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抒亚阿姨的病最近怎么样了。”洛根在埃克森医生对面坐下,看着医生从药剂柜里取下药草,放进研钵里研碎。埃克森医生在工作的时候把一头黑色的卷发扎在脑后,袖子挽起,手臂上的肌肉绷紧了,一下一下,将草药磨成碎沫。他听见这话的时候轻轻推了一下眼镜,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尽力了。”

听到这样的答复,洛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轻轻摇了摇头,动手从医生桌上的茶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好茶。”他轻轻吹了吹汤面,抿了一口。医馆的茶是药膳茶,散发着草药的清香。洛根只觉得神清气爽,不由称赞起来。埃克森医生一边研磨着药草一边回答道:“这个茶里面泡了一些香料,还有用来提神的草药。”

“最近很辛苦吧?因为抒亚阿姨的事情?”洛根双腿交叉,脚尖轻轻翘起。他把玩着手中的茶,神情有些慵懒。埃克森医生抬头瞟了一眼洛根,他看起来和他父亲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像,二十岁出头的奥力威也有着那样漫不经心的神情。

埃克森医生小心地回答道:“是的,王妃的病……最近一直在研究新的疗法,但是很多药剂一定要经过实验之后才能够用在病人身上,可惜抒亚王妃她……似乎等不了那么久了。”

洛根的嘴角微微勾起,没有再说话。王庭的博弈就是这样,有人登场也有人谢幕,有人还在表演,有人已经在期待翻开下一个篇章。埃克森医生已经研磨完药草,开始调配药剂了。他是一个认真的人,也正是因此才能够在医馆工作至今。洛根托着头看着埃克森医生,不由感慨:“做个医生也不错啊。”

埃克森医生不由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怎么了?”

“小王子也这么说的,他最近老是缠着我,要我做他的老师,教他学医术。”埃克森医生见洛根不像是有威胁的样子,不由放下了戒备,说话也逐渐无所顾忌了起来,他大概能够明白洛根接近自己的原因,他也不讨厌给洛根这样的人情。

“也不是什么坏事,马斯洛总是在做算术题,他可能是感到厌烦了吧。昨天上午他把他的算术老师赶跑了,说是不需要他再教什么了。这么说来,医生您还是很有实力的,能被我弟弟那么挑剔的小孩看重。”洛根用闲聊一般的语气接下了话题。

“殿下说笑了。”埃克森医生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哪值得被这样看重啊,我区区一个宫廷医生,怎么敢对王子指手画脚。”

洛根摇了摇头,眼角瞟到了埃克森医生桌上的几本书。

《草药学》有点太普通了,《人体医学》或许会有点意思……不如就——啊,找到了,《毒物学》。洛根眼前一亮。他手一抖,茶一下子洒在了衣服上。

“哎呀。”他倒吸一口凉气,“这茶汤颜色这么深!我这件衣服……过会儿还要穿去见父王……”

“哎呦!”埃克森医生赶忙放下手上的药剂,“殿下您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去给您拿件干净衣服来。”他匆匆跑出门,洛根冷笑一声,从书桌上摸出那本《毒物学》,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医生!”他冲着埃克森医生的背影喊道,“不用找了!我现在回去换一身,我过会儿还要去见父王,我不和您聊了,先走了啊!”

“哎……殿下……”埃克森医生来不及挽留,洛根已经消失在了医馆门口。埃克森医生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他要的胃药还没有拿走。”

洛根怀揣着一本《毒物学》,走进了王宫。

黑子已经开始走棋了,白子还不知道弈局已经开始。

 

抒亚第一次见到奥力威的时候,她正在市集上买鸡蛋。那个时候他们家的生活已经跌至了谷底。抒亚有一个败家父亲,把祖父的爵位断送了,把祖父留下的遗产挥霍了,母亲丢下一儿一女另寻人家,哥哥也是父亲一样的纨绔模样,所有的重担全都压在了抒亚一个人的头上。

父亲病了,想吃鸡蛋羹。但是家里仅存的一点钱只够买两个鸡蛋,抒亚想,自己今天又要饿肚子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自从母亲离开这个家,抒亚就承担着家里所有的生计。父亲吃喝嫖赌挥霍无度,家里从庄园一直搬到了贫民区,而父亲死性不改,拿着抒亚四处做工的钱在外面继续花天酒地,终于染上了一些不干不净的病,躺在了床上。

“你这个臭丫头怎么这么不要脸!”一瓢冷水泼在抒亚的头上,十一月的天气,她穿着家里还算富裕时候的棉衣,已经露出了半截胳膊。她打了一个哆嗦,哀求道:“求求您再给我一块面包吧……我父亲他生病了,我们家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东西了……”

“你那个臭不要脸的爹四处吃喝嫖赌,还欠着我们家男人好几百块钱的赌债呢!你现在倒是来装可怜了,我倒要问问你,你们家的赌债什么时候还?”

