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担忧,图兰朵出生安慰:“你不用过于担心,我说过只要那边的你的身体受到扰动,你自然就会从远逝之原离开,你也就安全了。”

我被她瞧出了心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咳嗽了几声,问道:“说起来,我来到这边也过去很长时间了,按理来说现实世界中的我早该从睡眠中醒来了。即使无法自然醒来,我还设置了闹钟,强烈的刺激性声音——这应该也算是你口中扰动的一种吧?”

图兰朵点头:“自然是算的,只是你要知道,远逝之原和那边虽然紧密相关,但内在的规则完全不同。在这里,时间的流动速度和现实世界中并不一致,只不过你身处其间,没有参照的对象,所以感受不到而已。”

“流动速度不同?”

“嗯,虽然整体上是同步的,但是快慢并不相同,这边过去七秒钟,那边大概只过去一秒钟。”图兰朵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一”和“七”的手势,“如果你在那边的睡眠时间是七小时的话,就得在这里呆上两天才会醒过来。”

两天是嘛?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从森林中醒来,赶路,然后被怪物袭击这些事情,估摸着大概也花了将近五六个小时吧?然后就是从晕倒直到现在醒过来,这段时间到底有多长我就没个准了,还得问问救下我的图兰朵:“我晕过去大概多久了?”

“嗯······从我救下你开始,大概过去了八个小时?”图兰朵毕竟不可能一直掐着秒表计算时间过去了多久,也只是给了我一个大概。

“八个小时······嗯。”

那么和我之前的估计加起来,满打满算也还有一天还多的时间,我才会从远逝之原中脱离。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把伤养好,不论那些家伙有什么动作,至少在这里你是安全的。”图兰朵最后又安慰了我一句,随后就转身准备离开了,只是转到一半,她又回过身来对站在一旁的副手说道,“哦,对了玛维,等一会儿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我有事跟你商量。”

短发姑娘恭敬地应下,图兰朵则是潇洒地转身,和来时一样,“踏踏踏——”地走远了。

我靠在床头,轻轻地呼出一口浊气。之前和图兰朵交谈的时候,我一直是全神贯注不敢漏掉一点点细节的,这会儿也终于能把心里绷着的那根神经放松了。

“你要是累了,就接着睡吧。”玛维拿起那个空水杯,温声劝我,“等你醒过来,再喝下一杯兰河水,伤势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

我此时确实有些困顿,但还是强打精神出言问道:“那我现在就喝下去,不行吗?”

玛维笑了笑:“这可不行,若只是单纯的兰河水你喝便喝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我往里面加了青雀花的,你若是一下子喝太多,过量的精神力量不但起不到修复你伤口的作用,反而会冲击你的意识,轻则头疼脑热,重则直接‘溺水’,昏死过去都是有可能的。”

“溺水?”

“哦,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啦。”她一只手搭上那白色的布帘,“在远逝之原,吸收‘无意识’的精神能量本身是没有任何伤害性的,但是这个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这样的独立精神体虽然也是由这些精神能量构成,但是不同于兰河水中蕴含的无主之物,构成我们的能量是有序而致密的。

同化吸收这些无主的精神能量,需要消耗时间来完成这个由无序转向有序,稀薄变得密集的过程,如果短时间内摄入太多,就会引起自身精神的紊乱,而我们就把这种异常的状态叫作‘溺水’啦。”

“嗯,这样啊······那就等我醒过来······再······”

这会儿我已经是昏昏欲睡,玛维的解说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呵呵,祝你好梦······”

玛维的温声细语,然后是布帘合上的声音,再之后,就是一片寂静了。

——图兰朵视角——

图兰朵在边哨站并没有固定的办公场所,只是随便找了个空房间充作临时办公场地。

房间的正中是一张木桌,木桌上是一叠叠的文件,其中大多数都是各个侦查小队发回的有关黑泥怪物的报告。图兰朵伏案工作,一丝不苟地审阅着这些报告。

“笃——笃——”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图兰朵的仍然没有将双眼从她手头上的那份报告上移开,只是高声说了一句:“进!”

副手玛维推门进来,然后转身把门关好,靠近木桌之后也不出言打扰自己的上司,而是静静地站在一边。她清楚图兰朵的习惯,在后者把手上的这份报告处理完之前,是不会分出心思去做其他事情的。

“呼——”

图兰朵长长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报告放到自己的右手边,这代表她已经处理完成的内容,而左手边则是还没有阅读的部分。玛维看着,同时在心里估计了一下,左右两边的报告数量都在二十份上下。

“嗯——!那个人类,哦,是叫郑来着吧?他怎么样了?”

图兰朵一边发问,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头顶上的白色长耳也跟着晃动起来。

副手面带微笑地答道:“又睡下了,等他醒过来,我再给他一杯兰河水,伤势估计就该痊愈了。”

图兰朵有些好奇地问:“你笑什么?我的问题很奇怪吗?”

“不不不,这倒不是,我只觉得头儿你好像有点过于关心他了。”玛维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明明之前才见过的,现在又要问我他怎么样了,甚至你还亲自过去看他了,我可从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上心。”

图兰朵挑挑眉毛,不以为意:“你的错觉罢了,我救了他自然不能不管不问,这是基本的关心。好了,不说这些,你过来看看吧,这是各小队发过来的报告——最新的报告我还没有整理完,这边这份是昨天情报的总结。”

图兰朵从右手边抽出一张纸,将其推到桌子的另一头。玛维上前拿起纸张,仔细端详,图兰朵默默不语地看着副手,等她看完。

“已经查明的不同集群的黑泥怪的总和为二十三支,而且头儿你估计算是未查明的集群,会有超过三十支?”玛维显然是被这个数字吓到了,声音都有些变形,“如果真是这样,就按没个集群三十头怪物算,也有接近一千头?开什么玩笑?我们能打的顶了天也就一千多点儿!”

图兰朵摇摇头:“实际上,考虑到有一些个体数量较多的集群,我觉得一千实际上还远远不够······玛维,我说过的,我们这是遇上大麻烦了。”

副手露出苦涩的笑容,将那张总结报告放回木桌上:“是啊,这可真算是个······大麻烦了。”

图兰朵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语气凝重:“如果这一次我们处理不当,也许整个‘舒雷’都将毁于一旦。而且,即使我们真的取得了胜利,我想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吧?”

“头儿······不管情况变成怎样,我都听你的!战士们也肯定不会退缩的!”

听了副手的安慰,图兰朵轻声笑笑,踱步到玛维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现在就说这种话嘛!我准备回舒雷塔尔一趟,亲自向长老们说明现在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舒雷塔尔是“舒雷”们的城市,也是他们生活的中心。管理者舒雷塔尔的是德高望重的长老们,他们组成元老会负责运转这个城市,以及整个“舒雷”部族。

“我也跟头儿你一起去!”

但图兰朵摇头拒绝了副手的要求:“我不在边哨站,这里的一应事务都得交给你来打理,所以你不能走。如果你走了,那群怪物又恰好来攻,那一切就全完蛋了!”

“······我明白了,头儿你放心吧,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