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医(二)
徐州城东门外,医庐※※※
【啊啊啊啊啊啊——!!!】
从医庐中传来了尖锐的喊叫声,从嘶吼的程度来判断,必然是承受了深入骨髓的疼痛。
?
关羽明白刚才华佗的弟子所说的话,现在想要救张飞的话就必须再次将她的伤口割开,然后让其进行自我修复,而目前除了直接动刀以外,别无他法。
「……嘁,力气太大了,小蕊去再加些绳子,让这家伙老实一点,枫儿去取些止血用的纱布来。」
明明手脚都被绳索固定在了台子上,但直接活生生的对病人动刀,这种痛苦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尤其是再次将愈合的乱七八糟的伤口切开,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伤害了。
【师傅,纱布来了。】
【师傅,她的挣扎太厉害了,我怕一会儿会将台子破坏掉。】
「……嘁,虽然看上去那么年幼,不过她应该也是个久经战场的人吧,枫儿,灌高粱酒。」
【诶?在这种状态下让病人喝酒?不行啊师傅,如果伤口受到影响的话……】
「别废话,照做!」
华佗始终没有将视线从伤口上移开,额头上逐渐浮现的汗珠也没有阻止她稳健的操刀,现在她的眼中只有如何下刀切除腐坏的息肉罢了。
【啊啊啊啊……咕咳咳咳!啊啊……】
按照华佗吩咐的话,弟子将高粱酒灌入张飞的喉咙,在不自觉的吞咽和呛水的循环中,张飞不断的摄取了度数极高的高粱酒。
也许华佗早就预料到了这招会起作用,张飞在饮过酒之后的数分钟以内便不再剧烈挣扎了,好不容易能够有个平缓的环境继续动刀,华佗可没有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手中的刀片仿佛在变魔术一般,将创面剖开,然后利落的将周围的腐肉切开。
「啧——这家伙至少已经忍耐这种贯通伤半个月之久了,居然还能活到现在,真是了不起。」
华佗望着面相稚气的张飞不由得发出感叹声,在她清除腐肉和坏死的息肉的过程中,不断的深入伤口便会发现不同程度的撕裂伤,拥有多年行医经验的华佗也看过不少在战场上负伤的人,但能够忍耐这种贯通伤这么久的,她目前没有见过比这个女孩更厉害的人了。
【师傅,她——!】
正在密切关注张飞生命体征的小蕊在试探了一下张飞的鼻息之后发出了惊叫声,这些华佗全部都看在眼里。
「没有呼吸了吗?脉搏呢?」
【还有一点,但是相当微弱,师傅,她还能撑到动刀结束吗?】
「啧……我也不敢保证,如果她的求生欲望不强的话,很容易就这样死掉呢……嘁,我决定接手的病人,我可不想让她在我面前死掉。」
【师傅,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以前我怎么教你们的,尽力去做吧。」
也许是跟在华佗身边的时间太长了,毕竟是天下屈指可数的神医,仅仅是在身旁看着也会学到许多闻所未闻的医术和治疗方法,二人即刻脱掉了可能会碍事的白色大衣,循着之前华佗教导过的步骤试图让张飞恢复呼吸。
「啊啊……这还是伤势最轻的一个,另外一个可是真的相当棘手了。」
华佗自言自语道,手中的刀并没有停止,她的手法并不像一个看上去年仅二十多岁的女性,即便是行医四五十年以上的老郎中也不太可能有这么漂亮的处理方法,这种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天才吧。
门外,关羽除了焦急的等待着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了,强烈的困倦感和身体上的超负荷运作已经几乎榨干了她所有的力气,能够让她在这里硬撑的原因,只剩下她强大的精神力了。
「为何喊叫声停止了?啧……难不成翼德她……」
不知何故,刚才还极为惨烈的喊叫声逐渐消失,周围变得平静了下来,而门口正在排着队的 病人们似乎满脸的不满。
当然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华佗不知为什么打破了规矩,优先去医治翼德了,这对于早已经排在医庐外面的病人们十分不满。
但是即便他们再怎么不满,看在关羽的青龙偃月刀的份上,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这反倒让关羽不得不坐镇于医馆门口,倘若她现在去休息了,也许后续的人会闯进医馆影响到治疗也说不定。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不得不说关羽的威慑力还是相当强大的,也有一些人是听说过她温酒斩华雄的事迹而劝诫其他人不要自讨苦吃。
「清理的差不多了,小蕊,枫儿,她情况怎么样?」
【放心吧师傅,已经恢复呼吸了,现在看上去好多了。】
【真的……累死了……】
二人喘着粗气,汗水已经将身上的衣衫浸湿,看来为了让张飞恢复呼吸她们可是花了不少力气。
「那就好,枫儿去取针线,小蕊去拿草药,开始最后的缝合了。」
【知道了,师傅。】
