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像是一阵黑色的风悠然吹过。

某个人影轻轻踏入办公室。

如果不是门轴的响动,甚至没有人会察觉到他的出现。

一晃眼间,他就已经站在房间中央。居高临下俯视着正在争辩的林与芙兰达。

那是个穿着神父服的男人,赭色的披肩沿着前胸垂下,上面绣着郁金香缠绕的十字花纹,男人的领子高高立起,将两颊掩于其中。

他有着像是雕琢出的精致容貌,银色流苏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如果不是我事先得知,可能还会对性别存疑。

而在男人背后,是一柄巨大的十字架。

表层涂着黑漆,质地像是黑檀木,在十字交叉部分的位置,环绕着一圈钢铁材质的圆弧——似乎是在旧时代被称为“凯尔特”的特殊款式。

除此之外,在十字架上端的短柄处,锈迹斑斑的铁链将其径直贯穿,铁链沿着黑檀木表面垂下,在圆弧钢圈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神父服的他本就是房间内最高的人,而那不比他矮上多少的巨木则是已经超出了麦茶身高。

喑哑、沉默。

男人似乎能够将整个空间的气氛给凝结,和信匪的冰结奥术倒有几分相似。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声音,唯有麦茶用小勺挖布丁的轻响。

“局长。”

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缓和,让人想起水面上缓缓下沉的铁块。

“汇报,任务完成。”

男人将右手虎口抵于前胸,做出央都邮局的行礼。

“啊,0730,你回来啦。”

前一秒还冲林大吼大叫的芙兰达突然露出笑容。

“没有意外发生吧?”

“没有。”

0730是男人的名字,说是代号也没错,但总之就是他的称呼

“干得好!”芙兰达的笑容简直让人联想到午睡的猫咪。

“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那个魔鬼局长居然说出“你辛苦了”这句话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当然也是一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的,告退。”

0730对这份殊荣全然不以为意,仅仅是躬身行礼,接着又像来时那样,犹如一阵烟雾般飘出房门,还轻轻拉上了办公室的门。

“嗯哼~”芙兰达看上去心情大好,她转过脸对着我俩,“你们就不能稍微学学人家,当一个省事又放心的局员吗?”

“我想如果您也表现得像一个温和友善的局长的话我可能会——唔哦!”学不乖的林又吃了一记书本殴击。

“哈……总之,后续的商议你们自己进行吧。”芙兰达转身回到办公桌前。

“欸?把这种事情推给我们吗?”我当即抗议。

“有你什么事?”芙兰达白我一眼,在扶手椅上坐下,“反正你也会说着‘好麻烦’然后整天无所事事吧?调查的事项就交给林来做,鉴于‘药火之厅’混入外部线人的状况,首先必须确保央都内部邮政信路的安全性,这份工作就交给林。”

“好好好,反正侦探就适合这种杂活……嘶!”林耸耸肩,似乎是扯到了伤口,他立刻又疼得缩成一团。

“白痴林。”艾莉幸灾乐祸。

“那……我呢?”

我试着举手提问。

“你嘛……哼哼,尽管期待一下吧。”

局长冷笑一声,把双腿交叠着架上办公桌。

“呼,再来一碗?”麦茶举着空布丁杯向我示意。

“咕嘟”我咽下口水。

啊……麻烦的预感。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后,我将麦茶送回房间。

之前有过误入房间结果看到糟糕画面的记忆,这回我选择尽可能回避麦茶的房门。

“啊。”

把自己的房门反扣上时我才想起一件事。

方才在办公室里打算拿出来的……关于信匪的某个线索被我遗忘了。

我把那东西从口袋里取出,放回到桌面上。

是那柄混杂在“伽康达”碎片中的金属钥匙。

“伽康达”的碎片经由鉴定后,被判明为蒸钢都市出产的高硬度合金——这点在我预料之中。

“但是这柄钥匙就不得而知了。”

鉴定人如是说道,同时为难地摸着发根稀疏的脑袋。

费尔南斯星砂工厂的厂长——在之前的事件中有所交际从而认识的人脉——他指着钥匙对我说道:“这东西的材质我从没见过,但它上面有着我熟知的东西。”

“那不是……沙子吗?”

“不,是星砂。”厂长接下来的的话语令我感到震惊,“这些附着物并非普通的砂砾,而是作为能源的星沙矿。”

是给“伽康达”供能的部分吗?

但这把钥匙怎么看都不像是和手甲碎片一样的内置物,更可能是信匪身上不慎遗失的。

“最重要的是,我知晓每种星砂的质地,这些星砂不是费尔南斯周遭的产物——”

厂长凹陷的双眼盯着我,信誓旦旦宣告自己的星砂知识。

“它们绝对产自迈底迦德。”

本应将这柄钥匙作为线索递交出去,或许能让芙兰达想起相关的情报。

比如她究竟在什么地方惹恼了它的持有者——这类说法肯定会被本人以暴力反对。

但0730的突然到来使得局面变化,后续接连的发展令我没能再想起来。

现在再去一趟局长室?

好麻烦。

懒洋洋地完全不想动。

“唉……之后再找机会跟芙兰达汇报吧。”

我趴倒在桌上,回想着芙兰达刚刚派给的任务,顿时感觉一阵脱力。

“咦?”某个东西突然被纳入视野。

在桌子边角上,某个黑色的方盒静静躺着。

被我从黑狼遗迹(暂命名)带回来的迷之黑盒。

使用简单蛮力的话不足以打开,但又害怕破坏内容物而束手束脚,因此就成了装饰品一直待在桌角至今。

我突然间注意到。

黑盒正面圆孔的规格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根本就刚刚才目睹而已。

连这都想不起来的话我恐怕就是阿兹海默症患者了。

我再次端详起那柄曾黏着星砂的金属钥匙。

并再一次确认了两者规格完全相符——

再来就只剩下尝试了。

我把钥匙插入黑色方盒的孔洞之中。

两者的接合情况远远超出想象,右手甚至没有感受到丝毫阻力。

“喀——”我拧动钥匙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