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最先感到震荡的是在乌尔斯的外围。这天我和公会除了会长柏拉之外的其余成员一一打了招呼之后,决定在乌尔斯的外围进行一个人的狩猎工作。

说道为什么的话,前些天被蜥蜴人领主击倒后虽然已经过去了有段时日,虽然伤口在积极治疗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运动起来还是会感觉有些疼。况且我已经在床上养老般的躺了一个星期,身体就像生锈了那般难以运转。于是我在跟莺歌申请了之后,前去格列尔特外部狩猎的他们,先行跟着我来到乌尔斯镇。在我完成探望蒂娅,并确认她没什么问题,将家里或缺的饮水食物等一应补全,安顿好蒂娅后,一路快走着与村镇北部的大家汇合。

他们准备在迎接我的地方一路朝着北方走,就能恰好到达乌尔斯与格列尔特外围的交接处。那里正好是他们今日决定的狩猎地点。因为等级比我高一些的缘故,通过属性带来的恢复力也就自然比我高许多,也因如此,受伤并不比我轻很多的莺歌已经完全能够做到活动自如了。

想到这里我试着转动了一下一会儿会用来挥剑的右臂。除了有些不灵活外,还稍微连带着腹口有些痛。不过既然是和更低等级的怪物战斗,就权当康复训练就好。

本来也不指望从低等级的怪物身上获取索拉和经验。

“这么快就好了吗?我们不赶时间,所以不用把时间缩得那么紧张。”见我快走的样子,莺歌如是说道。

“啊啊,没问题,不是什么花费时间的事情。”

我只是对他们说在乌尔斯有一些朋友需要照看,自然也谢绝了莺歌他们帮忙照料的好意,只是告诉他们说在这里等我一下就好。虽然这样做对蒂娅来说时间有些仓促了。不过我已经考虑好了,等再过几天,公会的新房子有着落之后,就把蒂娅介绍给公会的大家,然后我自己带着等级不足以去往格列尔特的蒂娅在乌尔斯落脚。

以我现在的等级已经取得了乌尔斯的安全等级,虽然战斗技巧还需要提升,但只要等级和伤害足够了的话,最少也就先保障了安全,技巧等方面总会随着熟练度的增长而提升。

况且,我也并不是很想当那种等级占据上风的强者,我只要能够在这里完好生存就心满意足了。

“真是太棒了,想一想就激动。”

不知在想什么的星夜自顾自地兴奋起来。

我歪歪头,不解地问道:“激动?发生什么了吗?”

“是因为这个啊.....”莺歌炫耀似的从背包中取出一块方柱形,镶着金边的蓝色水晶,因为星夜抢夺的缘故,我还没有看清就被莺歌踮着脚尖高举起来。

“我们公会马上就会有自己的房子了,再也不用租别人的房子居住了。”莺歌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而将那枚水晶摇晃得闪闪发光。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只不过由于星夜和女孩子相差无几的身高,就算他跳起来也完全碰不到莺歌的手腕。然后就这么重复了两次之后,则由身高上更胜一筹的月河抢夺了过来,然后单手操作着将其收回公会仓库。因为除了会长柏拉之外,就只有莺歌和月河拥有公会管理权限,因此星夜只能打开公会仓库的面板,看着存放进里面的水晶留着口水。

“我想.....那个应该是不能吃的吧?”

我从一旁吐槽。

“那当然了。”月河从一旁赏了我和星夜一个白眼并说道:“还有莺歌,你也不要随便把这样的东西拿出来炫耀。”

“那东西很贵吗?是做什么用的?”我发出疑问。

“这个水晶啊....”莺歌指着存放在仓库栏中的水晶说:“怎么形容呢....如果说我们那边国际通用货币是黄金的话,那么艾莉希娅就是这个了。”莺歌像是对游戏新手进行引导的村长那样对我解释说:“‘传送水晶’,彼方要是玩游戏的话也应该知道回城卷轴的吧?”

我点点头。

“就和那类物品类似,虽然艾莉希娅自带传送的水晶柱,不过必须要接近才能使用,那样的话遇到紧急的情况的话就束手无策了。所以要是有这种物品随身携带的话就方便多了。”

的确是这样,如果遇到怪物群聚,或者被高等级的怪物袭击,乃至遇到其他突发情况的话,用这种道具就可以立刻脱离危险。

“不过这东西产量意外的低呢.....一块水晶的价格就抵得上大半个房子了。”

“唔~~是这样啊。”

就在我们这么边走边聊的时候,终于到了我所进行康复训练的地区,距离前方传送到格列尔特的传送门大概只有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

“那么我们就先走了。”

莺歌他们挥手向我告别。

“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用语音系统联系吧,我们大概会在下午五点的时候,也就是夕五时的时候返回,到时候就来接彼方。”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不过很快又叫住了他们。“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或者感觉到什么?”