二人应声回复道,面积不大的医庐之中,仅仅是开刀用的台子就要占一半的地方,但是三人在里面却完全不显得拥挤,因为指导有方也因为各司其职,整个工序变得异常清晰和流畅。
「穿针。」
【好的师傅。】
师徒之间娴熟的配合让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而且看华佗轻松的表情,应该是相当成功了才是。
很快,医庐的门被推开了。
「呃——?翼德?」
「别担心,关羽,我有把握已经将她治好了,她现在只不过是需要一个稍微长一点的恢复期罢了。」
看着侧腹部被缠上厚厚的纱布,但是表情上已经趋于平静的张飞,关羽总算是燃起了希望,无论怎么说,将张飞救了回来,也足够她高兴的了。
「非常感谢——!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虽然我也很想让你多高兴一会儿,但是还有另一个坏消息。」
「诶?」
「另外一个男人,我可能爱莫能助了。」
华佗没有开玩笑,在他检查玄德伤势的时候,便已经感觉到了不妙,而且现在对于她来说,自己的技术绝对不足以修补那根破损的动脉血管。
「……什么?您说……玄德他……没救了吗?」
「事实就是如此,即便我学的东西再多,目前也做不到将破损的血管修补,尤其是他那种情况,倘若将长矛拔出来的话,很快他便会失血过多而亡,我可以下这个结论了。」
华佗拍了拍关羽的肩膀,无奈的叹了口气。
【师傅说做不到,那么必然是无药可救了。】
【还是放弃吧,该考虑下葬的事宜了。】
华佗的弟子们开始不断的对关羽受到冲击的心灵进行补刀,‘如果连神医华佗都束手无策的话,那么便是此命该绝’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玄德他……玄德他……」
(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真的……已经救不活玄德了吗?我以为我总算是遇到了值得跟随一生的人,我不是要成为他的力量,为了他挥舞刀刃的吗?如果他不在了,我又该怎么办?这份人生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那么师傅,是不是该开始继续治疗其他的病人了?】
「……」
华佗看了看双瞳失去了光芒的关羽,犹豫了片刻。
「继续吧。」
她只能这样说,比起那一条性命,还有更多的生命等待着她拯救,她没有停下来的理由,而且……她已经为了关羽这个人破了一回例,她能够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华佗先生,可否等一下呢?】
正当华佗打算回到医庐中继续工作时,一个声音的出现令她停止了动作。
「你……也是来看病的?不好意思,我不会破例第二次了。」
【不,奴家不是来瞧病的,而是奉家主之命,来送一些东西给您。】
「给我?我认识你家主人吗?」
华佗的脑袋上满是问号,但是面前的少女似乎并没有说谎的样子,从她的言行举止上判断,也确实是个大家闺秀的举止。
【这些不重要,家主听闻玄德公在对抗吕布的战斗中受了伤,特地命我来将这些东西赠与您,希望您能够挽救玄德公的性命。】
「挽救……玄德……?」
只是听到了这句话,关羽的目光便直接被那名少女吸引了过去。
她的衣着相当华丽,比起普通的平民百姓不知提升了多少的档次,在关羽的印象中,那些有钱人家的地主都不曾有如此华丽的布料,应该是官家的人吧。
而少女的相貌也并非庸脂俗粉的程度,颇为清纯的长相以及梳的规整的发髻,上面插满了簪子和珠宝,无论是哪一样都价值不菲,仅仅从衣着打扮上就能够判断出这人的背景绝对不只是有钱这么简单。
【想必您就是玄德公帐下的关羽将军吧,奴家有些失礼了。】
关羽望着眼前似乎年纪不大的少女,在脑海中搜索着是否有与之相符的人,但是很遗憾,她并没有见过她。
「你刚才说要挽救玄德,是真的吗?」
【诶,家主是这样吩咐的,所以我是来给华佗先生提供这些药材的。】
少女颇具礼节的对关羽行了一礼,然后从怀中取出了所说的药材。
「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家主平时喜欢珍藏一些稀奇古怪的玩物,这不过是其中的一些罢了。】
少女的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更像是在轻描淡写;但是反观华佗便不同了,她接过了少女手中的袋子,嗅了嗅里面的药材。
「……我可没听说过有人喜欢收藏千年灵芝和高品质的金疮药啊喂!」
【让您见笑了,家主说了,无论是药材还是金钱都没有问题,只希望您救活玄德公。】
少女再行一礼,说明来意,一切举止似乎是经受过了多年的训练一般,端庄又不显小气,实属是能登大堂之雅。
关羽的瞳眸变得明亮了起来,似乎看到了希望,转而将视线望向了华佗的身上。
「确实有了这些东西,能够大大提高他的存活概率,但是……」
华佗的表情依旧不太明朗,因为即便是拥有了这些名贵的药材,也不过是暂缓的续命之计罢了,想要从根本上挽救刘玄德的性命,还是显得杯水车薪。
