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七夜空寻听到门外作响的敲击声,轻置手中温热的茶杯于桌上,随后缓缓说道。

“失礼了,在下刚刚完成乌图班特世良宇遇刺一案的任务报告。”天楼幻名雪揣着整理好的报告书应声走进屋内。

“情况如何?”

“世良宇遇刺一案以世良宇身亡,刺客潜逃作为句点。虽然死亡者是知名政要,但是本不是具有巨大影响力的社会事件,只是事件之中尚有多处疑点,我认为需要引起一定程度的重视。”

“你说尚有疑点?可是这件事情理应落幕了才是。”

“虽然事件确实已经阶段性的告一段落,但是其中确有一些不循常理的点,这让属下认为其中另有隐情。”

“报告书拿来我看看。”原本一直都有些漫不经心的七夜空寻似乎被天楼幻名雪的言辞与情绪所感染,郑重地审视起天楼起草的任务报告书。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对这件事情如此看重。那么,你对这件事有着怎么样的看法呢?”

“在下认为,这件事情或许偏离了人们的视线与认知。因为事实上人们所看到的,与实际上发生的完全是不一样的事件。”

七夜空寻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语,只是点点头,示意天楼幻名雪继续说下去。

“案件虽然名目上是世良宇遇刺案,但是世良宇却是死于自杀,而世良宇通过贩售忌刻药所获取的‘暴利’在清查过后至今也未见踪影,以及除却我们联合军与世良宇的手下组织,明确已知的还有第三股势力,不说不定有第四股也难说。”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逻辑上根本站不住脚的无稽之谈,但天楼幻名雪在略微的踌躇之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她曾无数次在战场上靠自身的直觉与强运赢得博弈,战场之势瞬息万变,不可能次次依靠情报站碾压对方而取胜,无法充分准备的情况比比皆是,而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直觉”的必要性。

哪怕那直觉只是荒诞的代名词,她也有必要在此时提出她的设想。

“此话何解?”

“那个‘刺客’,可能并非是我们所猜想的那般,是因内部矛盾而欲将世良宇除而后快的杀手。因为就结果而言,他根本什么都没做。世良宇的尸检报告上明确地指出了,太阳穴处的枪伤是他身上残留的唯一且致命的伤口。世良宇保持着朝自己太阳穴扣动扳机的动作,当场即死,没有挣扎打斗的迹象,也没有指纹可以表明他曾被人控制过身体,而且从世良宇的死亡推测时间到报警器响起的时间不足三分钟,根本没有机会去粉饰案发现场的可能。”

“但也有可能是刺客确实要下手除掉世良宇,但世良宇却先行一步自行了断。”七夜空寻反驳道。

“确实也存在着这样的可能,但就在我追逐刺客的过程中,我抛弃了这个猜想。”

“你是说你曾试着去追捕他?”

“是的,那时的我正处在事发的中心区域,并且在案发现场周围提前设置了纳米型呼吸探测器,毫不夸张地说,那时的我有着绝对的自信,只要把他抓住回来审讯一番,一切的谜题都将真相大白,所以我才不遗余力。但就结果而言……还是被他逃掉了。”

纳米型呼吸探测器,顾名思义,它会大范围地监测周围人所呼出的二氧化碳量,一旦超过特定数值则会被认定为进行非正常活动而对目标实行依附并不断向示踪系统发出地址讯息。

“长官你也很清楚,纳米型呼吸探测器是只有在以防事变的时候才会被予以使用的军方谍报专用纳米型机器人,由于肉眼不可目视,不借助精密仪器便不可能被观测,只是一心想要逃离此处的刺客不可能有那样的闲余,如此一来便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他早在行动之初便对此做好了应对举措。那家伙是虚拟网络空间反跟踪的老手,并且知悉军方的做法,他刻意在一个地方停驻了数分钟的时间,待自己心率呼吸恢复正常水平后,脱下了之前披在身上的羽织,轻松脱逃。”天楼幻名雪一边说着,一边将记录在终端上的羽织的样子在屏幕上投影出来,“虽然这样的结论对逝者来说稍显失礼,但像这样的老手,如果他真的有意愿在虚拟网络空间除掉世良宇,根本不必采用手枪射杀这样老旧的方式,甚至都不需要在他的面前现身,如此便也不会引起世良宇的警觉。”

“你似乎对那位不明来历的‘刺客’评价颇高啊。”七夜空寻饶有兴趣地发问道,“那么你觉得你自己和他比起来又如何呢?”

