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新年

时至寒冬,纷纷的雨雪从天而降,又悄无声息地消融。

云美琪给在客厅听音乐的真时和妍端去牛奶。

妍捧着热杯子,说道:“谢谢你,美琪。”真时也捧起杯子,小小喝了一口。云美琪放下盘子,“嘿”的坐在真时旁边。真时已经习惯了她有些别扭的亲密行为,神色不动,只是稍稍挪开身体。云美琪“哼”的站起来,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哥哥。”

“嗯,怎么了,妍?”

“周末我们去哪里玩不?”

真时点点头,说:“要不到乐园?新开的那个。”

“那个可以耶!美琪要一起去吗?”

云美琪立刻摇头说:“我不去了。”

“那就两人了。”

“嗯嗯!就这么定了,嘿嘿!”妍笑的很开心,把身体靠在真时的身上。真时伸出另一只手抚摸妍的头发,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云美琪呆呆地看着兄妹的互动,忽然说:“你们感情真不错。”

妍一笑,抱着真时的手臂说:“那是当然,毕竟是我最喜欢的哥哥。”

“好的有点不像兄妹。”谁知云美琪还有下文,真时一听脸色立变,却又在一瞬间变回毫无表情的脸。然而云美琪怎会错过这一刻的异象?她自觉达到了目的,便不再发问,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浓。

“时候不早了,明天还得上课。”真时说道,把播放器和音响关掉。

“好。哥哥,美琪,晚安。”

“晚安。”“晚安。”

等妍的脚步到达二楼,真时突然拉着云美琪的手,冷冷地问:“什么意思?”

云美琪叹了口气,反问:“你觉得是什么意思,真时?”

“不懂!”

“兄妹就是那样子亲密的么?真时你反应太敏感了,原本我只认为是我见识不够,但看来异常的并不是我呢。”

真时一僵,手不自觉松开了。云美琪见状立刻挣脱了他的束缚,也小跑着上了二楼。

很快周末到来了。

早上九点十五分,乐园开场十五分钟,检票口早已人满为患。真时看到这个排场,硬是不让不快的表情表露在面部,可惜再细微的变化,身为妹妹的妍也立刻能察觉。她在真时面前晃了晃手机,说:“哥哥,有个好玩的游戏,得两人合作,来试试吧。”

“嗯,好!”

两人于是靠的更近一些,捧着妍的手机玩起了游戏。

不知不觉中,两人通过了检票口,妍指着“尖叫过山车”说:“我们去玩那个吧!”

“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吗,好,哥哥我奉陪到底!”

……

……

“哥哥你脸色不太好呃?”

“没事……很久没玩这个东西,一时间习惯不来,歇歇就好。”真时心中暗骂自己不中用。糟糕的是,今天乐园人流量太大,空的板凳在视野中根本找不到。无奈之下,真时只好再次动用能力恢复身体平衡。

“咦?哥哥没事了?”

“嗯嗯,去玩下一个吧。”

妍露出玩味的笑容,道:“有时候会觉得哥哥是不是有什么超能力呢!比如一瞬间就来到我的身边赶走坏人,有时身体不适也好的特别快。”

“那只是哥哥我身体好而已啦。”真时并不打算告诉妍能力的事,但为何连这种事也不能对妹妹说,真时自己也说不清楚。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还玩了不少项目,但由于人实在多,每个项目都花了不少时间去排队。

如果能把妍带到那个世界去就好了。真时这样想,又立刻否定自己:怎么能这样!妍是不会喜欢上那种毫无生气的世界的!真时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落寞的感情海潮。

“咦?啊,是施儿和晓雨!”妍大声呼唤,手欢快地挥动着。

两个同学看到妍也是高兴地挥挥手,接着看到妍身旁的真时,立刻动作上就出现了不自然的反应。

妍的表情也是一瞬间暗了下来,不过很快地恢复原状,她再次对两人挥手,不过这一次意味着告别,然后拖着真时远离原地。

“抱歉……”

“……不用道歉。”

“不,我……”

“哥哥,”妍抬头,用真挚的眼神看着真时,“今天我是和你一起来玩的,我是你的。”

“咚咚”真时被这话弄的心脏狂跳,他定了定神,笑道:“谢谢你,妍。”

妍也笑了,那笑容又一次驱逐掉真时心中的阴影。

“哥哥,我想吃那个!”妍指着“香芝土豆”的小吃小铺说。

不一会,店主人递上一方盒的热土豆,白中带焦黄的芝士均匀地铺在油炸过的土豆粒上,冒出带有浓郁味道的热气。妍用塑料叉子戳起一小块土豆,让芝士拉起了细长的丝线,就趁热放进嘴里。

“嗷!呼呼呼……烫烫!美味!”妍被刺激的语无伦次,真时忍不住笑了。

这时妍又戳起来一块,移到真时嘴边。

“哥哥,啊~”

“呃?啊~”然后真时的口被塞进一块热腾腾的土豆。

“怎么样?”妍用期待的目光看过来。

“不错!妍一定也能做出来的。”

“哥哥对我的技术这么有自信吗?”

