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威胁(三)

※※※

【唔……姐姐……不要伤害姐姐……】

婉儿在梦中呓语起来,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竹心坐在床边,擦了擦婉儿额头上的汗珠,纤弱的手指握着婉儿的小手。

很快,婉儿的呓语停止了,表情也变得缓和了,这一切,玄德都看在眼里,他能够感觉到,她对于眼前这个不是自己亲妹妹的妹妹,看待的异常重要。

「抱歉,那些家伙不由分说的就……回去我会好好训斥她们的。」

【不……玄德大人,请您不要这么做。】

竹心抚顺了婉儿额头前的发丝,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我大概……也理解了为何她们会在您身边,不,应该是……为何她们会被您吸引了。】

「……」

房间内的煤油灯在微风的吹拂下晃动着,映照着竹心的脸庞,似乎那份羞涩已经不需要掩饰了,但是与关羽那时不同,竹心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您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温柔。】

「呵,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宽容了?事先说好啊,我会说那些话是因为——」

【我知道……玄德大人不想承认,但是没关系,您是个非常温柔的人,这一点就权且当做是妾身的揣测吧……】

玄德想要反驳的话语被竹心的轻声细语给打回原型,他想要辩解,却不知道如何辩解,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辩解……自己为何要辩解?

【您大可以将我们赶出去,或者直接武力相向,甚至是对于妾身跪在门口的行为不闻不问,说实话如果不是您的善良和温柔,妾身恐怕不会被接济过来吧……】

「是么……那只是因为我看不惯罢了,其实我比你想的要……」

【更加的厌恶女性,对吧?】

竹心近乎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这是只有玄德才知道的事情,当然他很快从震惊中恢复成冷静的状态,也对,无论是孙乾还是关羽和张飞,都是在有感情基础上相处的,所以她们是不会察觉到,即便察觉到也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但是竹心不一样,她有着玄德都不得不佩服的善解人意,还有近乎完全精准的推测能力,这一点虽然无法适用于战争的时刻,却在某些方面异常恐怖。

「你……」

【您没有即刻反驳,那么妾身可以认为是猜对了吧?其实仔细想想也能够发现,即便她们对您充满了爱意,但是您始终都没有完全接受的意思,而且从您的眼神中能够看得出……您应该也,厌恶女性吧。】

「等等……为什么会有个‘也’字?」

竹心轻轻的叹了口气,目光从别处转而面向玄德的眼睛。

【大家都是这样的吧?很少有男性将我们当做平等的人来看待。】

「……」

玄德从来到这里开始,便一直在听着各种不平等的声音,这个世界的女性被推上战场,但是位居高位的却几乎都是男性,虽然这是曾经的传统,但……玄德的心中却并没有预想的那样舒畅。

“那些讨人厌的女人怎么样都好……”

当初这样的想法,现在在玄德的脑中已经几乎不再存在了,虽然他厌恶女性,但是现在他也学会了要先了解对方的秉性,之后再做决断。

【但是……很奇怪,孙乾小姐应该是出身不高的才对,您也能够平等的对待她,这是……为何?】

「很简单,因为遇到了她们,所以我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女人跟我讨厌的女人不一样,所以,在无缘无故的讨厌她们之前,我得先了解她们的本性,不是么?」

【那么您……不讨厌妾身?】

「刚才我说过了吧?喜欢这个词和厌恶是相对的,所以我说了一个自然是否定另一个。」

玄德用这种别扭的方式承认着竹心的存在,竹心是他见过的非常传统的女性,但也是传统女性中最为完美的存在,这样的人却没有人喜欢,本身就是一种很难理解的事情。

【是……这样么……能够得到玄德大人的认可,妾身……很高兴。】

「那行,今天好好休息吧。」

【是……】

「……改天,我跟你稍微讲讲,你想听的事情。」

【诶?这——】

还未等竹心反应过来,玄德已经关上了房门。

【……居然是这样的一位大人么?还真是……难以捉摸呢。】

虽然竹心在揣测玄德的心思上几乎没有失手,但她可以明确的感觉到,她将毕生所学都用在这方面了,所以她会感觉到异常的劳累,而且——

【……】

竹心走了几步,却跌倒在床铺之前,她喘着粗气,紧紧的按着心脏的位置,似乎非常痛苦……她开始摸索自己身上的药瓶,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艰难的倒出一些药丸之后放进嘴里……

