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傳送門之後,眼前是一片被密林包圍的空曠的場地,而在場地的中心矗立着一座雄偉的白色大聖堂。

跟着薇塔小姐走近一看,大聖堂的前面載滿了各種顏色的花卉,僅留下幾個交錯的道路。最中央還建造了一個精緻的噴水設施似乎在試圖給這個寂靜無比的環境彌補一些活力。用大理石建成的大聖堂靠近一看更顯莊嚴神聖,即使說這是世界上最豪華最龐大的建築我覺得也毫不為過。目睹了眼前這片景色的我不禁愣在原地,要踏入其中的庭園也讓我不得不感到十分猶豫,彷彿有一種憑我這個凡人不可踏入其中的自卑感在阻止着我前進。

“薇塔小姐,我們難道要進入那個大聖堂裡面嗎?”

我如此不安地向薇塔小姐詢問。

“不,我們不會進去,我們要去的地方得繞過這個大聖堂。”

“那這個建築是用來幹什麼的?感覺非常氣派,不會這才是真正的女神住所吧。”

“……”

“薇塔小姐?”

為什麼不回答我啊?難道是我說中了?

“就算你進去了也不會見到女神的,而且我們天族被命令只要沒有得到允許,是不能讓學生擅自進入裡面的,所以卡隆先生還是不要想進入那個大聖堂之後的事情了。”

“這、這樣啊……”

話說薇塔小姐並不否定那裡是女神的住所啊。算了,現在在意那些也沒用。

我跟着薇塔小姐走在大聖堂一旁的小路上,一邊抬頭仰望着比我高上百倍的頂端,一邊驚嘆着建築的宏偉,而薇塔小姐並沒有對我為此做更多的說明,看來是真的和現在的我無關。在走了大約2分鐘后才終於走完了整個大聖堂的側面長度。

隨後,眼前的景色就很快讓我忘記了身後的風景。

在賽莉亞大聖堂的後面,是一片廣闊的墳墓園。可能是由於空間太過開闊,上百個墓碑矗立在墳墓園的各處卻顯得稀稀落落。儘管周圍除了我們附近都出奇地安靜,但在晴朗的天空下周圍的氛圍並沒有顯得那麼陰沉。每一座墓碑都好像有人精心打理過一樣十分乾淨和整潔,甚至會讓人忘記這裡是充滿消極氣息的墓地。真的像薇塔小姐所說的那樣,這裡是那麼的神聖,彷彿有女神庇佑一般,是個適合安眠的地方。

蕾娜,就在這裡……

“這是本校唯一指定的墳墓園,雖然魔物區里也有墳墓,但那裡都是魔物的天地。因為卡隆先生得到了白醫生的允許,所以可以自由進出這片區域,但途中必須要有天族的人陪同,還請記住這一點。”

“這片區域並不是和校內相連的嗎?”

“是的,只能用天族的傳送魔法才能來到這片區域,因為你們學生是沒有權限通過手環傳送到這裡的。”

“權限?”

“就是說,這片區域施展了只能讓天族、龍人還有女神進入的限制魔法,除了用天族的傳送魔法,你們學生是無法進入的。”

魔法還真是萬能啊,這種事都能做到。

“那麼卡隆先生,請隨我來。”

薇塔小姐再次向前走去,我不得不緊隨着腳步跟上去。

“薇塔小姐,請問這裡埋的人都是學校的學生嗎?”

“沒錯,本校十分重視學生們對逝者的尊敬之情,在校內不幸去世的學生只要得到了白醫生的同意,都會被送到這裡妥善地保存下來。等到有人畢業之後,他就可以帶着想要帶回去的友人的遺體一起回到原本所在的世界。”

“還真是具有諷刺性的做法啊,一手造成了學生死亡的校方竟然還會尊重逝者。”

我毫不顧忌地將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我知道如果沒有這個學校的存在蕾娜也許還是會受到病痛的折磨而死,從根本上來說,也是這個學校的制度造成了蕾娜的死,因此我沒法不對其產生怨恨。

“卡隆先生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是女神建造這所學校的初心並不是單純為了讓學生感到痛苦,還請您諒解。”

“那這個學校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

“關於這一點我無可奉告,只能說是有女神所認為的意義在裡面。”

看來這所學校還隱藏着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而且想從天族嘴裡打聽出來基本是不現實的。

也罷,既然不能退出女神安排的這場“遊戲”,那就只能坦率地接受這個不合理的事實了。

“不過人還真是少啊,還以為這麼危險的地方即使再多些人也毫不奇怪的。”

“不,卡隆先生,那是你的誤會。”

“誤會?什麼的誤會?”

“這裡的墳墓少並不代表着死亡人數就少,有很多人只是因為找不到屍體而已。”

我恍然大悟,是這麼回事啊。

“更多人死在了魔物區是么?”

“沒錯,能夠保存完好的遺體被鄭重安葬的人也只有很小一部分而已。埋在這座墳墓園的人要麼是死在魔物區后被夥伴帶回來的,要麼是在校內因為不幸的意外死亡的,同時,必須要有一個希望鄭重安葬死者的人向白醫生提出委託,我們才能將死者安葬在這裡。”

此時,薇塔小姐突然停下了腳步,然後轉過身來,以溫柔的微笑面對着我。

“卡隆先生,雖然我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得上鼓勵,現在有一點關於畢業者待遇的事我可以透露給你。”

“畢業者待遇?”

