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夜酒館門口——
“到了,”艾莉絲從車上跳下來,“謝謝您啊,您進來喝杯水再走?”
艾拉的御手——那個被她用附魔術控制了的可憐冒險者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像個木頭人一言不發地調轉馬車離開了。
“真是個怪人啊。”艾莉絲瞥了一眼酒館裡,門半掩着還沒上板,裡面燈火通明。儘管還穿着“扮演”貴族小姐的華貴禮服,但看到這一幕的艾莉絲瞬間恢復了本來面目,跳進門就罵道,“大半夜的點這麼多燈作死啊,油不要錢啊!”
“喲,回來了啊。”已經趴在吧台上睡著了的索尼婭揉揉眼睛。
“廢話,不回來還留那過夜嘛!你們這麼晚還不關門?”
“她回來了!”反應過來的李維大叫道,“尤希快快快,快去叫雷古勒斯出來!”
“哦哦哦!”尤希爾拔腿就往廚房跑,嘴裡一邊叫着,“師父師父她回來了!”
艾莉絲被這兩個人嚇了一跳:“這是幹嘛呢一驚一乍,”
“萊茵老師,有話好好說,千萬別衝動啊!”李維嘴上這麼叫着,身體卻一馬當先躲到了桌子下面。
艾莉絲一走進門就看到坐在桌邊的萊茵了,此刻他也站起身來,兩人互相打量着。
艾莉絲心說此人相貌確實如阿隆索描述的那樣瘦削陰沉,緊接着一個問題躍入她的腦海:這個傢伙這麼晚還不走,該不會是想混個客房住外加蹭一頓早飯吧?她壓根沒想到對方留下來只為了見她一面。
儘管心裡很不爽,她還是陪着笑臉道:“這位就是萊老師吧,這麼晚還在吶。”
“姐姐,他就是……”塞涅卡之前一直陪萊茵說著話,此刻也不知道該如此起頭。
“不用了,還是我來自我介紹吧。萊茵·珀拉克里斯。”萊茵躬身向艾莉絲行禮,臉上卻掛着輕蔑的笑容,他向艾莉絲說話,眼睛卻卻盯着剛出廚房走出來的雷古勒斯,在艾莉絲來之前他已經聽索尼婭等人講了她一晚上的壞話,說她利欲熏心嗜錢如命勾結官府為禍鄉里見錢眼開無所不為,他也算是預先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見到真人的失望還是讓他淡定不能。
這女人,身穿華服,進來第一句話卻關心油燈點多了,棺材裡伸手死要錢的吝嗇鬼也不過如此。她的頭髮亂糟糟的,身上也沾着灰塵,扯着嗓子訓斥夥計的樣子更是像極了奴隸主莊園里的悍婦,真正的貴族時時刻刻都該高貴優雅,怎能允許自己有如此失態的時刻。
這非但不是一個靠肉體魅力俘獲了阿隆索的貴族女人,相反是一個庸俗不堪的村婦,一個暴發戶的女兒罷了。萊茵簡直懷疑這女人是掌握了一種自己所不知道的魅惑術,他冷冷地開口道:
“您就是艾莉絲·克利爾庫斯吧,想不到真如您的夥計們所描述的那樣,他的妻子會是您這樣的人呢。”
“是啊是啊,讓您見笑了。”
“你見也見到了,快滾吧。”雷古勒斯的肌肉緊繃著往前踏了幾步,微微擋在艾莉絲身前。
聽到艾莉絲這滿不在乎的回答,萊茵的瘦臉抽搐了一下,眼睛裡好像有火焰被點燃了,他嘴角更加上揚:
“你還是變了。你怎麼會愛上這樣的人。膚淺,庸俗,淺薄到不可思議,只是掃一眼就能把她從頭到腳看透……我在這裡等了一晚上,就是為了見這樣的人嗎?她到底好在哪裡?”
尤希爾驀然想起了卡斯的歌:“問自己你到底好在哪裡,好在哪裡?”
可不是嗎?艾莉絲老闆究竟有什麼魅力,能在身邊聚集這樣一群同伴呢。白爾狄和阿隆索都是一等一的強手,索尼婭發揮正常的時候也是個優秀的施法者,就連手無縛雞之力的李維也是個挺了不起的學者。憑什麼他們就願意屈尊在這小酒館裡,被艾莉絲這除了斂財一無是處的普通人呼來喝去?當然還有可憐的自己,如今好像也已經習慣了被艾莉絲支使,這其中的原因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萊老師,你這話就不對了……”艾莉絲強笑着想反駁,被雷古勒斯攔住:“你不要管,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那你倒是說說看啊,那個女人,究竟有什麼讓你着迷的地方!”
