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个麻烦人物,马托奇望向后方,幸好还记得绑上缰绳。女子的后方跟着一位穿着同款制服满脸懒散的红发男子。

留着一头蓬乱卷发的男子正毫无形象地打着哈欠,微瞇的死鱼眼眨了眨,很快地就注意到了马托奇,随意地向他点头致意。

马托奇点点头,回礼的同时挑起单眉,杰利欧这一身制服显然毫无整理过的迹象,像是一条破布袋,到处都是皱折。如果这位学院的同学是他的部下的话,依照这样散漫的态度,他肯定会请对方彻底执行王国行军手册上严厉的训练课表。马托奇顺便观察了一下他们身后随之而来的护卫,发现都是熟面孔的同时也安心下来。

「菲丽?」伊莎贝安略带惊讶地凝视着对方,目光在神父与菲丽之间徘徊,接着像是挖到宝似的,挑衅地朝菲丽展开极富攻击性的微笑。

「噢?为什么呢?」

「妳知道边境侯为什么会派我来带路。」菲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当然知道。」伊莎贝安夸张地张开双臂。「艾洛林家族自从二百年前开始掌管这片绿意盎然,充满乡村气息的神秘宝地,而妳是家族的下任继承人,在十岁以前还曾经跟母亲俩人在这座小镇上相依为命,所以妳当然会是在那顶帐篷下对这块土地最熟悉的人。」

菲丽目光直视伊莎贝安,停顿片刻,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的时侯我真的不知道妳为什么会对我抱有敌意,过去──」

「不是有的时侯,是妳一直都不知道。」伊莎贝安指正。

菲丽的眉毛不解地揪成一团。「当初刚进入学院,我受到欺负时还是妳──」

「所以妳要拿这位神父怎样?」伊莎贝安再次出声打断她。

菲丽气恼地翻翻白眼。「在这块土地上我有义务保护我的人民,即使是罪犯也应该交由当地的裁判机关审理。」

「可是……神父是帝国人吧?是吧?」伊莎贝安将双手背在身后,转头瞧了瞧神父那一身圣堂教会的装扮,朝着对方眨眨眼。「隶属于哪边的教会?为什么来到这偏远的乡下?」她悄悄地摆了一个手势给后方的马托奇,这是他多年前辛苦背下的暗号之一,因此他立刻派达利萨前往神父的身边。

神父没有出声,还在失神的状态,但在达利萨“善意”的肢体语言提醒下,他畏缩着身子,低头紧张地开口说道:「是的,我是帝国东部人,服务于安杜拉区的圣玛瑞尔教会,来到帕恩希镇是因为──」

「神父!我知道你现在很沮丧,但是还请振作一点!」菲丽阻止神父继续说下去,后者抬起头来,眼眶泛红。

「啊……对,没错,我犯下的罪孽是秘密,但是你说过,已经太迟了。」神父望向杰利欧。「那个时侯有太多人了。在那座古老圣洁的遗物面前……太多人看到了,所以才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听完神父的话,伊莎贝安嘴角扬起笑意,马托奇猜测主人得到了想要的情报。

「你不需要责怪自己,神父。错的是我们,工人及护卫的安排是由我们这边来处理的,当初应该更谨慎才对。」

伊莎贝安偏着头笑道:「妳怎么又当起人家的保姆来了,还真是老样子。需不需要介绍妳去我的兄长那边,姗妮最近帮她生了个宝贝儿子。」

菲丽扭头看向伊莎贝安,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在通过边境时曾经申请过保护令,我有义务将他视为自己的领民。」她的口气僵硬,渗出一丝怒气。

伊莎贝安上前一步,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闻到彼此的呼吸。

啊……马托奇瞇起了双眼,主人原本应该是想要威吓一下菲丽,毕竟这是她在学院中惯用的招式,但实际上她的表情却出现瞬间的尴尬,她严重错估了一件事情。菲丽的身高在离开学院后短短的半年多内又长高了许多,原本就比主人高出些许的她,在此时此刻更是拉拔至接近一颗头的差距。

