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方糖的红茶和惊悚故事更配哦
“真是狼狈啊,黑子同学。”
声音的主人啧啧两声,将手背到身后,摇头。
“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叮当审视着她身前的这个人。
这是一位很年轻的女性,似乎比黑子大不了多少——也可能和哆来咪一样,只是长得年轻而已。她低扎着马尾,身后的深蓝长发长至膝盖。和她头发同样颜色的眼睛微微弯着,满含笑意。
“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出现。”
黑子起身,将自己出糗的责任推到她身上。就算被她无理取闹地推卸责任,女士对黑子有点宠溺的眼神也完全没有变化。黑子和她说话的时候没用尊称,似乎,她们的关系很不错。
“突然听到这边有吵架的声音,作为孤儿院院长的我,当然要过来查看情况了?”
她轻松地将手插入白色实验服两侧的口袋,微微一笑。
突然先开始大喊大叫的人的确是她们。黑子自知理亏,便没有继续辩驳。她只能把积怨发泄在自己脚下的草地上。
况且,她没收到实质性的伤害(除了名誉),浪费时间和经历在这种无所谓的撕逼上,是下策中的下策。
权衡利弊后,叮当相信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让黑子哑口无言后,女士看向叮当。
叮当后背发寒,感觉就这几秒的时间中,自己就被这女人完全看透了。
(喂喂,这有点吓人。)
她感觉有种既视感——哆来咪第一次看她的时候,她也有类似的感觉。
“哦,你好,是叫凌叮当吗?黑子在来之前,有在信中提到你。”
女士很自然地向叮当伸出左手。
“初次见面,我是曙光孤儿院院长黎琋。”
叮当扫了一眼院长黎琋的手——有不少伤疤和劳动的痕迹。
这似乎就能证明她是一个经常进行体力劳动的人,而不是坐享其成的青楼主人?
叮当迟疑了一下。
“怎么,我的手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
叮当快速回答。她伸出自己的右手。
“我叫凌叮当。”
黎琋院长的手和看起来的一样,有着厚茧。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她碰到黎琋的手时,还是颦蹙了一下。
叮当希望黎琋察觉不到自己这瞬间的表情。
“抱歉啦,这种边境的孤儿院没什么人愿意接班儿,大部分活都是我和大孩子们干的。手部粗糙,请见谅。”
“对不起。”
(果然,这家伙还是发现了。)
没给她留一个好印象,叮当稍微有点垂头丧气。
黎琋将手插回口袋中,她脸上的笑意未减分毫。
“没什么没什么,我经常被孩子们吐槽这一点呢,已经习惯了。”
“啊,你是黑子在本子净化师协会的小队队长,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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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将行李放在房间中,坐在弹簧床上,看着室内的装横。
房间不算大——和小镇旅馆的单人间差不多,只有略显简陋的床,柜子,桌椅,外面装有铁栅栏的窗户。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射入房间内,让漂浮于空中的浮尘闪闪发光。刷着暖黄色的墙壁在阳光的映衬下更显温暖,上面的一些小小涂鸦也十分可爱。
虽然东西都不是很新,有着不少磨损的痕迹,但是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似乎有在按时打扫清洁。
而且,有着一股甜甜的气息。
叮当站起身,将窗户打开,通风。
外面的空气涌进来,将按照自己步调上下浮动的灰尘的节奏打乱。新鲜的空气充斥于房间内,叮当感到十分的惬意。
她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那边境之山就在远处。略过眼底下的庄园,她就能看见绿色的树林,绿油油的叶子在风的吹动下,不断改变折射光线的角度,像绿色金币一样。树林正向她展示着自己的财富。
(边境之地。)
是的,这里是边境之地。在她的想象中,这里应该是荒漠戈壁滩的领地。只有那些拿着枪械的粗汉硬汉会骑着高大威猛的肌肉马在这,过着抢劫商队的生活。
谁知道呢?这里还有个算比较富饶的庄园,长相清纯可人的院长黎琋和一群孩子生活在这里。
她静静地靠在窗台边。
没什么事儿,看看风景也挺好的。
“叮当,你东西都整理好了?”