“我……我一直在做工……我会还上父亲的债务的……”

“你能去做什么工?”集市上卖鸡蛋的妇女神情越发刻薄,“就你这种小姑娘,养尊处优惯了,连个地都扫不好,还想做工还钱?你倒不如去问问你那个爹在外面嫖娼的那些女人有没有工可以让你做!”

集市上传来哄笑声。

抒亚的父亲是何等为人,这贫民区的人都心知肚明。抒亚自己心中愤恨却也无果。父亲年轻的时候仗着祖父留下来的爵位,作威作福的事情没有少干,后来被老国王夺去了爵位,就是墙倒众人推。而她抒亚,只因为有着这个不光彩的父亲,也成了过街老鼠。抒亚心中不免委屈了起来。她的人生或许就这样了,命运给她那么多的不公,她只能忍气吞声地认命吗?

抒亚不愿认命。她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重新爬上去。她现在没有本事,还要倚仗着自己那无用的父兄过活,等到有朝一日她有了自己的栖身之所,她一定要叫这些轻视她的人好看!

抒亚这样想着,不由抱紧了怀中的鸡蛋。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冲进了市集。

“让一让!让一让!”

“呀——”抒亚躲闪不及,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好不容易买来了两个鸡蛋也打碎了,明黄色的两个蛋黄躺在地上,就像一双大大的眼睛,在尖声笑着,嘲讽着抒亚的狼狈。抒亚咬紧了牙。

这些钱,是自己给一个夫人缝了一晚上衣服才赚来的。为了这两个鸡蛋的钱,她扎破了五个手指。她流着血咽着泪赚来的辛苦钱,就这样变成了地上的一双嘲讽的眼睛。她一骨碌爬起来,抄起地上的石头就向那马车掷去:“混蛋!给我停下!”

马车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马车夫挽着袖子走过来,一把抓住了抒亚的领子,“你这个臭婊子,你知道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吗?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我不知道车里坐的是什么人。”抒亚狠狠地瞪着车夫,她虽然害怕得发抖,嘴上却丝毫不肯松口,“我只知道你们打碎了我的鸡蛋。”

“我喊让开的时候你没有听见吗?你的耳朵是聋的吗?”车夫怒吼道,脸上的横肉大幅度地抖动了起来。

反正已经这样了,抒亚心里想,无论车上坐着什么人,自己对这个世界已经不抱期望了。“原本市集人多,就不应当是马车横冲直撞的地方。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罔顾市集人多,依旧驾车冲进市集,打碎了我的鸡蛋还不知赔偿,反过来怪我没有躲避车辆。我不知道车上坐的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若是这个国家的臣子,自当按照法度赔偿我的损失;若真是权势滔天目无王法之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抒亚心一横。她今天若是拿不回这两个鸡蛋,惹得父亲生气,哥哥肯定又是一顿打骂。与其这样,倒不如在这里就此了结。抒亚想着,闭上了眼睛。

马车的门开了。

抒亚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她不知道这车上的究竟是何方神圣。看这车夫的打扮,竟是个在宫中当差的,只怕车上的那位大人物不是什么善主。

“好一个咄咄逼人的丫头。”青年的声音传入耳中,“把她放下吧。”

“是。”车夫松开了手。

抒亚的腿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她跌坐在地上,望着从车上走下来的那个青年,有些出神。漂亮的金色卷发在阳光之下好像纯金抽成金丝编制而成,一双金色的瞳孔也显得贵气十足——那是贝尔扎克家族特有的外貌。青年约莫三十岁,稍稍显出了一丝富态,却依旧能看出来曾经是一个美男子。他的举止十分优雅,这让他更显魅力。

“你的膝盖都跌伤了。”青年向她伸出了手,将她拉起来,从怀里取出一块蚕丝手帕,递给抒亚,“擦擦吧。”

“……谢、谢谢。”在这样一双漂亮眼睛的注视下,抒亚刚刚心头的怒气已经全部烟消云散了,她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但她还是强做镇定,接过了手帕。

“我身上没有带太多的钱,你看,这样可以吗?”青年从口袋里摸出两枚金币,放在抒亚的手心里。抒亚的心一下子狂跳了起来。

这个人确实是贝尔扎克家族的人!这两枚金币,不仅可以还清父亲身上的债务,还能让一家人吃上好久的饱饭——如果不被父亲发现自己有了金币,又拿去赌博的话。狂喜很快占据了抒亚的心,但旋即她又冷静了下来。

