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凡志现在的处境很不妙,李庆这次除了带来三万农兵以外,也不乏一些非朝廷雇佣的江湖民间高手。巩凡志的左右大将皆已阵亡,而他自己也身处包围当中。

四名江湖高手分别站在巩凡志的四个方位:

左前,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而不见其身,头颅暗藏于衣帽之中,长袖长裤遮住了手脚,只有一把螺旋形白骨剑伸出长袖外,整个人诡异无比。

右前,则为一负剑青年,一袭青衣,神态高傲,横眉冷对着巩凡志。

左后,乃是一名铁脚老汉,身着破乱的灰蓝棉袍,一只铁脚义肢格外引人注目,双手藏于袖内,两鬓白发,眯着眼睛。

右后,却竟是一名十一二岁的男童,身着粗布衣,红着脸流着鼻涕,一脸傻笑的样子看似人畜无害。

巩凡志先前跟这四名江湖高手交过几次手,黑袍白骨剑者与那名负剑青年主攻,铁脚老汉负责守和截断巩凡志出刀,而那男童则更加阴险,时不时地丢出浸毒暗器,令巩凡志防不胜防,叫苦连天。

好在这四人似乎只是萍水相逢,之间似乎并未互相通力合作过,四人一起出手总归会有漏洞,这才一直没拿下巩凡志。

巩凡志手持玄铁大刀,摆好架势防备,一边偷偷地挪步改变自己的站位,一边试探着对面四人的反应。

对应着巩凡志,四人也在慢慢挪步,不停地消耗着巩凡志的精力,只等他露出破绽,便一起出手要了他的命。

巩凡志不愧是东林禁军的首领,一见形势越拖便对自己越不利,遂轻微晃动了一下架起的大刀,刀身寒光四射,白光聚合,聚焦在负剑青年的脸上,霎时晃的对方眯起了眼睛。

就趁现在!

巩凡志反手就是一刀劈向身后武功最弱的男童,男童大惊竟然不动,却只听锵的一声,一只铁脚横竖过来,挡下了巩凡志的这一刀。铁脚之霸道,宛如劈在纯钢上面一样,反震的力道令巩凡志手臂酸麻,身体更是止不住地向后退去。

又听空气撕裂的声音,强风忽至,正如巩凡志所料,那黑袍白骨剑者也凑了过来,那把白骨剑已至巩凡志脸颊不足六寸距离。

怎料,这一切都在巩凡志的计算之中,只见他脚尖用力一点,身子顿时倾斜,借着铁脚反震的力道,堪堪地側避过了这白骨剑。

巩凡志连忙稳住身体,缕缕黑发被刚才那白骨剑擦过,此刻竟都飘落下来,足见白骨剑之锋利与刚才的凶险程度。

此时,铁脚老汉和暗器孩童以及那黑袍白骨剑者皆已在巩凡志单方向六丈以外,只要巩凡志一个转身拼命逃窜,他们便势必追不上来。

却只听一声暴喝:“哪里逃?!”

数道剑花逼至,出手者正是那一开始被迷了眼的负剑青年。巩凡志之所以选择晃他眼睛,一方面是那黑袍白骨剑者头颅藏于衣帽内,不清楚他的具体状况,而另一方面也正是这青年所站位置乃巩凡志借着铁脚老汉反震力道的逃跑路线。

只见那青光一闪,反应过来的负剑青年恼羞成怒,当下不再有所保留,招招致命,剑剑直至要害,向着巩凡志冲来。

此刻,巩凡志已经来不及转身了,只要他一露出后背,剑刃便会顶到他背上,自己必亡,而右手又因为刚才铁脚的反震而麻痹不已,暂时挥动不起来。

电光火石间,东林禁军统领不再犹豫,他一咬牙,左手凝聚掌力,猛地拍向剑刃。巩凡志心知自己的掌力还不足以达到肉掌抗铁剑的程度,他只希望以一只手的代价挡下负剑青年的一击,而自己则忍痛赶紧逃跑。

巩凡志拿不下四人,此刻又无其他办法,与其因犹豫而亡,倒不如赌一把,以一只手的代价换来一次生机。巩凡志虽是皇宫禁军统领,不比边疆将领那般血性十足,但也并非悠然寡断之人。