她身后传来了黑子的声音。
“嗯,”叮当点点头,“我没什么行李,不怎么需要整理。”
“那就好。我们去喝下午茶吧。”
“这里还有什么茶话会吗?”
“算黎琋小姐邀请的。”
“里面没放红花吧?”
“……我都说了这里不是妓院。”
黑子用很鄙视的眼神看着叮当。
叮当跟着黑子离开房间,她们穿过走廊,慢慢走下台阶。可能因为使用时间很长,在叮当踩在一些木板上时,它们发出了「吱呀」声。
她看了眼挂在墙上的人物画。可能是抽象派画家吧,画中的人物扭扭曲曲,比例不对等的手互相拉着,五官被夸张地放大。
唯一不太对劲儿的地方是,这画是用彩笔画的。有的地方因为涂色不匀,上了第二遍,颜色要比其他地方深些。
黑子察觉到了叮当的视线,也扫了一眼墙上的画。
“感兴趣?”
“嗯。”
“这是孩子们画的。”
“孩子们?”
黑子点点头。
“所以这里真的是孤儿院而不是那种地方??”
“我从来就没说过这里是那种地方好吗?都是你自己瞎猜的。”
“唔……”
虽然看到了确定性证据,但是叮当还是抱有一定顾虑——这要是是为了让她安心,而特意摆出的画又该怎么办呢?
就是有小孩子在,也不能排除这里是那种地方的可能性。因为,那些可怜的孩子可能是老板养的雏儿。
“唉。”
黑子搓了搓自己紧皱的眉头,十分无奈。
“这也算我的错,我应该在最开始就告诉你我们的目的地,而不是只告诉你边境之地。”
“但是,要知道,边境之地除了这孤儿院之外,就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了。我本以为你能懂的。”
说着,她看向天花板。
“刚才有些暴躁,抱歉了。”
黑子拉着叮当来到房子旁边的院子中。
黎琋早已在草坪中心的圆桌旁等待。
听到这边有奇怪的闪烁(黑子的闪现),她抬头看向叮当两人,朝她们招手。
“嗨~”
黎琋轻声唤着——大概孩子们还在睡觉。
“多,多谢款待。”
叮当拉开轻质塑料椅子,坐下。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能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不用不用。”
黎琋哈哈两声,摆摆手。
“孩子们在长大之后,多半会离开这里,去追逐自己的梦想。所以呢,很少有人能陪我喝茶。”
她拿起茶壶,向叮当的空杯加了红茶。
“需要几块方糖?”
“嗯……谢谢,不需要。”
叮当用鼻子感受着这周围弥漫着的清香。
“我不太喜欢调味道的东西。”
“——因为你喜欢食物本来的味道?”
黎琋提着茶壶,向黑子的杯中倒了些红茶。顺便,她加了三块方糖。
“差不多吧。”
叮当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
她不是很喜欢苦的味道,但她更不喜欢让调味料改变食物原有的味道。
不加红糖的红茶很苦,很涩,但是将茶咽下后,叮当能感受到从口腔中散发出的茶叶的清香味。
“是吗?那你绝对会喜欢我烤出的曲奇饼干。”
黎琋忍俊不禁。
在桌子中间放有烤至金黄的圆形曲奇饼干,边缘比中间薄些。
饼干没像烘培店那样,添加葡萄干、坚果等奇怪的东西。
这令叮当对黎琋的好感度大增。
——曲奇!吃这种原味的才对嘛!
她拾起一块曲奇饼干,放入嘴中。
烘烤出的小麦香气,奶油的香甜细腻——这就是最单纯的曲奇的味道。
曲奇的甜味和红茶的苦涩融合起来,口感刚刚好。
“好吃!”