尤希爾傻愣愣地望着雷古勒斯,她突然意識到這是個送命題。雷古勒斯和艾莉絲之前的關係一直處於大家心知肚明但又都沒有點破,是為了忽悠塞涅卡才假裝夫妻。但此刻萊茵把這個話題拋了出來,好像又不得不答,她突然擔心這個問題的解答會讓兩個人的關係真的推進一步,或者是倒退一步——畢竟雷古勒斯平時每天都是說艾莉絲壞話——但不管怎樣,似乎都會讓酒館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生活變得很尷尬。
“像你這種躲在象牙塔里,孤立於人群的人,是不會懂的。”
“不愧是師父啊,以進為退,以攻為守!”尤希爾為雷古勒斯的譏諷拍手。
“你說我躲在象牙塔里,說我孤立於人群?!孤立於人群的明明是你!”萊茵嘲弄的笑容終於凝固在臉上,如今他咬着牙,連珠炮般吐出憤懣的話語,把尤希爾嚇了一跳,“雷古勒斯·阿隆索,論乖僻,論狂傲,論眼高於頂目中無人,我樣樣都比曾經的你差遠了!”
“過去的我也許確實如你所說,但是,我已經前進了,而你還在原地。”
“你覺得你前進了?是你變得弱小了!這些年的平靜生活拿走了你重要的東西,你不該和這些傢伙混在一起!想想當年你自己說過的話,‘我和你們組隊,並不是因為你們配得上我,只是因為找不到更好的傢伙。’你還記得自己曾這麼說過嗎!?可你現在和什麼人混在一起,連燒點燈油都要心疼半天的小販? 3環法術都控制不好的術士?比起戰鬥更擅長打掃衛生的戰士?你還記得當初的自己嗎!你記得自己說過什麼嗎!?”
雷古勒斯盯着萊茵默默無語很久,然後點了點頭:“啊,記得,都是些非常過分的話。”
“可是你說了!你也那麼做了!現在才說是錯的,現在知道過分了,那你早他媽幹嘛去了!”萊茵喘着氣,“你真的氣到我了!你已經害我開始說粗話了!”
“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又有什麼好氣的?”
“就是你,當初就是因為認識了你,就是因為你說過的那些話,我當了真了,發自內心的相信了,我感覺自己喜歡上了你,我想成為配得上你的同伴,我為了追上你的腳步,才會從一個連火球術都搓不好的小法師,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一直覺得你說的都是對的……現在我好不容易站在你面前了,你卻跟我說,你他媽是逗我玩的?”
“非要說的話,那都是因為年輕犯下的錯。但我不喜歡總結過去,因為於事無補,我只能往前看。至於你,我覺得你至今都,分不清喜歡和憧憬。”
“我的天啊,這是什麼渣男言論。”索尼婭讚歎,“不愧是老雷,渣起人來都比賊骨頭熟練。”
“是啊是啊,還男女通殺。”尤希爾點頭。
“你是否定我的所有努力嗎!”
“沒有人能否定你的努力,你是為了自己奮鬥的,你從一個菜鳥冒險者成為瓦蘭托卡最強大的法師之一,成為‘學院’的領袖……”
“但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啊,這些對我根本沒有意義啊!”
“那你到底想要個啥嗎?”艾莉絲問。
“是啊,你想要啥嘛,你又不饞他的身子,那你想要什麼?”尤希爾問。
“我想要……我想要……”他一時間瞠目結舌,答案明明就在嘴邊,但卻說不出來。
“你說這些到底是氣話呢,還是你真的就不在乎這些,姑且先不管”艾莉絲跨過了雷古勒斯,走到萊茵面前說道,“你還是學哲學的呢,有些事情你應該比我懂。人活在世上,圖名圖利圖色,都不是最終答案。人活在世上需要的是認同。”
“你少來給我灌心靈雞湯,我不需要你的開導!”
“你看你啊,瓦蘭托卡,不是第一,也是第二法師,要錢不缺,要名不缺,要色吧……”
“人家不需要這個的!”索尼婭道。
“再說你也不缺別人的認同,你是學院的老師,反過來你是給予別人認同的那個。”
“你是說我需要他的認同嗎?可是他已經否定我了!”
“我覺得不是的,你缺乏的是最重要的認同,就是自我認同。”
“……?”
“你已經習慣依賴他人了,你已經把自我認同等同於‘在阿隆索認同前提下的’自我認同,你用他的認同代替了自己的想法,可是他的認同終歸不能代替你自己啊,喜怒哀樂都隨他而動了,你這樣子活在世界上怎麼能舒服呢?你還笑話我庸俗,我覺得我比你活的明白多了。”
“媽的,只認錢不認人的奸商居然都能說自己活得明白了。”
“你……”
“不管你一路上是追着誰的背影走來,你總歸得到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里難道就沒有真正珍貴的嗎?”
“我……”
“你看,活了這麼久,連這都說不上來,你這個老師啊,還家訪呢,家長怎麼能放心把孩子教給你!話又說回來了,你連自我認同都沒有,難道得到了阿隆索的認同,你就會真的快樂起來嗎?肯定不會的,你還是會覺得不滿足,只會向外索取的人是不會過的開心的,只有內外取得了一致平衡,你才會覺得心裡平和,才不會像這樣偏激。你好好想想吧。”
“真有你的啊,這女人……難怪雷古勒斯會被你迷住……”他苦笑着,面色慘白有如殭屍,頹然地坐倒在椅子上,“我不知道,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吧。”
“萊茵導師,你沒事吧!”塞涅卡擔憂地望着倒在椅子上的萊茵。
“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啊。”李維確認萊茵陷入失能狀態,這才從桌子底下鑽出來,打量着他說,“還算是個哲學家呢,居然被艾莉絲說傻了。”
“那艾莉絲老闆,你的自我認同來源於啥?”尤希爾問,“不會是黑了多少錢吧。”
“當然了,能掙着錢難道不是我能力的體現嗎!”艾莉絲振振有詞,“有錢我就很快樂!”
