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鸢格挡宗启的横斩,僵持之中,宗启向前一步,左手挥拳而出。白鸢有些吃力地挡下拳击,而后膝盖便遭受一道重击——
“呜——”
白鸢退后拉开,宗启收回踏出的腿,眼中浮现出妖冶的,暗色的光点。
“已经开始了么……”
「魔王血统」——
将魔力凝聚到脚底,而后踩地释放。强大的反作用力将宗启抛了出去,白鸢则举起木剑接下对方的跳斩,然后把力量全部灌注到剑身上。
纯白色的魔力火焰显现在木剑上!白鸢大喝一声,缠绕着纯白光辉的木剑爆发出远超木剑的力量,将宗启的全力一击硬生生地弹回去。
“已经学会魔力解放了吗……”
宗启稳稳落地,看向周身散发纯白魔力的白鸢。
魔力解放——这是将体内的魔力具现化的一种技巧,通过精神力的集中将体内的魔力(mana)全部挤压聚合于“门”,而后一口气从周身释放出来。
由于不通过媒介,用这种方法放出的魔力无法形成魔法技能来使用,但其所提供的身体能力值加成对于战斗也是极其有益的。
此外,学会这种技巧就能够完成“魔力干涉”——通过释放自己的魔力直接干涉对手体内的魔力,以达到干扰对方魔力运行的效果。在之前的入学对决中,学院长正是通过她那压倒性的魔力强行干涉,阻止了宗启和白鸢释放魔法。
要对付学会了这种技巧的魔力者,最好的办法就是……
轰——强大的魔力爆发出来,宗启的全身腾起黑色的魔力火焰,和白鸢的白色火焰形成强烈的对照。
“这应该不算使用魔法吧——要上咯!”
宗启举起染上黑色魔力的木剑,目光逼人。
白鸢以突进回应宗启的斗志。宗启举起剑刃,白色的火焰很快扫了过来。“喀呲”的碰撞声响起,黑白的火焰直面相撞,互不让步。
“——来吧!”
双方弹开,稳住身形,再度突进。二人变幻步伐,以灵动的身姿挥剑和躲闪,在月下的花园里上演着剑与剑的交际之舞。黑色和白色的魔力交织,宗启和白鸢咬紧牙关,将自己的剑撞上对方的剑,刃闪来回交错。
剑刃相持,魔力爆开,弹飞;稳住身体,前进,闪避,交接,咬合;再前进,再闪避,圆舞,连砍,直击,侧击……
倘若学院里有老师在这里,肯定会惊异于二人的剑法吧——那不是演武所用的华丽剑法,也不是出自任何上流或贵族剑派的技艺,而是纯粹的、只为了战胜敌人而存在的“杀戮剑法”。
究竟是谁教这两个孩子这样的剑法的?相信每个观赏这场剑舞的人都不禁会如此想到。在大多数人看来,教出这样剑法的人,恐怕是要下地狱的。
但很可惜,或者说幸运的是,这场剑舞的盛宴里,没有第三者——
“如此一来……!”
“就结束……了!”
剑与剑交接的关键时刻,白鸢突然虚晃一招,诱导宗启的剑刃斩空。接着白鸢挥出早已准备好的横斩,一击斩在宗启的侧腹部。
宗启也并没有白白挨打,而是放弃已无希望的防御,尽全力地拉回自己的剑——
“呜!”
