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鲁特得知北方王国的骑兵进攻伊戈索尔并完败而归的消息时正骑着马,率领麾下的士兵们巡逻于国境以北的荒野当中。

这位曾经的王位继承人,如今作为一位实力雄厚的地方领主活跃于王国的北方。这些年来,他组织多批无家可归的难民移民风神领,这些队伍长途跋涉,越过荒野和雪山,为了前往新的家园而赌上了性命。真正活着到达风神领那片温和森林中的人寥寥可数,但北方王国的人类却切切实实地在那片未知的土地建立了自己的定居地。

埃鲁特还自行组织了巡逻队,加强对荒野和山脉的监视。他通过几场突袭战,将侵扰北方王国多年的霜巨魔赶到了西北方的边境附近,使国境内的道路和聚落变得更加安全。但这也直接导致了霜巨魔对希尔维亚北方的劫掠更为频繁。

总的来说,人们对这位昔日英雄的评价是毁誉参半的。他给饱受寒冷与饥饿的人们带来了前往新世界的希望,却也害得无数迁徙的人们在极寒中或是雪怪手中失去生命;他驱赶了肆虐于国境的邪恶生物,却也挤压着其他贵族的势力范围以及生存空间,招惹了许多怨恨。

有的领主尊敬他、信任他,跟随在他身旁;有的则憎恨他、嫉妒他,处处与他作对。更多的贵族们会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来调整对埃鲁特的态度,只要利益一致,他们就会聚集在埃鲁特的麾下。

埃鲁特接到侦查骑兵的报告时面无表情,他身旁的家臣们都猜不透这位身经百战的领主此刻在思考些什么,而他们也都无法预料,这场失败对北方王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埃鲁特朝北方的群山望了望,又将视线转向西南。他眉头紧锁着思考了片刻,抽出了腰间的阔剑,将它高举过头顶后,昂首挺胸地向士兵们高喊着命令道:“向西南方转向!我们去希尔维亚!”

士兵们都露出了惊讶而惶恐的神情,他们知道,要是埃鲁特伯爵加入进攻希尔维亚的贵族联军,这场战争将走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也许北方大陆未来的二十年甚至是五十年内,都将被连绵不绝的战火覆盖。忠于领主的士兵们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他们遵从埃鲁特的命令,列队转向,朝北方王国的西方边境快速移动。

这支身经百战的数千人队伍将穿越北方王国广阔的腹地,前往富饶的希尔维亚森林。而时隔数年,埃鲁特也再次有机会与曾经的好友会面。但这次,他们也许将赌上性命,互相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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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尔辛与拉芙蕾并肩骑马穿梭在林间,他们身后跟随着成千上万名敏捷、坚强却疲惫不堪的希尔维战士。森林之子们不眠不休地跋涉数日,在一个晴朗的黄昏赶到了银之湖畔附近的森林。

“该回家了,我的拉芙蕾。”于尔辛目视前方对拉芙蕾说,“莉雅拉会担心你的。”

“不,我要和你并肩作战!”拉芙蕾坚决抗议道。

“你还年轻,不该被卷入战争的漩涡。”于尔辛严肃地说。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吗?”拉芙蕾不悦地反驳父亲,“我们前不久还一起打败巨魔首领吧?”

“但你是银之湖的女祭司,不该涉足战场。”

拉芙蕾激动了起来,她大声朝于尔辛说:“我早就受够当一个女祭司了!我根本不适合成为女祭司……我希望像你一样做一个勇敢无畏的战士!我希望在这片大地当中尽情冒险,与邪恶的势力对抗,帮助弱者,去未知之地寻找新的世界!我是银之骑手于尔辛的女儿,我是希尔维亚的战士!让我和你们并肩作战吧!”

于尔辛第一次见到情绪如此激动的拉芙蕾,他知道自己疼爱的女儿是发自内心地说出这番话的。这位平日里盛气凌人的战士如今在少女面前一筹莫展,他咬了咬牙,无奈地用沉默认可了拉芙蕾的想法。

接下来的路途中,二人再没有互相交谈过。

一路上,于尔辛默默注视着这个满身伤痕与尘土却闪着光芒的少女。自从这个少女降生于世以来,他的眼中不再只有美丽温柔的莉雅拉。莉雅拉和拉芙蕾就像子母双月般,在希尔维人最钟爱的夜空中放出绝美的光芒。对妻子和女儿的爱,让于尔辛变得更为坚强无畏,却也让那个莽撞的希尔维少年变得温柔起来。

