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尸变果然还是发生了,我一直担心的事情总是会发生,这叫什么来着,墨菲定律。

那几个来路不明的,穿着统一穿着白色大衣的人惊慌失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等到他们反映过来的时候,那个女子已经咬了三四个人,而且这个已经完全丧尸化的女子似乎并不在意是否进食,而且以感染他人胃目标,或是用手,或是用嘴,尽可能的去感染更多的人,让我不禁怀疑,这只丧尸是突然之间有了智商,还是长久的进化造成她有了一定的想法?

但这些问题统统都抛给左御吧,现在我要做的就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后绕道回市区去找姓付的,然后再找到苏木和小京,最后我们四个人重新回到吕墨......想的很美好,如果我的内心能坚定下来的化,或许我早就动身了。

但看着那些苦难的群众,他们手拉着手逃跑,一边做着无用的哭喊,一边躲避着旁边来自同类的冲击,他们肩并肩挤来挤去,嘴里呼喊着,叫骂着,让前面的人快一些,甚至还有因为推搡而大打出手的,完全不顾旁边已经开始迅速丧尸化的尸体。

再这样下去,整座山在被大火吞噬之前,这群人都会被感染成丧尸。

我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提醒我,这不是我该做的事情,只有有能力的人,像是徐青徽那样的人才会去管,而我仅仅是一个连毕业证都没有拿到的大学生,自保都会出问题,更何况还是去救这些人......

“妈妈!妈妈!”

脏兮兮的双马尾小女孩躲在一位中年妇女的怀里,而中年妇女蹲在地上,双手环抱着小女孩,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四周人们的冲突,她们可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逃出去,只能蹲在地上等待着奇迹,或许奇迹根本不会发生,她们最大的可能是被感染而死,还有小部分可能是被火海吞噬......

不管了!去他的付洐,他要是有能耐,他要是个男人,就应该来主动找我,别特么的让老娘去找他!

我跳下大树,连续推开好几个浑身恶臭的男人,然后跑到中年妇女的前面,对她大声喊道:“快走!别蹲在这里,快走!”

但中年妇女只是绝望地看着我,然后流着眼泪,将裤腿拉上来,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贯穿了整个小腿肚,并且还在流血。

我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大的出血量,她竟然还能坚持保护她的女儿,不对,这样的出血量,根本走不动路,而且还会引来大量的丧尸,根本跑不出丧尸的手掌心。

但这位中年妇女看见了我,就像是看见了一束希望的光,她像是快要错过班车的乘客一样,赶忙拉着我的手,哭喊道:“带囡囡走!求你了!”

我用力地点点头,拉过小女孩稚嫩的小手,小女孩却不肯跟我走,她拉着中年妇女的衣角,死活不肯离开自己的母亲。

“囡囡!你快跟着这位姐姐走,妈妈马上就跟过来,听话,妈妈不骗你!”

“妈妈,我不走!”

“时间来不及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将小女孩横抱起来,转身就走。

“囡囡!”

我只能听见中年妇女在我身后,一遍又一遍呼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她的结局又是如何呢?

我不难猜到,无外乎是刚刚得出的那两个答案,只不过现在受害者可能只剩下这位伟大的母亲一人,而她仅仅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能从死亡边缘被人拉出去,虽然获得生存的可能性也十分低下......

但即使是那样......这位母亲,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孩子了,哪怕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上学,结婚,生下孩子,她也都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该死的末日!

“让开!你们都给我让开!”

我用肩膀撞开这些正在打架的男人,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男人们,我似乎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将这些男人推的失去了平衡,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了一片正在纠缠中的成年男性,他们没能在危机爆发的时候保护好周围的人,就不配作为一个男人!