“我做的东西当然好吃。”
黎琋笑着说。
“食物原本的味道本来就很棒。所以,我认为加了很多不必要的调味料的人脑子都不太好。”
“吃烤肉的时候不沾酱料,直接吃的话,能感觉到肉汁原本的香味。”
“吃薯条的时候不沾蕃茄酱,能尝到土豆的味道,不然就只能尝到番茄的酸甜味了。”
“吃巧克力的时候只吃黑巧克力,这才能感觉到可可脂的醇香!”
叮当激动地轻拍桌子。她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和自己抱有同样想法的人。
她们两人站起身,再次握手。
黑子「咚」地一声倒在桌子上。
“怎么了,黑子同学?是方糖放得太多,你糖中毒了吗?”
“我觉得有可能。”
叮当附和道。
“你们两个人消停消停吧!”
黑子掩面。
(对哦。)
她们两个人在大谈特谈食物原本的味道,这让喜欢加调味料,喜欢放方糖的黑子很没面子。如果她和黎琋两个人一直在说什么「食物原本的味道」,黑子绝对会疯掉,边揪着自己的辫子边跑到田地里大叫。作为一个曾经在三人通行中,经常受到冷遇,无法插入话题的人,叮当自然不可能无视现在这种情况,让黑子陷入窘境。
她的脑子飞速旋转着,她想赶紧想出转移话题的策略。
她敢打包票,以她的脑子现在的运转速度,绝对可以报名参加F1赛车比赛,跟那些专业赛车手同台竞技——初中期末考试的时候她的脑子都没转得这么快过。
“实际上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黑子会知道这里有个……不,孤儿院呢?”
(对不起,黑子,我放弃了。)
她的脑子现在就像拧干还未晾起的湿衣服,皱皱巴巴地扭曲在角落中。
“小叮当别看黑子同学那么拽,实际上,她在联合部队暗部工作的时候,一直会把工资邮递到我们这里,”黎琋抿了一口茶,“当然,她留下了足够自己生活的钱!”
“原来你一直都在捐助孤儿院而不是那种地方!”听到黎琋的回复,叮当装模作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啊黑子,你这种人还会做这种好事。”
她的确觉得黑子很厉害,就是表达方式夸张了些。
黑子用「狗屁!你等着我有时间的,你命没了」的眼神回复叮当。
她没说话,只是拿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啪!」
瓷器与桌子之前清脆的碰撞声更是让叮当明白黑子的想法——敢在这种地方嘲讽我?你已经死了。
“什么,妓院?”
黎琋忍不住笑出声。
“啊,没什么,开个玩笑。”
(要是让黎琋院长知道我一直认为她是那种地方的店主,可不是要杀了我。)
叮当尴尬地喝了一口红茶。
(有点苦。)
她身体稍微抽搐一下。
“哈哈哈,你还挺喜欢开玩笑的。说起来,黑子在信中描述的你和你本人不太一样。”
“诶,她把我说成什么样了?”
“感觉你会比现在更沉默些,而且总是疑神疑鬼的,想些没用的东西。”
(我觉得黑子在信里说的很对。)
她再次尴尬地将茶杯拿起。
“人不总会在别人面前表露出他们所有的特质,每个人对同一个人的印象也不尽相同。”
这句话的意思是「院长,我觉得你再和我相处相处,就能知道我有多sb了」。
“你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凌叮当。”
黎琋托腮笑道。
“多谢夸奖。”
说完,叮当将茶杯中剩下茶全部喝下。
“也许你和黑子很合适。”
「噗——!!」
叮当把刚入口一半的红茶全部吐出来。
“咳!咳咳——!!”
她接过黎琋递给她的手纸。
“黎琋小姐,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和黑子同时问道。
“就是字面意思啊,感觉你们两个人合作,会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黎琋还是呵呵地笑着,仿佛她根本就没想到她刚才的话的另一个含义。
她不承认,叮当只好作罢。她还能像顶撞哆来咪那样顶撞黎琋吗?
