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龍城內兩軍交鋒,百姓苦不堪言,所幸能定居在這座城市裡的人多不是普通人,都擁有自己的地窖或者緊急時用來避難的地方,所以倒也不用太擔心這些人。

卻說華竹先用幾步功夫像將石泉的屍體帶回了大本營再回來,接着,陳仁與無聲鳥二人便一路跟着華竹來到了兩軍戰場的外圍。

陳仁由於狼漠多次侵犯過明陽,所以對於眼前血肉橫飛殘酷無比的戰場倒還能淡定自若。只聽他道:“前輩,我們現在該幹什麼?難道不需要去幫他們嗎?”

華竹輕輕笑了一聲,反問道:“幫‘他們’?閣下是想幫誰呢?”

陳仁不假思索地答道:“當然是那三萬農兵了!”

華竹卻又問道:“為何?”

這下陳仁倒是一時語塞,支支吾吾道:“幫助黎民百姓推翻暴政……難道不對嗎?”

華竹微微一笑道:“可這裡是龍殤啊,就算你幫了龍殤的百姓獲得自由,但你的明陽卻不會有任何好處哦。”

陳仁頓時啊了一聲,他這才反應過來,由於今日事情全都來得又急又驚,竟令這位太子爺暫時忘記了自己來龍殤的真正目的。

霎時,陳仁冷汗連連,渾身發抖,口齒不清道:“是了……二皇子……我們……我們是要……父親還有妹妹……天哪!我該怎麼辦?”

眼下龍殤局勢亂成這樣,上哪兒去找李正?而且找到了又能怎樣?與其擔心別人的朝政問題,自己的國家可是已經危在旦夕了啊!

陳仁慌亂了手腳,呆立在原地手足無措。無聲鳥伸出了自己的香手握緊了他那雙冷汗濕黏的手,卻也無濟於事。

此時,又聽華竹幽幽道:“陳殿下,方才你或許沒看見,早在我出手救下石泉,那李正便已經掉入枯井命喪黃泉了。”

陳仁一聽,更受打擊,一時間身子止不住地搖晃,好似要跌倒,無聲鳥趕緊攙扶着他。

華竹見此情景,便也不打算拐彎抹角的了,只聽他儼然道:“陳殿下,你若想救自己的國家於水火之中,只需做一件事情,我們便可幫你。”

陳仁一聽,宛如垂死的病人夢中驚醒一般,連忙問道:“前輩要我做何事?不滿您說,只要不是傷天害理欺名盜世的事情,但能救我國家與家人,我陳仁哪怕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華竹見陳仁目光堅定,閃爍的淚光中包含着赴死覺悟,再一聯想二人之前的談話,便悠悠笑道:“陳殿下多慮了,我們不會要你做什麼特別困難或者有違天理的事情。只是,需要你改一下自己的稱謂。”

陳仁摸不着頭腦道:“改變稱謂?”

華竹點頭回應道:“對,從現在開始,我不再將稱呼你為陳殿下,而是——陳公子。”

陳仁一下子便領悟了華竹的意思,對方是要自己放棄王族身份,作為李慶未來人人平等世界的一份子,一個普通人。只有這樣,對方才會出手幫助自己解圍。

陳仁想也沒多想,點頭便答應道:“好!”

華竹倒也不驚訝,之前的一番對話中他就已經預測到了這位太子爺肯定會答應的,遂稱讚道:“不愧是無刃與吳烈看好的人,也不枉我賣他們一個人情來接應你了。陳公子請放心,待到我們李首領登基龍殤皇位,改革天下大局,必定不會對有相同志氣之士的國家見死不救的。”

陳仁長舒一口氣,心中的那塊大石頭總算是平穩落了下來,卻又見自己竟緊抓無聲鳥的小手,更是把對方的白手給抓紅了,不由得驚呼一聲,羞愧連連地放開,轉身向無聲鳥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無聲鳥輕輕一笑,縮回白手,並未責怪陳仁。

一旁的華竹看這兩人反應,如何不心領神會,若是從前,這對主僕定然沒有結果,所幸天降李慶,方能令這世道變好起來。華竹心想至此,不由得更加堅定了效忠李慶的念頭。

卻聽陳仁問道:“前輩,那我們還要過去幫他們嗎?還有,無刃與吳烈他們……應該是沒事的吧?不會是在執行什麼特別危險的任務吧?”

