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海面被烈焰所晕染时,高空中的远山瞭望者上响起了阵阵欢呼。 大部分船员亲眼看到,舰首魔导主炮的第一轮充能射击无一例外地命中了甲板,运气极好地引爆了堆积在甲板上的某种燃料,轰炸效果比想象中更加绚丽。 “他们开始陷入慌乱了,给突击队发信号!”毕肖普下令。 满载士兵的小艇被投入海面,士兵们奋力朝暗金旗舰的方向划去。他们统一穿戴轻便的皮甲,所有武器都经过哑光处理,同时磨掉了衣物上任何依特诺教廷的徽记,为的是让对方难以掌握袭击者的身份。 深渊舰团的动向十分易于掌控,蒸汽战舰的烟雾从数公里外就可瞥见,十几艘蒸汽战舰组成的舰团犹如竖着战旗的大军,很难不被追踪到。 毕肖普的舰队追踪暗金旗舰已有数月,对深渊舰团的行动规律了如指掌。青年法师为他提供了深渊议会的情报,他一开始还是将信将疑,但飞腾的火焰已将疑惑驱出了他的脑海。骄傲令舰团松懈了对危机的防备,紫月时舰团发生的一场大事更令他们无暇分心。 毕肖普是一名优秀的军官,结合青年提供的情报,很快就制订出了一个斩首计划。这个计划充分调动整个小型舰团的资源,最英勇的一批士兵被编成数支突击队,在火力的干扰与夜幕的掩护下,对深渊议会的暗金旗舰发动突袭,目标是参加议会的所有船长。 营救至高之剑的优先级在斩首行动之下,因为青年隐晦地暗示过,“依特诺教廷会记住每一位英雄的牺牲”。 “其他船只想要反应过来需要一定的时间,请保持距离,但不要中断轰炸。今夜星月凋零,夜幕能掩护您的舰队,让他们误认为来袭的是依特诺皇家舰队的主力。”青年凝视远方燃烧的暗金旗舰,“他们的船长都在暗金旗舰上,刚才的轰炸足以令他们陷入混乱,却无法彻底摧毁那艘装甲巨舰。您的敢死队可以登上旗舰,将所有的船长一举歼灭,这将大大重创深渊舰团的实力。” 这是一场极其大胆的突袭,深渊舰团的军力是依特诺舰队的十倍,蒸汽战舰的战斗力更是超越依特诺最庞大的船只,但依特诺士兵居然发起了一场针对暗金旗舰的斩首行动。 那被经久的无聊工作冷却了的热血再度翻腾,毕肖普握持望远镜的双手微微颤抖,不因惊慌,而为兴奋。若是这一战取得胜利,他的名字将重新为圣都所知晓,甚至连教皇也会褒奖他果敢的行动。他再也不会屈居最低级别的阶上侯,他的家族也不会再以他为耻。 “‘冬望号’、‘睡神号’、‘苍白老妪号’,对目标进行压制射击!”他通过通讯水晶向舰队下令。 与深渊舰团所在位置垂直的海面,数十道赤色火焰爆闪。事先于发射位置停泊的战舰们同时开火,这些除了出厂试射就没再度开火的火炮在下午紧急清洗过炮管,被用于干扰舰团判断的行动。 金黄色的炮弹沿抛物线划过漆黑天幕,大部分散布在蒸汽战舰周围的海面,少数命中船壳的炮弹被坚硬的钢制船体弹开。当即有几艘蒸汽战舰朝火光的位置反击了一轮炮击,撼天动地的沉闷巨响,炮弹呼啸着砸向漆黑的海面,却什么都没有命中。震惊之下的反击只能锁定大致的来袭位置,而夜幕又影响了测距员的判断,连弹着点距离目标的真实误差都不清楚。 依特诺舰队有意克制了开火频率,不断变换着开火位置,炮弹无法损坏蒸汽战舰的船体,但却让在甲板上活动的船员有所忌惮。 “不得不说,你的预测十分准确。我以前从未见过预言法师,今天才知道你们的魔力。”毕肖普扭头看他,“我很好奇,你能预测这场战斗的结果么?” 远方海面传来炮弹的轰鸣,青年笑得很轻快:“摆弄命运棋子是神灵的特权,我只不过是个站在命运棋盘旁的人,偶尔踮脚窥视一眼棋局而已。” “听起来是一盘很大的棋局。”毕肖普说。 青年点头:“那棋盘是永恒的,每当一颗棋子被逐下场,总会有代替它的棋子出现。神灵并不按照规则下棋,选择哪颗棋子,落到哪块棋格,吃掉哪颗棋子……完全随性。” “所以,命运是捉摸不透、变化无常的?”毕肖普问。 “不,恰恰相反。”青年遥望远方火海,火光在他淡漠的眼瞳里跳跃,“命运之所以为命运,在于其无可忤逆的性质。” - “唔……哇!” 