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为人知的时刻,奥赛尔帝国西北部的安诺领,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没有人知道这些穿着红黑长袍的人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渗透进以“帝国仅次于帝都的最强防卫”著称的安诺领的。

论奥赛尔帝国内地方的战力,除去防备最为森严的帝都赫特外,有着安诺领边境伯爵坐镇、「白初魔女」莉丝蒂尔·安·范思特劳伦留守,外加一众鸢尾花学院的师生在此,就阵容来说,可以说是奥赛尔帝国的纸上战力巅峰,连境内的犯罪率相较于其他地方都显得极其低。

但红黑集团不是一般的犯罪集团。一夜之间,这些裹着印有特殊徽记的红黑长袍的人便像是从水中浮起的潜鱼一般成群结队地冒了出来。他们有条不紊地展开行动,执行着不知何时已经下达的命令。

在安诺领内尚未有人发现异常。红黑集团的行动以隐蔽为第一要务,无声而迅速地,整个鸢尾花学院的周边城镇里都布满了这样的人。

阴暗的巷子里,旅馆的某个房间中,错综复杂的下水通道内……宛如寄生虫一般,红黑集团已然在暗中占领了鸢尾花学院的周边地带。

这些人聚集到这里,只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执行『魔王教团』下达的,“捕获目标A”的任务——

“嘛,虽说你们也够勤勉的了……不过看到这身装扮就还是忍不住感到恶心呢。所以一不小心下了重手,多多包涵啦?”

某个镇子的一间宾馆房间内——

穿着红黑长袍的家伙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在这堆尸体中间,身着宛如夜晚一般漆黑礼服的女子一边随口地说着打趣般的话,一边抓起一个红黑袍的衣领:

“呐,就剩你一个活口了——请告诉我,你们究竟来做什么呢?乖乖说出来的话,我会让你一秒身首分离、死得痛快点也说不定哦?”

口中说着危险的发言,女子露出明媚的微笑,如此逼问道。

红黑袍下的男子抖了抖,抬起那张盖着面具的脸。

“……我……”

男人用犹如枯枝一般沙哑、甚至让人感到悚然的语调吐出一个词,然后——

那张面具下面,缓缓地流出血来。

兰暮·爱卡斯特果断地放开手,那红黑袍就这么“咕咚”一声倒在地上,然后再也不动了。

“又是自杀么……真是让人感到无语的,恶心的觉悟啊。”

不知是感到惋惜还是纯粹不认同,兰暮摇了摇头,把视线望向窗外的远方。

“清理任务还剩多少呢……”

兰暮举起一张扑克牌大小的金色卡牌。她缓缓地灌输魔力,金色卡牌缓缓地流出一片金色的光辉,而后幻化为充满魔力的“雾”,飘向窗外的某个方向。

<魔力侦查>——这是属于「魔术师」的特殊技巧,通过「魔法兵器」来释放魔力干涉大气中的魔力(mana),追寻敌人的魔力气息。

“总之继续吧。”

兰暮一踏地板,从窗户处越出,朝着金色烟雾飘散的方位追去。

……

过了一会儿,空无一人的宾馆房间门被慢慢打开。走进来的并非宾馆的值日生或老板,而是同样穿着黑红黑长袍的男子。

他同样也带着面具,但从面具的花纹来看,他显然和躺在地板上的那些裹着红黑长袍的人等级不同。他背着手缓缓踱入房间,扫视房间内的混乱景象。

银色的发丝从男人的兜帽中露出一角,妖冶的眼瞳迷离着,不知道主人在想些什么。

银发男子背后的一名跟随者也走了进来。他向银发男子俯首示意:

“您的指令,属下已经完成了。”

“辛苦了。”

二人很自然地无视了地上同伴的尸体,就好像那是理所应当一般。

“目标未曾离开鸢尾花学院,只待时机到来,就可以展开行动。”跟随者低着头,很是恭敬的样子。

“「魔术师」已经被顺利地支开。那些学院里稚嫩的学生,想来应该不是你的对手吧?”

“我不打算单独行动,这一点请您放心。不过,那个魔女……应该如何应对?”

