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2

  「人是一种长着四肢，长着复杂面孔的生物。两肢着陆，两肢抓握，并将许多感官放在脸上。

  而他们的内心却是一个漏斗。

  可以将爱、机会、情感、财富与岁月，悄然无息地从里面流出。

  内心是装不满的，就像用双手捧着一瓢水，流空只是时间问题。

  有多少人给了我多少爱，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把握，甚至施舍他人。

  谢谢你们，可我还不起。」

  我将这番话写在书信上，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个书信打扮得像个出嫁的新娘子。

  ——这真的是道歉吗？

  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鳴与河瀬了。

  ——河瀬也算吗？

  是啊…昨天真的有些过分了。这些话还是要说的，尽管我还是讨厌他。

  昨天明明没必要这么吵。懊悔的意思在我的心里久久不能散去。

  ——但是，为什么不直接去道歉呢？

  我用鼻子倒吸一口凉气，导致鼻腔现在被冷空气刺激的不能思考。

  我做不到。等我恢复了思考能力后说道。

  ——你明明做得到的。

  不！我做不到！

  ——…你在害怕…

  我是个自私自利，怕死而爱面子的胆小鬼！

  ——你明明知道不直接道歉的结局的。

  知道！知道…但是我不敢赌注未知。

  我不知道他们会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所以…所以…

  ——为了不见到他们的脸，所以你想要离家出走？

  嗯…

  ——出去了，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吧，更何况自力更生。

  嗯…

  ——出去了，你也不可能会更好的。因为现在的你就困在——

  莫比乌斯环。

  ——的诅咒。

  我收拾好行李，谨慎打开了房门。我把自己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压的很低。

  ——还是选择了这一边吗，明明这样做很愚蠢。

  我不可能待在雲巢的。就算容得下我，我的本心很排斥这样屈辱的生活。

  “奈伊？”一个声音在走廊中响起。

  我有些吓了一跳，刚才这一瞬间我便像被发现的小偷一样，感到了世间的耻辱。面部被汗水覆盖。

  ‘濡’，是我们家人称呼二姐濡雲理时使用的小名。因为直接读濡雲理反而会感觉很奇怪（濡雲理与温柔都读作Nukumori）。

  “濡…”我回应道。只见她用围裙抹掉了手上残留的水滴，朝我走来。

  “你好点了吗？”她将被水滴夺走热量的手贴在我之前被母亲打过的地方，虽然很冰冷，却很舒服。

  我低下头，在温柔面前，下过多少次的毒誓都被缩回肚子里，我变得哑口无言。不知如何面对。

  “你要离家了吗？”濡看着我背在背后的行李，马上回应了我说不出的话。明明该是我说的，却让别人说出来，是个很羞耻的事情。我不够勇敢，也不够坚定。

  “嗯。”我用鼻子哼出答复。

  “跟我来。”濡冰冷的手拉着我，想要去某个地方。

  可我站着不肯动，她看着我，我摇了摇头。

  “不要吗？”濡贴近我：“奈伊，夜还长，能不能把时间分给我一点点。”

  “一点点就好，我只要一点点。”

  仔细看，濡的眼睛是有别于母亲的，母亲是朦胧与暧昧，我摸不着；濡的眼睛却没有那么混浊与神秘。

  无垢与同情。是她今晚给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