“那傢伙沒事吧,不會氣死了吧。”李維道。
“別管他,他沒那麼容易死。這麼說來,你怎麼自己回來了,賊骨頭和萊利安呢?事情解決了嗎?”雷古勒斯問道。
“這個啊,他們去白藏山了,事情好像變得更麻煩了。”艾莉絲三言兩語把事情交代了一下,“他們說什麼黑湖裡的陰影,什麼怨念啊冤魂的,還說這事情背後有幕後指使什麼的……”
“怨念?不是變成水怪然後被幹掉了嗎?還有什麼?”
“那個水怪不是怨念的全部,最多算副產品。水怪誕生之時那個怨念的本源就已經離開茵夢湖了。”不動彈許久的萊茵躺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苦笑着開口。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該不會是你……?”
“是啊,是我做的,”萊茵在塞涅卡的攙扶下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那可不是一般程度的執念呢,浪費實在可惜了,所以我才用魔法束縛住那點殘念,給那些土匪們找些樂子。”
“你說那個怨念的本源……?茵夢湖,該不會是……”
“對,五個世紀之前枉死在茵夢湖的聖武士,皇侄雅澤克·奧瑞恩。好了,我自己能走。”他輕輕推開塞涅卡,“傳說他其實是法芙拉皇帝的私生子,在法芙拉皇帝死後,他爭位功虧一簣,帶着少量隨從逃出了阿卡迪亞,在茵夢湖被卡爾達姆的追兵追上,連人帶船都葬在湖裡了。”
“他臨死的時候放棄了信仰?他墮落了?”
“我想是這樣的吧,也許和自己的哥哥爭位就讓他的光芒黯淡了。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那麼輕易地被殺。但他現在從黑湖底下回來了,帶着他沒完成的心愿。”
“原來是這樣……你們‘喚醒’了他?那麼劍為什麼遺漏了?是他剛復活的時候沒有帶着劍嗎?不對,你們早就知道劍的事情,一直在暗中監視那個達列特,在塞西克轉一道手是為了詐取錢財吧!”
“是啊,他畢竟死了五百年,剛上來的時候傻乎乎的,把劍的事情都忘記了。至於為什麼在塞西克轉一道手嘛,我想可能是你推測的那樣吧,畢竟養那麼大個協會很缺錢的。”
“你們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混蛋!這不是沒事找事嗎!要死不能找個牆撞或者找個樓跳,非要花式作死啊?”
“你不要衝我發火啊,憑我哪裡有這樣的本領,是‘他們’啦,我只不過是做個見證人。”萊茵蒼白的臉色終於又有了笑容,看的出來激怒雷古勒斯讓頹廢的他找回了一點樂子。
“你說協會……是影賢會?”
“是啦,當然是那些老不死的,論起唯恐天下不亂,我比起他們可是差了好遠好遠呢。”
“你之前說賊骨頭和萊利安已經……”雷古勒斯問向艾莉絲。
“是啊,那個叫艾拉的女人說可以送他們過去,只不過討回那把劍就靠他們自己了……”
她話音未落,萊茵已經本能地感覺到危險,還不等他用迷蹤步之類的手段後退,向前閃出的雷古勒斯已經揪住了他的衣襟:“帶我去白藏山!現在!”
心跳驟然加速讓萊茵瞬間失神,他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倒不是眼下的狀況兩人幾乎臉貼着臉,而是沒想到只有單腿的雷古勒斯依然快到這種程度。自己還是大意了,以為就算是傳奇戰士也絕不會是高階法師的對手,居然不做任何防禦措施,既沒有觸發術也沒有護身的魔法物品,就站在他面前大放厥詞。如果剛剛他真的出手的話,也許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會被他幹掉。
應該說不愧是自己看中的男人嗎,本來就不該用凡人的準則來估量他的實力,幾年的平靜生活不但沒有削弱他,反而讓他突破了從前的瓶頸,這都是那個艾莉絲的功勞嗎?
萊茵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下心情,用一副無辜的語氣說道:
“我可不認識那裡,傳送術到不了啊。”
“不可能,你一定去過那裡!”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要去那?”艾莉絲道。
“那個雅澤克,抱着怨念從地獄復活的墮落聖武士,會變成非常可怕的怪物,再加上影賢會的幫手……這根本不是賊骨頭和萊利安他們應付的來的!憑他們根本是去送死!”
“沒有那麼嚴重啦,協會的諸位大佬是不會親自參與這種事情的,最多只是推那個雅澤克一把,能做到什麼程度最後還得看他的運氣……”
“少啰嗦,立刻送我過去!”