天楼幻名雪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说道,“虽然很不服气,但倘若立场互换,我一定会中招的。”

“原来如此。”七夜空寻闻言后先是一愣,随后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确实,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想要在虚拟网络空间除掉一个普通人也绝不会是什么难事,如此就没有必要刻意去别人面前露面,这确实不符合常人的行为逻辑。”

“不过没想到你会这么干脆地承认自己不如别人,还真是多少让我有些惊讶。”七夜空寻随即便收敛了笑容,“倘若是真如你所说,那样的家伙来自未知的第三方势力,事情还真的有些麻烦起来了。”

“其实,还有一个有意思的情报。”

“哦?”

“在洛蒂尔的那段时间,我有幸经过线人联系到之前一直为世良宇效力的个体情报供应商,由于情报工作上的合作条例,我没能问出太多的世良宇还健在时他们的合作详情,但在于他的交谈之中,我得以纠正自己在认知上的一个谬误。乌图班特从来都不是由欧米伽数据自然形成的原生区域,也没有居民自治的条例,它一直都隶属于若草集团,受到若草集团的管辖和治理,但在弗朗西斯事件之后,被AI暴走波及而成为废都,无人管理,逐渐凋敝……”

“你的主张我已经基本明了了,这个话题就到这里吧。”七夜空寻主动打断了天楼幻名雪对所得情报的述说。

“我明白了,是属下僭越了,那么属下便就此先行告退。”

说着,天楼幻名雪收拾好桌上的档案,轻手轻脚得退出屋子并带上了房门。

“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吗?那个老家伙。”七夜空寻凝望着那窗外将枯而摇摇欲坠的银杏叶,喃喃自语地说道,“也许也该是时候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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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网络空间的一隅,狮子堂与斯法莉亚紧紧地跟在自称“哈米特”的男人身后,他们以洛蒂尔虚拟空间的基址为起始地,一路穿行直至踏入一处略显奇妙的空间,塌陷的大地,失坠的天空,空间的错乱感渐渐将感知器官充盈,并使人开始感到不适。

那是足以媲美颠覆数十年以来生活常识般的违和感,好似要将自出生便接受遵循的深植于心中的根深蒂固的规律连根拔起一般,不似天圆地方的推论被推翻,也并非地心说的幻想被打破,而是某种更为本质的,超出常人认知范围的现象上的变革,若以一言蔽之,便是无序与混沌。

“哈……”呼吸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急促而不规律,无以抑制的干呕感自胃部向上翻涌,双脚好似踏在一深一浅的泥地当中,一不小心就会因为身体平衡的崩坏而跌倒在地,就好似是——服下致幻剂般的感觉。

“少校?”注意到狮子堂脸色不正常的斯法莉亚连忙快步走到狮子堂的身边,用一只肩膀撑起他大半个身子的体重。

“不要把注意力倾注在周围的环境之上。”哈米特忽然回过头来用力度恰好的掌掴打在已经有些不清醒的狮子堂的脸上,狮子堂霎时清醒过来,“我本以为至少要走到中途才会发生不适症状,但我似乎错误地估量了你的共感力……”

“你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的话倒是早点说……而且,为什么你和斯法莉亚就平安无事啊?”狮子堂明显对只有自己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显得有些懊恼,愤而吐槽道。

斯法莉亚闻言也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朝四下瞅了瞅,“可能是因为我脑袋比较笨吧,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

“哈?”狮子堂差点没因为这句话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要是别人说这话,或许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恭维话听过去了,但斯法莉亚说这话他是决计不信的。正与之相反,这番奉承却让狮子堂感受到了些许的嘲讽之意,“斯法莉亚,难不成你还有隐藏的天然黑属性?”

“咳咳,玩笑话暂且不谈,但事实上确实是你的体质比较奇怪,少校先生。这种程度的共感力甚至造物也难以媲美……”哈米特出言打断了狮子堂的话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所以你说的共感力到底是什么?”