而面前的莺歌星夜他们皆是一副“你在说什么呀”的表情。

“没什么,大概是我幻听了。”我拍拍脑袋,“那么下午再见啰。”

........

应该是我的错觉,又或者是过度疲劳产生的幻听,总之我并没有在意这一开始发生的异响。就不间断的进行低等级的康复训练,直到终于感觉身体暖和起来而天空的米缇丝娅太阳神差不多移动到头顶正上方的时候,我才倚在树干上,随着取出水杯饮水的动作注意到奇怪的景象。

“水杯.....”

不只是水杯,我倚靠在树干的后背,以及瓶子里剩余的半杯水,都在像微弱的电流那样微微颤动,接着又过了几秒钟,手中的玻璃杯才“叮铃”一声破碎开来,随后我的身体也被不知从何处发出的音爆冲撞到树上。

好在距离较近,应该不会造成生命值的损伤。不过我却看到远处似乎有越来越多的黑点向着这边跑来,伴随着惊呼声。

我的索敌技能只修炼到自身十米半径的覆盖范围,从雷达中传来的绿色光点中可以判断出来那并不是怪物,而是生活在艾莉希娅的居民。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们便以惊人的速度越过我的身旁,接着跑向我身后的传送门。

甚至不需要我去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我便已经能察觉到天空中的异象。弥漫的风沙从我身旁的各个角落刮起旋风,明明是听雨季,也就是夏季的森林,却不知从哪里卷来的沙石和树叶一起覆盖我全部的视野,在两指之间敞开的一丁点缝隙之中,依靠索敌技能的视野补偿与高危险怪物捕捉作用,隐约在疯狂摇晃的树枝中看到一个苍蝇大小的黑影。

“魔翼龙.....等级为......C.....”

继蜥蜴人领主之后的一个星期,又一次出现了随机首领怪物......而且这次的等级比上次那只远远多出一个量级。

一时间沙尘的味道在我的嘴里蔓延开来。我跟随着大部队的脚步向后撤离,才过了没几步终于想起更重要的事情......

蒂娅....蒂娅还在那里.......

我掉转过头来,一边拨开迎面撞来的人群狂奔,另一边单手闭眼操作着将打铁用的护目镜戴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乌尔斯镇的安全区。虽说我已经极尽最快的速度奔跑,并且将升级而来的全部属性分配在了敏捷上,但是迎面奔来的大部分人群都有着力量的主属性,加上我瘦弱的体型,导致我虽然等级高过他们,但是还是接二连三的被人群撞倒。

像牛群一样逃命的人群稍有不慎被撞到的话就会面临被踩踏致死的风险。这种情况持续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饱和的人群才终于慢慢少了起来。在这期间从路边的景象不难判断出来,在此期间我只向前移动了大约不到一千米的距离。随后,我才终于能够避开人群,向着乌尔斯镇北部的大门全速奔跑。一路上我展开加速技能“冲锋”,同时利用索敌技能的视野辅助闪避迎面飞来的木桩。

因为漫天的风沙,我近乎迷失了路的方向。最后在继续奔跑了五分钟后,就连电子雷达的地图都被弥散的黄埃所覆盖而无法显影。索性我只能跟着最初的感觉,没有任何迟疑地沿着原方向飞奔。

“拜托了,千万不能有事.....”我只能在心里这般默默祈祷着。

从这里开始,我无法确定自己究竟前行了多长距离,距离乌尔斯镇的北门还有多远也无法确定,甚至我无法判断自己是否真的在朝着北方行进。从这一段距离开始就已经基本看不到迎面逃窜的人群了。地面在我的脚下剧烈颤动着,因震荡而翻开出龟裂的土壤连同倾倒的树根一并暴露出来。

“彼方,你在哪里?还好吗?”

“彼方,听见的话就快点回来。”

视野中,我的面前不断弹出诸如此类的语音对话框,因为是从公会好友发来的讯息,就算我不去理睬也会进行自动播放。然而这样的简讯越来越多逐渐填充了我半数的视野,这使我不得不进行简要的回复。我一边奔跑着,同时随机点开一条语音消息,接着语音回复:

“我.....咳咳.....咳咳咳咳啊啊......”