对于一个穷苦的女孩,还有什么的价值能比得上一个富裕显贵的丈夫呢?区区两枚金币,换来的只是短暂的温饱,而如果能够变成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她就可以摆脱这个肮脏逼仄的地方,摆脱那个染了不干净的病的父亲,摆脱那个和父亲一样四处欠债的哥哥。所以如果此时她收下这两枚金币,她的人生也就仅限于此了。

抒亚将金币放回了青年的手心:“我不能要。”

“你刚刚不是叫我的车夫赔你鸡蛋钱吗?是我要他走快一点,他才会从这边抄小道的。这件事责任在我,我现在赔给你钱了,你怎么不要?”青年笑了出来,看得出,他对眼前这个女孩有了一些兴趣。

“两个鸡蛋要不了这么多钱,我不能收。”抒亚抬头看着青年,眼睛里有一丝倔强。她知道,自己所拥有的是什么:她年轻,她有姿色,她知道这些生长在深宫大院里的人最容易同情她这样美丽、身世凄凉又坚强的女孩子。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或许是单纯的,因为语言会骗人,眼睛却不会。

那是一双没有见过人间疾苦的眼睛。

青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笑眼盈盈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好看。他把那两枚金币放在抒亚手里,握住抒亚的手,让她攥紧了:“没关系的,两枚金币而已。”

“不行!这是大人您依靠自己的能力换来的钱,我不能多要一分!”抒亚继续推脱。

青年的笑容突然变得苦涩:“……你拿着吧。我拥有这些钱比你想象得还要轻松。”

抒亚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青年柔声问道。

“抒亚。”抒亚轻声回答,她抬起头望着青年,还想再说些什么,青年却微笑着制止了她。

“这样,明天中午,你到市集门口,我派人来接你。我给你一份工作,这两枚金币算是我预支给你的工钱。我确实有急事,不能久留在此。明天中午,莫要忘了!”青年说完,坐上了马车。抒亚轻轻点了点头。

她攥紧了两枚金币,她知道,这是她通往另一个阶层的钥匙,是她的垫脚石。

 

黛尔佳第一次见到抒亚的时候,抒亚正在花园捡落叶。那个时候黛尔佳根本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足足十岁的女孩会成为自己命运的悲剧。那时候的抒亚,漂亮的浅栗色的头发扎在脑后,穿着佣人的衣服,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直到一个星期之后,这个小小的女孩换上了漂亮的晚礼服,出现再了奥力威的晚宴上。

黛尔佳从一开始就知道奥力威不爱自己。但她没有想过奥力威会爱上别人。

黛尔佳的父亲是老国王的掌玺官,黛尔佳从十二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未来会成为奥力威的妻子。他们的婚姻没有经过恋爱,就直接被敲定了。黛尔佳从被决定要成为王妃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做父亲的女儿的权力。她被带入宫中,被人教育,教她知书达理,教她温柔顺从,教她宫廷礼仪外交辞令,教她怎样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后。黛尔佳做得很好,她明白自己未来的人生应该怎样去走:成长,嫁给奥力威,为他生下王储,辅佐他,取悦他,为他献出青春献出一切。没有人说黛尔佳的不是,没有人觉得黛尔佳不好——除了奥力威。

奥力威在结婚之前没有正眼看过黛尔佳。

黛尔佳最初以为奥力威是一个生性害羞之人,可是她发现自己把一切都想象得太过天真。奥力威不爱她,在新婚之夜,奥力威坐在床头沉默了许久,披上了外衣,起身去了庭院。黛尔佳做过很多努力,但奥力威只是在表面上承认了她这个妻子——在外人面前,就像黛尔佳表现地温柔大方一样,奥力威也表现地十分宠溺自己的妻子。彼时奥力威还不是国王,老国王当政,迫切地希望奥力威能够为贝尔扎克家族增添兴旺。贝尔扎克家族素来人丁稀少,在奥力威的祖母一代,甚至因为家中没有男性,而变成女王当政。奥力威和黛尔佳没有辜负老国王的期望,在结婚的第二年,黛尔佳生下了洛根。

但奥力威依旧不爱黛尔佳。黛尔佳逐渐明白,奥力威对自己的感情是自己难以改变的。一切的根源,不在黛尔佳,而在于这场悲剧的婚姻。奥力威的父亲是一个严格的人,他对一切都有着很强的控制欲;而奥力威的母亲亦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她妄想像自己的婆婆那样,成为一代女王。奥力威的父母对于权力尚且有着如此的执念,对于奥力威更是如此。奥力威从小活在父母的掌控之下,没有自由,也没有选择自己去路的余地。