“你暂时可以把他片面地认作是——认知事物的能力。”哈米特不得已放缓了脚步,回过头来向两人解释道,“我想你们也知道,若草集团一直在外界树敌颇多,所属领地曾数次遭到非认可性的恶意侵入,所在才会在这必经之路上通过加以认知干扰,若是无人引领,入侵此地的人多半会被困于此处。并且也确实如之前所说,周遭的环境足以称得上是精神毒素,若是长时间注视周遭的一切,将会造成不可逆的精神损害。”

“话是这么说,但这里的认知干扰功能似乎对狮子堂少校你有着数倍乃至数十倍的效果,你似乎能够完全接纳并有效地利用环境向你传递出的每一个符号信息,即便是在你毫无知觉的情况之下,若放在平时这绝不会是缺点,但在这种时候却会给你惹上不小的麻烦。如此一来,只能麻烦你身旁的这位女士多加照料了。”

斯法莉亚一言不发地走到狮子堂的身边,手部抚上他坚实的后背,用着刚好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少校,没关系的,放轻松。”

【检测到外部程序请求个体性能权限——】

【这是……?】

【我来帮少校你调整,放心把身体交给我就好。】斯法莉亚的声音自狮子堂脑海中响起。

【……虽然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总感觉这话哪里怪怪的。】

【个体性能权限开放,视觉功能剥夺,个体位置校正,视觉模拟信号共享,视觉像形成,数据比对,再校正,确认误差率%0.098以下,视觉功能重启。】

霎时,原本几近倾倒的世界在瞬间恢复原状,以狮子堂能够接受的样式再次呈现出来。

【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到吗?】

【是,虽然在少校看来会有些不可思议,但这只能算得上是后勤技术人员的基本素养。】

倘若是初来乍到,尚处在人生地不熟时期的狮子堂或许会相信斯法莉亚的这番话语。由于斯法莉亚的关系,他曾一度认为这个时代的所谓“后勤技术人员”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得以认识到,特殊的或许并不是“后勤技术人员”这个身份,而是斯法莉亚这个个体本身。

【诶?是这样啊。】狮子堂用着接近棒读的语气感叹道。

【少校你看起来似乎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并没有,只是你的错觉而已。】

【少校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耍些坏心眼呢。】

【只是错觉而已。】

【一般来说,同一个借口用上两次可算不得一个好的决断。】斯法莉亚的声音平淡而毫无起伏,像是完全不在意狮子堂那近乎于敷衍的说法。

【不过话说回来,一直以来,只要你在身边感觉就好像什么事情都能顺利解决一样,这样下去我或许就变成一个废人了也说不定。】

【我可以把这认作是对我的褒美吗?】

【啊……这当然是,毫无保留的褒美。】说到这里,狮子堂的话语猛然顿了一下,【你能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溢美之词,无以言表。

“你们两个,打算磨蹭到什么时候,说实在话,即便是我也不想继续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了。”

“不好意思,这就来。”听到哈米特催促的狮子堂连忙回应道,并快步地跟了上去。

“少校先生你脸色似乎比刚刚好了不少啊。”

“因为有件高兴的事情。”

“?”米哈特闻言先是一愣,继而便释然道,“嘛,不管怎么说,再没有比不适症状能减轻更好的事情了,即便您是我们的贵宾,我也没有在这种鬼地方背一个大男人走路的恶趣味。”

虽然后一句话哈米特有意降低了自己的音调,却还是一字不差地传到了狮子堂的耳中,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足足半晌……

“到了,就是这里。”

“这里是?”

“彷徊之路的尽头——若草纳米仿生与技术有限公司所属的人造箱庭,虚拟网络空间的伊甸园,阿卡迪亚。”

“阿卡……迪亚?”

随着三人的脚踏出彷徊之路,构成世界的拼图支离四散,先前的景致犹如老旧的墙皮般摇摇欲坠,由一点扩散出来的裂痕犹如张牙舞爪的壁画,随后,空间被一片片残忍地剥落下来,由此,世界得以被曲解,亦或是,显露真实。

“……”

倘若说,区区一百余年的跨度并不足以真正让人产生时代的隔阂感,世界的角角落落还处处余下故人过去生活的痕迹,但若是在虚拟的世界当中,人们并不以物质构建世界,而以知识与理念构建世界的时候,又如何呢?

那是,纯粹的机械的帝国。由人造之物所构筑的,只有单单人类存在也可维持生态稳定的箱庭,是现今人类智慧的极限,只有在空想中才得以窥伺的产物。

狮子堂曾以为,他再不会因为违背常识之物而瞠目结舌,这个时代从根本上就违背常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充分地理解了这一点。

本以为自己已经摸到了“非常识之物”的底线,

本以为接纳了周围一切的自己再不会被作为与时代割裂的“异类”而被排斥。

但他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两者之间决定性的差异。

随之而产生的便是名为惊惶与恐惧的情感。

“少校?!”在一瞬间察觉到狮子堂脑波异常的斯法莉亚先行一步冲上前去,扶住了狮子堂那有些踉跄的身躯。

冲击性的刺痛如夏日涨潮的海水漫过狮子堂的全身,冰寒刺骨的触感遮断了斯法莉亚传达向他的话语,犹如从悬崖坠落,失重的感觉包覆全身,不断地,不断地向更深处一无所有的渊底坠去。