伊莎贝安卖力地抬头挺直娇小的身躯,紧咬牙关的小脸涨红,眼中露出不甘神色,直直地瞪视着菲丽。

菲丽双手高傲地环抱略嫌平坦的胸口,正低头俯视着伊莎贝安,朝对方露出得意的笑容。一转眼,双方的气场就颠倒过来。

这是个难以挽回的劣势,令人绝望的场面。马托奇别过头,实在不忍心继续看向眼前这惨绝人寰的战场。两人的对峙不禁让他回想起过去学院时的时光,尤其是在他听到了那电光交错的劈啪声响之后。

每当那两人发生冲突时,附近的学生总是会退到安全范围内,边起哄边看好戏,所以他现在也自然地开始挥退大街上围观的众人,避免镇民受到波及。

「哼……」伊莎贝安嘴角扬起,露出逞强的僵硬笑容。「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妳有法芙奈特人的血统,据说这个深居在莎地安沼泽的种族,不论男女都有着分辨不出性别的高瘦体形,身体的线条不论前后都维持着一条完美的并行线,个个都像是竹竿人似的。现在看来……」她带着戏谑地打量起眼前菲丽缺乏曲线的胸脯。「传闻是有根据的。」

伊莎贝安刻意挺了挺紧绷制服下的丰满上围,引来菲丽满脸的厌恶。虽然她常常跟马托奇他们以赘肉来形容自身发育良好的部位,但实际上却常常乐于以此做为攻击菲丽的手段之一。

菲丽的双臂紧缩,不自在地遮住了胸前的些微起伏。「我也以为自己来到了我们帕恩希镇小有名气的黄昏市场,韦尔斯先生自豪的白嫩鲜猪肉彷佛就挂在我的面前。」她毫不畏惧周围不停跃动的电光,但脸上强装的扭曲笑容显示出本人其实十足在意自己那过于纤瘦的身材。

眼见主人及菲丽又开始了怀念却又毫无营养的争吵,马托奇抓抓头皮,爱拉呢?他希冀地看向她的奥帝亚,马莎拉尔呈现圆润菱形的头部正直直地望着前方,丝毫不关心底下发生的这场闹剧。他更用力地抓起头皮,爱拉肯定是在利用这起突发事件造成的空档来检视领地那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件。他只得转向杰利欧,这个懒散的家伙总该开始发挥自己少数的长处了吧。

杰利欧正微微地抬着头,彷佛在寻找什么一般,过了一会儿,像是确认到目标后点点头。他转过身来,发觉马托奇正在注视着他,这令他疑惑地睁睁眼。

杰利欧轻轻地咳了两声,但是这个暗示.显然不够明白,伊莎贝安及菲丽仍然在尽其自己所能的贬低对方任何看得见以及看不见的部份。杰利欧不得不更用力地咳出声来,甚至上前挡在两人之间。

伊莎贝安不情愿地停下争吵,她退后几步,瞧着杰利欧的模样就像是在说:噢,你在啊?

杰利欧淡淡地望了她一眼。「费利特洛先生的部下要过来了,妳不会希望他的人看到现在这个场面。」

伊莎贝安皱眉。「别以为我会怕他,这个神父我还是要带走。」她的口气强硬,但在说说这句话的同时却回头望了几眼,张扬的气焰瞬间被削弱几分。

「可以。」

「我可先说好,这位神父可是有冒犯军法的……你说什么?」伊莎贝安错愕地抬起头来。

「我说妳可以带走他,如果妳真的对他这么有兴趣的话。」杰利欧耸耸肩。

「杰利欧!我们答应过他,在他的申请表上盖了我们家族的印章!」菲丽朝她的哥哥发出愤怒的抗议。

「我们艾洛林的家徽一直都不太有威信,出了学院之后更是如此,菲丽。」杰利欧望向菲丽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惜。「事情已经发生了,这就是我们带领部队,站在这里的原因,我们也是神父的背叛者。就怪我们当初都不是那么重视他的探勘队,我们应该过滤那群老鼠的身份,但是又有谁会知道在我们小小的领地里竟然藏了这么一个棘手的东西?」