他叛逆,他厌恶父母对自己的控制,但他无法逃脱。强势的父亲和强势的母亲就像是两座大山,压在奥力威的头上。奥力威别无选择,只有将这些年来受到的压迫和委屈统统发泄到这桩毫无自由的婚姻之中。

黛尔佳原本以为一切就这样了。奥力威不会爱上自己,也不会爱上别人。

可是谁能想到抒亚就这样出现了。黛尔佳不知道奥力威和抒亚是何时认识的,但在那场宴会上看见抒亚的时候,黛尔佳只觉得惊艳。抒亚穿了一身深黑色的晚礼服,头发高高盘起,化着精致的妆容。小小的女孩脸上却有这饱经世事的沧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质,而抒亚的气质和黛尔佳截然不同,黛尔佳是出世的,她养在宫中,就像是纯白的睡莲,没有沾染过一丝人间烟火;而抒亚身上却是红尘的气息,她就像是路边的一支野梅花,孑然挺拔着,出落成不一样的姿态。

那时的黛尔佳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知道,自己的世界,就要变天了。

在那场舞会上,奥力威没有理会黛尔佳,而是邀着抒亚跳了一支又一支舞。小小的女孩,笑起来的模样居然那么妩媚,黛尔佳做了奥力威那么多年的妻子,居然头一回从奥力威的眼中读到了宠溺。

得不到的,再怎么挣扎终究是得不到。

 

抒亚也记得那场舞会。奥力威请她进宫做事的第二周,突然问她愿不愿意参加宫廷舞会。抒亚当然是拒绝了的,但奥力威已经为她准备好了礼服。

那场舞会上,她偷偷地吻了奥力威的脸颊。

那场舞会上,她告诉奥力威她喜欢他,但是她不能和他在一起,因为奥力威已经有了妻室。

那场舞会上,奥力威用尽了甜言蜜语。

她知道自己做到了。

这个男人居然这样单纯,轻而易举地缴械投降。抒亚明白奥力威的弱点在哪里,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成为一个好国王,他会否定自己的一切。而抒亚做的,只是站在他身边,投去崇拜的目光,告诉他他是她的偶像,是她心中独一无二的王。

 

抒亚躺在病床上,从混沌之中醒来。她最近总是感到困倦。独居养病的日子乏味又无聊,简直像是掐着时钟一分一秒地计算自己的死期。埃克森医生每天早上来,奥力威隔一天中午会探视一次,马斯洛则时不时地跑到门口。如果是马斯洛来,八成是受了什么委屈。

昨天好像是因为家庭教师的原因吧。抒亚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没有想到自己苦苦算计了这么多年,居然落得一个红颜薄命。其实也没有什么,她原本也没有那么爱奥力威,她只不过是在贪婪地索取奥力威的爱罢了。苦了她那个苦命的儿子马斯洛。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若不是自己苦苦哀求,奥力威也不会留马斯洛活到现在。抒亚望着天花板想,后面的路,马斯洛一个人该怎么走呢?

最近的梦已经从天马行空的幻境,变成了往昔的回忆。听说一个人死之前都会回忆起自己生前的事情,或许这是死神的暗示吧。

“妈妈……”门外传来响动。是马斯洛的声音,他好像在哭。

马斯洛啊,终究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马斯洛。”抒亚轻声喊道。她原本还有走到门口的力气,而现在连下床都觉得艰难。她只能躺在床上,听着马斯洛抽泣的声音充满房间。马斯洛低声呜咽着,他在别人面前一直是那个有些寡言、有些叛逆、聪慧过人的模样,却在母亲怀里流尽了眼泪。

“为什么埃克森医生不愿意理我呢?”马斯洛小声地问道。

因为没有人想要和被诅咒的孩子扯上关系吧。抒亚无奈地想着。

“我明明……明明那么认真地想要学习医术……”马斯洛抽泣的声音更加委屈。

马斯洛……抒亚心里有好多话想要对马斯洛说。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顶撞父亲,妈妈走了之后你就要学会一个人生存了。可是抒亚此时已经没有力气说这些了。她只后悔这些年来她把马斯洛保护得太好,没有教会他宫廷的生存法则,没有教会他世事险恶。

“妈妈……妈妈,你会好起来的吧?”

抒亚的心一整绞痛。

“妈妈,我先去吃晚饭了,要是去迟了,父王要不高兴。他最近因为我生气了好几次。”马斯洛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抒亚听见他的脚步远了。

抒亚望着天花板,感觉到时间从自己的身上流走,带走了生命,和马斯洛的未来。

自己究竟,走错了哪一步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