華竹見陳仁對明明背着他偷偷搞事的無刃與吳烈還如此關心,心中對此人的評價又更高了一些。只見華竹輕輕搖頭,卻見先是回答了陳仁后一個問題:“陳公子莫要多慮了,我們這場變革籌劃了數年之久,早就有了應對萬全之策的把握,而那二人又皆是一等一的好手,自然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至於相助一事。”華竹目光投射到那邊戰場上,只見屍骸越來越多,戰死的高手也逐漸增多起來,他對着那些屍體低吟道:“還不到我出手的時候,同理,就算陳公子你過去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改變不了大局的。”

陳仁兩手一攤,無奈道:“那我們就這麼乾等着嗎?”

華竹搖了搖頭,只道一個字:“等。”

“等?”陳仁與無聲鳥皆是一臉疑惑。

“嗯,等。”華竹語氣輕飄飄道,“雙方首領都在等,等着對方王牌先出手的那一刻。”

“王牌?”陳仁想到了石武那般功夫,震驚道:“前輩難道是指劍神與石武嗎?”

華竹點頭道:“不錯,正是劍神大人與那石武。所謂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高手對決當中任何一點細節都有可能成為勝敗的關鍵所在。你可還記得我從那石武手中搶奪石泉屍體的時候嗎?”

陳仁心有餘悸地回道:“這是自然,那石武不愧是龍殤護國公,武功真當嚇人。”

華竹面色凝重道:“那你可知他為什麼不留下我們呢?雖然石泉已死,但就憑他的身手,多消滅幾個敵人還是做的到的,尤其是哪怕我們三個一起出手,估計都難以擋下他一招。”

陳仁想了一會兒,立馬回答道:“他是為了……保存實力?儘可能地減少內力的消耗,好以最佳的姿態挑戰劍神?”

華竹連連點頭道:“孺子可教也,正是如此啊。我雖打不過石武,但我畢竟不似石泉那般只是個毫無內力護體的少女,若想一掌打死我,還是得費一點力氣的,而就是這麼一點氣力的消耗,在接下來與劍神的對決當中便足以致命了!”

陳仁微微一驚,道:“前輩,你剛才說就算我過去戰場那邊也難以改變戰局,那麼劍神與石武二人就可以了嗎?縱然這二者武功皆極高,但也未必能抵擋的住萬人之勢吧?”

強如石原,也不過是能在萬軍叢中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以此來威懾敵方,擾亂對面軍心,但若要說真的以一敵萬,面對一群不怕死的三萬農兵,十個石原也得敗下陣來。

卻只聽華竹幽幽地嘆了一息,對陳仁問道:“陳公子,你可曾聽說過張天命與九侖這二人?”

陳仁想了一會兒,搖頭表示:“好像在哪兒聽過,但是想不起來了。”

華竹一聲嘆息:“不知道也好,但你也只需記住一件事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這一腳踩下去,不知會死多少小生命而不自知,有時候,他們是真的高不可攀啊。”

陳仁雖不懂華竹在說什麼,但總之就是劍神與石武之間的勝負將會直接影響到這場戰局,眼下的兩軍交鋒,不過都是在為這兩人做準備而已。

“哪一方先出現頹勢,那一方王牌邊會先出手救助,先出手救助者便會損耗自己的氣力,而另一方的王牌的勝算自然就會大大提高了。”

陳仁順着華竹指的方向望過去,三萬農兵果真不同凡響,經過訓練再加上齊心協力,實在是無人能擋。反觀石原那方,不僅人數少,而且還受到對方信念的動搖,已是節節敗退,一副大敗徵兆。

陳仁心中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應該是李慶穩贏無誤了,自己的國家是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