不能。
黎琋要比哆来咪可怕的多。
虽然她总是将微笑挂在脸上,叮当也确确实实能感觉到她很开心,然而,直觉却迟迟不让她放下警惕。
不是眼神还是什么东西,就是感觉,就是直觉。
她们两个人是很像,但是,她们绝对不是一个层次的。
叮当看了眼黑子——她假装在看远处的风景。
黑子虽然总是在哆来咪面前一败涂地,然而,她在黎琋面前,别说抗争了,连斗志都没有。
“叮当同学,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坏人啊?”
黎琋突然压低声音,盯着叮当。
“嗯?怎么可能。”
瞬间怂掉的叮当感觉黑子在用眼神嘲笑她。
“实际上,我们真的就是靠别人资助一直存在下来的边境孤儿院啦。合法的,合法的。”
“那……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建设孤儿院呢?如果在大陆的中央地段,或是交通更为便利的地方,不会更好吗?”
她发出了质疑。
的确,这是她得知这里是孤儿院的最初想法。
为什么这里会建立孤儿院呢?
“好问题。不过,我正面回答不了。”
说着,黎琋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
“还有很多时间,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呢?”
叮当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她瞟了眼黑子——还是一副死掉的模样。孤立无援的她只好点头。
“曾经有一个叫做擎端王国的国家,他们废除了死刑,但是呢,他们用的代替方式并不比死刑轻松——”
“犯下需要动用死刑的犯人们,他们会被剥夺做人的权利。”
“做人的…权利?”
“没错,”黎琋点头,“比如说,人类拥有劳动后获得报酬的权利——犯人们没有;人类拥有被人尊重的权利——犯人们没有。在被剥夺做人的权利之后,他们只会被当作畜生看待,衣服也不允许穿;在街头随意游荡的话,会有专门捉流浪宠物的政府人员对他们进行驱逐或捕捉。”
“那还不如死刑来得痛快。”
如果叮当受到那种处罚,可能半天都坚持不下来。明明自己是个和其他人同样的人类,却要被如此对待……这是身心伤的折磨,她敢说,这种处罚,就算是短时间的,也会在人的心灵上受到永久的伤害。
“是的。一些人犯了数次死刑都不足为过的罪行,会在这种被剥夺做人权利的惩罚上,体会到无尽的痛苦。”
“但是……这就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们的孩子…是否也应该获得同样的惩罚呢?”
“为什么会这么问?”
叮当完全被这「故事」吸引住了。
“你想啊,叮当,”黎琋摊开手,利用自己的肢体动作解释说明,“犯罪者为何犯罪?说明他们脑子和常人不太一样,无论是人格还是性格,都有着暴躁而扭曲的成分,结果导致他们做下那些可憎的事情。”
“那么他们的孩子,也有可能做出那样事”。
“可是…”
可是人之初性本善,对于那些什么都没做却要受到处罚的孩子,也太残忍了吧?
“可是他们还只是无辜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大部分犯罪者都有一个悲惨的童年,这就导致他们的精神和性格和常人不同。那么,他们的孩子,只要在他们三观还未被扭曲时稍加劝导,就能让他们基本避开他们父母的老路——犯罪。”
“根据私立研究所的表明……在初中生之前,大部分的小孩子的脑前额叶尚未闭合。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暴力倾向更为严重,能做出比成年人更加疯狂的事。所以说,这群孩子是不可以交给那些连抚养权都不能拥有的罪人抚养的。”
“那么,哪里可以避开世俗的目光,不用担心孩子们被舆论攻击,能让他们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故事,并快乐成长呢?”
黎琋双手交叉放于鼻上。
“所以说……”
(这里就是那个孤儿院吗!)