跟随者抬起头来,提出了疑问,但听他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

“您的<魔力反侦查>确实瞒过了「魔术师」……但那位「白初魔女」的感知能力,可不是一般魔法师能比得上的。倘若她出手阻挠,计划的推进恐怕会延迟。”

那是在数不清的战斗和厮杀中培养出来的,只属于顶尖魔法师的“直觉”。

“我会一直屏蔽除了「白初魔女」外其他所有师生的魔力感知,你们只需要专注于目标即可。至于「白初魔女」……”

银发男子藏在兜帽下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会亲自拖住她。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带她的人头回来,给这次行动做个夸张的谢幕。”

“无意质疑您,但那样做可能会违背「教首」大人的期愿。”

“杀掉一个人远比拖住一个人要容易多了,不是吗?”银发男子勾了勾唇角,“去做最后的准备吧……时间不多了。”

“一切为了「魔王」的归来——”

“一切为了「魔王」的归来。”

跟随者和银发男子以带有某种宗教情感的语气庄肃地说道,就此告别。

“我原本以为宗启同学有所改正了……看来是我想得太好了。”

新的一日来临。尚未意识到危机已然靠近,鸢尾花学院的师生们依旧忙碌地进行着授课与上课的日常,学院内遍布着一种名为“用功”的氛围。

因此,站在走廊上低头挨骂的宗启,就显得与这种氛围格格不入。午后的放课时间,前往食堂的学生们路过第一班的门口,看到正在批评和被批评的两个人时,都露出好奇的目光。

矮宗启半个头的茶发少女,用和她那身高完全不匹配的大人般的口吻,对着宗启一顿数落:

“这周才刚开始,居然又没有交作业……我说你啊,对于文字类的纸上作业真的就那么厌烦吗?”

“我写了啊……”

“不过是推导几个魔法式,理清几个魔法阵的作用和图案,然后计算魔力的控制当量而已……只要稍微愿意用点功夫,很快就能够完成的吧?”

“那个,我确实写了……”

“而且几小时前才和我信誓旦旦地说‘放心,今天我一定交作业’的人,是宗启同学没错吧?就算宗启同学是一时大意忘了完成作业,说谎也绝对是不可取的行径……”

“所以都说了!——我真的做了啦!”

看见艾蕾露出“朽木不可雕也”的嫌弃表情,自尊大受打击的宗启手舞足蹈地做出一堆肢体动作,试图让艾蕾相信自己。

“我今天早上确实把作业都交给了负责的同学……而且直到出门时,我还看见自己的作业放在班级作业堆里!”

“那么,怎么解释这个呢?”

艾蕾举起一张单子,那是老师批改后的,今天所有一班学生的作业评分。她指着写有“广末宗启”名字的那一栏的后面,对着空空如也的方框点了又点。

“如果已经给兰暮老师留下了坏印象,慢慢补救就好了……可是你对临时的代班老师也是这种态度,等兰暮老师外出回来后,代班老师把你的事迹传给其他班的学生,会给我们班的评价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你明白吗?”

“这么严重吗!”

宗启一瞬间有些动摇,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辩解道:

“不对!这周末的作业我确实完成了!昨天晚上我还让白鸢同学指导我来着——对了,白鸢同学!请你帮忙作证!”

宗启扭过头来,心急火燎地对着藏在教室门后偷听的少女大喊。

躲在门后的白鸢一个激灵,从门后慢慢现身:

“那个,我作证,确实是……”

“白鸢同学,来得正好——有件事还得问你。”

艾蕾沉着脸,招了招手,把白鸢也叫了过来。

走廊上罚站的人数瞬间由一变成了二。

“白鸢同学……虽然是我让你去鞭策宗启同学的,但你千万不要受他的影响……”

“说得我好像是十恶不赦的坏蛋一样!”

艾蕾无视一旁宗启的抗议,盯着一脸茫然的白鸢,继续说道:

“昨天值班老师和我反映……我们班有两个学生晚归宿舍。不仅如此,他们还借了一对木剑,至今都没归还。”

白鸢愣了一下,才如梦初醒地“唔”了一声,脸一下红了。

“对……对不起!是我把这个事情忘了……”

“呃……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宗启看样子也是刚刚才回想起来,连忙低头认错。

艾蕾以仿佛管不住子女的老妈一般的神态,深深叹了口气。

“别总给我添麻烦啊……话说那么晚,又是借木剑又是晚归的,你们到底都去干嘛了?”

“这个……”

宗启和白鸢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脸红起来。

“这个是秘密……拜托了,艾蕾班长,唯有这件事不能说。”

宗启双手合十,诚恳地请求道。艾蕾见状,干脆地点了点头:

“那就算了,这件事我暂时不追究——不过不交作业这道门,你别想那么容易混过去……”

“所以都说我做了!”

面对回归到起始的僵局,宗启“啊”地长叹一声,捂住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