于尔辛不知道带女儿共赴前线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他能肯定的是,莉雅拉和莉雅拉的父亲泽尔一定会极力反对这个决定。年轻的拉芙蕾已经是一个极其优秀的战士了,但在大规模战争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于尔辛无法确保自己能保护女儿不受伤害。

拉芙蕾对两人间的气氛感到不适,他轻轻拍了拍罗维娜,跑到队列当中暂时逃避自己的父亲。疲倦的希尔维战士们纷纷注视着这位骑着独角兽的少女,他们中有些人第一次见到银发的希尔维人,有的人则对神圣的独角兽情有独钟。拉芙蕾经过之处,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

少女眉头紧锁,看着这支满身疮痍的军队,这支被意志力驱动的疲惫军队。她为死伤的同胞感到怜惜,为燃烧的森林感到哀伤,不禁乘着清风、踏起落叶,用空灵的嗓音唱起了一首古老歌曲,大意如下:

红色花朵漆黑树干

海之巨人乘风上岸

古树亡灵雏鹰骸骨

灰发旅人痛失故土

千百疮痍如诗沉匿

赤发银斧尘归银湖

战士们沉浸在这伤感而美妙的歌声中,全都一言不发。长者透过记忆之泉回想那千百年前的画面,后来者则在歌词和旋律的引导下,目睹着历史的回放。

无一例外地,所有人都在拉芙蕾的歌声中忘记了疲倦,他们低头向银发的少女致意,随后便将伤痛化作力量,继续无言地穿梭在古树之间,等待命运给他们的考验。

罗尔维也一样。虽然拉芙蕾专心唱着,没有注意到他的经过,但这个年轻的弓箭手却与其他人一样,深深地被这天籁般的声音打动了。这是他第一次听拉芙蕾唱歌,罗尔维无法想象,不久前还一起嬉笑打闹的顽皮女孩,如今却如同圣女般为他们带来灾难的警告,并闪着耀眼的光芒指引他们与之抗争。

“拉芙蕾·克莱雅。”希尔维少年在心中默念着,“我将用生命为你开辟前进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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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鲁特伯爵到达北方王国与希尔维亚边境前几天,他就得到了由兰多拉伯爵埃斯克鲁特指挥的北方王国主力到达边境的消息。

埃鲁特派遣传令兵通知那支军队,务必等自己到达后再发动进攻。同时,他下令麾下的士兵们加速行军,尽早赶到希尔维亚边境。这个与于尔辛并肩作战多年的男人清楚地知道希尔维战士的可怕,他认为即使是一支三万多人的军队,贸然进入那片古老而神秘的森林都是不计后果的赌博。

而兰多拉伯爵那边,则在希尔维亚森林东面的旷野搭建营寨、建造战争机器,随时准备对森林发起全面进攻。兰多拉伯爵并不在意埃鲁特的警告,他为了汲取更多利益,执意尽快发动对希尔维亚的战争。

这支人类军队在古老的森林前磨尖利剑,擦亮战斧,点起篝火烹羊宰牛,唱起豪迈的战歌,向永恒的希尔维亚和永恒的住民们挑衅着、发泄着自己的愤怒和嫉妒,释放着自己膨胀的欲望。

入夜,人类军队的营地中灯火通明,高大强壮的北方人聚集在篝火周围,撕咬着散发着碳火香味的烤肉,畅饮着大战前敞开供应的麦芽啤酒。这些士兵们如同狂欢般度过这血战前的夜晚,不知他们是因为对希尔维亚财富的渴望而兴奋,还是为了掩盖心中的紧张与不安而放纵。

月光照射下,希尔维亚森林的参天古木在东方的原野中投下幽深的阴影。一群乌鸦不知受到什么惊吓,突然从树丛中飞起,结队滑翔,消失在了东方的山脉中。

黑暗中,许多灰色的影子隐约浮现在这片古老森林的边缘。他们趁着乌鸦发出嘈杂的鸣叫声,如同鬼魂般踏入了北方王国的土地,穿过原野中的长草地,潜进了人类军营当中。

豪迈而不拘小节的北方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细微的变化,依旧把酒畅欢。希尔维亚近卫队的灰袍战士们在人类粗犷的歌声下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几座营帐中。他们纤细而有力的手指中,露出了闪着幽暗蓝光的匕首。这些利刃在十几名人类的颈间干净利落地切开了一道道平直的伤口。

