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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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继续在这里优哉游哉的话,玄德的性命可就无法挽回了~”
关羽清晰的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恢复意识,或者说是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但是,这戏谑的声音便存在于自己的意识之中,‘她’更像是强行介入的一般,令关羽无法反驳。
「(什么人……?我……动不了,我的身体到达极限了么……可恶!可恶啊——!如果再给我一点体力的话……)」
“想要力量吗?想要我帮你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啊!……啧,我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如果你能够帮得上我的话,我需要!无论代价是什么!只要能够救玄德……)」
“……好,交易成立~”
关羽意识中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了起来,之后,在朦胧之中,她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漫天的星光以及温柔的月光,时间看上去已经浪费了不少,至少现在已经不是关羽记忆中的黄昏了。
「唔……?」
以自己的意愿活动起身体,果然不知因为什么,自己身体的疲劳感以及头昏脑涨的感觉减缓了不少,关羽并没有将其归类为刚才的怪异声音使然,而是认为得到了短暂休息之后恢复的体力。
当然,现在也不是该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只要玄德一刻没有获救,那么她的任务便还没有完成。
「刚才的鬣猪呢?」
清醒过来的关羽第一时间想起了将她撞倒崖壁之下的鬣猪,但是很显然,这个地方并没有鬣猪的身影,反而在自己的手中,紧紧的攥着鬣猪坚硬的鬣毛。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收获嘛。」
关羽掂量了一下手中鬣猪的毛,看上去应该是足够了,关羽将其收好,开始寻找下一个药材。
「附近……有声音?」
在脑袋逐渐恢复了清晰之后,耳鸣的现象便缓解了很多,就这样恢复了敏锐听力的关羽察觉到了不同于风吹树叶的声音,在那些杂乱的声音之中,夹杂着水流撞击石头的声音。
「果然,附近有河!」
在稍微向前探了几步后,关羽在前方不远处真的发现了河流的存在,而此时,华佗交代的药材中,便有河边的青蚕丝。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幸运之神站在了她这边,如果今夜阴云密布的话,恐怕现在她什么都看不见;然而恰恰相反,现在无论是月光还是星光都让视线变得明亮,而且就在不远处,关羽便发现了她所需要的东西。
「青蚕的丝,这些应该足够了吧……嗯?那是什么?」
取得青蚕的丝之后,关羽的视线再次被月光指引着移动,就在月光倾泻下来的正下方的那棵树上,仿佛结着什么果实。
「这是——!一,二……五片叶子的栀子杏说的就是这个吧!」
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此的幸运,在被撞倒崖壁下之后居然连续的获得了所需要的药材,只能说……上天眷顾了她。
「这些足够了,那么最后便是碧青色的车前草……」
虽然所需要的药材几乎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关羽并没有因此而显得多高兴,因为她深知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已经浪费了玄德的生命,一定要尽快回到玄德身边。
“——!(嘶鸣声)”
「嗯?这是……骑来的马的声音吗?难道被鬣猪袭击了?……啧,失去了它的话,就又要浪费时间走回去了。」
此刻她所处的方位是距离医庐有一段距离的山中的某处,且不说自己能否在黑夜之中找到回去的路,就算是没有迷路,如果真的如她所想的,鬣猪袭击了战马的话,失去了战马的自己会浪费额外的时间。