【哈……】

十几分钟之后,疼痛的感觉终于缓和了,竹心这才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

【……幸好没在玄德大人面前发病,我这是……快到时候了吗?】

竹心紧紧的攥着自己胸口处的衣服,似乎有些不甘心的咬着下唇,这时她便想起了玄德之前说过的,会找时间告诉她,感兴趣的事情。

【希望能够活到那个时候,嗯……一定会活到那个时候的,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完呐……】

竹心一个人喃喃道,在这安静的夜晚中,竹心房间的煤油灯一直未曾熄灭。

许昌※※※

「哈……总算是回来了啊。」

【是啊。】

曹孟德,在黄巾之乱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为了天下不可小觑的诸侯势力,现在的他不仅仅坐实了兖州牧的职位,更是连续夺取了司州和青州,呈现出了枭雄的态势。

「果然还是这里比较令人安心啊,而且……这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如此甚好。」

【……嗯,孟德说的是。】

许褚跟在孟德身旁,应声附和着。

曹孟德为何会突然发展的如此迅猛,这要从之前在讨伐董卓的战役中说起,在联盟土崩瓦解之后,只有曹孟德和袁本初没有撤军,一直在跟董卓军在长安附近僵持着。

说实话对于诸侯来说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消耗战,而且董卓现在还有吕布和张辽这些猛将,该怎么攻破长安城都不得而知,更不会有人想要浪费粮食和军力在那里与之打持久战。

然而曹孟德却这么做了,他执意的认为,只要稍等些时日,长安城便会不攻自破——事实也正是如此,当王允……不,准确的说是王允,貂蝉和吕布的反叛成功之后,董卓便被自己的伴侣杀死在了自己的寿辰之上,长安自此脱离了董卓的控制,一代暴君就这样陨落。

而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的曹孟德却意外发现吕布似乎对于这座长安城没有任何兴趣,因为城内的士兵大部分都是直接听命于吕布的,所以吕布这一走便将城内的守备力量抽空。

至于吕布的去向只能说现在是不知所踪,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曹操虽然姑且派了人去监视她的动向,但都有去无回,看来是特别注意自己的行踪呢。

【孟德,现在不用担心吕布那边……】

「那边不过是一头盲目的狮子罢了,她只要没有一个像样的谋士辅佐,就一定不会对我构成威胁。」

曹操对于吕布的再崛起表示嗤之以鼻,毕竟他非常清楚,吕布这种只能冲锋陷阵却没有半点自己的野心的人,是无法夺取天下的,即便她已经是天下最强了。

【但是……孟德,皇帝,那个……】

「没事,这只是让我们的行为正当化罢了,而且,多一张可以用的牌,不是很好么?」

【不是,很懂……】

许褚对于孟德可以攻下长安却放弃进攻,以救驾的旗号进入皇宫,也就是说孟德放弃了能够称帝的机会,这是许褚很不理解的部分。

「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就那样攻入长安,然后称帝?」

【孟德说过想要天下,但这天下是皇帝的,所以……应该是这样才对。】

「你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想要天下,但是这天下却不全是皇帝的。」

许褚跟着孟德回到了军营帐,孟德就将桌上所有东西全部推落,当然一会儿许褚会负责收拾就是了,他将地图铺在桌上,那是天下十三州五十四郡的地图。

「首先是我们的处境,兖州现在是我的囊中物,而因为之前在青州那边我已经派去了足够的战力去攻打,所以现在应该已经没有问题了。」

【原来……于禁她们去了那里么?】

「对,而且程昱在她身旁的话,会相对稳妥很多,并且,青州的薄弱已经不言而喻了,所以拿下那里应该犹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原来在反董卓联盟成立之前,孟德便已经派出额外的兵力去征战孱弱的青州了,在黄巾之乱时期,孟德便已经看得出青州的孱弱了,现在只是顺手将青州纳入手中罢了,但是这样做就不得不考虑其他要素。

「但是,我们在夺下青州之后便要考虑一些其他的问题,首先青州的地理位置,它除了与兖州接壤以外,还和一些非常麻烦的地方接壤。」

【我记得,应该是并州和徐州,还有扬州……】

「没错,从地图上逐一分析,首先是并州,是袁术的地盘,袁术坐拥着并州和豫州,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如果贸然攻打会让我们得不偿失,当然我们是一定要将他干掉的,这个放在后面说。」