奥蓓朵尔重新睁开眼睛,连声咳嗽,吐出污浊的海水。一名船员将她柔软的小腹架在支起的膝盖上,而后用力按压她的后背,迫使她吐出污浊的海水。 “她没事了!”船员扯着嗓子怒吼。 到处都有人在怒吼,袭击者的炮弹在木质甲板留下了数个大洞,翘曲的木板燃着熊熊烈焰。船员们组成人墙,将一桶桶海水打捞上来,再整桶泼到火苗上,动作十分娴熟,显然平时经过大量训练。 奥蓓朵尔恍恍惚惚地站起身,刚才的船员用力推了她一把,把通往船舱的翻盖指给她看:“别傻愣着,想被炸成碎片吗?快去下层甲板!” 她抓起那件至高之剑的外袍,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扶着墙慢慢爬下阶梯,待命的船医马上奔上来检查她是否受伤。 “别害怕孩子,她曾在比现在更大的风浪中幸存过。”船医用力拍拍船壁的金属蒙皮,“那帮落后的神棍打不沉她的,我们的怒火会将敌人埋葬!快下去,下去找你的父亲,这里不安全。” 连绵不绝的咒骂与爆炸声从甲板传来,光是想象便知道甲板上的情况有多么糟糕。不断有船员带着武器朝上层甲板赶,有的手握锋利的弯刀,有的拿着她不懂用法的短柄木质武器。 她与船员们背道而驰,但所有人都愿意为她让路,还有人往她掌心塞了一颗火晶石,以便浑身湿透的她藉此保暖。 她在船舱里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路,也从未有过这种巨型船舰内部的经历。发冷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即便晶石也驱不散她身上的寒意,她决定先在角落坐下休息。 整座船体不断摇晃,她环抱双膝,十分怀念自己曾经的身体,无论是赤沙领的沙暴还是圣言领的暴雪都可慨然面对,怎么会因为溺个水就虚弱到不能行走? 从长廊一边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熟悉的嗓音。 “奥蓓朵尔!” 她抬起沉重的脑袋,船长飞奔过来,撑住她的肩膀,在确认她没有受伤后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赞美努尔瓦纳!你没事,太好了!我正要去找你。” 船长脱下外套包住奥蓓朵尔娇小的身体,而后将她抱起。她自然地将脑袋倚靠在对方坚实的胸膛上,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从内心深处翻涌而上,似乎属于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她很好奇这副身体曾经的主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少女,这位少女与父亲之间又发生了什么难以言说的故事? - 暗金旗舰,深渊议会。 “我们在这里呆了十分钟了,可我们甚至还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我的手下正在甲板上死去,而你只是坐在这里,云淡风轻地告诉我‘再等等’?”红发女郎双手撑桌,瞪着桌对面的一名吸着烟的青年男人,眼里的愤怒似有形体般燃烧。 船舱微微摇晃,甲板上战况正酣。男人却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斗,带着沉醉地表情吐出一个标准的烟圈。 “我恳请你冷静一点,葛菲娜,我们是在海洋驰骋的深渊骑士,深海是我们的主场。无论袭击我们的人是谁,他们的轰炸只是点小风小浪罢了,根本无法损伤我们的装甲战舰。” 另一个壮实如牛的男人狠狠地拍击桌面,酒杯里的啤酒洒了出来:“他们的目标就是暗金旗舰,瞎子也一清二楚。有人走漏了议会的消息。