——浪费时间就是在浪费玄德的生命,这很有可能导致玄德就此离开自己。不顾一切将所有责任抗在自己肩上的关羽只得竭尽所能的更快,更努力的去凑齐那个救活他的可能性。
反观医庐这边,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枫儿,不要停止现在的动作,继续保持他的呼吸!小蕊去再取些止血纱布来,这些又不够用了。」
就在等待着关羽寻找药材归来的途中,玄德的身体状况开始进一步恶化,他的体温在急剧下降,呼吸变得更加困难,并且被贯穿的创口似乎发生了结构性的改变,血流量突然变大,使得现在华佗她们在止血这方面忙的不可开交。
【师傅,他又停止呼吸了!】
「嘁……换我来!你去处理我没完成的工作。」
在应急处理过玄德正在不断流血的创口之后,华佗来不及休息,即刻开始接手了徒弟的那部分工作,她恨不得自己能够多分出几个分身来亲力亲为。
【师傅……体温已经……】
「别管!继续救!」
无论徒弟如何的想要向师傅表达这个男人已经不值得她们努力了,华佗便只会回复那一句话,直到最后他的呼吸停止,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之前,自己会倾尽全力的等待关羽的归来。
「啊啊……这是我这辈子医治过的最麻烦的家伙吧,呵……这种情况不放弃什么的,还真不像我的风格啊……」
华佗自己也清楚,毕竟徒弟是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对于这种已经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平常的自己绝对会果断的放弃,因为那已经没有再努力的必要了。
「哈啊……哈啊……」
虽然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华佗却并没有得到任何休息的时间,只能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继续着手中的工作。
【师傅!外面!外面——】
「外面怎么了?」
随着自己徒弟的惊叫声,传来的还有战马的嘶鸣声以及逐渐接近的马蹄声。
当华佗将手中的工作整理妥当,推开医庐的门的那一刻,面前的场景倒是令她颇为震惊。
「……关羽?!」
出现在华佗面前的,正是她一直在心中惦念的关羽。但是……出现在她眼前的关羽却并非是她想象中的样子,关羽确实回来了,但是更准确的说,是被她的战马带回来的。关羽伏在马背上,左手紧紧攥着收集草药用的袋子,而右手则是死命的抓着战马的缰绳。
然而,原本纯白色的战马身上却染上了鲜红的颜色,不仅如此,关羽放在马背上的偃月刀也被鲜血染红,包括她碧青色的汉服上面,都是满满的血迹。
「……去叫那个名为孙乾的姑娘过来。」
【好的,师傅。】
华佗也不敢多问,说实话也无法过问,因为关羽已经昏了过去,身上满是血迹的话,不仔细排查也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啊……关羽小姐!这……怎么会这样啊?】
「……这……这个……玄德……」
出乎意料的,将关羽从马上抬下来的时候,她居然还有意识,只不过看上去非常虚弱罢了。她将早已沾满鲜血的草药袋交到孙乾的手掌上,然后才放松了神经,失去了意识。
跟随着玄德打了战斗了这么久,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过不少,但是孙乾还从未见过什么能让那个关羽负伤到如此程度。
【……我知道了,关羽小姐的心意,绝对不会浪费的。】
孙乾郑重的将草药的原材料交给华佗,鬣猪的毛,青蚕的丝,五叶的栀子杏,以及沾染了血迹的青色车前草。
这些药材一样不差的都放在了里面,华佗抬眼看了看已经失去意识的关羽,心底不由得燃起一股敬佩之情。
【现在能够救回玄德大人的,就只有您了,无论如何……】
「把头抬起来,孙乾,我并没有答应你一定会救活他,但是……我保证会竭尽全力的。」
华佗望着沾染着鲜血的药材,眼神坚定的望着孙乾,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枫儿,小蕊,准备油灯!今晚给我打起精神来!」
华佗表情严肃的回到了医庐之中。
【我从没见过师傅那么严肃的表情……】
【我也是,自从跟着师傅学医已经八年了吧,还从未见过师傅对哪位病患这么重视。】
仿佛一堆双胞胎姐妹一般,枫儿与小蕊一左一右的从孙乾身边经过,还不忘拍了拍她的肩膀,尾随着华佗一同走进了医庐。
片刻,医庐中被数盏煤油灯照的通亮,甚至透过窗子还会感觉有些刺眼。
【只能……交给你们了。】
