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蝉·螳螂·黄雀
咔嚓一声，房门开了，林以沫坐在书桌前，正低头整理文件书类，见皇真时回来，宛然一笑：“你回来啦！”
“嗯”
真时换了鞋子，忽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他想了想，问：“那家伙呢？”
“那家伙……哦，你说的是美琪吧，我来的时候她没在房间里，是不是出去玩了？”
有道理，云美琪不像是那种能老实呆着的家伙，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总会照顾好自己的。皇真时这么想着，就没再放心上，搬过来一张椅子坐在林以沫旁边，一起处理工作。
时间过得飞快，当两人从文件里再次抬起头，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两人叫了个酒店服务，简单填饱肚子，林以沫见云美琪还没回来，有些关切问：“要不要给美琪打个电话？”
皇真时想起自己手机里有她的号码，翻出来按下通话键。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回应的是冰冷而僵硬的机械音，林以沫脸色变了，连忙拍着真时的肩头说：“出去找找她吧，再不成先报警……”
“好吧，我拜托一下熟人。”
找到李复葳的号码，皇真时拨了过去。
“哟，难得你会找我呀，真时大哥！”
“记得云美琪吗？”
“欸？当然记得，怎么了？”
“她来天城了，前几天都在我这里，但是今天出去了就没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想看看你们那边有没有办法……”
“真时……”李复葳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实际上天城最近很不安全，可以的话我们最好见见面。等会我发个地址给你，到那里，我们谈谈。”
想到苏小莫的警告，皇真时叹了口气：“好，我会马上过来。”
他放下电话，对林以沫说：“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先睡下，明早再走。”
十分钟后，皇真时走下出租车，面前就是迷梦酒吧的彩灯牌匾。踏过大门，迷幻的灯光、震耳发聩的摇滚乐还有欢叫的人们一如既往充斥着狭小而封闭的空间。皇真时找了好一会，终于看到那个衬衫大开，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坐在隔间的李复葳。
看到皇真时用冰冷的眼神示意着什么，他赶紧支开女孩，拍拍身边的空位笑道：“大哥快坐下，坐下！”
待真时坐下，李复葳说：“云美琪的事情大哥放心，我已经动员全城的兄弟去找，也跟他们说了是大哥的干妹妹……”
干妹妹的言下之意谁不知道，但这个时候反而更可能派上用场，真时明白这一点，也就随他了。
“然后是另一件事，看你的十一点钟方向。”
皇真时依言扭头，见是一名穿西装的金发外国男子，半敞的胸膛长满了刚毛，很是粗狂。
“最近天城好像来了许多生面孔，这个家伙我已经盯了五天，似乎有点本事，懂一些反跟踪的技术，所以只能这么远远盯着。修罗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鬼王和我见面谈过，修罗的地盘上也出现不少可疑人物。”
“可是，这种外来势力，能这么容易进入天城吗？”
确实，先不说修罗，这里可是明国的首都，号称安检最严密的地方，除非天城的内部势力助力，否则第三势力想要进入，难比登天。真时忽然想到文熙然，他仿佛抓住了些什么，却又迅速从指缝间溜走。
“真时大哥，你有头绪？”
“没……今晚我来盯梢。话说你在这里几天，花了多少？”
身旁忽然没了声音，皇真时转头，李复葳很是勉强地挤出了笑容：“那啥……工作需要嘛！”
“给钱的是大龙，我没空管你。”
为了伪装，李复葳还是叫来两个陪酒女郎，只不过另外给皇真时点了一瓶果汁。坐在皇真时旁边的女孩直觉少年气质不凡，想要亲近，可皇真时冰冷的目光一转过来，她就浑身鸡皮疙瘩，连忙将身体挪开少许。
两人在迷梦酒吧坐了约莫四小时，时针正好踏在一点的位置，那个男人起身朝门外走去，皇真时朝李复葳一点头，站起来尾随那个男人。一门之隔，室内室外仿佛是两个世界，寒风扑在充血的脸上，让皇真时头脑清醒，他从人流中锁定了某个的背影，缓步跟了上去。
细雪夹杂着微雨从天缓缓而降，又悄无声息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消亡。
皇真时的身影飘忽不定，时而在行人道上，时而出现在店铺内，他的能力允许自己作出非常人的行动模式，对于跟踪而言有莫大帮助，但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视线不能定在目标身上——因为人对于视线是相当敏感的。
跟了两条街道，皇真时忽然发现，在人流当中，有几个人行迹诡异，他马上察觉，跟踪那个男人的不止自己一个。皇真时果断转移跟踪对象，同时保持着那个外国人在自己视界的边缘。
又跟了一条街，那名外国人忽然转身钻进一条小巷子。皇真时站在便利店书架后，透过玻璃观察巷口，只见一个男人瞥了眼四周，也跟着走了进去，很快没入了黑暗之中。
皇真时权衡数秒，果断跟着走进去。
小巷子昏暗而狭窄，灯光只有两旁简陋的民房里泄露出来的一点点，地上一滩滩积水，混合着不知道哪个家伙喝完酒的呕吐物，散发着一股酸臭味。这里仿佛和商业区处于两个世界，规划城市的家伙们不约而同地用外围充满现代化气息的高楼和大型广场，将旧时代的产物隐藏在它们的阴影之中，借以打造出一个光鲜靓丽的大都会。
越往深处走，分岔口就越来越多，幸好人烟稀少，各种细微的踪迹花点心思就能找到，因此皇真时依然跟上追踪者的脚步。
滴答，滴答……
转过拐角，巷子突然变得稍微宽敞，皇真时却猛地刹住脚，视线慢慢向上移动。
那个跟踪的男人，此刻被一种肉眼难辨的线吊在两栋民房的中间，双眼圆睁，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一滴一滴往下坠。他的双腿从腿根被切断，断面平整，可以清楚看到骨头和血管。
浓稠的鲜血一滴滴落在积水，炸起小小的水花，将污水染红……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皇真时正思考着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忽然听到身后细微的破风声，他闪电般抓住对手的手腕，扭身发动肘击！
他的手肘眨眼就到达对方的胸口，可在真时看到对方面孔的一瞬间，硬生生地停下了。
“身手不错！”小陈微微一笑。
“你怎么在这里？”皇真时松开手问。
“我也跟了那个家伙两天，”小陈说着指了指挂在半空的尸体，“这是第三个。”
皇真时眉头皱了。
“那个外国佬是异人，异能是产出并操纵一种高密度的丝线。代号‘牧羊人’，是雇佣兵。虽然不知道他的雇主是谁，不过盯着他多半也得不到什么信息。”
看到皇真时眼中的迷茫，小陈哈哈一笑：“这是老人的直觉。你想想，请的动异人的雇主，必然有些实力，怎么会选择让这么个外国佬抛头露面？那简直就是个灯塔！”
皇真时恍然：“这个人是饵！”
“没错，当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到牧羊人身上，试图找出线索时，对方已经在别处布好了局，盯着他也就是做无用功。真时，虬龙帮和修罗那边还有没有发现什么？”
“……鬼王前几天来找过我，远洋港口那边似乎有人在走私军火。”
“嗯，苏家那边也跟我们打过招呼。”
“我们这里，暂时只跟到这一条线，毕竟虬龙帮在天城刚刚落脚，消息不灵通……”
“知道吗，真时”小陈忽然打断，“如果不是上面默许，我早就带人把你们打出去！别以为双脚站在天城，你们就是合法居民。记住，你们只不过是混黑的！迟早有一天，这个国度不会再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小陈这番语气急变，让皇真时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原地。
那是对黑恶势力深入骨髓的憎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