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知道,为了救我,莺歌抓到我的第一时间使用了传送水晶,将我们两个传送到距离乌尔斯中央大概五公里外的格列尔特。多亏了传送水晶的效果,我才侥幸从死亡女神艾莫琳的手中脱逃,不过这同样也意味着,曾经令大家心心念念了很久的公会新房,因为我而变得不复存在。

事情的起因是在蒂娅去世后的第三天,我在天空才蒙蒙亮的米五时悄悄从旅馆起身,已经躺在床上两天两夜的我为了不被公会的大家发现,自己一个人跳窗跑去了黑房。

原本希望能在去往的路上被高等级的怪物盯上,或者被成群的怪物袭击,可直到花了一个半小时走去的路上,沿途都没有看到任何怪物。最开始我以为是搞错了地方,于是迂回着从外围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乌尔斯的外围森林。

“或者是能够见到先前的那只怪物也好。”

我听莺歌告诉我说,艾莉希娅的每一只怪物都会有相应的狂暴机制,并不限于首领级的怪物。精英怪物,乃至普通怪物都会有同样的机制。

“区别就是在于,首领怪物的狂暴很容易发生,而小怪的话则基本不可能发生。”莺歌对我这么解释说。

为此我发出疑问:“为什么啊?”

“那是因为小怪的狂暴机制本来就十分苛刻,而且在触发狂暴之前,呢个等级的怪物应该就被轻而易举的收拾掉了吧.....根本没有狂暴的机会。”

“唔~~~”我沉思着发出声音。这对于我这种实力的成员应该是不成立的吧。

而莺歌则是敲了一下我的头,然后安慰道:“小怪狂暴什么的,不花去半天时间在同一只怪身上的话,基本上是不会发生的啦,所以彼方也不用担心这点。而且你想想看,既然是游戏般设定的话,应该不至于把这里设定的太困难吧,只是普通怪物都要狂暴的话,未免也太苛刻了吧。”

随后,为了补充论证,莺歌又向我讲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在我加入公会之前,月河也曾好奇过相同的问题。为了搞清楚怪物的狂暴阈值究竟在哪里,月河他连续花费了三个下午的时间对同一只怪物进行研究。

“结果试了各种条件都没有触发呢,哈哈哈....彼方不要说出去啊。”

平常一项死板又严厉的月河,居然也会做出这种事情。过于急促的反差使我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已经两天没有进食的身体完全没有力气支持我做出类似的动作。于是我带着有些心慌的话语问道:

“那莺歌见过怪物狂暴的样子吗?”

对此他则是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挠了挠头:“怎么说呢....因为我本身的实力也不怎么样,所以狂暴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我身边的话,估计我也没命活到现在了。倒不如说彼方很幸运啊......”

“幸运什么?”

“彼方还能活着回来啊,乌尔斯的那只怪物很明显是狂暴了吧。”

由于过长时间没有将怪物压制在一定血量之下,由此引发了怪物的狂暴,造成整个乌尔斯范围内的飓风和地震。造成了三千余人的死亡,这大概占了乌尔斯常驻人口的三分之二。而蒂娅最终也没有等到天命骑士赶来救援.....不,那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没有犹豫那一秒钟的话,我就完全有机会拉蒂娅上来。

虽然我是怎么回到格列尔特的旅馆的,对于这一点.....我丝毫没有印象.......

结果就这么围着黑房的外围饶了一大圈又回到乌尔斯,刚刚从传送门进入的那一刹那,我仿佛置身于另一处完全陌生的世界。

往日的乌尔斯的外部,是被比头发还要茂密的森林所包围,不过我的面前已经完全不是那样的景象,相比之下,就好像是被过度开采了的荒山那样,脚边纵横着被撕烂的粗壮木桩,上面潮湿的水渍还没有完全消退,七零八落的巨大碎石块横亘在身前,挡住我进一步向前。只不过,看到这幅景象我也就没有进一步走近的念想了,这里已经完全变成了没有人的废墟,此外还有不远处几方像是石碑一样的物体散落在侧,我向他们施以简单的鞠躬礼节后,倒退着离开,又回到了黑房。

三天前的那只怪物不见了,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人对其造成足量伤害导致了怪物的狂暴,接着还没有等到天命骑士前来救援,那只怪物就远远飞走不知所踪。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再见它一面,如果它会再出现的话.......那个时候,我一定要用最残酷的手段杀死它.....或者被它杀死.....也好.....