才刚刚开口,扬起的尘沙就填满了我的口腔,气管中洒满了颗粒状尘埃,使我止不住地剧烈咳嗽,眼泪也因为这股呛人的沙土味道而流出。我只好暂时扶着身旁的树干,一只手捂住口鼻弓着身体猛咳了两下,将黏在气管中的沙土喷出些许之后,继续沿着原本的方向奔去。

这种条件下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再次回复公会里大家的担忧,虽然很感激他们,但我还是从心中企盼着他们不要过来找我。因为......

“唔~~~”

我因为头顶俯冲下来的翼龙的急速躲避,从我身侧爆开来的震波将我一下子掀翻后,重重落在地面。不过幸好怪物的仇恨并没有不在我的身上,也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接着就这么拍打着翅膀再次飞向天空。迎面而来手持长枪和刀剑的几名民兵朝着怪物的方向追去,我却没有闲工夫理会他们那种自杀的行为。将身子侧翻过来起身后不久,便听到“咚~咚~咚~”连着三声什么东西爆散开来的声响,与之伴随的还有急剧的惊恐尖叫声。

而我也注意到我脚下的大地开始发生了变化,原本粘结在一起的土地开始被四面八方发出的力向外拉扯,板块飘移似的分裂开来,就连土壤下面坚硬的岩石也在咕隆隆抖动着。即便我已经全速奔跑,但在好像地震般的震荡下,我的步子就像喝醉了酒般变得飘忽不定。

侧闪躲过迎头落下的木桩,接着向后侧跳出一步,将实体化了的短剑朝空中挥出一道弧光。幸而短剑的等级比飞来的木块要高很多,只用了一击就能轻而易举的将木质松软的块状物撕碎。接着我把剑插进身前另一棵树的主干全力上拉,一下子跃上枝头,通过二段跳跃的技能“燕踏”落到已经分离开来的另一层岩块上。

“彼方,快回来。”我似乎听到莺歌呼喊的声音,并且是从身后传来的。我回过头去却并没有看到审核熟悉的身影,只能进一步加快脚步,并在心里祈祷着。

“不要再来了.....”

摆脱,莺歌和蒂娅都不要有事......我的内心激烈呼喊着,不顾一切的向前猛冲,脚下的板块分离得越来越远,破碎开来的石块间已经到了不做起跳准备就立刻会掉进下方全黑色的深渊之中的程度。集中了全部力量的右腿奋力蹬出,再继续使用二段跳跃,以空翻的姿态才终于跳上另一块板块。虽然左腿的膝盖重重磕在岩石凸起的尖部,但甚至还没有感觉到疼痛,我便再度起身,以踉跄的步子拖着单侧的大腿一蹦一跳的向前。

“彼方,身后!”

有人这么惊叫,我下意识的弓下身子,虽然面前躲避过了拦腰折断,向我倾倒过来的整棵树木,但我的后背还是因为撞击而一下子摔倒在地。同时受到冲击的肺部驱使我拼命呼出体内的气体,窒息般的感觉随着炽热的血液涌向大脑。

不过从这里已经能够看到风沙后的北部大门了。借由这个执念,我攥着身前的青草拖住身体向前。

随后我的视野发生了些许变化,从逐渐上抬的视野中我意识到板块正在下落的事实。因为森林地型的乌尔斯时常下雨,就连潮湿的树根以及石块光滑的断面处都生长了密集的青藻与苔藓类生物,在他们润滑的作用下,我的身子逐渐开始向下滑移,被我抓住的那只草根,也渐渐被我从湿润的土壤中拔出。

没有任何的犹豫,我将左手的短剑施加天声之后反握着锥进石板,然后丢弃那棵救命稻草用两只手抓握剑柄。施加共鸣了的短剑暂时能与坚硬的岩石相抗,但说到底,哪怕是这把剑上最锋利的部位也只刺进岩石不足五公分的深度,并且在那一瞬间已经崩刃的金属剑刃没有办法支撑太久。我空荡的双腿在深渊中来回踢动却怎么也没办法发动二段跳的技能起身,更要命的事情是,在我身边的另一名中年男性两臂死死抱住已经悬空了的树根,但上面附着的岛礁似的青苔和所分泌出的粘液促使他的身子不断下滑,最终向我伸出了求援之手。他用破碎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发出一汩汩的叫声:

“救....救我.....救救我......”