孙乾也帮不上什么忙,说实话她除了认为自己能够稍微充当照顾人的保姆角色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了。
但——现在就是缺少这样的人,不仅张飞,现在连关羽都需要自己的照顾,这让她瞬间感觉到了自己使命的重要性。
【……辛苦你了,关羽小姐。】
孙乾颇为费力的将关羽扛在背上,艰难的向医庐旁边的房舍走过去。那是华佗建造的临时住所,那间医庐很显然就是一间用于看病的场所,当然有些时候会充当动刀的房间;而她们的住所则是在医庐隔壁的房舍内,自然也是竹子做的,但是倒是比医庐宽敞不少,也不知是谁做的。
先不论那些,反正是得到了华佗的批准,将张飞放置在旁边的房舍里静养。
【嘿咻——】
孙乾为了能够将关羽安置在这里,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虽然关羽的体重并不是很重,但是基于孙乾和关羽一样两天两夜没合眼,身体上虽然早已经到达极限,精神却完全无法放松。
【哈……】
可能得益于之前小憩的那一段时间,现在的孙乾勉强脑子还算清晰,所以流畅的打水,浸湿毛巾等等一系列的工作还是完成的井井有条。
将她身上的满是血迹的衣服换下,再将那些鲜血擦拭干净,孙乾会感到庆幸,因为那些血并不是关羽的,她的身上没有正在流血的伤口,除了身上一些擦伤以外,并没有危及生命。
「咳——!啊啊啊啊——!!!」
医庐的方向,传来了凄惨的喊叫声,那声音孙乾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玄德的声音,但,却不同于孙乾记忆中的任何场景,在她的记忆中,玄德从未发出过如此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那些声音仿佛有着不同的魔力一般,令孙乾的心跟着那惨叫声一同承受着痛苦,那是一种心脏被什么人玩弄的感觉,哪怕孙乾再怎么努力的调整呼吸,也无济于事。
而比起孙乾,另外两个人的反应可是更加明显了,明明关羽和张飞现在都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但不知是不是玄德的惨叫声传达给了她们,二人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表情颇为痛苦。
【放心……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相信玄德大人吗?】
孙乾将关羽的手攥在自己的手掌中,以求给予她一丝安慰,另一边的张飞也是一样,她们也许听不到自己说的话,但是这份心情,这份信任一定会传达到的吧,孙乾这样坚信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医庐中,便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的源头,已经被固定在台子上的玄德疯狂的想要摆脱绳子是束缚,这可是一个成年男性的力量,更何况现在整个医庐只有三个人,恐怕没等动刀,这间医庐便会被他拆了吧。
「吵死了!枫儿!灌酒!」
【知道了,师傅。】
当然华佗可没那么多耐心,老办法,对着昏迷不醒的玄德猛灌高粱酒,和张飞一样,甚至比张飞喝的还要少,在干咳了几次后玄德便被高粱酒的高浓度酒精给放倒了。
「小蕊,穿针!」
华佗从未试过这种方法,但是理论上来说,血管的修复与创口的修复是同理的,只不过是将工作环境再缩小个数十倍罢了,这需要更加精细的操作和更细腻的手法。
【啧……好难啊……】
用鬣猪坚硬的毛来作为更细的针,而青蚕的丝则是用来充当丝线,之所以选择河边的青蚕丝来作为缝合线,除了它非常细腻和结实以外,而且它对人体的相性也非常好,不会造成什么太过于严重的排斥反应。
而为了更进一步的减缓伤口的发炎几率,五叶的栀子杏在理论上可以更好地抑制排斥反应,并且还可以促进伤口的愈合,而青色的车前草嘛——
【师傅,确定还要继续拔出来吗?】
「别废话,集中精力,小蕊,我的针还没好吗?!」
华佗在盯着每一个步骤,手中的工作也并未停止,车前草有着极其良好的止血作用,而青色的车前草更甚,当然,这种血管破裂的大出血仅仅是用车前草是没有用的,华佗不过是用研磨好的车前草粉末来延缓出血的速度。
枫儿在不断的抽出深入玄德体内的长矛,每出来一寸,都要花费大量的纱布和车前草来进行止血,这出血量是前所未有的大——说实话,华佗连五成把握都没有,先不说这个方法她从未尝试过,也从未练习过,就冲他现在的出血量,要在他失血过多而死之前搞定,真的能成功吗?