结果我就这么站在巨大石板前仰头矗立了几个小时,直到太阳完全落下,整片狭小的黑房就像是被火炉在烘烤一样,显出令人倍感灼热的火燎色分界线时,我才终于从空乏的失神中恢复过来。实际上在我面前的这尊高约三公尺,直径有三个人臂展那么宽的石板并不是真正的铭文,虽然用手摸上去的触感的确像是用刻刀在大理石板上篆刻的那样,但却维持着每半小时刷新一次的频率。也就是说每过半小时,之前篆刻在上面的名字就会重写,也基于这一点,我并没有办法在上面找到蒂娅的名字。但她的确是不在了,在好友名单上的名字显示已经能证明这一点。

我因为自己的无用而垂头丧气,沿着原路返回到格列尔特,就要推开大门,手掌触到木质门把手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原来是约定好的“那个日子”。

我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失落而毁掉大家的心情,我这么扶着胸口向下捋顺了几下,然后再深呼吸,确定自己已经没有问题了,然后推开大门。

“大家......好?”

屋子里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氛围,除了会长和莺歌在以疲倦而勉强的微笑迎接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身心俱惫的样子瘫倒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与木椅上。

“诶.....”

“欢迎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冷场,但会长还是用热情的声音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不知所措的我只好掏出口袋,将满满一袋索拉交给会长,同时挠挠脸颊,用比较困难的微笑表情说道:

“那个.....不好意思,我忘了今天是集资买公会房的日子....非常抱歉。虽然这些钱不多.....就当是我的一份心意好了....所以......”

“不用了不用了.....”

会长挥着两手连忙拒绝。“这些对彼方来说应该很多吧.....真的不用了。”

柏拉的直觉是正确的,那个袋子里装的,的确是迄今为止我所积攒下来的全部积蓄,包括蒂娅的那份一起。虽然也只有一万五千索拉左右,不过我身上一枚索拉都没有剩下。接下来的时间,我打算离开公会,然后找个地方自生自灭。

能不能回到现实中去,这样的想法在接触到蒂娅死亡消息的那一刹那,我觉得都不再重要了。

如果能这么死掉的话,应该是一种很好的解脱。所以,就让在这之前的我为公会里大家平日的关照尽最后一份绵薄的心意好了。虽然可能连个像样的家具都买不到.....

结果就在我和会长的来回推托中,那袋索拉哗啦一下子撒了一地,我抬起头来,才注意到公会的大家都在以一种莫名其妙,应该说不知该做出怎样表情才好的那种表情看着我。只不过在接触到我视线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避过去。

是我做错什么.....惹他们生气了吗?

结果他们就这么叹息着满载垂头丧气的样子走回二楼,各自消失在彼此房间的转角。

不论我询问会长发生了什么事情,会长都只是像对待猫咪那样,一边咬着吸管吸玻璃瓶中的饮料,一边摸摸我的头告诉我“没有什么”。

“真的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大家玩累了而已,彼方不用在意的。”

她这么说完就蹲下身子来,将散落一地的索拉重新拾回钱袋里,然后对我说:“钱什么的就不用彼方操心了,而且彼方也很需要这些钱吧。”

“但是.....”

“所以彼方就不用担心了,你的心意我们领到了。”

“但.....”会长那令人无以抵抗的微笑仿佛一根冰凉的手指般竖在我唇间阻止我继续说下去,接着她将收好了的钱袋重新用红绳系好,抓住我的左手摊开,将沉甸甸的钱袋放在上面轻拍了两下。

“那么彼方就收好吧,今天是我不好,没有等彼方回来就开派对,结果大家都比较累了。”

会长并不擅长说谎,就算是我也察觉到会长其实在说谎,并且从房间四周的布局,也完全看不到彩带,垃圾,或者是剧烈玩闹后在沙发上留下的深深凹痕。简而言之在我推门之前,这里都一直都处在十分低潮的情绪中,这是轻而易举就能识破的谎言。

可不知为什么,我本能的无法将这个谎言揭穿,那好像就是在对我说“我是在为你好”。

于是我就自己一个人独自在公会房一楼的大厅里倚着窗户站立了许久,窗外是一片晴朗的纯色夜空,深邃而透彻的深蓝上渲染了树斑那样斑驳的深渐变色,让人完全感觉不到月亮的存在。原本受到星神兰斯照料,像北极星那样在天空正北方引导的兰斯之星,也被格列尔特中心区闹市的塔楼遮挡住了般寻不见踪影。总归天空之中除了用笔刷在调色盘上搅拌般那样不均匀的深蓝色外,再见不到其他事物。就连傍晚飞回来的夜鸦也早已安静地栖息在树枝上。

