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多的时候，窗外下了阵小雨，凉平被细碎的雨声吵醒，迷迷糊糊爬起床，关上窗户，回到床上接着睡。
而米迦勒则坐了公交车和地铁，跨越了大半个穗城，才回到城中村的握手楼中。
已经是中午了，凉平还没起床。
打开门，看到凉平睡得那么香甜，米迦勒想起自己在外面奔波了一整晚，忽然心理觉得超级不平衡。
于是米迦勒换上了拖鞋，趿拉着鞋跟，满屋子走来走去，发出“啪嗒啪嗒”的噪音。
走了没两圈，凉平就被拖鞋的噪音吵醒了。
凉平起床气超大，立马对米迦勒劈头大骂：“你搞什么啊！吵死人了！我还在睡觉啊！你走路那么大声，怎么不去踩着图钉和刀片跳一段踢踏舞呢！”
本来心理还挺不平衡的，看到凉平暴怒的模样，米迦勒也随之消了气，乐滋滋地爬到上铺准备补觉。
米迦勒在上铺睡着了，下铺被吵醒的凉平却没了睡意。
起床后，在床边看到米迦勒的拖鞋，凉平急切地穿上，想着要用刚才米迦勒耍的贱招，把米迦勒也吵醒。
但站起身，看到米迦勒睡到都流口水了，凉平有些不忍心，又换上了自己的拖鞋，安静地去厕所刷牙洗脸。
可能是昨晚四处乱逛，吹太多冷风了，起床后凉平居然觉得喉咙痒痒的，总想要咳嗽。
为了不让咳嗽声吵醒米迦勒，凉平在电视柜的抽屉里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一瓶咳嗽水。
看了一下保质日期，已经过期两个月了。
才过期两个月，应该没事吧。凉平这样想着，倒了一瓶盖的咳嗽水灌进嘴里。
咳嗽有时候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儿，因为可以堂堂正正地喝咳嗽水，而咳嗽水又那么好喝。
等到太阳快下山了，米迦勒才起床。
看到米迦勒起床了，凉平赶紧穿上拖鞋“啪嗒啪嗒”走来走去。
“怎么样？好听吗？”
“嗯……还不错！”
“不错个鬼啊！米迦勒！你刚才睡午觉的时候，我看到你流口水了诶！”
“你懂个屁！没有睡到流口水的话，可不足以称之为在睡午觉！”
“这是谁说的啊？肯定又是你在乱编！”
“对啊，就是我的经典名言之一。啊，肚子饿死了！你吃饭没有？”
“还没啊！我都没钱了，等你请我吃饭！”
“我就大发慈悲地请你吃一顿吧！想吃什么？”
“我想吃肠粉。”
“行，那走吧！”
米迦勒和凉平都穿着拖鞋就出门了，啪嗒啪嗒，在楼下走过两个巷口，来到一家平时不怎么来光顾的肠粉店。
肠粉店老板娘手脚利索得很，两人刚坐下的时候，门口还围着几个人在等肠粉，转眼那些人的肠粉就都做好了。
米迦勒吃着热气腾腾的牛肉肠粉，问凉平：“我说，如果你这辈子可以重来一次的话，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凉平肚子饿得咕咕叫，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啊，我想成为一名孤独的美食家，自小辍学孤身吃遍大江南北，行于真理的道路上寻求‘终极的美食’。在年老体衰之时，品尝传说中的凤髓龙肝才幡然醒悟：还是一碗白粥配菜脯才称得上是终极的美食。临终之前留下名言：每一份菜单都是美食寄予我的情书，而我的大肚腩——也是终生热爱美食的证据。”
“哈哈哈哈！那也太棒了吧！我也要成为那样的美食家，就算宵夜只喝个白粥，也要上升到思考人生的高度。”
肠粉店老板娘走到旁边倒米浆，偶然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跟你说，昨晚我回到家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怎么猜得到啊，我又不是魔法师——噢，等一下，我还真的是魔法师，不过我懒得猜啦，你看到什么了？看到鬼了吗？”