让我知道叛徒是谁,我会亲手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饶了我的船员们吧,奎兹,虽然舰团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征服所有海域,可我还是很希望能有个观察手帮忙看看礁石。”男人拿着烟斗打趣。 “拜托你们有点危机意识行么?尤其是你赖泽尔,我真该把你的烟斗折断,再扔到海里去。”葛菲娜高喊。 一群人挤在这个豪华的房间里互不相让,这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船长们,此刻却像是分赃不均的海贼。不时有雄浑的炮声盖过他们之间的争吵,那是船上的大口径舰炮正在尝试回击。 最后破门的响声终止了喧嚣,船长用肩膀撞开议会的大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奥蓓朵尔小心地放在座位上。她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似乎在甲板上遭了不少罪。 “啊,我们的好父亲乌尔回来了,还带着他的女儿。我本来还以为你要在复仇之海里打捞你女儿的尸体呢。”奎兹冷笑,“你的女儿死了,而后就是紫月,你的女儿又复活了。结果第二天,深渊舰团就遭到了袭击。我想脑子正常的人都能从里面发现某种联系。” “奥蓓朵尔是我的女儿,而且一直是个很乖的女孩,跟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如果你再不关上你那张臭嘴,我就只能卸掉你的下巴了。”乌尔说。 “此刻我们欢聚一堂,可不是特意划船过来吵架的。”圆桌角落的一位中年男子沉稳地出声,适时制止了双方的争辩,“尊敬的阿弗雷德船长此刻正在甲板指挥战斗,再除去轰炸中受伤的几个倒霉蛋,站在这里的船长就只有我们五个。本来我们要讨论的是昨夜紫月以及奥蓓朵尔的事情,但鉴于目前的境况,我们应该考虑一下如何回击。” 奎兹起身,环顾其余四名在场的船长:“我最讨厌冗长的议会了。不管你们想要龟缩在这里还是其他什么,随你们的便,反正我的‘渊龙’号会朝那群混蛋的位置航行,让他们清楚惹上深渊舰团是多么不明智的事情。” 大门被奎兹用力拉开,门扉与墙壁重重相撞,全场鸦雀无声。 最后还是离门最近的赖泽尔打破静寂。他放下烟斗,抬脚把门踹上,环顾一圈四周,缓缓呼出一口烟圈:“这扇门不久以后就得换新的,幸好这不是我的船。” 其余几位船长都以极其蛋疼的表情凝视赖泽尔,只有葛菲娜除外,她脸色阴沉地伸手去掏皮带里的火枪…… 赖泽尔又把烟斗叼回嘴里,补充:“好吧好吧,大家都冷静一点,在这一点上我跟暴力狂奎兹持相同观点。我对装甲战舰的防备性能充满信心,你知道的,除非依特诺派来了‘天庭君主’级飞空艇,否则他们的炮火最多让我们重铺一遍甲板。”他话音一顿,耸了耸肩,“抱歉,容我更正:是让阿弗德尔重铺一遍甲板,这是他的船。” “刚才我的大副已经通知过我,这次来袭的敌人很可能是依特诺教廷的舰队,因为他们的炮弹打在船身连一个印记都擦不出来。即使暗金旗舰停在这边让他们打,他们也无法炸沉它。眼下这地方挺安全的,倒不如我们继续原来的议程,讨论一下关于那位可爱小姐的事情。”赖泽尔望向昏迷的奥蓓朵尔,又望了望面色铁青的乌尔,“说真的,她和她的母亲一样漂亮。你真该多放她出来透透气,我的船员都很羡慕你们有这样一个养眼的吉祥物。” “别拿她开玩笑,她是我的女儿。”乌尔沉声说。 “别介意,我只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闷。”赖泽尔耸耸肩,“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声乐演出已经结束了。” 确实,不知何时上层甲板已不再响起爆炸声,针对暗金旗舰的炮击停止了,但暗金旗舰的主炮声也稀落下去。 “我们的敌人逃跑了?”葛菲娜问。 咚咚咚,有人用力砸门。一名面色惊慌的年轻船员闯入会场。他的衬衣染上了大块的血污,也不知是出自谁的身体。 “敌人……敌人……”他大口喘气,几乎语无伦次。 “不要着急,缓口气,慢点说。”赖泽尔叼着烟斗,亲切地拍拍对方的肩膀。 “是依特诺教廷,他们的士兵乘着小艇登舰了!甲板已经失守了,他们正在冲击船舱,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士兵高喊。 - 当第一名依特诺士兵翻过船舷,深渊骑士才明白敌方停止炮击的原因。 他们只注意到了敌方的炮击,却没注意到借助峡湾下的阴影偷渡而来的依特诺士兵,顿时有些慌乱。 依特诺海军原本就是从最强壮的士兵中征兵,毕竟不强壮也别想胜任艰苦的航行;而此次担任进攻任务的又都是毕肖普亲自挑选出来的精锐,他们抛出钩爪挂住船舷,极其迅疾地登上甲板,瞬间砍翻几个还来不及反应的深渊骑士,占据了中部甲板。 暗金旗舰的深渊骑士们反应不慢,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抽出腰间短小的魔能造物,对准缺乏防护的依特诺士兵。一连串的巨响之后,白色硝烟于甲板弥漫,冲在最前的依特诺士兵瞬间倒地,他的同伴踩着未寒的尸体继续冲锋。 没人知道深渊骑士手中的魔能造物究竟使用了什么魔法杀人,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东西需要很长时间手动复位。依特诺士兵迎着魔法冲了上去,于血腥的肉搏中将来不及拿起刀剑的深渊骑士砍倒。 绝大多数深渊骑士前一刻还在躲避炮火,手中除了魔能造物根本没有近战武器,下一刻却迎上了渴望杀戮的依特诺士兵。金属碰撞与切割肉体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双方都无人退缩,缺乏刀剑,水手们就用双臂挡住刀刃,合力把依特诺士兵扔下船舷。 满载的小艇无法承载更多的重量,依特诺士兵们大多身着轻便的皮甲,使用短剑与深渊骑士作战,这套专为巷战准备的行头转瞬间为依特诺军建立了优势。深渊骑士勉力维持战线,但任谁都看得出它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 甲板上血战正酣,数公里外的飞空艇上,毕肖普举着单筒望远镜,注视着暗金旗舰上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他的士兵们在与人数多于他们的深渊骑士中奋力拼杀,如割麦子般砍倒没有防备的深渊骑士,将敌方的战线步步后逼,几乎控制了整个甲板。奇袭取得的成效连他也不免惊叹,预言法师的情报完全无误,那群深渊骑士根本没有防备,所以才会被突击队冲得七零八落。 很快甲板上便留下一层交战双方的尸体,鲜血沿着船舷流入大海。剩下的敌人都龟缩至甲板下层,依特诺士兵英勇地涌入船舱。船舱内的混战将是血腥而残酷的,但毕肖普相信他的手下能够成功完成任务,取下那些船长的脑袋,甚至还有空去寻找那位被绑架的至高之剑。 “您的士兵战斗得很英勇,尽管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战了。”预言法师在他身后低语。 “依特诺教廷会记得他们的牺牲。”毕肖普仍然举着望远镜,“感谢你提供的情报,法师。等这一切结束之后,我会告诉斯太尔你做出的杰出贡献,我希望他能好好奖赏你。” “实际上,我不需要什么奖赏。”预言法师语调很冷。 在毕肖普意识到对方意有所指前,一道冰冷的风划过他的喉管,鲜血伴随气泡喷在观察窗上。 毕肖普捂着喉咙摇摇晃晃地后退,直到后腰撞上了办公桌,才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向青年。