“好好好,我確實去過白藏山好多次,在這次的事件發生之後還親自去了那個皇陵外面觀光呢,不過呢,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你早就想好了是吧,在這等着我呢……”雷古勒斯咬牙,但還是放開了對方的衣領,“你想怎樣?”
“這我知道,這種時候就是獅子大開口提條件了!”尤希爾舉手,“至少也得是親一下摟一下抱一下……”
“閉嘴!”
“我說過我沒有那種需求。至於想要什麼嘛,老實說我本來想好了的,要讓你低聲下氣的求我一次……”
“那現在呢?”
“現在我感覺好像都沒有意義了,就好像你那位艾莉絲說的那樣,也許我真的需要向自己去尋找答案,所以就白幫你這個忙吧。我只想問你,如果我要你求我,你會開口嗎?”
“……會。”
“那些傢伙,對你有那麼重要嗎?你終於學會珍惜夥伴了?”
“是,我不想再失去同伴了,一個也不行。”
“這樣啊,真羨慕呢。”他伸出手,“抓着我的手。”
“……?”
“趕緊啊,不然怎麼帶你傳送過去。”
雷古勒斯冷哼了一聲,還是伸出了厚實的手掌,握住了萊茵修長而骨節突出的手指:“這樣就可以了吧。”
“哦哦哦哦哦!”耽美劇情上腦的尤希爾像公雞一樣叫道。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交給你了!”艾莉絲道。
萊茵沖艾莉絲苦澀地笑了下,在索尼婭鄙夷的目光和尤希爾的怪叫聲中,帶着雷古勒斯離開了。
皇陵門前——
“你是……雅澤克·奧瑞恩,皇侄雅澤克?”對這段歷史還算有所了解的阿爾納斯道。
“皇侄?”他笑了一聲,聲音嘶啞難聽,他原本該是喉嚨的地方如今只餘下骨頭,天知道他是如何發聲的,“不,不是的,法芙拉·奧瑞恩,那是我的親生父親。”
“等等等等,你停一下,這麼說傳說是真的?”阿爾納斯舉起一隻手,“你真是法芙拉皇帝的私生子?他和自己哥哥的妻子偷情……”
“住口!你怎敢用那樣下流的話評價我偉大的父親!”
“好好好,不評價不評價,”阿爾納斯在心裡罵著你爹做得我說不得,“反正他是你爹,然後呢?”
“從我出生起,父親就對我寄予厚望,我從小就受到最嚴格的教育……”
“好好好,這個我也知道,你成為了優秀的聖武士,立下赫赫戰功,一度成為皇位繼承熱門候選人,然後你就被你親哥嗆死在了茵夢湖裡,你怎得就沒有坐上皇位呢?”
“……你很過分,非常過分!你把我生平……”
“生前!”
“生前!你把我生前得意之時一句話就略過,卻重提起我的恥辱!沒錯,我輸給了卡爾達姆,儘管我比他優秀,但他是……”
“他是大老婆養的,你是小老婆養的?”
“油嘴滑舌的小鬼!我一定要殺了你!”鎧甲骷髏叫囂,“沒錯,我父親至死都沒有在公開場合承認我是他的兒子,他的臣子們自然都默認了卡爾達姆的繼承人身份,但事實不是這樣,父親一定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只要他正式宣布我的身份……”
“這應該算醜聞吧,他怎麼會認?”范妮莎道。
“他把聖劍留給了我!這難道不是選擇我作為繼承人的鐵證嗎!”
“聖劍?”海倫娜驚訝。
“你不知道嗎?這是一把擁有無窮威力的聖劍。”
“那你還爭不過你那個哥哥啊?”范妮莎問。
“……我沒有得到聖劍的承認,聖劍在我手裡不過是一把魔法武器,雖然也是最高級的,但本當遠不止於此。我生前因為被聖劍拋棄而心灰意冷,神靈的庇護也離我而去,父親的棺槨還沒有下葬,我就已經先死在了茵夢湖裡。”
“那你的意思是?”
“我在湖裡沉睡五百年,直到重新蘇醒,有人告訴了我這期間發生的事情……我才知道,不是聖劍沒有選中我,父親一定是把解放聖劍的關鍵留在了他的陵墓中,只是沒想到卡爾達姆居然這麼急着對我下手。我當年沒有想清楚這件事情,就兵敗身死……但是我回來了!我,法芙拉正統繼承人,回來了!今天我就要完成我父親未完的心愿,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他眼眶裡的火焰瘋狂地跳動着,以展示他此刻心情的激動。
“聽起來還不是太過分的訴求。”范妮莎評價。
“大哥,奧瑞恩王朝都已經完蛋了好多年了,你回來晚了,還上哪去做這個皇帝啊。”
“不遲,只要我回來了,就還不遲。”他瘋狂地大笑起來。
“你人都死了!你這副樣子怎麼做皇帝啊?”