眼看巩凡志一只手掌即将被剑刃削去,却听一声虎啸,音波震来,竟直接逼开了负剑青年的利剑。除了黑袍白骨剑者,巩凡志与另外三名江湖高手皆一阵捂耳,啪的一声,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搭在了巩凡志肩上。

巩凡志抬头一看,对方乃一粗脸大汉,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孙虎。

“有劳巩将军了。”孙虎抱拳致谢道。

巩凡志心中松了一口气,也回礼道:“孙将军也不必客气,此乃小人本分,在下才是要多谢孙将军出手相助啊。”

但听铠甲叮当的碰撞声,大批黑甲兵已赶到这里。那四名江湖高手一看形势不对,便纷纷逃离。孙虎倒也没有留下他们,只是象征性地放了几次箭,自然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见那四人已走,巩凡志赶紧对孙虎问道:“孙将军,眼下战局如何?”

原来,两军白刃交锋,早已打的不分你我,巩凡志也一不小心落入了敌方包围圈中,好不容易杀了出来,却发现距离主力军还有一段距离。后来又遇上了刚才的那四名江湖高手,左右心腹大将皆已阵亡,只剩下他自己一人。若不是孙虎来得及时,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孙虎闻言,蹙紧眉头,只淡淡道:“不瞒将军,皇宫四林禁军……已……只余你一人了。”

巩凡志一听,顿时啊了一声,忍不住地向后退了几步,差点连手中的大刀都拿不稳。单是孙虎这番话,便足见主力军那边战势何其惨烈,非但自己部下全部死光,其余四林禁军统领竟皆已阵亡。

巩凡志不禁想起往日大家在皇宫内的风光——

北林禁军统领同自己感情最好。那个家伙都四十大几的人了,结果始终没有结婚。原来,他竟心怡青楼的一名女子,奈何家父不同意,所以他每次会找各种理由翘班,来到自己这儿给他开近路门,好去青楼那儿与情人幽会。

南林禁军统领是个赌鬼,总是会怂恿部下与自己赌骰子、猜拳甚至是打麻将,监察的太监一来,每次都会手忙脚乱一番,还时不时欠巩凡志钱,时至今日也没还清。

西林禁军统领是个年轻小伙子,按照他的话来讲,他本意是想去边疆磨练自己,结果家人都不同意,硬是把他给安排在了安逸舒适的皇宫内当差。然而,年轻人志在四方,虽身在皇宫,但心心念念的都是边疆战场,每天都能看到他在练功,巩凡志更是手把手交过他刀法,二人情同父子,关系宛如师父徒弟一般。

现在好了,兄弟没了,债务人也没了,徒弟也死了。巩凡志一日之间失去了他们,不但要向那位青楼女子解释兄弟的死因,还得向欠自己钱的混蛋倒贴抚恤金,还有那个年轻人,他家亲人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孩子已死的消息啊。

巩凡志热泪盈眶,抬起头,哭喊道:“你们别走啊!!”当的一声,大刀已脱于手掌落在地上,东林禁军统领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战场无情,自己又究竟是在为何而卖命呢?

孙虎乃边疆将领,这种事他见过太多了,遂只是走过去轻拍巩凡志肩膀,沉声道:“巩将军莫要伤心了,他们的死是不会白费的。在皇太子殿下的带领下,我们必能为他们报仇。以他们的牺牲为基础,创造一个不会再轻易死人的世界!”

巩凡志一听,强硬地收起了悲伤,只哑声问道:“将军可有别的策略?”

孙虎道:“眼下只有退守皇宫,借着皇宫城门与守城大炮的优势可与李庆周旋,但如此一来,却也会被困于皇宫内,到时候,李庆对外说什么都有可能,而我方则会陷于被动局面。”

巩凡志一听,赶紧问道:“听将军的意思,我们是不打算退守皇宫了?可眼下战局,我们还有胜算?”

孙虎点头道:“那二人未分出胜负,胜败如何亦未可知。”

孙虎粗手一指,巩凡志顺着方向看了过去,却只见天空不知何时竟昏暗无比,且雷云密布。要知道泣龙城乃世界中央,地理位置使得年年风调雨顺,此刻天气情景巩凡志却从未见过,好似将要下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