一把沾染鲜血的匕首在青年掌中旋转,闪亮的刀刃滑入袖管消失不见。 “想要激起巨浪,首先便要掀起涟漪。命运的海洋中,您是投入湖心不可或缺的一颗石子。”青年微笑,“我们都是石子,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何时投身命运。” 毕肖普扶着办公桌,慢慢滑落地板,鲜血从喉咙汩汩而出,染污了名贵的绒毯。他竭尽全力朝门口的方向爬,门外就有他的侍卫,杀死卑劣的刺客比捏死跳蚤还容易;但力量随着生命一同抽离他的身体,他慢慢倒在自己的血泊里,意识逐渐被分解。 最后的时刻他眼前浮现壁炉茸茸的暖光,有个小小的人影瑟缩在沙发里,手心捧着依特诺主神的银制护符,在为某人祷告平安。 - “他们在房间里面!” 嘶吼声自门外传来,房门砰地被撞开,依特诺士兵提着刀剑冲进会议室,打头的一个手里举着块木板,不知从哪儿卸下来的,上面布满火铳留下的焦黑印记,显然挡下了不少攻击。 葛菲娜抬手,手铳与她掌间旋了个漂亮的圈,紧接着便是爆响,木屑纷飞,对方胸口炸开一朵血花,沿着原路飞了回去。 “你又放多火药了,葛菲娜!”中年男人捂着左耳抱怨,他刚才离得最近,枪声把他半边耳朵震聋了,“下次开枪前先跟我们说一声,没人想被炸膛的碎片伤到!” “别担心,我对这东西的了解比你高多了。”葛菲娜面色讥讽,吹掉枪口的硝烟,另一手以同样灵巧的动作拔出第二把手铳,又崩掉了一名依特诺士兵的头盖骨。 倒霉的奥蓓朵尔被轰鸣的枪声当场吓醒,瞪大眼睛惶恐不安地扫视。 起初她考虑到这地方的情势很不妙,所以决定装作半昏迷状态,眯着眼睛听他们怎么说,结果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的原因真的晕过去了。现在被如此暴力地叫起了床,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一双温热的大手按在她的头顶,乌尔揉了揉她的头发,沉声安慰:“别怕,依特诺的杂碎,我杀过很多。” 这暴戾的台词是怎么回事?正常的父亲不应该温情脉脉地跟孩子们说躲在我身后爸爸会保护好你们一类的话吗? 不等她有所表示,乌尔单手拎起她,就像拎起一只小鸡雏那样轻松,将她往后一推,推到中年男人怀里。 “莫格洛夫,帮我照顾好我的女儿!”他高喊。 “依特诺碰不到她一根汗毛,除非在座的船长都死绝了。”被称作莫格洛夫的中年男子回答。 更多依特诺士兵涌入会议室,乌尔把身下的椅子抛向门口挡住士兵,反手抽出手铳“砰砰”两枪,两个堵门的士兵应声倒地。在座的船长都是精于火器的神枪手,狭窄的船舱也不具备闪躲的可能,依特诺士兵反而被轻易限制了发挥。 赖泽尔也抽出双枪,不过没等他开火,门口的士兵自动退回了长廊两侧。瞬间失去了四名士兵,他们发现在缺乏防护的当下,火铳不是近距离能够抗衡的,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只能暂时撤退。 愣了一秒,赖泽尔把双枪扣回皮带:“看吧,你们的火铳只能收割他们的生命,但我的火铳只是亮相,就击溃了他们的意志。” “别装了,你的样子就像没拿到心仪玩具的小女孩。”葛菲娜在装火药的间隙抬头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 “乌尔,你想做什么?”乌尔从武器架上抽出了双手巨剑,莫格洛夫顿感不妙。 “杀光入侵者。”他单手挥舞巨剑调试重心,巨剑呼呼作响。 “你有什么计划吗?你是强大的战士,这我们都清楚,但如果你就这样冲上甲板送死,我不会负责照顾小朵儿的。” “对,我还要在小朵儿旁边哭诉她有一个多么不负责任的父亲。”赖泽尔附和。 “不用担心,我会回来。”乌尔沉声说,踹开房门。 门外先是砰砰两声枪响,随后是嚎叫与刀剑相击的混乱声响,间或夹杂某人的惨叫,光听声音就让人不寒而栗。其他船长正在考虑是不是需要出去帮下忙之类的,外面的声响便戛然而止。 