叮当感觉背后发凉。
(这里的孩子……都是罪犯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回头看了眼孤儿院。
“不,这里不是那个孤儿院,孩子们已死的父母,也不是被剥夺人权犯。”
注意到叮当的反应后,黎琋赶紧否定她的奇思妙想。
“?!那你为什么要说这个故事!”
“只是想说。”
黎琋再次看了眼腕上手表。她不在乎叮当迷惑而好奇的眼神,直接向另一个话题进发。
“话说,叮当能不能回避一会儿,去找孤儿院的孩子们玩?”
(嗯…?)
“为……什么?”
叮当仍旧沉浸在之前的故事,心不在焉地回答。现在的她,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事。
(等等,让我离开?)
才反应过来的她讶异地盯着黎琋。
“没事儿,好久不见她真人了,想叙叙旧。”
(真的没问题吗…?)
叮当扫了一眼故作镇定的黑子,稍微有点担心。
“放心吧。”
黑子轻轻叹了口气。
“顺便,你可以找找线索,看看这里到底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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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线索?哪有说的这么简单。)
叮当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这地方她一点儿也不熟,别说找线索了,她差点儿连自己的房间都回不去。
外面的阳光依旧充足,这让未开窗通风的房间内的温度逐步升高。
——这里简直就是一座暖炉。
(真是热死了。)
她很庆幸自己穿的是这套JK制服。这件制服透气,吸汗,正是她现在所需要的——虽然她里面还套了一件棉背心。
还有腿上难受的要死的白丝。
(不行,我绝对绝对绝对要把它脱掉。)
这么想着,叮当就把自己裙子解下来,双手伸向白丝连裤袜。
连裤袜这种东西穿着是真难受。
从神社回来没几天时间,她就被黑子要求穿着制服跟她来一个地方。也不知道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的,她就穿了自己一点也不习惯穿的白丝。
之前因为一直担心来的地方是「妓院」,她一直没注意白丝带给她的不适。现在,她的警惕基本上降到最低等级,注意力也自然被腿部的不透气感吸引。
“呼——”
脱掉连裤袜,叮当感觉自己多了半条命。
她把连裤袜卷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叮当靠在墙边,抱住自己的双腿。
(黑子她…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终于,她分析到这件事最重要的一个地方。
(而且,她之前那么暴躁的原因???)
(不能只是因为我问了她太多次「我们要去哪」和「这里是不是那种地方」的问题吧。)
在她眼中黑子并不是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癫狂的人。
(难道是说是因为这里的目的地?)
——黑子大概是和这儿有什么关系的。
不仅如此,还有哆来咪的秒速同意问题。
她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回到了本子净化师协会。
「什么?你们想趁这段时间去边境之地?没问题啊。」
哆来咪说完就挂了电话。如果不是旁边没有什么喧闹声,叮当总会觉得是她没听清黑子和她要做什么,或者要去什么地方。
还在关「禁闭」,就跑出去玩了?
——这可太刺激了。
可能她之前的推测没有错,哆来咪是知道黑子要来这所孤儿院的。
那么……为什么呢?
休假?
(不可能。)
叮当立刻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她甩甩头,开始分析别的方面。
(那,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吗……?)
一时间,叮当竟然什么都想不到。
(嗨呀……躺在这里可真是太无聊了。)
她决定把自己背包中的游戏机拿出来,打到黑子回来。
叮当翻了个身,将手伸向床边的背包。
(嗯??)
然而,她摸到的不是自己的包——是黑子的。
(……)
(淦!)
她在心里暗骂着,从床上起来,环视房间。
这房间的布局和她刚才呆着的差不多,只是有些细节不太一样。比如墙上有几个《袖珍团子小小村》中团子的涂鸦,比如桌子上摆着几个木制小道具,再比如…这房间的窗户就根本没开。
当她看到并未打开的窗户后,心里凉了半截。
(我本来很早就能意识到的。)
她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好尴尬好尴尬好尴尬好尴尬!!!)