“拿回聖劍的力量是第一步,靠着聖劍的力量,我可以把這個地上世界變成亡者的國度,然後由我來統治……”
“果然,還以為和曾經是個聖武士的人有交涉空間,結果他腦子還是壞掉了,徹徹底底墮落到邪惡陣營了。”阿爾納斯道。
“哼,邪惡嗎?有什麼所謂,正邪本來就只有一念之差。正義有用嗎?能改善生活嗎?不能!正義的光芒在我最需要力量的時候拋棄了我,讓我在冰冷黑暗的湖底乾等了五百年。現在想來,如果當初我就想通這點,如果我做的更絕,如果我先下手為強,如果我……
總之,你們說我是反派是吧,那就是吧。繼承聖劍的我,皇位的繼承人,現在,要打開我父親的棺槨,拿回我該得的東西,這樣我就可以以奧瑞恩皇帝的身份回來君臨這個國家……已經是反派的我應該這麼說吧?
而趕到這裡的你們,你們就是正面角色,接下來你們會說,‘別想了,就由我們來阻止你!’,是吧?”
“休想得逞,由我們來阻止你!”范妮莎揮舞着晨星錘,發出呼呼的風聲。
海倫娜眼神堅毅:“問答無用,上吧!”
“等一下,在那之前……”白爾狄舉起手。
“怎麼了,還等什麼,還需要我給你一個在女孩們面前展示自己的機會嗎?行吧,想說什麼就乘早說吧,反正都是遺言了。”他放下劍,一副耐心聽講的樣子。
“我是想說,如果我們投降的話,你能放我們三個離開嗎?”
“嗯?”雅澤克發出疑惑的聲音。
“投……投降?”范妮莎驚道。
“什麼……?”已經半隻腳踏出去準備衝鋒的海倫娜聽了這句話差點摔倒,穩住腳步的她轉過臉來,眼中滿是怒意,“你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打不過啊。”他老老實實攤手道。
“打不過就不打,這像是正面人物說的話嗎!”連雅澤克的幫手老武僧都看不下去了。
“有趣,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的冒險者。”雅澤克說。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你生前就已經是個頂尖的聖騎士,在湖裡碎碎念了這麼些年積攢的怨念,實力只會變得更強,你還有那樣的幫手,光憑我們三個想打敗你,機會渺茫,白白送命而已。”
“這你不是擺明了意思是說要下山去搬救兵嗎?你覺得我還會放你們走嗎?而且你可要想好了,現在能阻止我的就只有你們了,一旦我成為了聖劍的主人,解放了它真正的力量,就憑當今世界的冒險者,想打敗我……”
“不,我們不會去搬救兵的,誰來打敗你和我沒關係,那是別人的事,我就想活下去。”
“你怎麼是個這樣貪生怕死的人!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你來!”范妮莎怒道。
“這位小姐說的對,你實在是個沒有骨氣的傢伙,連身為反派的我都看不起你,把你變成骷髏兵都嫌丟人。再說你之前還侮辱了我父皇和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對你的要求,恕我拒絕。”雅澤克說,他舉起劍指着白爾狄,“像你這樣只有嘴上功夫的懦夫,我會讓你好好感受一下死亡的恐怖,做好覺悟吧。”
“那麼她們倆呢,她們總有骨氣了吧,你只放她們也……”
“阿爾納斯·白爾狄!”海倫娜少有的直呼他的名字,有如當頭棒喝,“你胡說什麼,你還想侮辱我們嗎?事到臨頭婆婆媽媽的像什麼樣子!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能阻止他的就只有我們了!”
“但是……”
“我一秒鐘都不想再多看這個垃圾了,我要親手解決掉他。”他對老武僧說道,“聖武士也是我的。”
“那麼我來替您清除掉餘下的障礙吧。”站在一邊的老武僧笑了一聲。范妮莎警惕地舉起盾牌準備迎戰。
“就不能再商量……”
“多說無益,來受死吧!”雅澤克高舉起劍徑直向阿爾納斯衝去,電光火石之間海倫娜已經舉起長戟招架在他面前,一撞之力讓她的手都有些發麻。
“這下可以死心了吧?你總要死到臨頭才肯出力嗎?”
“你還有空管那種垃圾嗎,小姑娘?”
雅澤克一邊笑一邊往劍上加力,海倫娜緊咬牙關一聲不吭,看的出她已經用盡全力,但依然壓的不住后移,阿爾納斯望着海倫娜擋在他面前彎曲的背影,一股無名火衝進大腦。
“為什麼總要這樣逼我,我可——去你媽的吧!”他的身形一晃,人已經跳到了雅澤克的背後,舉起拳直擊他毫無防備的后心,就算有精緻板甲保護他的脊骨,只要能把真氣打進他的身體,依然能讓他暫時失去行動力。
重重的一拳擊打在死亡騎士的背上,真氣也輸入了他的身體,但海倫娜臉上痛苦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減輕,雅澤克甚至晃了晃脖子以示餘裕,黑色的頸骨隨着他的扭動發出咔咔的聲響,他不住冷笑道:“真沒想到,一個軟骨頭也能打出這樣的拳。雖然和那位師父相比應該還是差了些,不過已經做的不錯了嘿……”
他話音未落,長劍反撩身後,阿爾納斯俯身躲閃,餘光瞥見長劍上纏繞的濃郁雷光——那是聖武士的招牌法術,雷鳴斬!
