧昧混沌的感情在这里化作了黑与白的极端。
一时将人捧云端，一时又将人打入深谷。
孟朵朵只是这样简单地翻着评论，就觉得心脏像在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身为旁观者的自己尚且如此，这些评论直接指向的当事人……沈淼又会怎么想呢？
孟朵朵看得认真，就连有人坐到了她旁边都没注意。甚至直到那人趴在自己耳边，好奇又自然地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呢？”之后，她才发现来时空荡荡的教室几乎都已经坐满了。而身边的这位，让她简直想立刻翻翻黄历，看看自己今天是不是不宜上课的人……应该就不用多说了吧。
“怎么又是你……”
这句话孟朵朵都已经烦得不想再说了。
“我还想问呢。”姜忱挑了挑眉，“这是大一就能修的课吧，你确定自己没走错教室吗学姐？”
“如果我说没走错，你一定又要讽刺我这么多年了竟然一门选修课还没考过吧。”
姜忱配合地露出惊讶的神色：“哇哦，说的真对。没想到士别三日，你已经学会预判了。”
孟朵朵现在没心情和他贫嘴，没再说话，继续低下头摆弄手机。
虽然只相处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但她所知道的沈淼，是个单纯简单，可能没那么细腻，却也不会对别人有任何坏心的人。而评论里的那些人，明明都没和真实的沈淼说过话，怎么就能用那么笃定的口吻一盆又一盆的脏水往她身上泼？
她的手指用力地戳着屏幕上的键盘，从最近的说沈淼肥婆的那条评论开始，一条条地骂了回去。
“怎么？你在给人当水军吗？打工？”姜忱好奇地在旁边探头探脑，她也没理会。
不过姜忱可以不理会，另一个人却不行。
“孟朵朵！”
冯教授中气十足的声音跨越了整个教室，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孟朵朵身体一僵，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姜忱在旁边摆出明显的看戏的表情。
“你自己想想这是第几次出现在我的课堂上了？还不好好听课？说说吧，”冯教授将手中的书拍到了讲桌上，“我刚才在讲什么呢？”
孟朵朵当然答不出来。然后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身边唯一一个认识的人，不过在见到姜忱那副得意的样子之后，又立刻把头扭开了。她才不要向这种家伙求助！
但她没有求助，那家伙却偷偷摘下了耳机，小声说道：“米饭。”
啥？
孟朵朵觉得要么是自己听错了，要么是姜忱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这门课的确会用各种作品当例子进行讲解，但这突兀出现的米饭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点把戏别想让我上当。
这么想着，孟朵朵只好一边顶着冯教授的冷眼，一边开始试图从黑板上和PPT里寻找线索。
“土豆。”姜忱突然又说了一个词。
啥？
孟朵朵有点傻眼，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呢？
而看到孟朵朵没有反应，姜忱似乎也有点着急了，细长的眉毛微微皱起，吐出了第三个词：“馒头。”
这……真的不是在骗人吗？孟朵朵有些动摇了。
而且仔细想想，姜忱好像也没那么可恶。之前在许愿池还是他拉住了自己，才没重蹈覆辙掉进水里。再说他还请自己吃了两顿水煮鱼呢……
“怎么？不知道？”冯教授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不知道的话你就……”
“知道！知道知道知道老师！”在冯教授说出什么惩罚方式之前，孟朵朵赶紧打断了他的话，一咬牙，决定暂且相信姜忱一次。
于是全班都听见孟朵朵掷地有声地说道：“米饭，土豆和馒头……这，这些食物在创作中的意义！”
她顺便还自我发挥了一下，让自己的回答看起来更加专业。
教室里鸦雀无声。
“噗。”
姜忱突然就笑了出来。这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整间教室都瞬间淹没在了笑声里。
冯教授铁青着脸，用力拍了拍桌子：“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吗！旁边那个！你说！我刚才讲了什么。”
被不幸点名的姜忱揉了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站起身一本正经地开口：“您在说，大情节是一部作品中的主食。”
孟朵朵现在无比地希望目光能杀人。
“不过，米饭土豆和馒头也确实都是主食，所以我觉得孟同学的说法也没错，她只是……稍微发散了一下思维。”姜忱又补了一句。
“她这是发散过头了。”冯教授哼了一声，脸色还是没好到哪里去，但挥挥手让两人坐下了，然后继续讲课，“大情节是主食，是一个完整故事里最重要的部分，就像你们吃饭，是要吃馒头米饭或者土豆的！”
笑声还在继续。
孟朵朵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怎么会有一瞬间认为姜忱会是个好心的家伙？
“别那么看着我啊，虽然我说的不是那么标准的答案，但好歹也没让你受罚不是？”
孟朵朵再也不理他了。
“生气了？”
生气，非常生气。不过很快这种愤怒就不是针对姜忱的了。
之前的那些评论人已经发现了孟朵朵的回复，开始纷纷掉转矛头攻击她这个“洗地的水军”“主播的小号”。
“你这样是没用的。”姜忱依然在她身边盯着看，“你一定是那种被狗咬了之后还会反咬回去的人。和那些家伙讲不通道理，而一旦开始对骂你就落了下乘。我现在倒不认为你是在打工了，没人会雇这么蠢的水军……那主播你认识？”
孟朵朵的手停了下来：“关你什么事。”
姜忱耸耸肩，大概是孟朵朵冷冰冰的态度终于打退了他，他重新戴上耳机玩起了游戏。不过在孟朵朵看了他一眼就又转回去了之后，立刻飞快地结束了这一局战斗，下载了刚才看到的那个直播平台，很快又找到了那个“喵喵直播间”。
看着沈淼要用来做头像的自拍，他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