他满含各种复杂情感的眼神驱使他用左手像救命稻草那样死死抓住我的衣肘,并同时轻摇晃着我引起我的注意。

不过那是完全行不通的,不要说这把剑的耐久甚至没办法支撑我自己的重量,我的体格也绝对不会允许我能拖得动一名远比我强壮的中年男性,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两个都会坠亡....但我还不能死在这里,蒂娅还在等我回去。

没有可能.....

绝对没有可能拉他上来.....不能再犹豫了。我紧闭上双眼,咬着牙齿用力甩开右手手臂,手肘的衣料被撕开一大块后,我的右半身突然减轻了许多重量,接着我听到某人坠落般全力的惊叫与哀鸣声。

我睁开眼睛,那个人在我的视线中越飘越远,他绝望的眼神仿佛满载仇恨,化作一只飞箭射中我的心脏。

“抱歉......”我的心里深深忏悔着.....

“不管会受到多么恶毒的咒骂和诅咒都没关系.....就算会死也没关系.....”

只要保佑蒂娅安全无事就好.........

由于手臂甩动的力量,那把短剑也最终无法承受我自身的重量而断裂开来,无数微小三角形的金属碎片在我的左侧脸颊闪闪发光,并留下并排的细微血痕。在失重坠落的前半秒,我用全部的力量抠住石块,幸而右腿踢中一块落下的树桩而获得借力点,再度使用二段跳的技能重新回到板块上方。

而此时乌尔斯的陆地已经斑驳不堪,石板与石板之间仅仅依靠树根相连,距离的话.....

不管了,我不顾一切的跳跃过去。

“摆脱....一定要赶上.......”

我无比虔诚地在心中祈祷,然而最终还是没有赶上.......

在我终于见到蒂娅的时候,她正一挥手握在摇摇欲坠的树根上。我的心脏就这么暂停了一秒的时间,再次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并抓住蒂娅的手腕时,却只扯下了她戴在左手的手链....随后他的身体就在渐行渐远的空中化作一团星光将我包围。

甚至无法理解发生在眼前的现状,我的大脑也宕机了般停止了运转,跪倒在地上随着坍塌的地面你一同坠落下去。

..................

又是和一周前一样的情景,当我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那块带有咖啡色木纹的天花板,右侧开了小窗的墙壁将一抹分不清是朝阳还是黄昏的微弱光照照在我的床铺上,眼神有些朦胧,我无法看清远近处的景物,一片水光潋滟,波纹荡漾的景象。

全身好像被麻痹效果扩散了般无力而没有知觉,虽然前胸后背都还在隐隐作痛,但我最先感觉到的,还是从头部发出的爆炸般的疼痛,仿佛高压的水仓那样,浑浊的液体充满整个大脑,血管由内而外扩张,快要爆裂开来的剧痛令我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

奇怪.....

我起身,站在梳妆台的镜子前,单手撑住桌面,另一只手捂着快要炸裂开来的眼睛盯着镜面.....

我这是....

怎么了.....

好像没有睡醒那般,看着镜子中衣衫单薄的自己,如此过了大约五分钟后,才终于想起之前的事情。

就好像噩梦一样,没错,是噩梦.....那种不真切的感觉,一定是噩梦。

我这么祈祷了三遍,才终于用颤抖不已的手在面前划出好友列表,接着缓慢下拉.....

噗通————

疲软的腿部没有办法支撑身体的重量,我就这么后倒着,撞翻了梳妆台前的木椅,然后脑袋在实木的床角上碰出声响。

就像是被磕破了外壳的鸡蛋那样,我再也忍受不住来自内部的苦楚而大哭出来。

全身被海水淹没了那样,湿冷的潮水渗入我的指缝,令我的身体不住颤抖。

咚~咚~咚~

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彼方你还好吗?”

是会长的声音,可我不知道是该回答“没问题”还是“不好”,只能抱着自己继续呜咽着哭下去。

接着敲门声停了那么几秒后,会长从外面问道:

“那我进来啰....?”

我依旧不言一语,全然不顾自己近乎半裸的仪表,也完全不想要打理难堪的仪容,甚至连停止哭泣都做不到,就这么听见钥匙慢慢滑动,然后门把手被缓慢转开的声音。

“彼方......?”

明明房间与房间之间都是隔音的,我不知道会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进来,可我连一句象征性的话都出不出口,就这么抱着双腿,将头埋在膝盖里面沉默起来,如果不算抽搐的声音的话......