【给!师傅,针穿好了!】
经过精神力的高度集中,还有数盏煤油灯的照亮下,小蕊艰难的将青蚕丝穿入鬣猪毛当中,说实话,那种精细的操作即便放在白天都相当的困难,何况夜晚。
但是,更加困难的工作则是华佗担任的缝补破损的动脉血管,这种方法华佗此前从未尝试过,也并非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患,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在自己拿出应对方法之前过世了。
「啊啊……真是个麻烦的差事,小蕊,准备好止血用的工具。」
【知道了,师傅。】
名为小蕊的少女立刻理解了华佗的意图,取来了由铁匠特制的两把类似于剪子一样的东西,但是这种剪子的前端却与利刃完全不同,这种原理更加贴近于现代医学中的止血钳,如果玄德在清醒的时候见到这些东西的话,恐怕会惊讶到下巴都会掉下来吧。
玄德体内的长矛已经几近于全部取出,只是还剩下前端的利刃部分,这让负责拔出利刃的枫儿变得更加小心,华佗远远的便能够感受到她双手的颤抖。
「枫儿。」
【……诶?是!师傅,请吩咐。】
原本将神经全部绷紧在眼前工作上的枫儿被华佗突然叫了名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恐怕她以为是自己的操作不当要被师傅责骂;然而华佗并没有那么做,她只是望着徒弟的眼睛,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就像她平常那样。
「放松,你只管做好你的工作,剩下的,交给师傅处理。」
【……是,遵命。】
原本高度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不少,当然并非是那种懈怠的意思,只是突然,见到了师傅轻松的表情,感觉心里非常的踏实,想起这几年来,师傅曾经创造过无数次的奇迹,而她们也在她身侧见识过无数的奇迹,现在,也许只是其中的一次吧——华佗传达出了这样的信息,这让她的徒弟不再完全的陷入紧张的处境。
「小蕊,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的师傅,我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啊啊……有你在身边我也挺放心的,所以拜托了。」
华佗的视线并没有离开眼前的玄德,手中的工作也在继续,但是她的话却传达到了身旁的小蕊心中,无疑,这是一针强心剂。
【师傅,要拔出来了!】
「……嗯。」
华佗紧皱着眉头,看着逐渐被抽离出来的长矛,沾染着鲜红的血液,一寸一寸的从玄德的体内拔出,她手持锋利的刀片,那是她经常用的工具,一旦发现破损的已经坏死的部位,一定要进行完整的切除,而剩下的,就要看病人的自愈能力还有……天命了。
虽然她从不去在意自己在救治病人的时候,擅自做主切除了多少东西,但是她始终秉承着自己学到的所有知识,并认定,这是对病人最有利的处理方式,所以她的刀刃是从不带有迷茫和犹豫的锋利,正如已经打磨的发亮的刀片一样。
【——完全的拔出来了!】
当长矛完全的脱离玄德身体的那一刻,大量的血液宛如火山喷发一般迸出,也就是在这个时刻,小蕊手中的止血钳伸入了一片翻涌的血海之中,企图找到那两根破损的动脉源头。
「嘁……比我想的还要严重么。」
于此同时华佗将大量的纱布和止血药用了上去,以试图减缓血液对视线的干扰,说实话除了血液对视线的干扰以外,光线问题,视角局限,伤口深度等等一系列的问题都导致这次动刀充满了危险的元素。
【师傅!我……找不到……】
在里面摸索了一阵,小蕊的手都是颤抖的,在视线中全部都是粘稠的红色液体,在这中间寻找破损的血管本身就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华佗就必须赌这一把,否则他就没有任何机会能够救活这个男人了。
「别放弃!静下心来,会找到的!」
当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种事情谁都是第一次,没有任何经验之谈,现在依靠只能是多年以来的行医直觉以及……对彼此的信任了。
但他可是刘玄德,一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便拿着剧本,并头戴主角光环的男人,怎么可能轻易的死在这里。
【找到了!找到了——!】
小蕊总算是摸到了似乎是源头的地方,接着止血钳便起了作用,出血量迅速得到了控制,当然这归功于很多东西,那些止血药,之前给他服下的灵芝帮他延续了生命,并且增强了造血的功能……等等,总之,血暂时是止住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
早已准备好的华佗开始上前对创面深处进行处理,她的目光始终聚集在伤口的深处,刀刃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将腐肉割去,将创口放大到足以清晰的看到破损的那根动脉血管。
「……」
华佗没有犹豫,她也没有时间犹豫,极细的针线开始在血管上进行作业,这是她第一次,也可能是这个时代第一次在治疗中运用外科技术来进行血管修补。归根结底还是幸运的,与华佗预料的一样,这种尺寸的针线确实能够作用于血管之上,只不过……这对于她的技术和手法的要求都是相当高的。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神经紧绷到疼痛,眼睛不能多眨一下,只能干涩的瞪着双眼死死的盯着血管,借助煤油灯的亮光以及手指的触感来进行缝合,稍有不慎可能就会牵连到其他的部分。
【师傅……】
【没问题的,师傅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仿佛在与时间赛跑一般,玄德的生命体征变得微弱了起来,而华佗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还是在她身旁的徒弟轻轻的将汗珠擦拭掉。
「呃——?!嘁……怎么会是这种最麻烦的情况……」
【师傅!血……血又止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固定好止血钳……难道说……】
徒弟们惊恐的看着华佗正在作业的手逐渐被喷涌出的血液所吞噬,心中的不安被无限的放大。
「诶,恐怕是还有其他的出血点……」
华佗没有因为血液的干扰而停止手中的动作,现在的她已经完全用不上视力了,全凭敏锐的触觉以及积累的动刀经验来继续缝合——这无异于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让她完成高难度的手术。
「别慌!小蕊去时刻关注这家伙的生命体征,枫儿去拿剪刀!差不多该收尾了!」
【诶——?!师傅您……真的成功了吗?可是,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啊……】
「即便我不相信我的手感,我也会相信我的技术。」
华佗一剪刀断了线,并将止血钳取了下来,动作干净利落,并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一点也不担心会出现什么问题。
【……】
一直以来,她们最害怕的便是缝合失败,在将止血钳取走的时候,血液会有很大的压强来重新恢复循环,这样的话,一旦技术粗糙便会冲破之前的伤口,功亏一篑。
然而,出血量并没有继续增加,在枫儿用上了大量了纱布和止血药粉之后,有那么一刻,能够清晰的看到被缝合的动脉在颇具活力的跳动,看来……那根动脉的缝合成功了!
