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多,子弹到底换不换。”詹姆斯问。

鲍勃从口袋里掏出第四枚子弹。“这枚是私货,没有编码,价钱和以往一样,翻倍。”

“你们布兰登的人上辈子是不是被钱砸死过?嗯?”詹姆斯闷闷不乐地从腰包里数出五张五十元红钞,收走了台上的四颗子弹。在推开店门前,他又回头警告鲍勃不要泄露这段对话。

“好说, 好说。又是车夫又是绞刑人的,我说灰狗没死究竟谁会信啊?”

“那就好。”走出军火店后,詹姆斯痛快地点了一支烟抽。他决定去酒馆消磨时间。直到莱娜和马车的事在镇上传开为止,他都会坐在吧台前喝酒。

每次想起莱娜他心里都不痛快。几杯黄汤下肚,他更是不能自制地回忆起了刚刚与莱娜的久别重逢。詹姆斯可以确信,当他对会计师吐出第一个音节时,莱娜就已经知道车上坐着的是谁了,不然他们也不会进行那段关于绞刑人的对话。

莱娜......不对,那个时候还不叫莱娜。至少在詹姆斯心里,她还是那个雅,干练可靠的同伴。而还在那之前,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学生,从怎么搓好麻绳到如何准确射击非要害处的技巧,全都是自己教给她的。雅在他身边学到了很多,慢慢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绞刑人,不过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詹姆斯怀疑自己记忆里到底还有多少是正确的,或者全部都只是他的臆想。

但刚刚的再会,毫无疑问,那就是雅。从身手到外貌都无可质疑,虽然两人只在会计师的话题上插进了几句,但当她的膝盖顶在自己喉咙上,彼此无言相对时,詹姆斯模糊看到的,仍然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毫无怨言的小姑娘。

“哪里做错了呢?”詹姆斯小声嘀咕。

察觉时天色已是傍晚,而酒馆里的话题早就变成了中午的马车事件。“据可靠消息,这件事还是绞刑人干的。”他听到有人说。

而那些话詹姆斯根本连听都懒得听,来搭话的人也都被他瞪走。酒馆里还能说些什么呢?他苦笑。所有人都觉得车夫是什么碰不得的大人物,但事实上,他们不过是一群赶上狗屎运的普通人罢了。还有什么豁免权,詹姆斯恨不得拉泡屎在所谓豁免权上。要不是他们这帮除了赶车什么都不会的人游行抗议组织暗杀,搞得联合运输和旧邦联的合约泡汤,圣西尼二十年前就该遍地铁路了。这种人还没被吊死都是个奇迹,居然还有脸要什么豁免权。詹姆斯觉得,如果车夫之家的人渣们真想大言不惭的要什么豁免权,那也该去和那些死在马车上的无辜乘客要。

詹姆斯有些不耐烦。按照预想,灰狗这时该现身了才对。可现在整个酒馆里除他以外,就只剩叽叽喳喳的普通人和挤在店外台阶旁的流浪汉了。

可能消息错了?毕竟,一路上不管验尸人还是鲍勃都告诉他,从没听过灰狗在红林镇的消息,但这条信息是从那个人口中买出来的,不可能出错。天色将晚,詹姆斯也开始动摇。他结好帐,准备找个窗外没有死人的旅馆先睡一晚再看情况行事。但就在他放弃守株,踏上泥泞街道的那一刻,路边迎面扑来一个满身酒气的流浪汉,伏在他背上大喘粗气。

詹姆斯一动不动。毕竟,硬邦邦的枪管正顶在他的后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