長劍的撤走給了海倫娜喘息之機,她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反擊機會。但白爾狄的心卻突然被驚恐填滿了——那一劍硬生生從他眼前轉了回去。雅澤克嘴上說著要先扒了白爾狄的皮,實際上卻向他虛晃一招,真正的目標還是海倫娜,眼看門戶大開的聖武士就要被這一劍正面擊中,海倫娜卻絲毫沒有轉守的意圖,長戟依舊堅定地着向雅澤克奔去,使用的招式竟也是雷鳴斬。
雙方的武器交錯而過,兩團閃電互相拉扯撕咬着又被強行分開,在封閉空間里爆炸開來,發出如雷震般的巨響。
憑藉微乎其微的先手優勢,海倫娜的長戟先斬落在雅澤克身上,讓他的長劍略微偏移了方向,長戟斬破了他的板甲,可怕的雷光從他胸口被斬中的地方爆發出來,他嚎叫一聲,雖然腳步只是略微向後踉蹌了一步,但眼眶中不斷顫動的綠色火焰卻暴露出他的震驚——就算是恐怖如斯的死亡騎士也被這一擊撼動了。
“不愧是海倫娜啊。”阿爾納斯讚歎道,比起被長戟斬中胸口,海倫娜只是被長劍在肩膀上擦了一下而已,如果是他的話也許就會下意識試圖閃避或者防守,那樣只會陷入更大的不利,在那種瞬間還能保持冷靜的判斷,就當他這麼想着的時候……
“什麼……?”
海倫娜藍色的瞳孔突然緊縮了,強大的雷光同樣從她的肩頭爆發出來,她一時間失去了平衡,被強大的斥力向後推去,連退了數十尺才堪堪穩住身形,膝蓋一軟半跪在了地上。她的肩頭現在血肉模糊,亞麻色的斗篷上星星點點儘是血跡。
“怎麼會這樣,不是沒有擊中嗎?”阿爾納斯惦記着她的安危,連乘隙攻擊都忘了。
“如何啊?這就是經驗的差距。”雅澤克自得道,“你還沒發現嗎,這把武器的奧秘?你和普通的聖武士一樣,依靠武器作為媒介,擊中我的身體之後再傳導魔力過來傷害我。而這把劍,本身就是引導魔力的法器,被我驅使的魔力並不需要依託它的‘刃’存在,就算他的‘刃’沒有擊中你,但被它盯上的你已經是它的獵物了,明白了嗎。”
“可惡,說的好像很了不起,不過是接觸類的法術攻擊罷了……”海倫娜乘着雅澤克吹大氣的功夫調度着體內的魔力試圖治癒自己的肩膀,她站起身重新擺好架勢,“那隻要防範近戰法術攻擊就好了嘛。”
“有那麼簡單嗎?那你就再上來試試吧。還有那邊的,怎麼了,只是那樣的一擊就嚇着你了嗎,像被蛇盯上的青蛙那樣,害怕的不敢動嗎?”他同時招呼兩人道。
“被小瞧了啊。”白爾狄苦笑了一聲,將真氣灌注全身,“不得不上啊……”
另一方面,范妮莎和武僧的戰鬥也完全不容樂觀,艾涅芙的牧師也算是同行中精於戰鬥的了,但在這個老傢伙面前卻一味的陷入防守,老武僧也不急躁,他甚至不怎麼動用真氣,就像是對練那般進退有序地和范妮莎拉鋸着,晨星錘每次落空,必然伴隨着圓盾上“當”的一聲巨響,那是如阿爾納斯先前體會過的,比他更為嫻熟的反擊拳。
“怎麼了,你就只會瞄準盾牌打嗎?”范妮莎用挑釁來掩飾內心的焦躁,被武僧死死纏住的她完全騰不出手來給海倫娜和阿爾納斯施展支援法術,而且隨着盾牌不斷的被敲擊,她持盾的左手都幾乎麻木了。
看的出來對方也不急於求勝,只是拖住她就好,但她卻絲毫不敢放鬆。“拳頭畢竟不是刀劍,就算被打中也沒有”,會這麼想的一定是缺乏經驗的菜鳥,高階練氣者的拳往往比刀劍更為銳利,更別提還有震懾拳這種封印對手動作的絕招。
相對的,只要繼續拉鋸下去,那武僧也騰不出手來支援雅澤克。如此便是把勝負賭在海倫娜,呃,還有那個軟骨頭白爾狄身上了。“也不是第一次把命託付給她了,相信她吧。”——她這麼想着,舉盾接下武僧的又一次攻擊。
“哦,廢物也挺能打的嘛!”雅澤克嘲笑着,阿爾納斯和海倫娜的聯合攻擊還是讓他感受到了壓力,尤其是白爾狄改變了戰術,不再寄期望於震懾拳,而是將真氣充溢在拳腳上,專門對盔甲薄弱的鏈接處發起攻擊,這讓雅澤克不得不召喚了一面魔法盾牌來抵抗阿爾納斯的拳,不同於老武僧每次擊打范妮莎的盾發出的金屬震顫聲,阿爾納斯的拳擊中這面純粹魔力構成的盾牌沒有半分聲響,凝聚起的真氣落在盾上便消失無蹤,如水滴落在湖中,連水花都沒有濺起化作漣漪消散。努力克服着這種似乎什麼都沒有做的挫敗感,他鼓足真氣繼續進攻。
“但是,有這樣的力量卻只想着投降,像你這種不作為的男人,存在本身就是罪惡!我絕不會饒過你的,你覺悟吧!”雅澤克嚎叫着,舉盾向阿爾納斯撞去。
阿爾納斯只感覺一面空氣牆向自己推來,被推的倒退幾步:“你進入角色倒也挺快啊!實在像極了無可救藥的大魔王!”
