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美食家眼里，圃鹀（pu wu）被认为是一种稀有但是却不道德的美食，作为饕客，必须得品尝一番，这道菜的做法，是将活着的鸣禽，放进阿马尼亚克酒（Armagnac）中活活淹死，然后进行烘烤，最后吃法是将一整只鸟一口吃下。」
「它是一种濒危动物。」
「谁不是呢？」
「根据传统，在吃这种食物的时候，必须用布裹住头部，以此来瞒过上帝。」
「你会吗？」
「我不会，我会满怀敬意地，连皮带骨地，吃掉它。」
优扬的钢琴曲在空荡的房屋里如烟一般飘荡，清冽的泉水从刨开的竹节间流过，滴在白色月光照耀下的鹅卵石上，溅起的碎片倒映着青松的影子，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火焰，墙壁上的油画褶褶生辉。
穿着标致西装的男人安静地坐在长桌前，面前摆着依旧燃着火焰的盘子，他姿态优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摇晃着酒杯轻轻嗅着那股味道，脸上露出了陶醉和享受的神情。
他举杯，对着面前无人的虚无，轻声说道。
「敬自己。」
「敬自己。」那片虚无如是回答道。
……
「很久了，但是我依旧能够记起，你的那把尺，划过皮肤，穿透皮肉，碎裂骨骼的感觉，那种一往无前，身体被人几乎要切开成为两半的感觉，仿佛是噩梦一样……」
燕十三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笑了笑，对着对面的那人说道。
「原来你也会有害怕的东西，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自豪？十三。」坐在他对面抱着一杯圣代吃着的胖子轻笑道。
「每个人都应该怕死，消逝和死亡，是人类特有的权力。」
「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再属于人类了。」胖子回答道。
「他又出现了。」燕十三说道。
「嗯，感觉到了。」胖子把只吃了一般的草莓圣代放在了旁边，擦了擦嘴。
「虽然这条伤疤是拜你所赐，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想到他的时候，我依旧还是会把这笔账算到他的头上。」燕十三轻笑道。
「你不该越过那条线的，哪怕是为了抓他，越过那条线的人，几乎都已经死了。」胖子很认真地说道。
「除了他。」燕十三不急不慢地补充道。
「他也会死的。」
「是吗？」
燕十三把手插进兜里，走出了咖啡店。
街道的空气中，他仿佛嗅到了那个人味道，那种令人厌恶，又令人着迷，仿佛一步步都是精美设计的艺术品，那种建立在他人痛苦上的优雅，让他每一次呼吸都不痛快，感觉到恶心。
他扬起手，缓缓说道。
「我会抓住你的，然后把你扔进那片黑暗的海洋中，让你也尝尝被人吃掉是什么滋味。」
……
王耀觉得自己有些焦头烂额，他有些急躁地用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子，眉头皱得很紧很紧。
「y4，y4，又是y4，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瞬间什么事都来了？」他低声吼道，周围的几个明显大人模样的人却不由得低下头去，一句话都不敢发。
「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几天才被抓了不少人，这次又出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这次又是四个人去绑架一个女生，我难道模样说过吗？不允许再对学生出手的！」王耀目光阴冷地看着周围的几个人。
「额……是的……」
「他们四个是你的人？」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这几个字，狠狠地瞪着那个带着眼镜的男人。
冷汗，不停地从男人的额间滑过。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当他正要抬头解释的一瞬间，喉咙里突然一窒。
他对上了王耀的眼神。
那是他的噩梦，是他无数次从冷汗中惊醒的源泉，是他兢兢业业甘于在一个年纪不大甚至还在读书的男孩下面俯首称臣的罪魁祸首。
冰冷如刀，愤怒如火。
他很少发怒，所有人的印象中，他只真正发过一次怒，但是那次，已经让无数人印象深刻到一辈子都难以忘却。
红色的痕迹，从街道的这头漫过那头，男孩的左手上绑着一块长布，通体红褐色，布的下面，是一柄短刀。
他就那样背着那个女孩，一步步从街道里走了出来……
「我……」男人似乎看见那个时候的他，甚至是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
「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把他们几个给找出来！」他盯着男人的眼睛，吼道。
……
「少见啊，你发这么大的火。」
王耀走出那个已经成为他们聚集点的酒吧门口的时候，旁边一个人轻声说道，正是那个胖子。
和王耀一起出来的那个年轻小子立马神情一变，然后手伸进了风衣的兜里面，却被王耀按住了，摇摇头。
「来了？找我有什么事情？」王耀问道。
「那个女孩，找到了。」胖子眯了眯眼睛，说道。
「怎么样了？没事吧。」王耀松了一口气。
胖子没有说话，只是歪了歪头，看了一眼王耀身边的那个年轻小子。
王耀对着年轻小子点了点头，示意他离开，然后和胖子并肩在街道上走着。
「找到的时候，她已经被吃了一半了。」胖子面色凝重地说道。
「一半？」
王耀脸色一变，胖子这个比喻，未免有些太过惊悚了些，他继续问道。
「是街上的人？」
「嗯，是街上走出去的人，而且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在这里了。」胖子点了点头。
「你说的一半是什么意思？」
「找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她的身上有一部分成为了影子，有一部分却还保留着外面世界的东西，现在的她，既不属于这条街道，也不属于那个世界。」胖子解释道。
「为什么会这样？」王耀皱着眉头问道。
「因为她本来就不应该来这里的，y4的那几个人你知道吧？」他叹了一口气。
「知道，我刚才就是在问这个问题。」王耀点头表示知道这个事情。
「她并不是被这条街道吸引的，而是被引诱，甚至是绑架去的，她的身上，还有着对那个世界的所有眷恋，她本来不属于这里，是有人为了吞噬她，把她强行拉进了这里。」胖子淡淡地说道，说的确实一个令人胆寒的事实。
王耀面色又阴沉了下来，比之前更甚。
之前他那股不祥的预感，果然灵验了，而且，这个事情，似乎比他预想的要更加糟糕。
「他……踏过了那条线。」
「是的，他踏过了那条绝对不能跨过的底线。」胖子轻轻地说道，不平不淡，却杀机四起。
「我们该怎么办？」王耀仰起头，问道。
「你继续查，该做的，自然有人做。」胖子对着王耀挥了挥手，领走前，又转过头来疑惑道，「不是听说你早就不管y4的事情吗？为什么还发这么大的火？」
「只是感觉火大而已。」王耀想出了一个十分蹩脚的谎言。
「因为你的剑鞘？」胖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就没有和我说过话。」王耀有些郁闷地回答道。
「唔，不过也是，换谁都肯定不会和你接近了，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胖子有些同情地看着王耀。
「嗯？」
「那个女孩的事情，似乎也和他有关，那个叫做夏安的孩子，而且还有一个你很讨厌的人，十三。」
「……」
「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