骑士们在死前最后一秒也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表情安详,就像陷入了无限的睡眠一样。这些人从此再也不会陷入战争的漩涡中,再也无须感受北方大陆冷冽的寒风。他们将被泥土吞噬,与这片大地融为一体。

黎明时分,从美酒与睡梦中醒来的北方王国士兵们并没有马上意识到前一晚的浩劫。营地里满是昨夜剩下的空酒罐和食物残渣,马匹和牲口安分地待在栅栏中,营帐前的武器摆放整齐,一切都井然有序。唯独军中28位伯爵与男爵里的13位,皮肤苍白,静静躺在自己的营帐中陷入了长眠。他们脖子上的刀伤都如出一辙,看起来就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一夜间失去一半指挥官的兰多拉伯爵埃斯克鲁特气得火冒三丈,他朝天怒吼了一声,用最恶毒的言语咒骂着希尔维人和眼前的这片森林。伯爵派人将死去的贵族们营帐前的卫兵押到自己面前,亲手举起双手剑,将他们的头颅全都砍了下来。事实上,这些可怜的卫兵们也完全没有意识到昨夜发生了什么,他们仅仅是在自己的领主入睡后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罢了。

虽然没能夺去敌军统帅兰多拉伯爵的性命,但这次近乎完美的暗杀行动令北方王国的军队重新审视了希尔维人的力量。原本自信满满,妄想在埃鲁特到达前就攻陷伊戈索尔,独占这座富饶城市的兰多拉伯爵,如今也不得不延缓自己前进的脚步。

兰多拉伯爵在森林前亲自点燃了葬礼的火堆,13名人类贵族的遗体在火焰中咆哮着,他们的亲人哭泣着、诅咒着、怒吼着。而兰多拉伯爵则默不作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西方富饶的森林。

这个渴望战争的男人依旧坚信北方王国的力量足以击败那些脆弱的希尔维人,他在心中做出了让步,愿意等埃鲁特率领的援军到达后再进攻伊戈索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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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墨德静静地坐在伊戈索尔东面树墙的高处,翠鸟与清风时不时从他灰色的发间掠过,松鼠与落叶偶尔从他弯曲的手臂间穿过。这位习惯了在广阔的希尔维亚森林中游荡的长者,不愿在夜之湖的星空下与其他人一起待在室内。他背靠参天古树的树干,仰望记录着这个世界千万年历史的星空,同时监视着伊戈索尔东方的大道。

黎明时分,一队身着灰色斗篷的希尔维战士排着两列整齐的纵队出现在了罗德墨德的视野中。他用手臂撑起半坐半躺的身体,起身顺着古树茂密的枝干爬到了地面。

他快步走向那支队伍,领头那位佩戴枫叶胸章的希尔维战士用双手脱下斗篷的兜帽,摘下了脸上的狼牙面具,向灰发的罗德墨德行了个礼。

罗德墨德眉头紧锁着看着这位名为努尔梅斯的金发战士,开口问道:“怎么样,顺利吗?”

希尔维亚近卫队指挥官之一的努尔梅斯回答道:“我们在预定时间里解决了13个人类贵族。兰多拉伯爵的营帐守卫太森严,没能得手……”

“已经足够了……这样应该能拖延他们不少时间了,希望于尔辛能早日赶到。”罗德墨德低下头说,“仇恨的种子已经被种下,这场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了……”

努尔梅斯低下头,用低沉的声音说:“我们将为保护家园而背负一切。”

罗德墨德向这位同胞深深行了个礼,与这支队伍一同回到了伊戈索尔城当中。

位于城市中心区域的尖顶议事大厅中,伊戈索尔所有的重要人物齐聚一堂,共同商议应对强敌的方案。

伊戈索尔的纳索斯长老举手示意所有人保持安静,他请希尔维亚近卫队的荣誉教官、巡林者罗德墨德走到大厅中央。这位长者神情凝重地从自己的席位上走了上来,他高声向在场的人宣布:“就在前一晚,作为守护家园和同胞的希尔维亚近卫队成员,我们策划了一场并非光明正大的暗杀行动。我们越过边境,将13位人类贵族在睡梦中处决。”