孟德取出了笔在徐州附近画了个叉型符号。

「徐州的实力要比青州好一点,但是因为领主陶谦是个非常没有远见的家伙,她也没有参与反董卓联盟的战争,所以这次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先踏平徐州,倘若徐州落入我们手中,我们便可以得到一个想要的东西了……」

【也就是……水资源。】

「没错,当然换句话说,便是水军,众所周知兖州这里水路不通,而地处扬州大半部分的……则是精通海上作战的孙权,想要灭掉她的话,只能从陆路和海路两方面想办法,所以我想……」

【以袁术的并州和豫州为跳板,顺势训练出水师,然后分两路进攻扬州,拿下东吴。】

孟德笑着点了点头,但是他并没有在扬州的地界上面画叉,反而是在荆州上面点了一点。

【这是……何意?】

「东吴虽然是个必须攻下的地方,但是那里确实是易守难攻,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再多个五倍左右才能有资本和孙权掰手腕,那个先留在最后好了。」

许褚看着地图上的荆州地界,它与兖州和司州接壤,抵触天下的中心,坐拥天险之地,而且荆州也是个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古有云得荆州者得天下。

「刘表那个老头子根本无法发挥荆州真正的作用,倘若我们能够攻克荆州的话,必将掌握整个天下的主动权。」

【原来如此……但是孟德,攻下荆州的难度……】

许褚没有说话,孟德也心知肚明,即便刘表再怎么废物,他也不可能不会利用这有利的地理优势抵抗曹操,这样的话,孟德就需要至少六倍以上的兵力去攻克他。

「那不是目前该解决的问题,我们目前要做的事情是将徐州攻克下来,然后养兵蓄锐,并且……要严防其他诸侯以我们为目标进行侵略。」

【孟德,万一……冀州的袁绍进攻我们的话,我们岂不是很被动么?】

「呵,本初不会那么做的,以我对本初的了解,现在她应该在提防北方的公孙瓒吧……」

孟德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旦提起公孙瓒,他便会想起一个名字——刘玄德。如果不是他的话,恐怕公孙瓒是不可能有如此发展的。

【那个废物居然能有如此发展,真是令人震惊。】

「呵,估计是遇到了高人吧,比如刘玄德这样的。」

孟德倒是毫不吝啬的对玄德的评价很高,当然,是作为对手的那种,然而现在他也不需要担心了,因为玄德所受的那种伤,应该足以让他命丧黄泉了才对。

【但是他已经死了,所以……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孟德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话说回来,父亲那边的准备如何了?我可不想因为我这边要与之开战便波及到他老人家。」

虽然众所周知,孟德当年是离家出走的,他的父亲应该是非常不待见他的,但是他现在已经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了,而且按照孟德的性格来说,他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

让战火波及到自己家人这样的事情他可不希望发生。

【是,家书已经送过去了,我想应该已经通知到了才对。】

为了确保家书切实的能够送到,许褚则是将其交给了自己非常信任的部下,她的话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报——!报——!孟德大人,不,不好了——!】

「慌什么!说,究竟怎么了?是皇帝出什么事情了吗?」

孟德倒是也不想因为那个小东西的吵闹而出了什么岔子,虽然她名义上是皇帝,但是既然已经将其接到了许昌,那么孟德对待她的方法就必然是将其软禁。

【不……不是的,但是是徐州那边……那边……】

「……那边怎么了?」

孟德望着传令兵惊恐的表情,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东西笼罩在自己的头顶,也许是阴翳,也许是厄运。

【……孟德,等等,我来……】

许褚可能也感觉到了这份感觉,所以想要阻止孟德直接听到这个消息,但——已经太迟了。

【曹嵩大人——您的父亲被……被陶谦给杀害了!】

「——!!!」

听到这个消息的孟德震惊在原地,手中的笔无征兆的落下,黑色的墨刚好点在徐州的地界,将徐州的部分沁入成墨黑色。

【还有……还有您的家人也……】

「母亲大人呢——?!快说!」

【您……一家七十六口……无论长幼,无论阶层……包括仆人在内的所有人,全部……】

「——!!!怎么可能——!父亲母亲都……家人……啊……啊啊……」

孟德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身体的力气仿佛全部被抽空了一般,瘫坐在地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抓着头发。