如果是平常自己一个人的手,在这片夜色之中我一定会回想到什么,但不知道是不是有太多复杂的事情存入大脑,使我的思绪混沌不堪。蒂娅,或者是最初遇到我的好心三人组,以及常去铁匠铺赊账的两位大叔.....等待了一秒、两秒,直至十秒钟都完全没有浮现出来他们的样子,这让我感觉有股挥发了的盐酸在我的肺中凝聚成一团酸云。

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空气中飘散着微弱的尘埃味道。但就这么闭上眼睛等了五分钟后,依旧不见下雨的迹象,索性我关上门窗。就在我伸手向木质玻璃窗把手的手,我看到从窗面反射过来的半透明影子。月河抱着手臂像是在等待什么发生的那样倚在二楼楼梯的转角。他一动不动藏在一角的样子如果不是玻璃窗反射些光照进来的话,我可能真的会以为他是在房间里用来装饰的树雕。我关好门窗,回过神去,将身子微微向侧更朝向了他一些,然后怯怯地向他问话:

“那个.....你是在等我吗.....?”

月河没有回应,不过他冷冰冰的视线的确是看向了我这里没错。那就更应证了我的猜测。

我进一步问他:“是发生了什么吗?....如果是月河的话,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他用眼神回应我“没错,我都知道。”

“月河的话,会告诉我的吧.....我做了什么让大家失望的事情吗?”

这句话说出口后,月河才终于得到想要的回复那样启动了身子,然后轻踩着楼梯缓慢地走下来,同时用明显收敛了呵斥情感的声音对我说:

“这件事情已经到此为止了,只要你知道自己让大家的努力白费了就好。”

“白费....?”

“会长已经有命令,谁也不许谈论这件事。”

“但是月河会告诉我的吧。”

月河的表情,就像是要随时随地给我一拳那样带着山雨欲来的凌冽。如果是往常的他,一定免不了一顿责骂,但也许那样我还会更好受些,比起现在所有人都疏远,却还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要好。

结果他只抛下冷冰冰的一句话:“那种事情,你自己去看公会仓库就知道了。”

同大多数的游戏内容那样,就算是公会最底层的成员也拥有查看公会仓库的权利。虽然没有取出物品的权限,但月河似乎并不需要我这么做,于是我参照他的要求在面前食指向下划出窗口,在公会一栏中点击“仓库”的图标,里面存储的物件就立刻平铺在我的眼前,可.....

只有一个非常瞩目的改变,本应该存放在最角落的传送水晶————

“......不见了.....?”

“所以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吧?我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我当然知道,那枚水晶原本是在我之前的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原本计划用它来换取格列尔特的一栋公会房。可是我们并没有在这一天举办预定好的集资活动。联想到自己会平安无事的从乌尔斯的中心转移到格列尔特,就不难推断出接下来的事情。

莺歌为了救我而使用了传送水晶。造成的结果是让大家心心念念了好久的新房子的愿望,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我像飞沫一样吹散得无影无踪。

公会六个人努力换来的成果,被我这样一个刚刚加入一个月毫无贡献的新人化作泡影。

................

一枚传送水晶的价格,大概可以在格列尔特购买大半套公会房,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个数字,庞大到哪怕将我身上所有的家当变卖,再加上蒂娅所寄放在我这里的初始一万索拉,在此基础上翻二十倍,大概也不足以偿还公会的损失。

原本计划着在捐出自己的所有财产后,就退出公会,找到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自生自灭。不管是饥饿、灾害,或者是遇到无法敌手的怪物被杀死,我统统都能够接受。不过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这个立场。在赔偿完公会的损失之前,已经没有资格退出了。

虽然不知道需要经过多久才能把缺少的这部分金额填完,说不定早在那之前我就在某个狩猎场的角落里一命呜呼了。不过只要自己还活着,并且保证最低限度,也就是水和黑面包供给的话,仍可以剩下一笔不小的开支。

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肚子里后,我带着喉咙有些干涩的感觉将瓶子里的水全数灌溉进去,以此填充的饱腹感使我暂时获得了足够的能量对身前的怪物发动吐息。