菲丽垂眸,像是被说服了,但是她紧咬的牙关颤抖着,显然还在抗拒这个结果。

「那不是东西,那是圣遗物。」神父虚弱地说,他的两只手还被警卫队架在后头。

菲丽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挥挥手。「放开他。」警卫队松手后退,达利萨却更靠近神父一步,菲丽皱眉,但没有多说什么。

太好了,希望她不会发现。马托奇心想,不然她肯定会再纠缠下去。

杰利欧的死鱼眼凝视着菲丽一会儿后转向伊莎贝安。

「我想,妳已经从刚刚的对话掌握到不少消息,或许已经不需要再带神父离开了。」他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右手的食指及姆指摸搓起浏海间的一缕头发,低声说道:「实际上,依妳们莱斯汀家族的管道,肯定很快就能掌握到相关的内部情报,或者是早已经拿到了,但是没有告诉妳。」

马托奇向前一步,单手摸上剑柄,然后迟疑地站在那边,最后那句话到底算不算是对主人的污辱?但无论如何,他必须捍卫主人的尊严。

马托奇强迫自己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的两人,菲丽扭头避开视线交错,杰利欧则尴尬地向他苦笑。

伊莎贝安轻笑了一声,似乎带着一丝满意。她搭上马托奇的肩膀,将他稍稍往后推。「随便你怎么猜测,即使事情真如你所说,我也尊重我父亲的决定。我相信他无论做任何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推敲的答案,我们莱斯汀家族流淌在血脉中的荣誉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她的目光转向菲丽。「而不会像某位古老家族的子爵先生在早年间只顾着流连在花丛之中,甚至毫不吝啬地挥洒自己的宝贵种子。」

虽然马托奇刚才还不确定杰利欧所说的真实含意,不过他现在敢肯定主人的这段话是彻头彻尾的羞辱。

他忧心且警戒地望向前方的两人,菲丽猛地转身走入自己的护卫之中,在远处阴沉着脸盯着伊莎贝安;杰利欧仍然站在远处,但表情也紧绷起来。看来是没有要战斗的迹象,他松了口气,如果对手是过往同学的话,仍然会让他感到不适。

伊莎贝安无辜地耸耸肩,看向差点被众人遗忘的神父。「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蠢事了,无非就是受到良心的谴责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是既然是在我国领地上发现的原晶矿,开采权理应属于我国的。既然阿尔内王国意欲争夺,那我国也有武力防卫的正当性。」

说到这,或许是注意到神父脸上担忧的神色,她展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不过请你放心,出兵的规模也仅止于边境纠纷的程度罢了,因为各种政治因素,那位联盟领袖不喜欢自己国家之间的内战,双方都会避免全面战争的展开。」

神父点点头笑了,看起来却跟哭了没什么两样。

「好吧,看来我不擅长安慰人。」伊莎贝安扫了一眼杰利欧的脸庞。「既然你是发现原晶矿的大功臣,那自然该有点特权。」

伊莎贝安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话,但在中途却使了一个眼色给马托奇,他立刻心神意会地暗示达利萨。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离开这个领地,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另一个是接受我们莱斯汀家族的保护,来我的领地作客,一同畅谈你这一趟旅程的经历。」

神父的视线不断游移在伊莎贝安以及杰利欧之间,停顿了一阵子,接着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其实去哪里都没有差别。」神父脸色难看,他似乎越清醒,整个人就显得越庸俗,马托奇从没有看其他神父露出这种表情过,就像是酒馆里喝闷酒的醉汉一样。「反正我已经将报告交给当地教会了,他们很快就会将消息传达回去……上帝的喻示会公平降临在每个人的身上,这片大陆、这个世界终将……唉,我就只够格当一个小修士,不应该学人家申请成为什么神父,但是每个人都看不起我啊……都是那杯酒、那场梦──」