“哼,我要割下你的舌頭,讓你再也說不出話來。”死亡騎士跟上一步,連刺兩劍,白爾狄都勉強閃過,雖然露出了更大的破綻,但雅澤克卻無法追擊了——他的對手不止是一個人,此刻他不得不回劍去格擋海倫娜的揮砍。
雅澤克並不像他表現的那樣輕鬆,只憑用單手來使用長劍,力量和速度都要比雙手下降很多,就算是等級比他低很多的海倫娜也能和他分庭抗禮。但他還是發出“哼”的一聲,那是遊刃有餘的冷笑,雙方暫時陷入僵持並不意味這是一場旗鼓相當的戰鬥。奧瑞恩皇帝的劍畢竟是一件傳說武器,就算大部分的能力都不能使用,但隨着武器撞擊的次數增加,海倫娜能明顯聽見到自己手裡的長戟不斷發出悲鳴,儘管她自己的心肺也在超負荷的工作着,但比起這副身體,武器可能更早就會吃不消……
“沒錯,是這樣的!一把普通的長戟,又怎能和父皇的寶劍媲美!你覺悟吧!”
“你除了‘你覺悟吧!’之外就不會說其他的詞了嗎!”阿爾納斯回應道。
“那是因為生前的我總是喜歡這樣說,面對惡人的時候,就要這樣呵斥他,‘惡魔,你覺悟吧!’”不愧是不用呼吸的不死生物,一邊大聲說話一邊揮舞武器,攻防步調絲毫不亂,“但是我現在明白了,要覺悟的不是惡魔,而是我啊,因為我沒有與惡魔為伍的覺悟,沒有即便成為惡魔也要貫徹信念的力量,所以我死了!但現在的我,化作惡魔回歸!這便是我的覺悟啊!”
“誰教你的這些騷話啊!”
他越說越興奮,連長劍上都漸漸泛着紅光:“不需要誰教會我,這都是我的心得體會!沒錯,就是這樣!這是只有經歷過煉獄般的絕望,才會擁有的覺悟!”
“什麼玩意啊!”阿爾納斯能明顯的感覺到雅澤克身上溫度的升高,他的長劍上居然燃燒起了黑紅色的火焰,“這好像不是街頭戲法吧!”
“當然不是戲法!他在試圖引導某種強力法術!”
“我看得出來!”
雅澤克突然丟開盾牌雙手握劍掃向對吼的兩人,迫的兩人都不得不後退一步,接着他不顧拳戟落在自己身上,猛然將長劍插向了地面。
“被地獄烈焰燃盡吧!”他咆哮道,以長劍落點為中心,就像是火焰從地獄中湧現,陵墓前的地面寸寸裂開,黑炎從地面下噴薄而出,巨大的範圍甚至波及到了一邊戰鬥的范妮莎和老武僧。
“怎麼會……完全沒有死角……?”海倫娜所站的位置根本沒有遮蔽物,只能舉起武器護住頭臉,本就已經變得脆弱的長戟在地獄烈焰的衝擊下瞬間裂做碎片,繼而被火焰吞噬,阿爾納斯則是條件反射般撲向向身邊唯一的遮蔽物——作為“鎖”的石座,以他的靈活程度本來輕而易舉,但他突然猶豫了一瞬間,就這一瞬間火舌舔上了他的身體,他咬咬牙一蹬地,往反方向躍回,抱住了被火焰灼燒的海倫娜。
“會長……?”
他用身體護住了聖武士,畢竟是擁有反射閃避能力的武僧,範圍法術對他的傷害要來的小得多,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膽量用身體硬抗死亡騎士的煉獄火球,他咬住牙,強忍着被灼燒的痛苦用力一滾,帶着聖武士脫離了火焰範圍。
“真是麻煩了啊……”阿爾納斯沖海倫娜苦笑了一下,雖然避免了直接被地獄烈焰擊倒,但兩個人的狀況都不容樂觀,海倫娜失去了武器,而且穿着金屬盔甲的她也受到了非常嚴重的灼燒傷害,而本來不會有什麼事的阿爾納斯也因為抱着她在地上打了個滾而被燒的七暈八素,倒在地上失去了行動力。
“為什麼救我?”海倫娜滿臉焦黑,皺着眉頭望着阿爾納斯,藍色眼睛中似乎有瑩光閃動。
“總不能看着你死吧……”阿爾納斯的情況更慘,一頭紅毛被燒成了炸毛。
“哎呀,這會倒是有情有義起來了。”雅澤克望着兩人狼狽的樣子揶揄道,並對自己法術造成的傷害表示滿意。
“怎麼說呢,不能總讓人說我無情無義無理取鬧吧……”
“那是一個錯誤的判斷,救我的結果是我們兩個人都重傷,根本沒有贏過他的機會了……!”