囡囡一直在哭,根本没有睁开过自己的眼睛,她的哭声在人群的呼喊声中显得如此的无力,但在我的耳旁却一次又一次刺痛我的心,到底是怎样的世界才会变得如此残酷,而这个世界到底要怎样才能恢复往日的光彩,能让孩子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生活下去,不用与亲人离别,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在下一秒就会终结。

我咬着牙,终于冲开了人群,前面是一片空挡的树林,只有稀稀疏疏逃出来的人正在往四面八方逃散,在黑夜当中只能看到他们逃跑的黑色背影,但火光又给他们的背影染上一层绝望的暖黄色。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山顶应该就在我的前面不远处,只要翻过山顶,就能快速下山。

原先我是可以这么做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化,完全可以在树上跳着走,根本不用担心地面上的混乱情况拖慢我的步伐,但现在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我连跑步的速度都慢下来许多,下山的时候也要小心。

翻过山头,我成功看到山的另一边,虽然顺着山坡往下看,只能看到无尽的树木和灰暗的世界,但至少我看到的不再是混乱的人群,和追赶着收割生命的大火。

“囡囡,别怕,我们下山了。”

我尽量用轻声和怀中的小女孩说话,希望不会吓着她,见她的哭声渐渐减小,我松了一口气,然后抱紧怀中的小女孩,开始下山。

在松软的泥土地上奔跑着,要是换做别人用这个速度下山,肯定会摔倒在地上,但有着常年登山经验的我,保持在平地上奔跑的速度下山也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脚上还穿着能在驱逐舰的舰身爬行的强力登山靴,摩擦力有保证。

越往前,同我一起下山的身影就越来越少,他们或是摔倒在地,或是迷了路,再或者是醒悟过来,还有家人或者朋友在身后,于是反身回去寻找他们,人生百态如此,我没有功夫去管他人的闲事,因为我何尝不是逃跑求生者当中的一员?

2.

暂时脱离了那副犹如地狱景象的苦海,我带着小女孩来到了山脚下,我一直担心山的另一边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引过来尸潮,但现在看来尸潮的确是又,但大部分都在山的那边,而我们下山的这个地方似乎并没有多少丧尸,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怀中红的女孩现在一抽一抽哭泣着,将她的黑脸哭成了小花脸,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女孩的脸还是十分白嫩,一看她的父母就没有让她吃过苦,而且,长的还有点像我的妹妹。

想到她的母亲,在和她分开的时候,那肝肠寸断的哭声和表情,我的心就再次抽动了一下,抱紧了怀中的小女孩,不管是她的母亲也好,还是长的像我妹妹也好,我都不能抛弃她。

山的另一边似乎就没有那么大的城市群了,放眼望去几乎都是低矮的平房,我了解过一些海山市,因为这里靠近贺州,所以这里在上个世纪的时候是率先进行开发的地方,以当时的技术能力,建的房子自然是又矮又丑,还是靠一些西方遗留下来的建筑才得以撑撑门面,就这些硕果仅存的西方艺术建筑,还差点被市政府推倒爆破。

进入新世纪之后,新的开发区选择在了靠近大海的一边,而这里作为老城区就渐渐荒废了,成为了贫民窟的代词,有更多的情况是在贺州打工但租不到房子的人,只好选择在海山这边租房子,每天凌晨四点多起床赶渡船回贺州,这样的生活对于他们而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已经到头了,从末日开始之后,他们就解脱了,各种意义上的。

所以在这里看不到人也很正常,危机爆发的时候正处于大白天,大部分人都在贺州工作,另外的人也都在山的另一边工作,可以说这里算是安全一些。

我依然抱着囡囡往前跑,在穿过了一条公路之后,我看见前面有一个“幸福小区”这个小区上的标语就是“临近大海山,贴近大自然”这十个字让这个幸福小区高大上了不少,至少这个小区的楼都比旁边的高一些。

小区大门根本就没锁,我一脚就踢开了这扇黑色的大铁门,然后四处观察,没有所谓的已经丧尸化的保安出来袭击我,倒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前面小区的构造,只能隐约看见几栋楼房的轮廓。

我也不着急进小区,在现在这个时代,每个楼房里说不定都会有幸存者,他们将自己所在的楼房当做自己的领地,谁要是不小心一脚踏入了他们的领土,就等着他们至死不休的反击吧,人类似乎又倒退回到野兽时代,不论是进食,领土意识,还是残杀同类的本领,又高了一层楼。

我和囡囡进了门口的保安室,确认了里面没有丧尸,就将保安室大门关上,然后打开了保安的宿舍,一般这种老式小区,保安都直接住在保安室的,所以不用担心没有地方休息。

大床上满是灰尘,根本不敢躺人,好在上面是盖了一层被子的,我将被子慢慢拖开,免得引起大量灰尘,然后将抽泣中的囡囡放在床上,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