“我看到，住在我们对门的那个大妈，居然把她家门口的垃圾扫到我们的家门口。这人的素质也太低了吧，我自己的素质不高，都觉得这种人这样做，真的是太不行了。”
“难怪平时早上我出门上班，都会在门口看到一团莫名其妙的垃圾，原来是她弄的！我们要找机会报复回去！”
“算了，我们现在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诶！你昨晚不是去找马戏团的团长商量入团试炼的事吗？进行得怎么样？”
“噢！对了！你不说的话，我一觉睡醒就都差点忘了。”
“真是服了你了！”凉平吞下一口鸡蛋肠粉，顺便翻了个白眼。
“入团试炼的事定下来了，今晚开始抽牌仪式。”
“抽牌？抽什么牌？”
“我懒得解释，等到那边的时候，再由团长他们向你说明吧。”
“你这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是你一直求我加入摩登马戏团的诶！”
“哪有求！你在做梦吧！可是你不是也想知道你老爸的下落吗？”
“也是，那个混蛋的酒鬼老爸……那好啦，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吃完肠粉就走，裘德他们住的地方还挺远的。我们要抓紧时间出发了。”
“他们住在在哪里啊？”
“百韵山。”
吃完肠粉，两人回出租屋换衣服鞋子。
要不然，穿拖鞋那么轻浮，去参加抽牌仪式的话，估计会被裘德抛出一个雷球活活劈死。
米迦勒换下拖鞋，还穿上了那件心爱的墨绿色围裙，凉平则换上了最不破的衣服和最不旧的鞋。
从城中村步行出发，穿过小巷，走进地铁口。
刷票，进站，搭乘往下的电动扶梯去往地铁的站台层。
站在地铁站台，人山人海，米迦勒和凉平挤在人群中，排队等候上车。
凉平突发奇想，转过头责问米迦勒：“等一下，你不是魔法师吗？你就不能搞出一个异次元空间入口或魔法飞毯之类的东西吗？我们要去参加那个重大的抽牌仪式，居然还得挤地铁去，这也太丢脸了吧！”
“哈哈！我能啊，但是我不乐意，我觉得搭地铁挺好玩的。”
地铁到站，车门开了，顺着人潮移动，米迦勒笑了笑，推着凉平的后背一起挤进了地铁车厢。
明明昨晚刚来过，可是回头就把路给忘了。
走错了两次路之后，米迦勒在凉平的夺命连环吐槽之下，终于走对方向，顺利抵达位于深山野林中的帐篷。
这是凉平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种马戏团用的帐篷。
整顶帐篷都是鼠灰色的，幕布看起来相当厚实，边角都起了毛边，有几个地方还破了洞。围着帐篷顶端垂下来一串串小彩灯，有些小彩灯可能用太久了，闪着闪着，时不时就变暗，又忽然发出亮光。
在阴暗的夜晚，内部也点满了灯的帐篷，就像一颗旧灯泡一样，由内而外散发出柔和的昏黄光线。
米迦勒望着这顶陈旧温馨的帐篷，心安地长呼了一口气。
“欢迎光临！欢迎来到摩登马戏团！”
米迦勒兴高采烈地伸出手掀开幕布，领着凉平走入帐篷内。
帐篷内比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圆形的空间中央铺着一张圆形的地毯，那地毯看起来可能从公元前就没洗过了。四周横竖摆放着一些啤酒桶，桶边散落着各式各样的马戏道具，角落里堆着一捆捆干稻草。
在绣满太阳月亮星星图案的地毯中央，高大威猛的裘德威严地站着，身穿骑士铠甲，又尖又长的耳朵不时抖动着。
在裘德的身旁，站着戴眼镜的哈尔斯。哈尔斯浑身的肤色雪白，就像珍珠一样，额头露出一个银色的尖角。
“哈尔斯！你送完信回来啦！”
“是的，都跟你说我跑得比风还快。你就是夏尔洛的儿子凉平吧？”
“是，是的。”
“凉平，这位是摩登马戏团的不二法官•哈尔斯，负责监督今晚的入团试炼抽牌仪式。而这边这位，就是马戏团的团长——雷之君主•裘德，负责抽牌仪式的主持。”
“凉平，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哈尔斯礼貌地问候道。