【……华佗先生,家主还有一封书信让我捎带给您,请您过目。】
少女见华佗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便从袖子中取出了一纸书信,拆开信封的华佗在细细的读了一遍之后,表情发生了很大程度的变化。
「是么,你是她的人啊……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倾尽全力挽救这个刘玄德的。枫儿,去将病人抬到医庐中,同时在伤口四周涂上这些金疮药。」
【诶——?师傅您……有办法救他吗?】
「暂时先延缓他的性命要紧。小蕊,麻烦你去跟还在排着队等着瞧病的人通报一声,今天医馆休息了,择日再来吧。」
【啊?师傅……这,可是还有五六十人啊,就因为这个男人就……】
「好了,这边优先度更高,赶紧去做。」
【……好吧。】
徒弟们似乎非常不理解为什么华佗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当然那一定与写信的人有关,只是自己不过是徒弟也无权过问师傅的事情,这种时候服从命令就好了吧。
「诶……」
华佗态度的突然转变让关羽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很明显华佗的表情写满了认真,而且这也证明了她重视起玄德了。
「关羽,你听好,我还是之前的结论,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救他。」
华佗收起了一直以来的游刃有余,而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但是,现在有其他方法可以冒险一试,但是所需要的材料我这里并没有,我需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寻到那些东西带给我。」
「只要把那些东西带给你的话,玄德就能获救吗?」
「不知道,这是我从未尝试过的方法,也是我行医至今以来一直处于猜想阶段的方法,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拿这个男人做实验吧……因为,除此以外,他绝对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关羽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既然现在有能够救治他的希望,无论可能性有多么卑微,关羽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尝试。
「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会尽快将那些东西带回来的。」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华佗与之对视了片刻,便认可了她的状态。
「听好了,山上鬣猪的毛,水边青蚕的丝,树林深处生长的五叶栀子杏,还有大量碧青色的车前草。」
华佗稍微思索了一下,将那些原材料悉数告知了关羽。
为何华佗没有用过这个方法,其一是因为这还处于理论的阶段,还远没有达到保证存活率的程度;其二便是施行这个方法所用的原材料入手难度极高。
「这些,我要去哪里寻找?」
「理论上来说,你从此处向北走会有一座大山,那座山几乎是药材的宝库,应该可以找到全部的材料,但是……」
「没有但是,我这就去取药材,但是在那之前……玄德的性命……啧,孙乾!」
【呼……诶——?!诶?怎么了?啊……我怎么,什么时候睡着的?】
孙乾被关羽强行从沉睡中叫醒。
【关羽小姐,抱歉我睡着了……那个,现在情况如何了?】
「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了,现在给我打起精神,照顾好玄德和翼德,我去收集能够挽救玄德的药材,在那之前,绝对——绝对不能让玄德死掉,听到了吗?」
【啊……好的,我知道了,关羽小姐你放心,我不会再睡着了。】
孙乾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双颊,以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关羽那份坚定且严肃的眼神令她不敢怠慢,她即刻转换到了精神紧绷模式。
「好,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回。」
关羽将马车上的马儿解下一匹,而恰巧那便是之前玄德相中的白色战马,关羽也没有多想,便提上青龙偃月刀、跨上战马,直接向着华佗指名的山的方向奔去。
【关羽小姐……真的没有问题吗?】
孙乾将双手放在胸前,为关羽祈祷着。她们这些天所经历的辛苦她再清楚不过了,就连一直绷紧神经的自己都会不自觉的陷入沉睡,那么现在的关羽应该也是快要到达极限的状态了,这种状态下的她……真的能够平安归来吗?