“那是当然,妍做的饼干和蛋糕都是专业水准,让我每次都很期待。”

妍“嘻嘻”一笑,把头靠在真时的肩膀上。

幸福的时光如此短暂,转眼间已是黄昏,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真时手里还提着一袋子超市里购来的鲜蔬。妍从旁边看了一眼真时,忽然伸出手握住了真时的手。真时全身一震,手先是一僵,然后缓缓回握,小心地控制好自己的力度以求不弄疼妍。

这种日子,如果能持续下去就好了。

真时心里想着,没想到妍突然说:“这种日子如果能一直下去多好呢!”

“!!!!”这一刻,真时只能强忍着去抱紧妍的冲动,他把头偏向一边,不想让妍看到他湿润的眼眶。

……

……

转学生。

兄妹俩的班级又有了新的话题。

关于转学生的传言已经耳熟能详,比如父母是政府的高官,因为升迁来到了这个城市;本人成绩优异,自学完成了高中课程,所以这一次期末转学正好用期末考试来验证实力;外貌俊美,身高一米八,喜爱运动,人缘很好等等。

“好了,大家安静,早会要开始了。”班主任用戒尺敲打教桌让学生安静下来,接着说:“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班级要来一名转学生。进来吧。”

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帅气男生缓步走进教室,在讲台边上站定,面向全班学生深鞠一躬,微笑道:“大家好,我的名字是苏小莫,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

典型的阳光美男子,礼节上也没有错失。到目前为止很完美。

“苏小莫你先坐到那边的空座位吧。”

那里是真时身后的座位。

待苏小莫坐下,班主任开始早上的短会,无非是交代一些任务还有教务安排。早会很快结束,离第一节课上课还有一段休息时间。真时肩膀被点了点,他回头便看到苏小莫那友好的微笑:“你好,请问你的名字是?”

“皇真时。”真时特意在纸上写给他。

“皇、真、时,这个名字不错呢,很高兴认识你,皇同学,我刚转学过来什么都不懂,如果可以的话,请多多提醒我。”

真时点点头。

“对了,那边那位女生真漂亮,气质也不错。她叫什么名字?”

“她是我妹妹,皇妍。”

苏小莫先是一愣,然后哈哈一笑,说:“原来是皇同学的妹妹,难怪两位看起来有点相像。我猜,追求她的男生应该很多吧,现在正在谈恋爱吗?”

真时心里已经产生了一点反感的情绪,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应付道:“妹妹暂时还没有那个意思,自然也没有男朋友。”

“哦……”苏小莫也不再纠缠了。

接下来,苏小莫充分发挥他的社交本领,仅仅用了两个课间时间,他便与班上的同学打成一片,男生女生都在他身周,有说有笑。然后,苏小莫抓到一个话题的机会,成功向妍搭话,看起来对话引起了妍的兴趣,两人稍稍交流了一番。

虽然对于苏小莫而已可能没什么大不了,但在这个班级里,他一定是最快成功和妍搭上话的人。真时本能地起了警觉之心。

苏小莫不仅社交能力高,性格好,学习也同样出色。虽然是中途转学过来,功课却完全没有问题,运动也很擅长,看出来有坚持锻炼。如果说年级要选出一位男神,那么苏小莫应该是最有力的竞争者。

放学后,兄妹并肩走在路上。真时犹豫了一下,问道:“妍,你觉得转学生怎么样?”

“呃?怎么样是……”妍一时弄不懂哥哥询问的意图。

“对他的评价。”

妍想了想,说:“不错,挺出色,不论是外表还是修养,人格上还不能断言。哥哥为什么问这个,之前也没对其他同学表现出兴趣的说。”

“因为妍,好像对他有兴趣。”

妍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瞪大眼看了真时好一会,忽然笑了,说:“怎么了哥哥,担心我被拐跑?”

真时故作冷静道:“妍也长大了,选择谁不是我能管的吧?”