“**”

什么……

“****”

那绝非第一次得见的场景,狮子堂还隐约记得,那时好像有人说过什么。

“那******”

但是,那份记忆实在过于久远,以至于听不真切。

如嘶哑作响的老旧收音机,失真的声音让人烦躁且不安。

到底……

“**”

声音似乎变大了些,但却不像是同一个音源。

“那便是****”

身体已经不知滞空了多久,也不知落了有多深,但那原本含糊不清的声音确实渐渐变得清晰可闻。

狮子堂不由得抬头向上看去,无际的黑幕沾染了一切,甚至已然望不到涯边,他还在下落,落得越久,大概就越难回去了,狮子堂没来由得这么想着。

“**”

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追着下来了。狮子堂得以确认这点。

有什么……

“那便是为我……之物。”原本失真到极致的声音在那一刻终于得以辨析。

但是,还没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少校!”

伴随着熟悉的话语,强烈的光感刺激让狮子堂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和巨大的吊灯,只有那熟悉的惨白色调,能带给仍没有理清现状的狮子堂一点点的心理宽慰。

下一刻,他才感受到来自手部那柔软的触感以及些微的酥麻,狮子堂勉强转动自己那僵硬的脖颈,循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斯法莉亚坐在床侧,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我说你啊,是不是攥地有些太紧了?”狮子堂感受到气氛微妙而主动出言调侃道,“若是这样下去,只怕我的手会先一步离我而去。”

“……”斯法莉亚猛地一愣,接着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般慌忙把自己的手抽出,藏到身后。

“咳咳,狮子堂少校,虽然这属于你们两人的私事,也许你们正乐在其中,作为外人的我不宜插嘴,但就在下看来,现在并不是说些不着调的话的时候,你知道那个小姑娘在你昏迷不醒的期间在床边寸步不离地照料了你多久吗?”哈米特像是听到了屋内狮子堂的话语声,适时地走进屋来,“而且一言不发就昏倒在地上,还要我把你带到家里来,真是的,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社无论如何都要请来的贵宾,我才懒得管你,而且这张床还是我最近刚刚添置,为了以后终生大事考虑的奢华品,就让你这家伙捡了便宜……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

“那个,虽然真的很对不起,但是……后面抱怨的言辞全都传到我耳朵里来了。”

“啊,那真是不好意思,失礼了……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就是让你听见的啊, 混蛋。”哈米特活脱脱地像是从电视里蹦出来的搞笑艺人,说着已经过气了的搞笑捏他。

但马上意识到这行为已经损毁了他一直以来表现出的人设的哈米特也马上收敛了,“咳咳,不过我也从那个小姑娘那里听来了,少校你的宿疾——会间歇性地诱发记忆回溯,所以如果我不趁着现在大义凛然地斥责你一番,就再也没有消解我未来伴侣的床被一个臭男人睡了的愁闷了。”

“总之,先安心养好身子,等你觉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动身也不迟。”哈米特一边说着一边踏出了房间,并顺手轻掩了门扉。

先前一直在旁听而没有选择插话的斯法莉亚言简意赅地做了总结。“哈米特先生看样子是个好人。”

在之前也有怀疑过哈米特性质的狮子堂此刻也不由得附和道,“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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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用再修养一两天了吗?”

“不,正如哈米特先生之前所说,之前无故昏倒已为先生添了不少麻烦,于心有愧,又怎敢继续叨扰。”

“为什么你的官腔打得这么熟练啊,你是这样的角色来着吗?你果然还是在记恨昨天我抱怨你的那件事对不对。”哈米特苦笑着吐槽道。

“少校他虽然有时油嘴滑舌,老不正经,但确实如哈米特先生所说,这事给本不相干的您添了不少麻烦,少校他虽然不直说,但心底定然是过意不去,不过是刚刚清醒,加之才了解前后经过,拉不下面子,下意识地避而不谈。在一夜思虑之后,便是这个样子了。”斯法莉亚适时地替狮子堂打了圆场,但说是圆场,却比狮子堂那正经的答复,更加官腔一点。

“……真是败给你们两个了,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我们就早点动身,说实话我也想早点结束这闹心的差事。”

“如果没有后面那句话,也许我会更开心一点。”

“你刚刚有说过什么吗?”

“我是说,也许下次见面,我能给你带点洛蒂尔的土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