我立刻意識到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雖然“畢業”這個目標離我還差很遠,但既然是這個學校所有人都難以實現的目標,那會有什麼優厚的待遇給畢業者也不奇怪。從我至今得到的情報來猜測,這個秘密還並沒有公開,一想到薇塔小姐要提前透露給我這種秘密內心就止不住地顫抖。

“如果卡隆先生有一天能夠畢業的話,你將會面臨兩種選擇……”

薇塔小姐對我豎起了兩根手指,牢牢將我的目光吸引住。

“那就是去或者是留的問題。”

此時我還不明白這個選擇的意義,一臉茫然地看着她。

“也就是回到原來的世界或者留在這個學校這兩種選擇是嗎?”

“沒錯。”

得到了薇塔小姐的認同,我就更不解了,本來“畢業”就是為了離開這所學校,怎麼可能還會想留在這裡。

除非…………

除非……

突然心跳加速了起來,我不明白原因,但是有種讓我心跳加速的預感萌生在內心深處。

“看來卡隆先生已經感覺到了吧,那種情況想要讓你繼續留在這個學校,除非存在特別有魅力的提案,不然是不可能的。那麼卡隆先生,你能想到有什麼事能讓你不惜放棄回到原來的世界也要留在這裡嗎?”

我瞪大着眼睛注視着薇塔小姐,嘴裡艱難地蹦出已經佔據着我大部分內心的兩個字……

“蕾……娜……”

“正是。如果卡隆先生到時候選擇了回到原來的世界的話,可以且只能選擇一個在墳墓園裡的遺體帶回去,這是學校的硬性規定,當然也可以誰都不帶。但如果卡隆先生選擇繼續……不,是永遠留在這個世界的話……你就可以和蕾娜小姐再次見面。”

聽到薇塔小姐說的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的大腦“叮——”地一聲產生了劇烈的迴響。蕾娜的身影再次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彷彿有一種她的存在又變得觸手可及的錯覺。

“這種事……有可能做到嗎?”

薇塔小姐輕輕點點頭,沒有讓我的希望再次落空。

“這裡是女神的世界,任何事都是有可能辦到的。如果到那個時候卡隆先生就是如此期望的話,女神一定會滿足你的願望。”

“此話當真?”

“絕無虛言。”

“千真萬確?”

“千真萬確。”

以防萬一我多次確認了其真實性,都得到了薇塔小姐肯定的回答。在我印象中天族是不會說謊的,雖然沒有證據只是單純的盲信,但我沒有不信的理由。

“我想順便問一下,至今為止有達到畢業條件卻留在了這所學校的先例嗎?”

我急切地再次向薇塔小姐詢問。

然而這次她卻搖了搖頭。

“很遺憾,並沒有。我想憑卡隆先生的聰明才智應該很容易就能想到吧,留在這裡到底意味着什麼。”

當然,從薇塔小姐說出要我永遠留在這裡的時候我就隱隱察覺到蕾娜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復活”,留在這裡無疑是逃避“現世”,我將失去一切未來性。

但即便如此,“留在這裡”這個選項對我而言仍然具有不可動搖的巨大魅力。如果是讓我現在選的話,大概我會毫不遲疑地選擇見蕾娜吧。

我再次意識到,我原來愛她已經愛到如此盲目的地步了啊。

“現在還不用那麼急着下決定,首要目標應該是如何畢業才對吧。”

然後薇塔小姐的一番話把我強行拉了回來。

對啊,如果無法畢業的話一切都無從談起,這對我而言會是一個漫長又艱苦的過程。如果薇塔小姐跟我透露這個秘密是為了鼓勵我的話,確實比什麼都有效。

“為什麼薇塔小姐要告訴我這些呢?或者說,這麼做對校方有什麼好處嗎?”

但是我還沒有單純到輕易認為這是校方對我的好意。

“我認為這是你想多了吧,也不用每一件事都以懷疑的態度去看待。”

然而薇塔小姐卻依然對我報以微笑。

“想多了……是么?”

“是的,我很理解卡隆先生的想法,但你只不過是用人類的思維來想問題罷了。然而本校的行為並不適用你所認為的常識,我可以向你斷言,本校的任何制度都不是在追求利益的基礎上而制定的。”

“也就是說,女神創造這所學校,並不是為了玩弄人族的生命當做娛樂消遣嗎?”

“絕對不是,你會產生這種想法也不奇怪,但我也無法向你提供足以讓你信服的證據,只能說信不信由你自己判斷。”

我瞪視着薇塔小姐想從她的表情中獲取一些信息,但終究還是一無所獲。是她太善於隱藏自己的感情還是本來說的就是事實我無從得知。

天族,真是一種神秘莫測的存在,和她談話越多,就越有一種低劣感。想要了解他們,潛意識裡卻認為這是一種不自量力的想法而感到膽怯。曾經那個守門的天族男子說可以認為天族是神與人之間的存在,我漸漸有些明白那其中的概念了。

“順便,我再給你一句忠告吧。”

薇塔小姐轉過身去,再次背對着我邁開腳步。

見此我急忙跟了上去,生怕聽漏了她所說的任何一個字。

“在這個地方,有的時候太過聰明也不是一件好事,因為會察覺到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

彷彿是在說我之前的遭遇一般,我的心瞬間被嚇得咯噔一下。

但是,她的下一句耐人尋味的話,卻更加讓我感到驚訝。

“總有一天,你會察覺到這個學校的一部分秘密吧。我不會建議你不要去思考,只希望你到時候……不要被感情左右,導致看不清自己該走的路。”

薇塔小姐到底看到了多遠的未來,我無法得知。如果那是很遙遠的將來的事,那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並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她卻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今後我將會得知學校的什麼秘密,又會遭遇什麼衝擊,不安和期待同時在內心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