「看上去不妙,这些药材的获得难度都是相当大的,而且现在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她能否找到药材是个问题,她会不会在那里迷路又是个问题。」
华佗一脸平静的说着,虽然并不是那种漠不关心的状态,但是也没有掺杂太多的个人感情。
【关羽小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玄德大人也是。】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呢?因为你了解他们?」
【不……因为我相信,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孙乾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一直以来她也信奉着多做善事会有善报这样的信条,所以她会抵触杀生。
「好人会有好报么……呵~不是挺好的嘛。」
华佗望着已经渐行渐远的关羽,并没有做太多的关注,而是径直的走向了刚才出现的那名少女身边。
【华佗先生别来无恙啊。】
「所以,你是那个时候的……啧,想不到已经长得这么标致了吗?看来那个家伙还是有很好的家教的嘛。」
【啊哈哈,这可不敢当,只是家主从小就是这么教育的罢了。】
华佗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在看过了那封信之后,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真实身份,说实话要不是记忆力不错,她都快忘记了还有这个人的存在。
「家主……啊,那个家伙还真是有些恶趣味呢。」
【……(微笑)】
面对华佗的吐槽,少女只是微微行了一礼,然后用微笑回应着,二人进行了一段只有知情者才会懂的对话,便不再有交流了。
【您是玄德公手下的人吧?】
少女来到了孙乾身边,主动向她搭话。
【诶……是的,我是侍奉玄德大人的孙乾,您是?】
【那不重要,如果玄德大人能够被救回来的话,能否为家主带些话告知于玄德公。】
【啊……好的。】
【就说,家主久仰他的大名,择日会再来拜访他的。嗯……以上。】
少女将需要传达的事情全部完成之后,便离开了这里。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至少,要告诉我她侍奉之人的名讳啊。】
孙乾有些不解,但是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她必然有着非同寻常的背景,而经过一定程度的了解之后她也逐渐清楚了,是这名少女改变了华佗的态度,甚至是能够让她直接劝退了所有的病人,专注于挽救玄德的性命。
而另一方面,玄德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师傅,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金疮药用上了,但是……看上去似乎并没有起作用。】
从玄德紧皱着的眉头以及微微抽搐的身体便能够下定论,额头上浮现出大量的冷汗已经被枫儿擦干了一遍,但是马上又涌现出新的,这也能够证明他正在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小蕊那边的情况如何?」
【总算是将外面的病人劝走了,不过师傅,究竟为了什么您要这么做啊,我们和这个男人非亲非故的,您为何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救他呢?】
徒弟自然不是很理解师傅的做法,这也是自然的,她们自幼跟随在华佗身边,行医数年的时间,她师傅的为人她们再清楚不过了,有恩必报,原则性十足,很少会破例来诊治病人。
但是这次不但为了那个名为关羽的女人破例,甚至是直接取消了今天一整天的工作,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
「我并不认识这个男人,我也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的身份才这样做的,我只是为了还之前欠给某个人的恩情罢了。」
华佗轻描淡写的说着,并没有停下手中正在处理伤势的动作。
【诶?师傅还欠了别人的恩情?真令人意外。】
【是啊,我一直以为只有别人欠师傅的恩情,那是我们两个追随师傅之前的事情吗?】
「是啊,是我刚刚从我的师傅那里学成出师之后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年轻气盛又口无遮拦,以为自己的医术已经可以赶超当时很多郎中,便骄傲自满了起来。」
【那不是事实吗?师傅本就比普通人厉害很多。】
【是啊,我们也一起挽救了很多人不是么?】
「你们啊……还年轻,不懂得现在的人想要医治什么。」
华佗重重的叹了口气,仿佛自己已经年过古稀似的,从她的语气中也不难听出另一种含义。
【为什么?人只要生病了便会需要我们医治,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
【无论现在的人想要医治什么,我们的职责都是将他们的病治好吧,难道不是么?师傅。】
「……你们啊,无论是医术,还是思想,都还有待学习啊。」
华佗笑了笑,分别摸了摸二人的头顶,看着师傅有些宠溺的笑容,二人没有继续说什么,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了。
【师傅!他的呼吸变弱了!】