“你怎么了吗?”

我摩挲着自己的手臂,最低幅度的轻摇摇头,不知道会长她有没有看到,总之她就这么走近过来,然后将床上的被子车过来盖在我身上。

“会着凉的啦。”

这句话是骗人的,艾莉希娅并不存在疾病,就算是现在这样下着雨的温度全裸着暴露在外,也不会被“冻伤”负面状态影响。而且.....有这么一层薄被覆盖之后,反而感觉更冷了。

会长像对待兔子那样在我身旁蹲下,然后摸着我的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可以告诉我吗?”

我的确有着洪水般泛滥的情绪在胃里颠簸,就像在太平洋的风浪中摇晃的木船那样,明明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被打翻.....可除了哭之外,我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体内的水分终于耗尽之后,我整个人才虚脱了似的重新仰在裸露的床板上,用冷静下来,勉强挤出的声音对会长说:

“莺歌.....他....”

“他没事哦,现在正在和月河星夜他们在外面用餐。”

“是吗....那就好....”

“彼方饿吗?”

我摇摇头,说不饿肯定是假的,但我实在没有任何胃口,就连喝水都会立刻呕吐出来的那种感觉。

然后,柏拉她试探性的小声问我:

"彼方真的没有关系吗?不能告诉我吗?"

老实说现在我真的觉得她很烦,我只要一个人安静一下就好,我讨厌她这样滥好人的性格,这个公会里的所有人都是这样。如果莺歌不救我的话,就不用那么痛苦了,说不定还能老老实实回到现实那边去......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没有办法.....

可不论怎么想,还是没有办法停止继续伤心下去。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沉默了许久之后,我终于问出一个并不重要的问题。

会长站起身来,悄悄走近门边,推开了在门外偷偷围观的星夜她们,并斥责似的对月河讲了什么之后,将他们赶走,然后背对着我悄悄关上了门。完成这些之后,才走进我叹了一口气说道:

“是莺歌.....”

通过公会好友的位置查询获取我的坐标,接着跟着位置引导找到我的身边。就是这么回事....

我本以为她会再问些什么,结果她只是从我身旁坐下,全然不顾穿着睡衣的样子抱着膝盖对我说:

“彼方不要伤心了,彼方伤心我也很难过的。”

“会长....”

随后她摇摇头,露出香水百合般令人舒缓的微笑说道:

“没关系,我已经走出来了。”

会长曾告诉我说,她是因为抑郁症来到这个世界的。虽然我并不记得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但会长却记得。

“那个时候总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活着,感觉只要是活着就充满了痛苦。”那个时候会长对我这么说过,“也就是抑郁症吧,也确诊过了,结果那天夜里我就用白酒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药,没有想到就来到了这里。不过,我觉得相比现实,还是艾莉希娅的世界比较有趣。”

“是吧,我多少也有这种感觉....但还是很难受。”

“不过好在大家都没有事情,只有这一点,真是太好了.....”

令我担心的是另外的一件事,我曾听星夜对我谈起过,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另会长再一次想要自杀的事情,据说与野外boss造成的伤亡有很大关系。虽然只是我听说而已,我问过公会里除会长外的其它五名成员,他们都对此事缄口不言,所以,哪怕是我错意了也好,不要再有人死掉了,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这次遇难的人数....会长统计了吗?”

每次大规模的意外死亡,都会有讣告般的告示张贴出来。所遇难的每一个人的姓名,都会在黑房的石碑上被镌刻出来。

那是一个仅有白余平方公尺的特殊区域,每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件的时候,会长都回去那里逐条查看每名遇难者的名字。

“具体数字我记不清了,不过不用千做单位的话,绝对没办法统计出来的。不过公会的大家都安全,已经是万幸了。”

是啊,我们都侥幸从狂暴的怪物手中逃生,然而.....蒂娅却不在那个行列内。我为此再度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愧疚之中。

如果当时早些将她接到公会里来的话....如果我带着她一起去狩猎的话....如果我能早一些发现异常而赶回去的话......

再快一些,果断抓住蒂娅的话.....

是我害死了她.....

“至于我啊,彼方不用担心了.....”会长像小孩子那样俏皮地踢动着双脚,将木地板敲出规律的声响。不知道为什么,跟她坐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觉得悲伤一下子就被驱散,也许是我自己过于疲惫的缘故,总觉得自己正在被浓厚的睡意从四面八方侵占。

随后,我倚靠在会长的肩膀,像个小孩子那样进入深沉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