将头顶的冠拆开,头发散乱下来……

【孟德……孟德!不要……】

孟德开始用自己的头不断的撞击身边的墙,无声的呜咽着,很显然他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消息。这是个谁都无法接受的消息,自己的家人被灭门这样的事情……

【不要!不要——!孟德——!】

许褚不敢使用太大的力气,因为她害怕会伤到孟德,所以她只能尽量控制着力气,抱着孟德的身体,让他不要伤害自己。

「……陶谦——!!!陶谦是吧——!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是……是……我会为孟德杀掉那些人,我一定会的,所以……所以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求你……】

「踏平徐州!给我踏平徐州——!给老子召集军议——!现在!立刻——!」

孟德挣扎着,冲着营帐外大声喊叫着,许褚见状根本无法制止孟德,她想起了荀彧临行前的一句话

“倘若孟德有一天失控了,去找嘉姐,将孟德带过去。”

【得罪了,孟德。】

许褚稍微用了些力气,将孟德抗在自己肩上,不顾他的挣扎,往郭嘉所在的位置奔驰而去。

「放开——!放开——!许褚!给我放开!许褚——!没听到么?!」

【……不行,不会放手的。】

「我叫你放开!让我下去!我要去……」

许褚的速度很快,便将孟德丢进了郭嘉的营帐之中。

【……孟德?】

「让我出去——!许褚!给我开门——!」

坐在床上的郭嘉正在看着手中的竹简,少有的精神状态很好,但是她也相当的聪明,从短短的几句话中便能够判断出孟德的状态。

(荀彧应该把最后的强制机制告诉小褚了吧……)

【孟德……】

「嘉姐,我现在没空,我要赶紧召开军议,然后宰了陶谦那个小人——」

【孟德!】

随着郭嘉的训斥声,行为不受控制的孟德稍微冷静了一些。

【给我坐过来,然后把事情告诉我。】

「……我……」

【别愣着,快点。】

郭嘉的声音让孟德有些如梦初醒,虽然呆滞,但是他还是乖乖的听取了郭嘉的话,来到了她身边。

‘啪——’郭嘉将自己的手掌叠在一起,然后在孟德的面前拍响。

「……嘉姐……」

【我们什么没经历过?什么能让你动摇成这样?给我像点样子,小褚就是太过于温柔了,如果韦韦在的话,你觉得会怎么样?】

「……被揍吧……」

【看来还没忘记,那就给我振作点。唉……我可不舍得打你,所以……说吧,说出来,嘉姐帮你解决问题。】

「家人……父亲和母亲他们被……被陶谦那个老贼给……」

【……】

郭嘉就安静的听着,听着孟德久违的情绪崩溃,因为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即便孟德是铁石心肠,他也不会对于被灭门这样的事情毫无表示,况且……他本不是那样的人。

郭嘉的手放在孟德乱糟糟的头顶,然后轻轻的抚摸着,在她面前,孟德无论承担着什么,他都不再是那个精通于各种心理战和天下局势的君主,而是一个可以随意宣泄自己的情绪。

「……还要牺牲什么?我到底还要牺牲多少东西!究竟什么时候……」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不容易,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是……要忍耐,孟德,就像我们曾经约定好的一样,你要变得更强,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但是……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孟德。】

郭嘉将手指攀上孟德的脸庞,用指尖掠过,顺手拭去了他眼角的眼泪,并阻断了眼泪继续流下的路。

【你是被上天选中的人,你曾经遭遇过的逆境远比现在要值得愤怒,你要保留着那些能够激怒你的东西,让他们成为你的动力,而不是毁掉你的助力。】

「……」

【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背负着一些人的执念,还有……她剩余的人生,你一定要坚强起来,成为能够引导我们的明君。】

「是……我知道,我知道……」

孟德一边念叨着这些话,一边陷入了沉思,在他脑中的灭火器正在不停的工作,愤怒这种原罪正在被转变为前进的动力,思维逐渐被冷却。

【冷静……下来了?】

「嗯……已经,好多了。」

孟德缓缓的闭上眼睛,仿佛在脑海之中,有谁在那里说些什么。

“废柴!给我振作起来,你可是要平定天下的人,怎么可以因为这些事情倒下呢?”