【师傅真的成功了!】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是奇迹啊!】
两位徒弟失声叫了出来,虽然她们在华佗身边见识过的奇迹并不少,但是这种场景,在这种高强度的手术中还能够保持稳定冷静的手法,着实令二人心生敬佩。
「喂!要高兴还太早了!不是还有一根的工作量吗!别给我太松懈了!」
华佗将手稍微在水盆中清理了一下,冲着还有些发呆的二人吼道;二人也仿佛如梦初醒一般,马上忘记了刚才的奇迹,开始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不过是把刚才的所做的事情重复一遍罢了,给我打起点精神!」
有了第一次经验之后,小蕊很快找了了出血的源头,止血钳顺势就固定在了上面,枫儿则是时刻关注了玄德的脉搏,心跳以及呼吸。
【师傅,生命体征有所下降!】
「啊啊……挺不住了吧,也是,这个男人已经是我见过命最硬的了,那就赶紧——结束吧!」
华佗更是神速,这种精密的操作在之前的成功过的基础上,第二次她便不满足于刚才的速度,她开始在保持精度的情况下提速。这是她时常会做的事情,她对于自己的技术,自己知识的储备量有着相当严格的要求,她总是在要求自己更快,更精准,这也是为什么她成为了一代神医的原因。
用了不到刚才一半的时间,华佗便将另一根破损的血管缝补好了,当然,精度并没有下降,反而是更加精细了。
【不愧是师傅啊,用一次的经验就能够精进这么多,这就是天赋差距吧……】
身旁的徒弟望着华佗手中漂亮利落的走线之后,开始感叹起普通人和这种天才的差距。
「别说蠢话了,谁不是积累过来的,好了!麻烦的事情处理完了,那么……差不多该结束了!」
在确认了内部的出血已经完全被止住了之后,华佗即刻进行了缝合处理,虽然玄德的呼吸,心跳和脉搏都因为这场危险至极的手术而变得极度衰弱,但是有一个事实是不变的——他,活下来了。
【这样就结束了吗?师傅?】
「嗯……把他抬到住宿用的房间吧,等下我还要开一些有助于他康复的药。」
徒弟们带着满脸的喜悦与敬佩之情,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正在祈祷着的孙乾,很快便能够听到隔壁传来的哭声,当然,那是带有喜悦的哭声。
「啊啊……真的是……累的要死啊……」
华佗瘫坐在刚刚还在动刀的台子前面,望着周围全部都是被血水染红的纱布,混合了大量血迹的清水,以及所有刚才用过的工具,她望着自己的手,沾满鲜血的手居然还在不停的颤抖。
「……真是可笑啊,我居然……会害怕……」
她是个极其有胆识的人,而且在动刀这方面,也许真的有天赋也说不定,她果断的性格以及干净利落的手法能够挽救很多人,所以她从不会令双手颤抖——可这一次,却并不是这样。
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干净利落的处理手法,精准的技巧,她用强大的意志力凌驾于恐惧之上,所以才能够完成难度如此之大的手术治疗。
「不过那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啊……先不论为什么那个人会出手干预这个事情,只是这强大的生命力以及不同寻常的坚韧……这家伙,难道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吗?」
华佗没有继续深入思考,因为……绷紧的神经完全放松了之后,所有的倦怠感和疲惫侵蚀着她的身体,行医十几年,从未做过如此耗时费神的手术,华佗在轻叹了一口气之后,沉重的眼皮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