她赶紧把床拍到平整,拿起自己的袜子,向门的方向走去。
“黑子姐姐!!!”
她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到外面的小孩子的尖声嚎叫。
(我的妈!)
她条件反射般地把手从门把手移开,并向后退了几步。
「砰!」
“黑子姐姐!我们来找你玩啦!”
一群穿着素色衣服的小孩子挤在门前,向叮当伸出手。有的小孩子为了让叮当看清他们手中的道具,不停地晃动自己伸出的手臂。
“黑子姐姐!黑子姐姐你看看这个!”“还有这个!”“还有我的!”
“黑子姐姐我们来玩乌诺牌吧!”“我们来玩树墩子战牌吧!”“你们说的都不对,我们应该玩飞行棋!”
这群孩子像蜜蜂一样,嗡嗡嗡嗡地说话声环绕在叮当的耳旁,令她头昏脑胀。
什么蜜蜂?这是能不停使用蜂针的熊蜂,毒性极大的马蜂,致命的大黄蜂,杂交出来的暴徒——杀人蜂!
“你们…”叮当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真的不用先看清我是谁,再提出你们的要求吗?”
孩子们看清她们眼前的人是谁之后,鸦雀无声。
他们面面相觑,又开始一起大叫。
“呀啊啊!黑子姐姐变样子了!!”
叮当哭笑不得。
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应付小孩子——她在生活中一般都不会和小孩子们有任何接触!
谁会让自家孩子和一脸阴沉的自闭少女一起玩啊!
“我不是黑子!我是她在本子净化师协会的朋友兼队友,凌叮当。”
叮当想做出和善的微笑,但当她看到那群孩子发愣的眼神后,决定将自己的笑容收回。
又一次,她发誓要在有时间的时候,绝对要对着镜子练笑容——嘴里还要叼个筷子。
(啊,好麻烦,算了吧。)
于是她又放弃了。
小孩子们瞪着大眼睛,眨了又眨。
这么多视线全部汇集于叮当身上,让她不太舒服。
“额,你们看我干嘛?”
小孩子们互相使了个眼色。
“那么,就让叮当姐姐陪我们玩游戏吧!!”
“什么?”
叮当被小孩子们簇拥起来,拉向门外。
“喂喂!我可不是你们的黑子姐姐啊,卡牌游戏什么的我都不会玩!”
“没关系,我们可以教。”
小男孩绕到叮当身后,用手奋力将她向前推去。
“我学不会怎么办,我可笨了,我啥也不会。”
叮当还抱有自己会被小孩子们放过的妄想。但是她一步一步地被小孩子们推离黑子的房间。
“没关系的!我们都会!我们可以手把手的教你!”
(不是!)
她神情十分痛苦地望着黑子的床。
(我的白丝还在那里面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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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跟着黎琋慢慢走近小山丘。
阳光甚好。
「如果我死了,那我的坟一定要在向阳的小山坡上。感受着清风,虫鸣…」
「哎呦,说着说着,我倒是开始期盼我的死期了。」
想到这里,黑子的心脏开始刺痛。
「死亡吗?呵呵。黑子,你还年轻呢,所有的门都会慢慢向你打开,然后呢,你就会用你的青春未来来体验各式各样的生活。而我呢?我已经老了,不再年轻了。我眼前的门将一扇又一扇关上,并且不会再打开。到了最后,只有一扇门会留下,然后我就会穿过那扇门,不会再回来。」
“既然你还记得这里怎么走,就不用让我来带路呀。”
黎琋站在黑子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她的微笑少了一丝欢乐,多了一份哀伤。
黑子跪在小土包前。
“我回来了。”
说完,她回头盯着黎琋。
“哦,怎么,你要单独跟他说几句话吗?”
黑子默默点头。
“好吧,你等会儿直接回房间吧,我该去处理晚饭问题了。”
黎琋向后转,慢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