妍一直盯着真时,让真时一阵心虚。

“也对。”

妍好像叹了一口气,语气上带着些许无奈。

……

……

1月1日,早晨。

皇真时、妍和云美琪收拾好家里后,出门前往最近的神社进行新年参拜。由于是法定假日,商家大多闭店休息,不过路上因为参拜的人群而显得更为热闹。所谓参拜,也就是在佛像面前合十祷告,然后在福钱箱投一点小钱,为破财消灾。

神社前惯例开了两排摊档,既有卖小物品的,也有做游戏的,当然最多的是卖吃的:炒面,煮物,暖饮……

完成参拜后,三人就在神社前的“商街”闲逛,一边吃着小吃,一边玩小游戏。在这种地方,最容易遇上的便是熟人,即使真时再不愿意,迎面走来的同学群体总不能无视,而妍已经拖着美琪迎了上去。

在这个群体中,真时发现了新的身影——苏小莫。他已经融入了新的集团中。接下来,真时不得不和这个群体走在一块,他刻意放慢脚步,走在队伍最后。

走了一会,云美琪也故意来到队伍最后,傍在真时身边。

“苏小莫这家伙真受欢迎,看妍和他谈的多么欢!听说那家伙已经拒绝了好几个女生的表白哦,他还是某个公司老板的儿子呢!”

真时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多管闲事的女人。”

“说不定妍就跟他走了哦。”

“……妍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

“这确实……真时,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特别是关于你亲手杀死母亲的事。”

真时转头,发现云美琪的眼中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又逛了一会,大家已经显出倦意,数人先行离去,真时也准备叫上妍回家。妍小跑过来,说:“哥哥先和美琪回去吧,晚饭我不回来吃饭了。”

真时顿时心脏狂跳,冲口而出:“去哪里?跟谁?”

“苏小莫噢。”

“……”

“哥哥?”

“早点回来哦。”

终究,他只能说出这种话。

……

……

杯中的咖啡蒸腾着热气,飘散开浓郁的味道,让人精神一振。然而,此时再苦的咖啡,恐怕也不及真时心中的苦闷。

云美琪把洗好的碗筷收进消毒橱柜里,脱掉围裙坐在真时旁边。

“好了,真时,该跟我说说你们兄妹的事了。”

另一边,苏小莫和妍也用完正餐,让服务员收拾好桌面,只余下两杯饮料。

“想跟我说的是?”苏小莫问。

“是关于我们兄妹的事。”

妍直视苏小莫,缓缓道:“我是私生子噢。”

不出妍的意料,苏小莫果然吃了一惊,她接着说:“我的父亲是某个大企业的策划师,收入相当丰厚,也有过一段门当户对的婚姻。”

“有过?”

“嗯,现在离婚了,他们的儿子,就是我的哥哥。而我就是父亲某个情妇的女儿,算是意外怀孕吧。妈妈她坚持生下了我,其实只是为了更好地束缚我的父亲,让他给她更多好处。”

苏小莫显然并不了解这方面的事,他只能静静地听着。

“妈妈成功了,她得到了很大的一笔钱,但她还不满足,还想要更多。只是我爸爸也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于是提出分手。妈妈当然不愿意金袋子离开自己手心,结果两人争到了法庭上。判决是,爸爸给了妈妈一笔钱,而抚养义务也由爸爸承担,爸爸就把我安置在他们家中。”

妍转头看着窗外,眼神变得迷离了。

“后妈当然不会对我好,不过为了维持自己贤母良妻的形象,她不敢对我动手动脚,只会通过语言来发泄自己的仇恨和愤怒。问题是,爸爸那边情妇的事情传开以后,公司担心自身声誉被破坏,把爸爸给解雇了。爸爸在国内找不到出路,便偷偷出国,扔下了我们。”

……

……

“那妍不就……”云美琪紧张起来。

“那个女人恐怕没想到,她的儿子竟然会袒护自己父亲的情妇的女儿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是没办法对妍抱有一丝一毫负面的情绪。”真时顿了顿,忽然笑了,“之前,妍对我也和对那女人一样,不给一点好面色,冰冰冷冷,不理不睬,但提出的要求都会照做,不违抗。妍也想不到我会这样做吧。总之,只要还在我的视线内,妍只会受到很少的伤害,她也渐渐会跟我说话,玩耍,背着那女人。”

“可是,这种安稳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那个女人,以前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享福习惯了,现在失去了经济支柱,自己也没什么本事,只有姿色比较出众,她竟然也跑去当别人的情妇了,真是好笑。”

云美琪低下头,双手抱着咖啡杯,取用此时仅有的一丝温暖。

“原本我们兄妹觉得这跟我们没啥关系,直到那一晚,她第一次把情人带回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