我用追影步接近吸血蝙蝠的身后,艾莉希娅的蝙蝠和现实中的一样拥有声波定位的特性,这意味着相比于其他怪物,蝙蝠拥有更广阔的仇恨范围。但短剑分支中的体术技能“追影步”恰好可以弥补暴露仇恨的不足。虽然在技能结束的一刹那就会被怪物发现,但我已经接近到了足够的距离,尚未等到怪物的仇恨值亮起,我便以左臂从背后斜着揽住蝙蝠的翅膀,手指紧紧攥住怪物的皮毛,反握短剑的右手趁机瞄准怪物的脖子发动剑技“绝命”。

这是只能在背后发动,并且限定部位的高伤害终结技,虽然只是二十级就可以掌握的低阶技能,但在被我的神赐天声加持过后,短剑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切断了怪物的喉管,并从另一侧的脖颈中穿出。紧接着我的左臂失去重量,怪物顷刻间化作光团飘散开来。

吸血蝙蝠的等级在十五与十六之间徘徊,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我这个等级的安全线下。不过一味追求安全哪怕是再过十年我也没办法攒下足够的索拉补偿公会,并且从蝙蝠没有护甲保护这一点,应该算得上是刺客职业的头号狩猎目标。

然而缺陷也依旧明显,以我当前的熟练度还不能连续发动追影步,这意味着在我结束技能的同时,便已经有三只同样的怪物接触到我的讯息而朝我飞来。

第一时间用短剑挡下正前方蝙蝠从嘴里喷出的毒针,接着回过身去使用基础技能竖直斩劈开第二只蝙蝠的右翼,再以这个力道将剑向右侧横拉,在空中划过三分之一的圆弧。一道由剑拉出的白光覆盖在怪物喷溅而出的深蓝色血液上,怪物的腹口被割开一个大洞,我趁机将短剑反向拉回,再以单手剑破开怪物胸膛。

“音速二重击”的效果便是可以很好的对怪物进行追加攻击,不过对于复数的目标,这类较低等的二连击就显得捉襟见肘。

于是这个时候我跳转身体,向前奔跑两步之后,踩住面前粗糙而竖直的树干腾空,像是跳杆那样弯曲着后背,惊险避开不知从哪里惹来的黄蜂偷袭。接着单腿抬起然后弯曲膝盖迅速下踏,脚底恰好踩住黄蜂臃肿的腹部。我借力使出二段跳跃再度升高了一公尺左右,将头后仰完成一个空翻的动作。

因为升级之中我将自己全部的属性都分配在了天赋较高的敏捷上,因而就算是这样的高度也足够发动接下来的技能“蝎尾”。我的短剑发出紫褐色的浅弱光效,尖端凝聚着致命毒液,一下子划破了黄蜂的腹背。带有麻痹效果的毒液令其瞬间失去了扇动翅膀的力量,两只手臂的大镰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面的石块上崩出火花。随后我抓住黄蜂的身体上抛,回转身体加速用斜斩终结其所剩的生命。

在我消灭那只黄蜂的同时,我的左臂被另外两只蝙蝠狠狠咬住。因为牙齿中蕴藏了麻痹毒液,起初我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左臂正在受到攻击这点。直到我注意到身旁有两只怪物的血量正在缓慢增长,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正被蝙蝠吸吮着血液。因为麻痹效果暂时阻绝了疼痛,这对于没有进行过疼痛训练的我来说反倒成为一种便利。如果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臂正被怪物的牙齿钉出四只孔洞的话,我也许会痛得忘记自己在进行狩猎这回事而大喊大叫。

不过怪物的牙齿死死锁住我的手臂,就算我再怎么甩动依旧收拢着翅膀纹丝不动,并且哪怕是我用剑刃划伤怪物的后背,因为源源不断吸食着我身体的血液,刚刚造成的伤口又立刻愈合。它们贴在我的手臂上使我没办法发动剑技,一不小心的话可能会连自己的手臂一并切掉。索性我蹲下身子,用右手拉扯开其中一只蝙蝠的翅膀,并施加整个身体的重量用右脚踩住,以防怪物逃走。接着我用共鸣过的剑刃将展开的翅膀一把割断,再用剑刃从怪物的颈后捅入,从另一侧微微穿出而我的手背能够感觉到剑刃的冰凉时迅速压下手腕。这样,一只被切下来的黑色脑袋就这么滚落在我的脚边,同它掉落在另一旁的身子一并变作光团。