囡囡还是很害怕,一方面是离开了自己的母亲,对陌生的环境感到害怕,一方面是看着身为陌生人的我感到害怕,毕竟我是在一片火海当中将她强行带走的,说是人贩子也不为过,我尴尬地看着她,她一抽一抽地看着我,还流了鼻涕。

我四处翻腾着柜子,终于在里面找到了一包尚未开封的餐巾纸,小心翼翼地递给囡囡,而她快速抽了一张,擦了擦自己的脸,双手捏着那张纸不放。

我知道现在小孩子正处于防备状态,于是叹了口气,先放着吧,等到和我混熟了之后再说。

我告诉囡囡我先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但囡囡马上就要哭出来,我只能安慰她说就在周围,肯定不会走远。

“妈妈也说她会跟上来,可我看不见妈妈。”

这一下子真把我问倒了,我总不能耿直地和她说你妈妈已经回不来了吧,于是只好安慰她说:“可能妈妈还在路上呢?你别担心,我真的不会离的很远。”

说着,我把保安室的大门打开,然后说:“你看,你在这里就能看见我。”

她还探出小脑袋看了一眼,发现真的能通过保安室的玻璃看见我之后,就点了点头。再次松了口气,然后一边四处观望,一边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回去市区已经不大可能了,我记得从这里去海山新市区有三条路,一条就是刚刚的登山路,这条路在危机爆发之前基本没什么人通过,只有一些登山爱好者才会经常爬山去新市区,我也算是其中一员,毕竟在贺州,来海山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第二条路是环岛大道,这条道是绕着海山岛一圈建起来的,自然是能通往岛上的任何区域,但我对这条道路的信心不是很足,毕竟危机一爆发,肯定所有人都忙着开车逃跑,特别是顺着环岛大道去两座码头,一座军港旁边的,一座就是老市区的通往贺州的码头,路上都是车,丧尸又多,回不去。

最后一条路,是穿山隧道,隧道就更不敢去了......是个求生者都知道,一个人呆着一个小孩去隧道,等同于想不开去自杀,还是死相极惨的那种。

回新市区很难了,唯一知道的付洐的消息还是在新市区当中,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从火海当中逃出来......

他命大,应该逃出来了吧?

这个时候我应该对他有信心,如果我连他都信不过的话,我可能连自己都信不过了。叹了口气,找不到未来的方向,也不知道明天该怎么过,这种无力感渐渐浮上心头,搞的我很烦躁,要不是生理期上个星期刚过去,我可能会更烦躁。

烦躁当中,我似乎看到一群穿着白色大衣的人从路的另外一边穿过来......

3.

趁他们还没发现我,我连忙跑回保安室,然后关上保安室的大门,反锁上,然后把布满灰尘的窗帘都拉上。

囡囡见我跑回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惊恐地缩成了一团,我食指放在嘴前,示意她不要出声,好在这个时代能活下来的孩子,多半都是懂事的那种,至少也是知道该听话的,囡囡看见我给她做了手势之后,果然安静下来,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纷乱的脚步声临近了,接着是砸门的声音,保安室的大门十分坚固,再加上里面反锁,他们根本不可能把大门砸开,所以尝试了两下没有结果之后,他们也选择了放弃,不过砸门的声音还是吓到了囡囡,她拼命捂着嘴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我看着怪心疼的。

“头,门关着,怎么办?”

“到小区里面再看看,阿腾快撑不住了,必须马上找个地方处理了。”

“小区里会不会有别人啊?”

“是人是丧尸也得给我们让出来,不让的就打死,还那么多废话?”

声音逐渐远去,我趴在门后面,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应该是走远了,再打开门上的猫眼,确认四周没有人之后,才打开门。刚刚那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从对话当中可以看出他们做事不择手段,而且不把丧尸和人看在眼里,但既然他们行事作风,或者说有这份实力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又为什么会这么狼狈地跑出来?到底遭遇到什么事情,让他们慌不择路,甚至牺牲了多名队员?