赖泽尔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查看,那几名突击的依特诺士兵横七竖八倒在长廊,身上留着触目惊心的伤口,乌尔却已不知所踪。 奥蓓朵尔忽然非常敬佩自己的船长父亲。原来她懂得父亲是如此悍勇的家伙,带着一对被称作“枪”的魔能造物与一把兵刃就敢往甲板上面冲,只为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杀出一条安全的道路。难道深渊骑士表达父爱的方式都是如此彪悍么? “来吧,小朵儿。我们可不知道敌人究竟有多少人,不过奋起反击总好过坐以待毙。”伴随门外刀剑碰撞的背景音,赖泽尔向她伸出手,像是想邀请她共舞。顿了顿,他忽然挠了挠脑袋,“哦抱歉,我忘了你的身体状况。那个谁,莫格洛特,你背一下小朵儿。” “你比我年轻,也比我强壮,难道不该由你来照顾奥蓓朵尔么?”莫格罗特很无奈。 赖泽尔顶着一副凶狠的表情掏出双枪,活脱脱一地痞大哥形象:“废话,我负责打趴下任何敢靠近小朵儿的神棍!” - 奥蓓朵尔在六把火铳的掩护下离开会议室,血腥味在长廊弥漫。这里显然是依特诺军的主攻方向,失去生机的人们从长廊这头一直倒到另一头,到处都像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门口散落着依特诺士兵的尸体,乌尔彪悍地解决了在场的所有敌人,却没有留下任何讯息,船长们根本不知道乌尔往哪个方向走了。 “天哪,希望阿弗德尔没事。”葛菲娜握紧了火铳。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关心一下自己,如果非要我今天死去,我希望能在自己的船上。”赖泽尔贱贱地插话,“当然,如果只能死在这地方,我希望能死在你温暖的怀抱里。” 葛菲娜瞪他一眼:“要不是这里有小孩,我真想打断你的鼻梁。” 奥蓓朵尔微微打了个寒颤。如果让这位暴躁熟女知道她口中的小孩真实年龄已经快要三十岁了,不知她会打断谁的鼻梁…… “不要再吵了,走吧,跟上乌尔。”被夹在这帮活宝之间,莫格洛夫只觉无奈。 赖泽尔向左望望,又向右望望,耸耸肩:“我可不知道那位父亲往哪个方向跑了,我以前没来过暗金旗舰,这地方还是船员带我来的。” “是的,我们知道你是路痴,所以给我闭嘴吧。”葛菲娜没好气地嘟哝。 她走到队伍前面,掏出一枚银币掷向天空再接住,掀开手掌,依特诺教会的圣白橡树,正面。 “往左走。”她下令。 “真的吗?抛硬币?我严重怀疑这玩意儿的靠谱程度……”赖泽尔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记得上次船长在会议室打牌,你连外套都输掉了。” “你嘴里能蹦点好话么?”葛菲娜快被他烦死了。 “当然可以。”赖泽尔换上一副神秘的笑容,“你脱掉外套之后身材很棒棒,我很喜欢。以后有空来我房间,我给你看个宝贝。” 葛菲娜叹了口气,捏着拳头转过身…… 鉴于在场还有一位儿童的原因,以下三分钟内容的文字被某种不可抗力屏蔽了。 概括来讲,葛菲娜抬腿狠狠地【哔——】了赖泽尔的【哔——】,然后又抓起他的【哔——】狠命【哔——】,最后甚至按着他的【哔——】以及【哔——】……最终的视觉效果就是赖泽尔鼻青脸肿地趴倒在地,两手捂着裆部,屁股高高撅起,姿势极端猎奇。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葛菲娜长舒一口气,擦掉拳头上的血迹,心情舒畅不少。 “嗯,有葛菲娜小姐这位神枪手在,我们无需担心自己的安全。”莫格洛夫了然地点点头,“即使没有找到乌尔,我们也能去找其他帮手。” 一行人其乐融融朝走廊一头走去,唯余赖泽尔颤抖地伸出手,微弱地喊叫。 “喂,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