“你好，哈尔斯。”
裘德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让凉平顿觉强烈的压迫感。
“你好，你的父亲，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团员。”
“是的，谢谢。”凉平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那我们开始吧。凉平，你知道我们摩登马戏团是干什么的吗？”
“应该不是真的在表演马戏的吧？”
“我们也会表演马戏，但那只是为了遮人耳目。我们表面上是在世界各地巡回演出的马戏团，实际上则是收留被各族群排挤的边缘人的团体组织。目前有团员……”裘德稍稍停顿了一下。“……有团员二十一人，均来自不同的族群。”
米迦勒和哈尔斯听到“二十一人”这个数字时，脸色都随着变得阴郁。
“马戏团之前是二十二人，不过，之前你的父亲夏尔洛离开了我们，他所代表的‘愚人’之位也空了出来。每个团员都代表着一张大阿卡娜塔罗牌。比如我，代表着塔罗牌中的‘皇帝’，而哈尔斯代表了塔罗牌中的‘审判’，米迦勒代表了塔罗牌中的‘魔术师’。”
“像之前在客运站找你麻烦的吉普赛女郎•卡门，代表了塔罗牌中的‘女祭司’。”米迦勒补充道。
“你父亲代表的塔罗牌是‘愚人’，如果你能顺利通过入团试炼的话，就可以加入摩登马戏团，得到‘愚人’的称号。那么，哈尔斯，麻烦你说明一下入团试炼的规则。”
“嗯，好的。”哈尔斯以异瞳的双眼，温柔地注视着凉平。“入团试炼，必须在摩登马戏团出现空位时，才能启动。申请挑战入团试炼之前，必须有一位马戏团的在任团员作为引荐者，才能获得挑战的资格，成为挑战者。”
在一旁的米迦勒指着自己，笑嘻嘻地说：“你的引荐者就是我！”
哈尔斯微微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挑战入团试炼之前，须进行抽牌仪式。借由随机抽取的七张塔罗牌，决定七位在任团员成为试炼者。挑战者需通过七位试炼者的考验，得到他们的认可。最少需要得到过半——也就是四位试炼者的认可，才能成功完成入团试炼，成为摩登马戏团的正式团员。如果只得到低于四位试炼者的认可，那么入团试炼就会被判定为失败。”
“你知道的，我不想听起来那么窝囊，但是要怎样才能得到试炼者的认可？通过战斗吗？我的杂技挺菜的，我也不是很擅长战斗，最重要的是，我很怕疼的。”
“考验的内容由试炼者决定，只要挑战考验成功，就可以得到认可。”哈尔斯体贴地接着说明：“并不是每位团员都擅长战斗，比如我，我不喜欢，也不是很擅长战斗。所以你放心，考验的内容并不都是战斗，也可能是完成某项任务。”
“那还好。”凉平舒了一口气。
要是得连续和七个人战斗的话，凉平对自己那时好时坏的随机魔法，还真是没什么把握可以取胜。
“说明完毕，那接下来，我们来抽牌吧。”
裘德轻松地举起一个巨大的啤酒桶，放到帐篷的正中央，地毯被整得腾起一阵飞扬的尘土。米迦勒从稻草堆下找到一张褪色粗糙的桌布，甩了甩，将其平铺在啤酒桶上。
哈尔斯从口袋中取出一幅古老的塔罗牌，动作优雅地洗牌切牌，把二十二张大阿卡娜塔罗牌正面朝下叠好，庄重地放置在桌布的一侧，最后用手指按住塔罗牌的一侧，流畅地摆动手臂，将塔罗牌摆成一个标准的扇形。
“那么，抽牌仪式正式开始，挑战者凉平，请抽牌吧。”
凉平紧张到手心直冒汗，做了下深呼吸。在心里劝慰自己不要那么紧张，真是太丢脸了。明明就只是抽几张牌而已，又不是让自己拿着菜刀去山谷里屠龙。
眼睛瞄准了其中一张塔罗牌，凉平伸出手，正准备把牌翻过来，没想到就被掀开幕布闯进帐篷的不速之客打断了——
曾经的六学宫魔法猎手803举着弓弩，大步流星走进帐篷，对着啤酒桶旁诧异的众人喊道：
“请稍等！我也要申请挑战入团试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