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拉,我觉得现在正是妳大展身手的时侯。」

伊莎贝安突然打破沉默。

「伊莎贝安小姐,对不起,我“再一次”无法理解您的意思。」

马莎拉尔走在兰斯洛特-加龙省的后方被马托奇所带领的亲卫队所保护,行进在部队最前方的他们正小心翼翼地行进在通往哨站的前物资运输道路上。

马莎拉尔的两只手平举在胸前,左右手的手掌上各自漂浮着一颗灰黄色以及蓝白色的光球。

「我的意思是,妳不需要再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可以尽情使出那种足以让我忘记呼吸的史诗级法术了。」

「嗯……依我对于自身的理解以及所学的知识而论,现在这个状况下,我已经是尽了全力施展最适宜的魔法了,小姐。」

她正同时施展着可以降低范围内音量的空寂术,以及可以让敌人从远处看不清友军存在的折光术。这都是配合奇袭作战十分有效的战术魔法。

「妳的禁咒……妳的上古魔法呢!」伊莎贝安神秘兮兮地细声说道:「弹指间就能将这片森林夷为平地了不是吗?」

「我有那么便利的魔法就太好了,不过如果能够使用的话,或许一生都不会施展几次吧?单靠对话应该就能解决大部份的事情了。但是令人惋惜同时也庆幸的是,那种骇人的法术只存在于故事书之中。之前代小姐视察领地时,博德夫先生也曾经推荐几本这样的小说,小姐喜欢的话,我可以多放几本在您的书房内。」爱拉的语气很温柔,同时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强硬。「所以,请不要再突发奇想造成大家的困扰,现在这个场合可不太恰当喔?」

伊莎贝安叹了一口气。

「爱拉妳还是这么缺乏幽默感呢。」

「是小姐您太松懈了。」

「明明都在我身边待这么久了?」

「正是因为如此不是吗?」

「唔……」

伊莎贝安气馁的呻吟也传入马托奇的耳中,他敬爱的主人所发出的不得体玩笑当然也仅止于他们三人。只要透过风灵术式的操作就可以将声音的传递限制在几个人之间。

幸好沃尔没有听到小姐刚刚的言论,不然马托奇又要不停纠正起友人对于小姐的不逊发言。

沃尔目前暂时脱队中。

山杜尔突然崩溃的惨状被随行的奥帝亚技师初步判断为魔导器械关节上的磨损意外,这是在奥帝亚类型里相对较粗糙的骑装机之中属于常见的故障情形,其原因有分许多种,但一般而言大多是骑装士个人不良的操纵习惯或是整备员维护保养上的不慎。

沃尔在山杜尔失衡的瞬间伤到了额头,在驾驶舱门被撬开瞬间,他满脸的鲜血着实令众人大吃一惊,万幸的是意识仍然清楚,在经过急救处理之后已无大碍。

技师在确认机体分离的状况后表示只需要一小段时间就能够修复完成,但由于任务时间紧迫,所以沃尔的部队将暂时交由经验丰富的费利特洛来指挥,继续往原定路线出发,仅留下一架在部队里专门背负奥帝亚备用零件的骑装机来支持山杜尔的修理工程。

在部队出发之际,沃尔向马托奇等人挥手,祝福战事的顺利,包里在绷带下的疲惫笑容里流露出一丝不甘神色。

马托奇在登上铁桶骑士的途中看到沃尔回到山杜尔身边,他这时正扭头望向沙利翁要塞的方向,像是呆滞般一动也不动,片刻后突然举手猛地击在骑装机钢铁的躯壳之上……一次、两次、三次。

马托奇像是发呆似的看着前方,头脑在回忆着沃尔最后那个举动的意义时,一名轻装骑士突然出现在前方远处的山丘上,穿着深蓝色的军装,正在那块没几根树的高地上来回观望。

走在前方的兰斯洛特-加龙省右手平举,示意众人停下,并且让爱拉停下折光术。

那名骑士看到部队显现之后随即驾马直奔而来,他是伊莎贝安先前派出去探路的斥候。

据斥候的消息中得知附近没有异样,并且从前方他刚刚站立的山丘上便可以将那座边境哨站一览无遗。

「终于要展开了吗?我浪漫的成名战!」

马托奇胆颤心惊的听着主人的高昂宣言,深怕她下一秒就会独自一人冲动地杀往哨站,幸好对方没有再继续动作,仅仅止于跃跃欲试的状态,这都要归功于自从进入森林之后也来到部队前方的费利特洛──莱斯汀军实际上的指挥官。

费利特洛所驾驶的“海王”挺立在一旁,那是一架蓝色的骑装机,由艾恩波尔王国指挥官专用机体的规格来进行改造,圆桶状的头部前方有着山字形的装饰,上半身的装甲稍做轻量化,下半身的比例却比一般的骑装机还要粗壮许多,武器则是背上的一把黑铁制的三叉戢。

莱斯汀家族一向以长柄武器为传统,就连马托奇及沃尔都曾经学习过相关的技艺,唯独伊莎贝安坚持拒绝接受此类训练,这让家族里所有的人都感到不解。

费利特洛在听了斥候的报告后又再追问了几个细节,在沉思片刻后终于做下了决定。

众人离开各自的奥帝亚,一同来到了那座山丘,俯瞰下方被树林所包围的边境哨站。

马托奇命令部下分散在四周警戒,自己则守在方便保护主人的近处。

马托奇确认好部下各自的方位后也低头望去,那栋外观简陋像是仓库般的大型木屋立刻吸引到他的注意力,在木屋旁边则有一座由石块砌成,应该是用于办公的圆顶小屋,建筑物的四周被栅栏所包围,东西两侧出入口则各有一座高大的监视塔。