黑白的魔力消散,二人发出悲鸣,一齐向后跌坐在地上,各自手中的剑也丢到数米开外。
二人大口地喘着气。
宗启发出一句短暂的“哈”声,就那么衣冠不整地躺在地上。
“宗启同学……那样子……”女孩子的羞耻心让白鸢勉强维持着坐姿,担忧地对着姿势不雅地倒在地上的宗启唤道。
“哈哈……”宗启很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就这样吧,白鸢同学……让我稍微躺一下吧。”
不知何时,花园里已经静谧到可以清晰听见风声和虫鸣了。宗启估计了一下现在的时间,等他们回宿舍的时候,恐怕会遭到值班老师的一顿指责吧。
“……白鸢的剑法是和谁学的?”宗启歪过头来。
他那狠厉的剑法是跟随师父学的,那时他所学习的都是一些这样的东西,是只为了打倒对手而存在的技艺。
出身于贵族家庭的白鸢,理应上学习的应该是更主流的剑法才对。但她的剑法在杀气的显露上可以说丝毫不输给宗启,宗启能够在三年生疏的情况下和她打个平手,只能说是白鸢的技巧不够纯熟。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也学了“杀戮剑法”的事实。
“现学现卖……”白鸢诚实地回答道,“今天在图书馆我有找到这方面的书,偷偷练习了一下,可是却找不到要领……不过,今天跟宗启同学学习后,我大概明白那样的技艺是怎么回事了——虽然还不是很熟练。”
是指宗启告诉她的一些战斗法则和思想吗——宗启不禁挠了挠头,觉得自己似乎把一些不好的东西教给了少女。
“尤其是经过刚才的对决,我终于明白了这样的技艺存在的价值……”白鸢粲然一笑,“谢谢你,宗启同学,我真的感觉到自己有在向变强的道路上前进……真是一场有价值的实战课呢。”
“那最好不过了。”宗启假意正经地说。
其实自己的目的是想“爽”一下来着……
宗启看着自己的手,回想着数十秒之前拿剑的感觉。
三年了,自己终于又一次拿起了剑——虽然是训练用的木剑,但这算不算是自己的一个进步呢?
而且今天也罕见地点燃了魔力。虽然还是没有使用魔法技能,但这应该也是受了白鸢的影响吧。
倘若自己没有和眼前的少女相遇,是不是还会保持着那样的宛如一潭死水般的处境,波澜不惊地度过余生呢?
战斗的余感刺激着全身。宗启感受着三年来都不曾有过的肌肉的僵硬和酸痛,猛然发觉到了。
原来我,也还拥有着,名为“希望”的冲动吗……
宗启这样想着,恍然之间,他觉得心情十分畅快和愉悦。
宗启一边感受着多年不遇的流汗的舒畅,一边支起身子:
“呐,白鸢同学,去喝点什么吧?我请客。”
“……诶?”
“今天的训练也累了吧——白鸢同学真是比我想的还要努力认真呢。”
宗启站起来,缓缓地伸了个胳膊。
“就当做奖励,也当做是酬谢吧。”
奖励你那拼命努力的行动,奖励你那令人敬佩的意志,以及……感谢你让我找到了一丝,名为广末宗启的存在的证明。
总觉得有点害羞,宗启刮了刮脸颊:
“嘛……毕竟也流了这么多汗,总觉得不放松一下可是不行的呢……”
“宗启同学,有余钱吗?”
咯噔——过于真实的提问,让宗启的动作不自然地卡顿了。
“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吧——如果被值班老师发现我们晚归,可就困扰了啊。”
“呜……”
难得讲了次还算成功的漂亮话,结果居然还是失策的考虑吗——宗启有些沮丧地叹气。
但当白鸢的手拍打自己的后背时,那种种遗憾的,不安的,消极的情绪,就都如同过眼云烟一般消散开来:
“不过,好在宗启同学是我的搭档——仅仅是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喔。”
嘻嘻——白鸢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朝着宗启前方走去。她把手背在身后,随着动作一蹦一跳的单马尾,似乎在诉说着主人欢愉的内心。
“只要知道还有人在支持着我,我就不会轻易认输。”
胸口传来异样的感觉。宗启用手扣了扣左胸,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就好像寺庙中落尘三年的古钟,被突然造访的客人一锤叩响一样,发出悠悠荡荡的回响。
那种热热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宗启同学!再不快点,可就真的迟了哦!——”
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花园出口的白鸢回过头来,远远地招手。
“……喔喔,来了来了——!”
暂时搁置了心中古怪的想法,宗启摇了摇头,加速追了上去。
追逐那自己曾无比渴求的,名为“希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