他突然全身一震,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

达利萨从一个稳密的角度将匕首抵在神父的腰上,他完美地按照马托奇的指示行动。

「呃……啊……」神父浑身僵硬,说话开始结巴。「我……嗯……难得有这个机会造访……即使在传承者之中也享誉盛名的莱……莱斯汀家族,这当然是我的荣幸。」

伊莎贝安满意地点点头,看向不知何时到来的费利特洛的部下。「好了,现在我得去跟那家伙的手下解释一下。杰利欧,你们可要带好路,好好努力帮我们规划好路线。」

「嗯,就让我们互相努力吧。」杰利欧神秘的一笑,随即朝菲丽的方向离去。

伊莎贝安奇怪地多看他几眼,但没再多说什么,随即走向费利特洛的部下。那个人一头黑色卷发,身上披着轻甲,目光精明。

马托奇一眼望去,总觉对方有些眼熟,在他还在思考的同时,菲丽及杰利欧也回到部队的前方。

伊莎贝安与费利特洛的部下谈了一会儿,接着那个人突然伸手指向达利萨的位置──他还贴在神父的后方。

伊莎贝安转身快走回来,在走到达利萨的身边时,她脸上的神色从疑惑变成紧绷。「我没有叫你拔刀!只是要你适当的威胁一下!」她不悦地细声说道,语气惊慌。

「呃……」达利萨急忙收起匕首,尴尬地望着马托奇。糟了,马托奇无言地向他点头。「我是按照队长的指示……」

伊莎贝安气势汹汹地瞪向马托奇,他立刻耸肩低头。所谓多年来的默契,有时侯也并不是那么可靠,但是马托奇尽力了,比起过去犯下的失误,至少这次跟主人真正的意思差别不大。

对于马托奇的默认,伊莎贝安呻吟了一声。「费利特洛的手下看到你……算了,这笔帐就先留到明天的庆功宴后再说,到时侯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她恶狠狠地又瞪了他一眼后随即离开再度走向那个马托奇眼熟的人。

为什么又会错意了?马托奇反复推敲着主人刚刚的眼神,无论是眉毛的角度还是瞳孔的方位都应该没有搞错才对,那绝对是要将对方往死里整的意思。他就这样心不在焉地指示达利萨将神父交给警卫队员,请他们将这位可怜虫护送至沙利翁要塞。

「凶兽再现,圣光重沐……我们必须要找到能够驾驭它的天选之人……勇者……」

神父垂头丧气地被夹在警卫队之中,嘴里喃喃念着。

……

「我让小姐失望了。」马托奇沮丧地说。

「我知道,你已经说三次了。」沃尔无奈的声音透过风灵术式传来,他的声音回荡在马托奇狭窄的驾驶舱内,更显疲惫。

莱斯汀家族的军队在艾洛林家族的带领之下已经离开了帕恩希镇,部队重新依照各自的编排回归至行军用队形,行走在前往附近伐木场的大道上。那座伐木场有一条直通被占领的边境哨站后方的小径,由于十几年前中枢大道的建设而被荒废,而出入口早已被荒草所掩盖,照理来说不会被敌军发现。他们会在那里分别,据说艾洛林家族的军队还有别的任务。

「我觉得你刚刚也得下去。」至少能够帮我猜猜主人的真意,马托奇心想。

「那是你的工作,本人一向乐于遵守自己职务的本份。」

按照军队的规定,亲卫队与其他分队的关系一向都是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某个神父横躺在大街上的闹剧当然是由亲卫队来负责,沃尔他们那支奥帝亚分队肯原地警戒外在可能的威胁就算是尽了职务。但是就马托奇对于他们分队的了解,他们绝对不会在那种状况下做起军队该做的事情,肯定又是在打着增进彼此默契的名号进行无意义的闲谈,甚至还会玩起某种上句接下句的无聊游戏。

「说真的,你得习惯它,我们都很少能够满足小姐的期望。」沃尔说。「但是她最信任的人始终是你,甚至不肯让伯爵派来的菁英领导自己的护卫队。」

马托奇沉吟了一声,他知道沃尔在试着安慰自己,但是心情却更差了,尤其是在对方再一次提起自己被赋于的重任。

「小姐的标准总是飘渺于幻想与现实之间,我们都知道这一点,有的时侯她自己也明白,所以你也得明白。别让过去的阴影来虐待你,那种东西偶尔拿来嘲笑自己一下就行了。」

「你说的对。」但马托奇总会不由自主的消沉一阵子,在危机过后更是如此。 「谢谢。」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时之间只剩下二十五架奥帝亚稳健的步伐所踩踏的声响及些微的震动。他享受这个过程,喜欢这样井然有序的节奏,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能够这么单纯就好了。

