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酒抬头，将目光从身带螺纹的怪鱼转移到萝茜身上。他看到萝茜回过头来，视线指向他脚边的死鱼。萝茜的上嘴唇处沾着一些液体，似乎被用手抹开了，但仍会偶尔反射暗红色的光。尼酒一下子明白过来，是这条怪鱼突然闯过气泡的边界，与萝茜发生生命力冲突而导致了一伤一亡。
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上方噼里啪啦又落下许多螺纹怪鱼，全都是没有生命迹象的。萝茜一低头，再抬起头时，鼻孔下的血液已如雨后的溪流，淌过她的嘴唇，从下巴滴下来。
萝茜用手一抹嘴：“快走！”
三人加快脚步回到舢板上，水从气泡的边缘漫进来，托着他们的舢板逐渐上浮。途中不断有螺纹怪鱼从上方落下，有的沉入周围的水中，有的落在舢板里，还有的砸在他们身上。萝茜的状况越来越糟，已经不止是流鼻血了，而是开始吐血，口鼻处流出的血液如瀑布般惊人。伴随着萝茜状况的恶化，他们上方的穹顶也变得不稳定起来，像是年久失修的老屋屋顶，海水漏下来仿佛溶洞中的钟乳石柱。
萝茜俯着身，抬起头来看向尼酒，眯缝的双眼好像挤出了痛苦。她轻启双唇，唇边的血液随着她的发言而飞溅。
“龙……”
尼酒一激灵。萝茜的声音很轻，但他听得格外清楚。他们还是误入哪头龙的龙域了吗？可他看这里的生物都很正常啊，难道是刚刚扩张至此处的龙域？龙域的扩张会如此迅疾和突兀吗？
“不要被这些鱼咬了！”尼酒递给祢莱一把船桨。既然这里是龙域，那就必须以非常手段来应对了。随着气泡的崩溃，落下来的螺纹怪鱼里已然夹杂着活体。这些鱼根本不管目标的死活，逮到什么咬什么，有一些吸到了舢板上便不松口了。他们只能不停地用船桨挡开落下的鱼，或把吸到舢板上的活鱼铲下来再丢出去。
突然，一条小鲨鱼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尼酒面前。这一下砸得舢板一阵乱晃，差点翻船。所有人都吓得不轻，萝茜更是喷出一口鲜血，洒得鲨鱼身上和尼酒脸上都是。
鲨鱼已经断气，但鲨鱼身上挂满了螺纹怪鱼，少说有数十条，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有的螺纹怪鱼已经死去，却依旧牢牢地吸在鲨鱼身上，而活着的螺纹怪鱼在不断地扭动，尾巴打着卷儿扭动，部分已经钻进了鲨鱼的皮肉里。
尼酒忍着恶心用船桨把鲨鱼推回海里，发现有几条活鱼留在了他的脚边。这些螺纹怪鱼的弹跳力极强，跳起来甚至能咬到他的脸上。萝茜一挥手，那几只尼酒来不及处理的螺纹怪鱼顷刻间被切成无数肉丁，再也看不出原貌。代价就是萝茜吐血吐得更猛了。尼酒对萝茜心生感激，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眼看着萝茜吐血。
终于他们浮上了海面。海面上已经是风起云涌，黑压压的乌云从天际的这一头盖到另一头，隐隐有雷电在其中酝酿。他们的小舢板在汹涌的海浪上漂摇，一阵狂风刮来，差点翻船。空中飘着细雨，但他们在浮出海面前就浑身湿透，已经无所谓淋不淋雨了。
情况紧急，他们爬绳梯回到纹枝号上，直接让舢板随波逐流去了。大船的优势在此刻体现出来，抗风浪能力强使纹枝号小舢板平稳多了。但缺点也有，宽阔的甲板上全都是那种螺纹怪鱼，有的咬着船体扭动，有的在甲板上扑腾，热闹得好像刚往一大锅热油里加了水。
