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水树麻衣看着眼前的这番“盛景”,向身旁的南条司夜问道,“看起来想要潜入已经变成了不可能事项,联合军的那帮家伙们可不是酒囊饭袋,我不认为凭借他们的监察设备与行动经验会让我们有机可乘。”

偌大的都市此时已被联合军的军用AI构造体围了个水泄不通,通过武装力量便利地夺取区域的自治权,是拥有压倒性武装力量的联合军的惯用手法,虽然这古板而老套的行动模式为人周知乃至受人讥讽,但却无疑是最为便捷而有效的处理方式。

“看这架势,都不需要再去取证,基本可以断定这里多半发生了什么事端。”

“联合军那边的人估计进行了严密的信息封锁,这种规模的军队调动,居然没有被任何社会的信息渠道所捕获。”

“也就是说,到此为止了吗?”

“不,虽是这么说,但在这虚拟网络空间里,只要是人为策划的行为便一定会存在漏洞。”南条司夜摆弄着自己左手手腕上形似银白色腕表的便携终端,“已经存留过的数据信息无论作怎样的处理都会留下痕迹,按照理论来说只要对方无法实时对我们的行为进行干预,那么把现阶段的产物进行反编译就能够还原当时的境况。”

“这种听起来已经超脱常理的事情也能办得到吗?”

“由于可能产生的分歧过多,一般来说是需要数个高尖端计算型AI来模拟所有的可能状况,由我一个人来也许会有些负担,只具有理论上的可操作性,但我觉得值得一试。”

“……我知道了,那我就稍微休息一下等你的好消息好了。”要是寻常人一定会将南条司夜的方案当做玩笑话一笑视之,但水树麻衣只是微微思索了片刻,就靠到一边待机并警戒着周围的东向。

“果然,虽然外部工作做得完美,但在数据信息的防护上却漏洞百出,是联合军那边的一贯作风。排斥AI,拒绝接纳高尖端信息人才的结果也多半就是如此了。”南条司夜绕过劣质而低效的防火墙的同时,还不忘讥讽一下处在对立立场之上的联合军。

“你们教团与联合军关系素来不和我是清楚的,但我觉得比起说联合军那边有所疏忽,倒不如说是你这不合常理的做法根本不能被置入作战策略来进行衡量。”

“承蒙夸赞。”

“虽然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但这异乎常人,只有处在数据信息应用领域前列的天才方能予以实行的方案令我想起了一个人。”

“原来如此……之前我还有所困惑,水树少校你为什么没有对这违背常识的计划提出反对意见,这样就说得通了。和那样的家伙有所交集的话,自然不会对这样的行动有什么微词。”即便是在与水树麻衣的交互途中,南条司夜也没有停下手头上的信息破译工作,“倘若你是说那个斯法莉亚的话,这番褒美倒是令我受之有愧了。”

“明明之前都坦率地接受了夸赞,与人相较反而要保持谦逊吗?上流社会的美学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要举例子的话,我不过是有着经验与时间积累的杂学家,而她则是专精于一途的不世出的天才,倘若是斯法莉亚的话,这种程度的问题想必都不会是问题。”

“就连身为AI圣女的你都这么说了,也许就是吧。”水树麻衣耸了耸肩,“虽然对我这个粗人来说看不出其中分别就是了。”

水树麻衣百无聊赖地仰倒在地上,注视着渺远的苍穹之上的“拟似太阳”的人造光源,吹着听不出调子的口哨。

足足半晌,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比预想中要快得多,南条司夜那音量恰到好处的喃喃自语将水树麻衣的注意力全数吸引了过去。

“什么?”

“事情似乎变得有些麻烦了。”南条司夜面色凝重,由于巨大的运算量让大脑超负荷运转的缘故,白皙的脸颊上透出几丝红晕。“这里是忌刻药流通于市的最大出货口,现在被联合军查封,但是忌刻药的序列的放射性踪迹却遍及了近乎整个虚拟网络空间,而且,对其放射性踪迹与这个区域的数据信息交互痕迹进行了动态还原的结果显示,所有的忌刻药样本都曾被刻入一名女性的身体里,让她作为人工载体,从这里带出了虚拟网络空间,根据人体特征很容易就能从数据库中确认身份,但是……那已经是近十年的事情了。”

“你是想说,这和八年前的‘弗朗西斯’事件有所关联?”

“当事人时值六岁,我不觉得这是出自她的主观意识,多半是被人利用而当做了牺牲品。但无论如何,她就是一个随时可能会爆炸的巨型爆弹,倘若出了什么闪失,整个世界都会陷入难以预想的危机。虽然对其进行收缴关押是最为妥当的措施,但是,倘若这个信息泄露出去,她就会被当作能够钳制AI的终极兵器而被所有势力争夺,甚至引发局部的战争。为了保险起见,在刚刚我对所有的信息进行了不可复现的量子加密,即使是我自己也不可能再次破解这份信息,无论任何人再来查看这些资料也只能看到一串无意义的乱码。”

“这么说来,你是想要保全那个可怜的家伙吗?”

“不,在无人知情的状况下除掉她,我想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事情一旦败露,即便她逃过各方势力的非人手段,也会面临无止境的逃亡生活。”

“也就是说,想让我来当一次恶人,是这么回事吧。”

“抱歉……”

“你没有为此道歉的理由,身为佣兵的我,既无主张也无主义,只是按照委托者的意志完成理应完成的工作,如果要斟酌,也应该是留在事前选择委托人时候。我接受了你的委托,自然就会负责到底。佣兵本来就是最为低劣的职业,干最为人所不齿的工作。不为恶事,不招人记恨,这样天真的想法在我入职之时就已经抛诸脑后。”

水树麻衣将身子背过去,眺目远望,微微抬高的声调让那平和的话语如流水般涌入身后南条司夜的半规管。“所以,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我会好好地记在心底。”

“世良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