「算了,这就是你,我一直以来认识的你。」沃尔语气轻松。「你有没有看二个月前我交给小姐的例行报告。」

「没有。这半年以来小姐一直都忙于社交活动,光是旅途上以及现场的护卫安排就秏费了我大部份的时间。」

由于过去在学院时,主人都以仍在学习为由避开社交活动,所以现在一毕业就不停地受邀“还债”,在伯爵的监督之下。

「嘿,原来在我差点死掉的时侯,你一直都在小姐身旁吃喝玩乐。」

「就说过我没有那个时间了,非执勤的时侯光是请教伯爵派来的老兵就来不及了。而且在宴会时,我是不会当小姐的贴身护卫的,那一向是交由莫兰负责。」他那头灰发太显眼了。

「莫兰……?哦,那个伯爵派来的哑巴啊,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这个不太像是女人的名字也挺让我印象深刻的。」

她的身手也让我印象深刻,马托奇心想。

「话说你差点死掉是怎么回事?」

「嗯……那对我们而言是一场与死神相伴的战斗,但对小姐来说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任性。」沃尔这段话令马托奇皱眉,这实在太不尊重主人了。「我们的对手是一头没有人见过的大型魔兽,在我训练部队的要塞那边发现的,牠……长得很奇特,全身都是黑色的,像是一只巨大的虫子,但又极具威胁性。有一双像大钳子一样的前肢,三对多肢节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心长腿,一条跟身体差不多长的尾巴,尾端还连着一块三角形的尖刺,里头会射出足以腐蚀奥帝亚装甲的毒液。身长算上尾巴大概有六十米,高度跟奥帝亚差不多高,但是覆盖在身体上的的黑色硬壳比一般骑装机的装甲还要坚固。」

「听起来很难对付。」马托奇思索着当面对这种敌人时的策略。「如果是我碰到的话,不会随便去招惹牠。」

「嗯,正常人都会这么认为,第一次看到时我也没想过要碰牠。那头魔兽其实也没有侵犯我们的领地,而是在远处无人问津的荒野上捕食野外的生物。要塞的初步方针是再观察并申请支持,而我则是在给小姐的例行报告上请画家帮忙附上那头魔兽的素描。」

啊……马托奇已经猜到接下来的发展。

「小姐的命令很快就送回来了,速度比以往还要快,内容也往常还要惊人。她竟然要求活捉那头魔兽,理由只有短短几个字──牠让我觉得很亲切。天知道这头面目狰狞,长相骇人的巨大昆虫到底是哪点讨小姐欢心!总而言之,这不是个简单的任务,我们在要塞所有人同情的目光下出发执行任务,整整历经两次的失败后才成功捕捉,途中还差点丧失几名队员,幸好后来都从卡塔尔拉的怀抱之中拖了出来。」

沃尔吁了一口气,显然对当时的状况还余悸犹存。马托奇很想知道沃尔在执行小姐这个荒唐命令时的心情,他是怎么在失败中带领部下继续面对挑战?在他要开口前却发现队伍已经快要抵达那座伐木场了。

「接下来的战斗应该不会比你活捉那头魔兽还要困难。」

「哈哈,说的也是。我收回先前在检阅场上提到的猜测,当时被别的事情弄得有些疑神疑鬼,显得太过于神经质。你也别以为我就不会紧张,其实我现在心脏跳动的声音大到比──」

沃尔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轰然巨响!

这可不像是什么心跳声!马托奇紧张地变换手势,铁桶骑士高大的身躯带着金属交迭碰撞的声响回头望去──黑与红的长短枪洒落在眼前,山杜尔精瘦的机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横卧在地,左腿与躯体完全分离,狰狞的断裂处闪烁着不祥的亮白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