“放心吧,我还是有能力保护一个废柴的。”

“……我,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要擅自揣测我的心思,哼~”

那个声音在脑中回荡,但是相貌……却模糊的无法看清,孟德知道,只有他知道,这声音是他此生不会忘记的人。

「好了,嘉姐,正好在这里我便问了,该如何行动?」

【嗯……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来说,无论是荆州还是东吴都很难撼动,所以暂且放弃南下的想法,我的建议是率先一统北方,当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后再南下攻取荆州,荆州只要攻下三分之一便可以从三路分别进攻东吴,这时的东吴已经是强弩之末,而刘表刘璋之类更是泛泛之辈,不足为惧。】

「先一统北方么?」

【想要成为天下最强的战力,就必须……咳咳咳……必须形成绝对的统治力,你最大的敌人应该……咳咳咳……是……江东的孙权和……冀州的袁绍。】

「孙权和袁绍么?孙权确实是一只猛虎,但是还远没有达到像她兄长小霸王孙策那样的势如破竹的气质;至于本初……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与她为敌。」

【这就要看你了,孟德……咳咳咳……小褚!进来吧……没事了……】

郭嘉又开始激烈的咳嗽起来,在孟德的搀扶下,郭嘉躺平在了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而外面一直焦急的等待着的许褚则是悻悻的打开门。

【孟德?】

「哦,褚,没事了,我们先出去吧,别打搅嘉姐休息,那么嘉姐,我先去忙了。」

郭嘉没有反应,似乎很快她便陷入了昏睡的境地……这也是常态,现在她清醒着,还有包括大声的说话都很消耗她的气力,累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孟德……已经,不会伤害自己了吗?】

「啊啊……抱歉,不过你怎么会想着把我弄到这里来?」

【是荀彧说的,如果孟德因为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而情绪崩溃的话,就去找嘉姐……】

「呵……她知道的倒也不少,不过,还是谢谢了。」

【没事……只要孟德,没事就好……】

“小褚只是太温柔了而已”

孟德想起了郭嘉说过的话,而与之相对比的则是,那个人的影子,孟德望着眼前的许褚,那个影子似乎在重合着。

“喂……废柴!盯着我干嘛?噫……色眯眯的眼神,好恶心哦。”

【孟德?】

“废柴,不是让你别看了么!小心我戳瞎你哦!”

【……孟德?你怎么了?】

“真是的……想看……就看个够呗,哼~废了你我会很困扰的,所以……下不为例。”

「——!」

【——?孟德?你……怎么……】

「别动……」

许褚的表情定格在了慌乱与震惊,因为孟德不由分说的将其揽入怀中,这是很少见的事情……也许偶尔,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但绝不常见。

【……嗯。】

因为被吓到的许褚刚刚想要挣扎,但是因为孟德的话,她将双手放了下去,不作任何的抵抗,任由孟德将自己的身体抱紧。

孟德也没有顾忌自己的力道是不是太过用力,只是这样紧紧的抱着。

【……】

许褚,很明显……也想要像孟德对待她那样,将手臂无意间攀上孟德的身体,想要拥抱他,但——

「我在努力了……我在努力了……韦韦,我在努力了……」

“韦韦”,总会出现这个名字,让许褚的动作戛然而止,她不知道孟德在叫谁的名字,但是……可以肯定,不是自己。

「等我完成了我们的梦想,我就过去找你,到时,你就随意的发脾气,打我骂我……都没关系,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不要……」

【……】

刚刚想要攀附上孟德身体的双手被缓缓的放下了,即便是许褚,也明白这些话根本不是在说给自己听的,所以……孟德也不是在拥抱自己。

在孟德的眼中,根本没有自己这个人存在,而是别人,那个名为“韦韦”的人。

她清楚,她非常清楚……即便她拿着这个名字问遍了所有人,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她关于这个人的半点信息,然而许褚的直觉告诉她,她们应该都知道,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自己是个替代品。

她清楚这件事,很早以前,从孟德第一次这样对待自己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了,但是……她不在意,她认为自己毫不在意。

【孟德,你已经很努力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所以……别怕,我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

因为她喜欢孟德,喜欢到可以无视一切,她的生命有九成是为了孟德而活,倘若不是遇见了孟德的话,谁知道她现在还是否活着。

「……要一直一直在我身边,韦韦……」

【嗯,一直……一直……】

即便孟德在叫着别人的名字,即便孟德眼中没有自己,即便这份感情毫无可能,即便自己只是个替代品,永远都无法转正,但是……她不在意。

因为,她喜欢着孟德,比任何人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