现场的人们听到这番话,纷纷议论了起来,大厅中开始变得嘈杂。纳索斯长老紧握手中的权杖,用力朝地面敲击了几下。

很快,现场就恢复了安静。

“作为近卫队的领导者之一、这次行动的策划人,我将为这次暗杀带来的一切后果负责。”罗德墨德继续说道,“但是,那些背信弃义的人类在不久前偷袭我们的森林,杀死了许许多多我们的同胞,并用罪恶的火种伤害伊戈索尔古老而神圣的树墙!如今他们大军压境,随时都将对我们的森林和子民犯下更大的罪过。为了保护东部森林的同胞们,为了保护这座古老的城市,为了保护我们的希尔维亚,作为近卫队成员的我们不得不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惩戒那些贪婪的强盗!我相信,这次行动会延缓他们前进的脚步,给我们更多喘息的时间!我更相信,成千上万勇敢无畏的希尔维战士们很快就将在银色的骑手于尔辛带领下赶到这里,与我们并肩作战,将那些混蛋们赶回他们的石头城堡里去!”

在场的人们被罗德墨德的发言触动,纷纷情绪激昂地高喊着“为了希尔维亚”的口号。这些原本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的人们,如今知道希尔维亚近卫队只凭数十人就在上万人的敌军中将他们半数的指挥官“斩首”,都不再畏惧强大的人类侵略者,决心与人类决一死战。

人们各司其责,所有能够战斗的市民都拿起了武器,巡逻队将森林中的住民们一一接回树墙内部,女祭司们不间断地与森林对话着,希望森林中的万物生灵能够帮助西戈索尔躲过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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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罗德墨德与努尔梅斯一同潜伏在边境附近的森林当中。这几天里,他们带领近卫队的战士们风餐露宿,不分昼夜地监视人类军队的动向。

终于,在这一天的拂晓,一支队列整齐、兵强马壮的队伍从东方的地平线出现了,埃鲁特带领着自己的战士们快步朝兰多拉伯爵的军营进发。监视的近卫队成员们看见埃鲁特的身影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随即咬牙切齿表达对这个背叛者的愤怒。

罗德墨德看得出这支军队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可小觑的勇者,此刻的他还没有得到任何关于于尔辛的消息。灰发的罗德墨德神经高度紧绷,他知道身边的同胞们虽然都已身经百战,但心中的动摇一定都不亚于自己。

“也许要靠我们自己来抵御这些家伙的第一波攻击了……”他在心中默默想着。

午后,稍事休整完毕的埃鲁特军与兰多拉伯爵的军队一同在森林前数百米处列阵,随时准备踏入希尔维亚的领土。兰多拉军士兵个个魁梧彪悍、虎视眈眈,埃鲁特军士兵则高大威武、盛气凌人,他们队伍整齐、行动迅速,比起兰多拉伯爵率领的贵族联军更加训练有素。

罗德墨德自然更加忌惮埃鲁特率领的援军,他知道这个曾经与希尔维人关系密切的男人不仅拥有过人的领导力,还非常熟悉希尔维亚人的作战方式。他之前在心中构思的所有延缓敌人脚步的计划,都随着这位统帅的到来化作泡影。罗德墨德明白,任何花招都无法骗过埃鲁特的眼睛。

“看来只有硬碰硬了……”罗德墨德对努尔梅斯说。

“不按之前计划的引他们去墓地?”

“埃鲁特不会上当的。这样做反而让我们离伊戈索尔更远了。”罗德墨德用低沉的声音说。

努尔梅斯点了点头,露出了忧虑的神情。罗德墨德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问自己的战友:“你有多少次以少敌多?”

努尔梅斯微微扬起头,骄傲地说:“记不清了。不过,我想我们大多数时候都在以少敌多。”

“你曾经面对过几倍于己方的敌人?”

“最多一次,那是在古代陵墓边界。”努尔梅斯说,“我和三十位近卫队成员阻止越境的亡者。它们起码是我们的20倍。”

“你想和我一起创造新的纪录吗?”罗德墨德笑着说。

努尔梅斯愣了几秒钟后,表情变得舒缓了起来,他对这位老朋友回应了笑容,说道:“我万分荣幸。”

说完,两人召集起周围的近卫队成员,将自己的意图向所有人宣布。这些身经百战的希尔维战士们都对二人大胆的计划感到吃惊,但没有一个人反对他们的提议。

一小时后,埃鲁特和兰多拉伯爵下令出发,北方王国的战士排着密集的阵型,朝希尔维亚森林的方向前进。

罗德墨德一得到敌人进犯的消息,便立即行动了起来。北方王国的阵列还没走出百米,希尔维亚近卫队的灰袍战士们就从森林中现身。他们没有完全踏出森林的地界,只是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敌人视线中,让这些人类虚实不分。

