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大门应声而开,接着是一段脚步声,一个男人在我的身后单膝跪下。是我的新侍卫长。

“救出来了吗?”

我咽了一口唾沫。吊起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尖。

我希望听到好消息。但是侍卫长的脚步声里——整齐、规律,而且冰冷——什么也没透露出来。

“十分抱歉——”

听到这四个字的一瞬间,所有的担忧所有的不安全部化为了悲伤和愤怒,真想把手底下这些无能的家伙一个个全部拖上绞刑架吊死——但是现在也只能死死按住床沿,强忍住想要丢东西砸侍卫长的冲动。

“那……是什么原因?”

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能让侍卫长听清。

“屠杀。”侍卫长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平静,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是屠杀。整个温彻斯特监狱里的人——狱长、狱卒、犯人,包括正在视察的查尔斯议员——全都被屠杀殆尽,手法极其残忍。”

“查尔斯……温斯顿那里怎么说?”

“警备大臣极其愤怒,说是要把……把亚利昂德奥大人的尸体吊在中央警署的风向标上……”

“温斯顿——他凭什么!?”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一拍床沿站了起来。

“警备大臣说——”

“他说什么都不行!他一个警备大臣什么时候有权利过问监狱的事情了!只要我一天不批下他的文书,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管着自己的中央警署!”

“他说整个监狱里所有人的尸体都皮开肉绽肢体残缺而只有亚利昂德奥的尸体相对完好是被穿脑而死的所以他认为是亚——利昂德奥大人下的杀手,然后畏罪自杀!”

“但那可是我的——”

接下来的话却不能说出口。

我可以骂温斯顿,就算没有道理没有证据我怎么骂他也都行。

但是亚多——我却不能说亚多是我喜欢的男人。

王宫里到处都是温斯顿的,或者别的什么贵族的眼线,我只要说出了口——不论亚多是生是死,他将再不会有好下场。即使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他仍可能会被那个恨他入骨的混蛋处以火刑。那是连灵魂都会被焚烧殆尽,无法回归主的怀抱的刑罚。

他死了,等我也死了,我们仍可以在天国相遇、相爱。

我无法拥抱他的肉体,可我还能拥抱他的灵魂。

——肉体。

我想到了一些东西。

“……你刚才说,亚利昂德奥的尸体几乎完好,对吧?”

“只是相对完好——事实上,其他人的尸体都是七零八落的状态,而亚利昂德奥大人的尸体是——脖颈后方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躯干各处躯干各处也布满了狭长的伤痕——虽然不像是鞭打留下的痕迹,而像是被刀剑或者别的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的伤痕,但警备大臣一口咬定是亚利昂德奥大人从看守的身上偷走钥匙逃出以后,不慎被查尔斯大人发现而残忍杀害了监狱内的所有人。”

温斯顿的说辞并不重要。

我从侍卫长的话中捕捉到了我想要的信息。

“……那就,把亚利昂德奥的尸体秘密运送到宫廷医师那里,让他缝合所有伤口——运送时要小心一点,别让尸体受到二次伤害——然后尽快埋了监狱里的所有尸体,埋到教堂那边的墓园里。就用让神父们净化尸体身上所受的怨气作为理由好了。注意拖延时间,别让警备大臣发现发现得太早,也别让他把查尔斯大人的尸体给领走。”

“您说缝合——”

侍卫长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地抬起了头。

我面色平静的注视着侍卫长的脸庞,让他把要说的下半截话吞到了肚子里面。

侍卫长不会拒绝这个命令的。

现在的侍卫长曾经也与亚多共事过,明白亚多的性格与为了王室、为了国家所作出的贡献——如果不是亚多改良了火枪,大概盎格里斯早就被灭国了。

不仅如此,他将新式火枪以我的名字命名,让我作为新式火枪的发明者受民众崇敬,我被冠上了火枪女王的别名,他则拿着火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救国于危难之中。

他只是反对让温斯顿成为新设立的警备大臣,宫廷侍卫局就遭到温斯顿的处处为难——直到在他的努力下,我将宫廷侍卫局升格为宫廷侍卫署,与中央警署平级,让温斯顿没办法再多言其他,此事方且罢休。

“……我知道了。女王的意志。”

侍卫长深深的望了我一眼,然后起身退离。

我知道的。

侍卫长是个聪明人。

他想到了我所想到的——虽然我本就没有对他隐瞒的意思。

他一定觉得我疯了吧?

但是那又如何?

我不仅要拥抱你的灵魂,也要拥抱你的肉体——即使那成了尸体。

亚多,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