【脉搏也是,师傅,该怎么办?】
「啧……还真是不让人休息呢,枫儿去将灵芝研碎,然后烧水煎煮,小蕊去将台子分开,将他平放在台子上。」
【好的师傅。】
二人再次根据华佗的指示忙碌了起来,枫儿拿着千年灵芝进行研磨,而小蕊这是将之前的台子分开,让中间产生了一道缝隙,再将台子垫高,这样玄德终于可以平躺在上面了,虽然已经贯穿身体的长枪还高高的耸立在上面。
「枫儿那边煎煮好之后给他服下,小蕊帮我准备新的刀具,在关羽将药材找回来之前,尽量维持这个男人的生命。」
也顾不得休息,用衣袖将额头上的汗水擦了擦,华佗便再次绷紧了神经,时刻做好了能够再次动刀的准备。
「现在……就看你的了,关羽,希望你能够赶得上。」
医庐的状况暂且如此,而关羽那边则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无论是骑马飞奔还是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这些都是要消耗关羽所剩无几的精力的,现在能够支撑着她前进的只有救活玄德的执念了。
「已经能够看到那座山了,鬣猪的毛,青蚕的丝,五叶的栀子杏还有碧青色的车前草……时间可不多了,如果不赶快找到的话,玄德就危险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无情的像一条鞭子正抽打在关羽的心上,让她每时每刻都饱受着煎熬和痛苦。
「这里就开始是山路了么……辛苦你了。」
关羽将那匹白马拴在了山脚下,自己只身一人前往了树林的深处。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关羽才进入森林不久,天色便迅速暗淡了下去,结合现在的时间判断,应该是已经快到黄昏了,如果不抓紧的话自己很有可能迷失在这里。
「啧……」
除了要小心不要迷失在森林之中,关羽还要抵抗着似乎随时都会断线的思维,困倦感而疲惫感侵袭着她的全身,正如之前所说的,她现在只剩下执念了。
‘嗷嗷——’不远处,传来了野兽嚎叫的声音,这种时候遇到野兽无疑是相当危险的,而且就以现在关羽的状态,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唔……?」
关羽攥紧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一直警戒着那头野兽的袭击。天无绝人之路,出现在关羽面前的正是满身坚硬鬣毛的鬣猪,体型庞大的野兽正怒视着关羽。
「呵,省去了一些功夫是么,那么,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耗下去,把你的毛留下吧!」
关羽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操起了青龙偃月刀向着鬣猪的方向劈砍了过去,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疲惫的原因,关羽的这一击并没有击中鬣猪,反而是让鬣猪有机可乘,向着她的方向撞了过去。
「嘁……果然影响到了状态么……」
关羽勉强收回了青龙偃月刀,身体规避开了野猪的冲撞,两手全部放在刀杆上,面对着凶猛的鬣猪,她没有一丝的退缩。
「哈啊啊啊——!」
关羽再一次瞄准了鬣猪的身体,挥下了青龙偃月刀,而这一次,虽然成功的伤到了鬣猪,并将它身上的毛砍下了一些,但是关羽也因为这一击而彻底失去了平衡。
「——!」
摔在地上的关羽强行驱动起了身体,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试图从那里起身。然而她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加上天色逐渐变暗的缘故,关羽现在只能凭借声音来判断鬣猪的方向。
然而,更糟糕的是,因为长时间的紧绷神经加上欠缺休息,关羽已经出现了耳鸣的现象,这让她本就头痛欲裂的大脑更加的难受。
「呃啊啊啊——!」
下一秒,因为判断失误而导致的延迟,让关羽猝不及防的被鬣猪攻击了一次,鬣猪狠狠的撞击了她的后背,直接将她撞飞了出去。
「哈啊……哈啊……」
视线变得更加模糊,甚至是眼前忽明忽暗了起来,关羽将刀杆插在地上,才能够勉强支撑着身体不至于让自己倒下。
「鬣毛……在那……」
在不断的迫使自己清醒之后,关羽总算发现了不远处的地上正在闪烁着微光的鬣猪的毛,毕竟是质地坚硬的东西,在黄昏的映衬下也会变得闪闪发光。
‘嗷嗷——!’
只是,在关羽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去取地上的鬣毛时,鬣猪直接开足了马力撞向了她的身体,就在她拿到了鬣毛的下一刻,身体便结结实实的受到了冲击。
「啊啊啊啊——!」
更糟糕的是,她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并不是树林,而是一处峭壁,她的身体完全的失去了重心,直接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撞落到峭壁之下。
头部受到的巨大冲击,还有身体一直积攒的疲劳感让关羽的意识变得模糊,在朦胧中,她紧紧的攥着手中取之不易的鬣猪毛。
「不行……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玄德他……玄德……」
即便她再怎么想要坚强,精神力量再怎么强大也会受限于肉体的极限,在不断的呢喃中,关羽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