埃鲁特命令全军停止前进,不到百人的希尔维战士就这样在暴露在近四万人的敌人面前。北方王国的士兵们起先议论纷纷,直到指挥官下达命令后,现场变得一片寂静。

罗德墨德首先打破了沉默,他朝埃鲁特的方向大声喊道:“埃鲁特阁下,我没想到今天,作为希尔维亚之友的您,竟然会带领军队来到这片森林前,难道您忘记在罗维娜尼雅与长老们会面时的发言了吗?!”

埃鲁特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位灰发的希尔维长者绝非普通角色,轻易采取行动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罗德墨德见对方没有反应,继续喊道:“阁下应该知道,不久前侵略希尔维亚领土的贵国骑兵,被我们击退,并且损失惨重。”

埃鲁特听见这个消息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

罗德墨德接着说道:“他们就是由我的战友,现在站在这里的希尔维亚近卫队中的一百名战士击败的!而现在,有几十倍的近卫队员站在我身后的森林中!我们不渴望战争,但如果你们执意要踏入这片森林,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埃鲁特显然知道对方在虚张声势,但士兵们就没有那么清楚了。无数议论声汇聚成了恐慌,不一会的工夫,整支军队都弥漫起动摇的空气。

兰多拉伯爵显得有些不安。前不久,他手下的精锐骑兵正是在这些希尔维战士手下惨败的,伯爵担心这支希尔维亚的生力军如果有形成一定规模,必定会让自己的军队付出沉重代价。他眯起眼朝森林的方向望了过去,怎么也无法肯定对方的确切数量。

士兵们见两位统帅都在原地犹豫着,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嘈杂,没有人想在陌生的森林中被那些隐藏着的敌人攻击,不明不白地丧命。

混乱的场面持续了一段时间,埃鲁特与兰多拉伯爵召集起其他贵族们一同讨论了起来。几十分钟过去后,埃鲁特在不安的情绪继续蔓延前来到阵前,举起了强壮有力的手臂,与此同时,他用响彻云霄的嗓音喊道:“希尔维亚近卫队的人数不会超过我们的百分之一,北方王国的勇士们,你们在害怕什么?快随我前进!”

紧接着,他差遣传令官下令全军踏步前进,埃鲁特的士兵们踩着整齐的步伐朝罗德墨德的方向前进着。兰多拉伯爵见状,也立刻命令自己的人朝森林进发。

“看来我们的计划没起太大的作用……”努尔梅斯朝罗德墨德使了个眼色。

罗德墨德体会到了战友的意思,他用坚定的眼神回应努尔梅斯,在心中默念道:“对于现在的希尔维亚来说,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

努尔梅斯和罗德墨德向其他近卫队成员们作出了备战的手势,两位指挥官知道自己在这支庞大军队面前是多么渺小,但他们希望借助这片熟悉的森林,即使战斗到最后一人,也要尽可能地拖住人类军队的脚步。

500米,400米……北方王国的军队一步步朝森林逼近,近卫队的战士们咬紧牙关,尽可能地保持沉着冷静。他们等待着罗德墨德和努尔梅斯的命令,他们需要在森林中巧妙地配合、且退且战,在打击敌人的同时,尽量让自己不受攻击。

这是罗德墨德一千多年来第一次如此紧张,他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了嘴角。这位灰发的长者戴上近卫队标志性的狼牙面具,举起挂在腰间的手弩,随时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

“森林之神与我们同在。”罗德墨德在心中默默念着。他此刻多么希望森林之神能像几百年前,空前庞大的霜巨魔与雪怪军团进犯希尔维亚北方时那样,化作英武的独角兽骑士,在战场中奔袭,取下怪物头领的首级。但他明白,森林之神的精力有限,他需要令整个希尔维亚在寒冷贫瘠的北方大陆中保持生机,希尔维人必须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他们深爱的家园。

面对如潮水般涌向自己的敌人,罗德墨德抱着必死的觉悟,闭上眼唱起了一首古老的歌谣:

白泉骑士希尔维亚 银叶之王希尔维亚

森林之子哀嚎无助 湖畔少女哭泣惆怅

勇者紧握晨星之剑 战士高举白夜长矛

忘却遥远诞生之日 奔向永恒长眠之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