“本來就勝算不大呀!”
“結束了。”雅澤克咧嘴。
“別以為這就完了!”她輕推開阿爾納斯,艱難的重新站起身,從空間袋裡掏出了長劍,再次衝鋒上前去。面對強弩之末的海倫娜,雅澤克只是隨便兩招就折斷了她手裡的普通長劍,然後用劍柄重重一敲她的頭將她打倒在地,蹲下身子,摁住她的腦袋道:“這回你該覺悟了吧。”
“開什麼玩笑……”海倫娜還在拼盡全力掙扎着,卻被雅澤克只剩骨頭的手牢牢摁住無法起身。
“……!”阿爾納斯撐着地面試圖從地上爬起身,但卻怎麼也爬不起來。
“你那眼神,是在說‘放開她!’,你是想這麼對我說嗎?”
“不,我是在想,原來學壞真的這麼容易,一個好人真的可以墮落像你的這麼徹底!”阿爾納斯望着海倫娜身上的燒傷說道。
“你也太天真了,這種事情還能有假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很喜歡她吧。”雅澤克突然向還在地上掙扎的阿爾納斯問道。
在這生死關頭他那張滿是怒容的臉居然愣了一下:“現在是說那種事情的時候嗎?”
“你一開始說投降,是為了她吧?你不想她受到傷害對嗎?”
“……”阿爾納斯閉口不言,現在承認她對他的重要性並不會讓情況好轉,只會讓形式變得更加惡劣。
“不承認也沒有用的。雖然能為心愛的人放棄尊嚴很難得,但我依然非常瞧不起你。”
“我要你瞧得起有什麼用!”他總算是從趴在地上變成了半跪,但離站起來好像還差得遠。
“但是這個小姑娘就不一樣了,勇敢,堅強,還有點聖潔的味道,像極了當初的我們……我決定了,我要把你作為祭品獻祭給父皇,他一定會很喜歡的——”白爾狄的面部肌肉猛然抽搐了一下,兩眼冒火怒視着雅澤克,雅澤克則欣賞着他痛苦的表情,“接下來你會說,可惡,你這混蛋居然敢這樣對她。但是你拿我毫無辦法,你只能無能狂怒。”
“可惡!你已經徹底失去人性了!”
“人性有用嗎?能改善生活嗎?你沒有資格踏入父皇的陵墓,你就躺在這裡,好好想象她臨死前的哀嚎吧。如果你現在懇求我的話,我還可以允諾在獻祭儀式結束之後把她的屍體帶給你,讓你們埋在一起,你覺得怎麼樣啊?”
“你不是說看不起沒有骨氣的傢伙嗎,這會怎麼又讓我求你了?”阿爾納斯強忍着憤怒道,他腦子裡飛速旋轉着,思考此刻還有沒有反派為勝的手段。但似乎完全沒有辦法了……
“不錯嘛,終於有所覺悟了嗎?我當然不會把她還給你,‘她’會成為我的士兵,我重臨這個帝國的基石……而你,連做骷髏兵的資格都沒有。”
“你這……”
雅澤克笑的更開心了,黑色的頜骨一張一合,對他下達最後的審判,他眼眶中的幽光如瞳孔般因為興奮而縮小,兩朵火焰不斷跳躍着,他說:
“憎恨吧,咒罵吧,哀嚎吧,你們的憎恨無濟於事,你們的咒罵在我聽來是最動聽的讚詞,而你們痛苦的哀嚎,是我狂野力量的最好證明!(無誤)你這個窩囊廢,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躺在這裡,等着自己喜歡的女人像畜生一樣被殺死在祭壇上,血肉像被宰的羔羊一樣剝下,骨頭還要作為士兵為我效力,啊哈哈哈哈哈哈,你覺悟吧!”
“覺悟你媽呀!”他終於站起身,衝上前也只是被雅澤克一腳撂翻。
“還沒完呢……”
被雅澤剋死死卡住的海倫娜還在儘力掙扎着,死亡騎士則用一隻手毫不費力的拖着她來到了容納寶劍的石座前,將長劍狠狠插了進去。沉睡五個世紀的石座終於重新復活過來,隨着劍的插入,其中亮起了耀眼的白光,從石座的底部注入了長劍當中,通體暗紅色的長劍中此刻反射着乳白色的柔和光芒,石座中流光溢彩,如寶劍橫截面一樣的四角星狀的紅光從劍柄上的寶石中投射在大門上,大門轟鳴着緩緩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