守备状况看来,仅仅只有十二架漆成橙色的奥帝亚守在面向艾恩波尔王国的东侧出入口,另外四架奥帝亚则守在西侧的位置,里头则只剩下数十名穿着橙色制服的士兵,他们正在将看起来像是粮食的亚麻袋从马车上搬进哨站的大木屋内。

敌军的数量看起来比情报还少上许多,看来对方正如计划中将主力都派往前线围攻那座临时搭建起的要塞。

费利特洛包在紧绷制服下的健壮手臂交叉在胸前,站在所有人的面前来回扫视下方,像是在确认各处要道。

费利特洛有着一头打理得异常整齐的三七分短发,白金色的头发在发油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耀眼,再搭配上那一对似乎总是在生气的双眼,让这位莱斯汀家族的长子在带有娱乐性质的社交场合之中总是孤伶伶的一个人。

「伊莎贝安。」费利特洛伸手指向哨站的东门,声音沉稳有力。「等等我会带上我的部队在东侧进行洋攻,妳则跟妳的亲卫队以及沃尔的部下从西侧偷袭,将哨站内的所有敌军都逼出来,其他的骑兵跟没有分发到魔装机的魔法师则先原地待命。」

伊莎贝安挑起单边的眉毛。

「我说你会不会有点太……谨慎了些,所有部队直接从防守薄弱的西侧一起进攻不应该是更好的选择吗?而且依照敌军的数量,我们大可跟对方正面对决。」

费利特洛没有回话,扭头看向她的副官。

「这一路上妳有什么想法?」

伊莎贝安翻翻白眼。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爱拉似乎没有迟疑,她上前一步,从容地朝两人行军礼后说道:「费利特洛大人,感谢您让我参与发言,但是我没办法提供任何有用处的见解。」

爱拉将双手交叉在裆部,脸上带着苦笑。

「因为这一路上简直太顺利了,甚至到了让我觉得不自然的程度。」

费利特洛点头沉吟一声。

「虽然人类彼此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战争了,但根据我狩猎魔兽的经验,是绝对不会有所谓一帆风顺的作战。」费利特洛瞧向伊莎贝安,目光如刀。「我消灭过的魔兽不在少数,其中不乏一些棘手的家伙,有的力大无穷,有的动作灵敏,也有的心思狡滑,但是牠们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善于等待。猎人与猎物的立场随时都有可能反转,我不喜欢在出手的瞬间就必须想着要怎样逃命……这也是妳必须学习到的一课。」

「这种物竞天择的无聊理论可不能套用在每个人身上,至少对我而言就不适用了。」

「是吗?」费利特洛淡淡的说。

伊莎贝安轻哼一声,视线转向一旁,停顿片刻后低声说道:「我不是笨蛋,佯攻什么的就交给我的部队吧,依我的实力,遇到任何状况都足以应付。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比你强大,我在竞技场上打败过你,不需要你以自己做为诱饵来保护我,而且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就优先考虑好自己的性命吧,我不想看到珊妮伤心的模样。」

费利特洛意外地看着她,伊莎贝安脸颊微红,嘟着半边腮子,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费利特洛抬头望向天空,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说道:「可以,但是沃尔的部下仍然交由妳指挥。」

「小看我吗?」伊莎贝安瞬间变了脸色,阴沉地直视对方。

费利特洛保持沉默。

「哼,那我就命令他们跟随你的行动!」伊莎贝安伸手制止正要开口的兄长。「警告你,别逼我!不然我也叫马托奇他们跟你一起走!说明白话,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能够歼灭哨站内所有的敌人。」

「他不会愿意的。」费利特洛叹了口气,摇摇头。「看来妳在学院里建立太多无谓的自信。」

「这是我唯一能够自豪的宝物,就让我好好炫耀它吧。」

「好吧,如果发生任何状况就让爱拉来联络我的副官。」

他再次摇头,但是那对总是发出凶光的双眼却意外地变得柔和一些。

「十分钟后出发。」费利特洛迅速发下命令,在快步走过马托奇身边时,以只有他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保护好她。」

当然会,这是他的使命。

马托奇转头望向主人,等候着她的命令,却发现到对方正对着费利特洛背影做着鬼脸,嘴里发出无声的唾弃。

『胆、小、鬼!』

马托奇非常确定主人的口型是这一句话,因为这是她私底下常常用来形容费利特洛的字眼。

马托奇移开视线,主人的两个哥哥各自遗传到了伯爵正直、温柔的性格,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跟他们相处得不太好,尤其是那位此时远在家乡的伯爵次子。

马托奇很快就接到伊莎贝安的命令,众人各自乘上奥帝亚,他们即将接手费利特洛的任务,引出任何潜藏的危机。

爱拉继续施展折光术以及空寂术,马托奇领着亲卫队将爱拉保护在其中,跟随伊莎贝安前往预定的战场。

行进的过程中很安静,随着距离目标越来越接近,就连主人也都开始沾染上那份焦虑。

他们曾经杀过人吗?仔细想一想,似乎没有,但是所谓的踏上战场就是这么一回事,马托奇接下来要改变的,就是从比武场上的点到为止之后顺势将武器继续捅进敌人的身体罢了。只要是为了主人,他必须什么事情都做得到。

「停。」伊莎贝安突然发下命令,他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小段路。

「很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不确定的说。

马托奇立刻绷紧神经,他相信主人在这种情况时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