另一只也做同样处理,我就像是娴熟的屠夫那样割断怪物的喉管并将它抛投出去。不带有一分怜悯地使用回身劈砍将陆续飞来的蝙蝠迎头劈断。

不知道是不是怪物的鲜血是蓝色的缘故,总之在这个世界里,我总算可以舍弃掉一些将它们视作生命的怜悯,总算可以做到毫不留情地将怪物斩杀这件事。怪物就是怪物,和这里的人不一样,它们没有自己的生命,不需要繁殖与进食,只要时间一到就会重新刷新出来。如果是刚刚来到艾莉希娅的我,多半还会因为它们的存在而感到几分难以下手,不过既然杀死蒂娅的是怪物,它们也是怪物,从本质上来说就不再需要对怪物报以分毫的怜悯之心。如果想要报仇,就要从试着杀死怪物————无论以何种残忍的手段为始。

我因为自己这一点冷酷的成长而倍感欣慰。

如果能对更高等级,远比自己强大的怪物也做到这一点的话就好了。

我这么想着由衷地叹出一口气。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到了米缇丝娅就要隐退的时间。这个时候也正是危险怪物最容易出没的时刻,换句话说也就是那些躲在安全区中等待稀有物品的材料商人一天之中最喜欢的时刻。大约会维持两个小时。

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团,天空正在由迷蒙的灰紫色向火燎云那边靠拢,安逸躺在树影之中的太阳就像是要融化了的琥珀般,把最后的一股液体的暖流倾倒进土壤。虽然脚面还能够感觉到一丝温热,但空气的确比夏日的温度要低了那么一些。因感受到寒冷而战栗起来的寒毛指示我早早离开这里,实际上也是如此。

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作为夜行性的生物,蝙蝠的属性会在夜间获得大量提升,虽说作为我的主职业“刺客”也拥有同样的被动技能,但和拥有回声定位的蝙蝠相比就显得相形见绌。到时候视野出现问题的话,还没有取得绝对的安全等级的我也会涉足进难以脱身的危险中。

可也不以意味我就这么返回。夜天,尤其是黄昏之际是危险的最多发时段,如果在这个时候有足够幸运碰到什么稀有怪物,在侥幸拿到怪物所掉落的稀有材料的话,那么偿还公会损失的时间就会大幅度减少,我因此而背负的心理罪责也能多少得到一些缓释。

即使自己也不相信真的会有这样的好运,但赌徒心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作祟。我将短剑慎重共鸣后重新插回剑鞘,开启索敌模式并保持警戒着小步离开吸血蝙蝠的领地。

距离这片区域大概三十分钟的步程就能到达一片类似于地下矿洞的迷宫区。里面的怪物等级大致徘徊在二十五至三十之间。而我的等级为二十二,在不组队的情况下最多能应付二十七级的怪物,如果是组队行动的话倒是能使安全得到进一步保障。不过.....

我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下四周,在这片迷宫区的周围围满了人群,都三五成群地堆在一起围着篝火坐下,应该就是月河他们经常说的专业狩猎团队。从凶悍的外表与虎背熊腰的体格来看,这周围大部分的成员等级应该都在四十以上,搞不好会有五十。然后他们较为瘦弱一些,没有随身携带武器的那几人就是修炼采集技能,并负责采集怪物掉落物品的猎手,也叫做老板。他们与雇员,也就是所谓的打手组成大致三比一的多人队伍就能够最大效率的赚取利润。如果老板出手再阔绰一些的话,把比例提升到五比一进行狩猎,就有更大的概率占有稀有材料。

————这些都是莺歌和月河他们之前在狩猎路上闲谈告诉我的。

不过即便知道了这些也不会有太大的改观。会长要公会成员严格保密我用掉传送水晶的事情,即便我已经知道了,但会长他们除了月河以外都还被我蒙在鼓里。所以一整天都保持着原有的样子待在公会和他们相处我应该总有一天会瞒不住他们而涨破开来。索性以自由行动的理由向公会请了几天假,也就意味着说,向公会请求组队是没办法考虑的事情了.....

但四周也完全不像是我能够融入进去的样子。我之前从来没有参与过稀有怪物的狩猎,在我的想象中应该就是走着走着发现一只不同寻常的怪物,然后与他展开激烈搏斗后获取材料这样简单的事情,不过当我看到这幅场景后,就连最后一丝想要在这里摸金的欲望都不见了。

身旁的每个队伍都有看起来很强大的人员支撑,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加入的团队。以势单力薄的力量去争抢怪物,说不定在碰到怪物之前,我已经先撞死在摩肩接踵的粗壮臂膀中了。

正当我叹了口气准备折回的时候,一名矮个子的男性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哥你是来狩猎的吧,要加入我的队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