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名穿着白色大衣的女性就是山上爆发丧尸的罪魁祸首。我原本想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是谁,但身后的囡囡让我放弃了这个想法,也许我一个人的时候想去哪就去哪,但一旦身边有了其他人,或者说想要保护的对象,我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行动了。

我跑回去对囡囡说:“先睡一觉吧,姐姐在外面守着,囡囡别怕。”

囡囡稍微点点头,她还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没有听清,靠近了她一点,她又缩回去,然后说:“妈妈来了,一定要叫我......”

我低下头,不敢回应她这句话,不是我不知道要说谎,而是我觉得用谎言掩盖事实的化,终究会有暴露的一天,到时候让孩子怎么看我?

没有回答她,我关上了保安室的大门,在此之前我在打开的保险柜里还找到了保安室的钥匙,这样一来我就算把门锁上也不用担心打不开,我再三叮嘱囡囡好好睡觉,不要乱跑之后,反锁上保安室的大门,揣上钥匙,朝着小区深处出发。

沿途上还能看到那群穿着白色大衣的人留下的鲜红色血液,应该是有人受了伤,按照左御告诉我们的情况,这看个人的体质,有些人耐得住丧尸病毒,所以丧尸化的速度要慢一些,有些人耐不住,几分钟之内就可以变成丧尸,像付洐那样还能驾驭主丧尸化力量的,左御没有下定论,直接归类成怪胎。

“尸变应该不远了。”

我沿着血迹跟上,终于在一号楼的楼下看到了打开的大门,老旧的单元楼铁门根本挡不住那群人的撞击,一下子就撞开了,我隐约听见楼道上响起打斗的声音。

三步并作两步上了阶梯,在三楼,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大衣,脸上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冲了出来,看见我他似乎十分吃惊,伸出手想要将我推开。

但我岂是他能随意推开的,侧身抓住他的胳膊,手指一用力,就抓疼了他的手筋和关节处,他吃不住痛,扭曲着脸喊了出来。

踢中他的腘窝,他整个人吃不住力跪下,看来他也是一路上跑过来,体力也消耗殆尽,我一把扯下他的白色兜帽,然后扯着他的头发问他:“你们是谁?说?”

那个络腮胡子显然没有料到,我一个不知道他们身份的人还能这么嚣张,愣了半天。我抽出藏在登山靴里的匕首,这是我身上最后的武器,手起刀落,就将他的耳朵割下来!

“啊——”

在危机之下,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干不出来的,也是这个危机教会了我,永远不要对这种成年男性有任何的慈悲,该用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

那男人哇哇大叫,他没有料到我真的敢下手,我用匕首柄抽了他两下,终于让他冷静下来,他喘着大气,喊道:“我说,我说!”

“名字,身份,来这干什么的,统统说出来!”

“名字......名字早忘了,身份,是......是教会组织干事。”

“什么教会?”

“就......就是教会,我也不知道多少,反正就是教会!”

“来这里干什么?!”

络腮胡子咬着牙,忍着疼痛说:“不是我们来这干什么,我们本身就是本地居民,我倒是没见过......没见过你这样的,还想问你来这干什么?!”

我再次扯了一次他的头发:“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说,你来这到底干什么?!”

“我......我们逃命来的。”

“为什么逃命?”

“教堂里关押的目标失控了,杀了我们好多人,我们一看不对劲,当然要跑了。”

“关押?你们关押什么了?”

“当然是丧尸了!但这个丧尸很特别,他......他特别强,我们几十个人都打不过!”

我心里一惊,难道是付洐?也只有付洐才会这么强,等闲几十个人真的不是难事,而且也有付洐在市区当中力不从心被抓住的可能性......

“关押的是男是女,身高多少,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

“我怎么知道呀!我就是外围的干事!姐!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放开我,我耳朵疼死了。”

“你的同伴呢?”

“楼上,再上去两楼,他们和里面的原住民起冲突了,我偷跑了......”

我冷着眼,他知道的大概也就这么多了,再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浪费我本就不多的时间,于是我松开扯着他脑袋的手,然后踢了他一脚,说:“滚吧!”

我虽然对这种逃跑的男子看不上眼,但他既然已经丧失了斗志,那就没有必要痛下杀手,毕竟大家都是人类,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绝。

但谁知道,我这一脚竟然被他闪开,接着他双手抓过我的大腿,将我扯了过去。

我睁大双眼,看着面前扭曲着表情的络腮胡子怒吼道:“去死吧婊子!”

说着,他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刺向我的腰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