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年前的那一天，时砂市发生了骇人的坍塌事故。
一栋建造中的高层大楼受到地震的影响，而后轰然倒塌。
在事故刚开始时，人们并不清楚核心原因，只能直观地归于地震的影响。
但老钱很清楚。
他能不清楚吗？
这是他设计的建筑，这对建筑设计师来说就是孩子一般的存在。
这倒塌的建筑存在着致命的安全性问题，地震不过是诱因罢了。
但还未等老钱做些什么时候，他便被一群黑衣男子不由分说地强行带走了。
老钱最后被带到一个人的面前。
是一个熟人。
是周目。
“钱先生应该已经知道新闻里的事情了吧？”
“知道。”
“那这里希望钱先生…不要说一些多余的话，保持沉默就好。”
多余的话…
那指的是什么？
周目那平静的话语里是满满的威胁。
老钱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
他心中的良知让他很不安。
他想要做些什么，但这……
看着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还没有做什么，对方就已经对他做出了警告。
不对。
老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自然不是他主动想来。
刚刚老钱是被数个健壮的，身着黑色服装的男子带了过来。
如果老钱拒绝前往，那么他一定会被强行架过来。
对方一定会这么做，周目就是这样一个做事雷厉风行，且霸道的人。
“周先生…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尽管知道这样的话和周目这样的人说是没有什么用的，但老钱还是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电视上的死亡人数在不断攀升，而这些逝去的人可与他有着不可推脱的关系。
老钱不是执行者，他只负责作图。负责将他的设计图变为现实的，正是眼前这个男人。
即使如此，老钱心里依然有着强烈的负罪感。
因为老钱是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人。
在普通人的心中，总是有那么一道名为善良的火焰。那道火焰或许不太明亮，但它却顽强地燃烧着，向四周释放自己的光芒。
“不会。”
“这是意外，地震引起的。”
然而老钱却听到了冰冷的回答。
周目的语气是那样的坚决，且无情。
这在老钱的意料之中。
在合作的过程中，老钱早就了解到周目是什么样的人。
对周目来说，驱动的因素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益。
只要有利可图，那怎么样都是合理的。无利可图，那怎么样都是不合理，不划算的。
这样的思维方式是什么？
资本家，并且是最为纯粹的资本家。
只有资本家才会如此思考，只会考虑纯粹的利益。
只要是为了利益，他们会做出种种行动，哪怕这样的行动是和人类的本性相悖。
所以人类史上最为伟大的思想，就是消除这样的丑恶，实现人类的平等与自由。
扯远了。
得到这样的回答后，老钱的心更凉了。
“钱先生，你应该懂我意思吧？”
“不要尝试着说一些多余的话，安分工作就行。”
“…”
“周先生，我可否解除我们后续的合作？”
在这时候，老钱紧抿着嘴唇，鼓起勇气说出了这样的话。
话音刚落，周目眉头一皱，然后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大胆！你居然敢和先生谈条件。”
而周目一旁的小弟则率先发难。
类似的情况老钱并不是没有见到过。
周目是一个暴君，他一直要对一切作出绝对的掌控。
质疑他做出决定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现在已经没人敢这么做了，下场会是什么样的已经很明显了。
老钱知道。
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
“可以。”
但出乎预料的，周目答应了。而后他还伸手抑制住躁动的部下。
虽然感到十分意外，但老钱立刻朝周目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安南建筑公司。
不止是和周目的合作，就连这份工作他也不要了。
老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
座椅上的周目不发一言。
这样的沉默使得周边的空气几乎凝结，这就让附近的小弟有些不安。
“大哥？”
“嗯？”
良久，受不了这样压抑气氛的小弟主动开口。
“大哥，他参与了不少的工程，风险可高了。我们要不要…”
小弟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动作，就是那个意思。在这瞬间，老钱有生命危险。
他们做的出来。
即使是这样的法治现代社会，他们依然做的出这样的事情。
生命很重要，他们知道。
但这不会影响他们下手时的力度。
生命只有一次其实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这就让他们同样的事情不用做几次呢。
这些年他们可没少干这样的事情呢。
在这样大的城市里，有这样多的人口，那么…
消失一两个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这些事情周目都清楚，不如说当中不少正是在他的示意下才展开的。
有什么样的头领，那就有什么样的小弟。
可以说是周目的疯狂感染了下属的人。
“不用，这次就放他一条命。量他做不了什么！”
周目的话中带着绝对的自信。
而诚如他所言，老钱也确实做不了什么。
老钱想要揭露这一切，他手边上没有证据。
老钱也没有发声的途径，这座城市的官媒与有名气的自由媒体都不会为他发声。退一步说，就算有小媒体为他发声又怎么样？
那能有多少影响力？
会有多少人相信？
“那是个汉子，是个好父亲，值得尊敬。”
这是真话。
周目也是一个父亲。
他虽然执着于利益，但对于自己的两个女儿却非常好。
老钱这样的父亲形象着实让他钦佩。虽然可能性为0，但如果周目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可能做不到和老钱相同的事情。
“嗯。不愧是大哥。”
小弟听后点点头，表示钦佩。
从头到尾，周目说的都是真心话，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说服力。
但有时候话是不用说出来的。
话是可以埋在心里的。
上面确实是周目放过老钱的原因。
但那只是部分，并且不是主导原因。
周目早就收到了上面那个人的告知，这段时间是最为关键的。
在这段时间里，任何人的神经都是敏感的，尤其是上面的。
所以在这样的时候绝对不能够留下任何的破绽与把柄。
将提出问题的人处理掉，这是一个好的方法。
但这往往是最终的方法，并且不能滥用。
他们只是狠，但他们不是蠢的。
在权衡利弊后，这样的处理方式或许才是最好的。
周目可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此时的周目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你过来一下。”
周目忽的朝小弟招手。
小弟十分听话地来到了周目的面前，但迎接他的却是猛烈的一脚。
小弟属于东洲男性的标准身材，但周目这一脚上有着巨大的力气，轻而易举地将他踢到。
不止如此，在把小弟踹倒后，周目站起来连续踢了小弟几脚。
小弟虽然拼命地护住脸部，但仍被踢的鼻青脸肿，鼻血之流。
“你好大的胆子！刚刚居然敢替我做决定？！！你他**！你他**！”
周目怒吼着，然后对小弟接连猛踢。
他在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他最狠的，就是有人挑战自己的权威，教自己做事。
“哼！自己滚出去！”
一通发泄后，周目心头舒畅了很多。
而被踢的一身伤的小弟也艰难地爬起来，前去治疗自己。
周目再次坐了下来，然后弹了弹皮鞋上的灰尘。
他现在有些庆幸，刚刚血没沾到鞋子上真是太好了。
这双皮鞋可是限量版，手工定制，之后可还要出现在多个公众场合上呢。
对周目来说，自己忠心的小弟可没有这一双皮鞋来的重要。
事实呢。
这社会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小弟如果不行了，那可以换，手底下可多的是想当他小弟的人。
十一年前，这可是一个多事之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