祢莱手忙脚乱地用船桨把面前的怪鱼扫开，一回头发现尼酒竟还抓着那只龙虾，顿时又气又急：“你还抓着那玩意儿干嘛？快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啊！”
尼酒手一抖把龙虾扔甲板上了：“哦哦，那我们先……先后退，退出龙域的范围吧？”
即使是他们在海底游玩的时候，纹枝号依然在向着西南方向前进，他们的游玩路线也是以跟着纹枝号为前提的。他们在海底见到过高低差极大的悬崖，这说明他们在离深海区域越来越近。大部分船只都是在进入深海区域后失去音信的，深海里有个龙域什么的也很合理，说不定龙域的边界就在浅海和深海的分界线上。
“恐怕不行。这里原本是没有龙的气味的，我们现在几乎在它领地的正中央。”萝茜反对。在她说话的同时，旁边的船舷上长出一根枝条，先宽扁后圆细，正是一把木头制的铲子。她伸手把木铲折下来，递给尼酒后又开始做下一把。不再与那些螺纹怪鱼发生生命力冲突后，她恢复得非常快，身上的血迹也在雨水的冲刷下飞快淡化。
尼酒扔了船桨接过木铲，脑子里却还是糊涂的——难道真有扩张如此迅速的龙域？可很快他又意识到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如果这里靠近龙域的中心，那么……
“那是什么？”祢莱突然大喊。
尼酒和萝茜都忙着清理甲板上的螺纹怪鱼，仅朝祢莱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就再难移开目光了。只见在西边的海天相接处，有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升起，越升越高越升越高，好像一座笔直的山峰，又如利剑般插向天穹。山峰搅乱了云层，闪电在落下的瞬间缠绕其上，却无法撼动其分毫。
“可能……是龙吧……”尼酒咽了口唾沫。
祢莱和萝茜相顾无言。那东西离他们有数千米，竟还能如此显眼，庞大程度令人难以相信那是个生物。
突然，萝茜想到什么，惊得几乎要跳起来。她一把抓住尼酒，急得语无伦次：“快快快……快去把底下动力室里的操纵杆拉到底！”
尼酒一头雾水：“怎么了？”
“那个东西……要过来了！”萝茜指向西方的高大“山峰”，神情紧张。
尼酒扭头，发现那座山峰的顶端变粗了一点，似乎真是低下了头，要向他们所在的方向下落。
“要、要、要干什么？”尼酒满头大汗。他知道动力室，但从来没进去过，操纵杆什么的他根本不懂啊！
“你去了就会明白的！”萝茜挥铲拍飞一只跳起来的螺纹怪鱼。
“要不我去吧……”祢莱说得没什么底气。从海里跳上船的螺纹怪鱼越来越多，萝茜已经不肯让她独自去清理了，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你别去！”萝茜当即否决，“有几个隔舱进水了，你去太危险！”
我去就不危险吗？尼酒不顾场合地腹诽。
一条螺纹怪鱼从远处跳向祢莱，萝茜救援不及，直接一瞪眼，让那条鱼在半空中炸开，鲜血四溅。“快去呀！”她留着鼻血，朝尼酒怒吼。
尼酒连忙往下层船舱的楼梯口跑。其实他知道情况紧急，只是萝茜难得凶狠，他着实被吓到了。
他跑下楼梯，经过生活层，来到动力层。这里的两侧各有一排连接着传动杆的长柄船桨，中间是通往动力室的通道，通道处的甲板上开了许多活板门，每一个活板门下面都是一个水密隔舱。如萝茜所说，有几个隔舱里已经蓄起了水，时不时地就有螺纹怪鱼从水里往动力层蹦。
尼酒有点发怵。他现在孤身一人，要是掉进漏水的隔舱，祢莱和萝茜都收不到他的全尸。就算不落水，被突然跳出水的螺纹怪鱼咬一口也够呛。
他硬着头皮向动力室走，经过蓄水的货舱口时格外小心，生怕被突然跳出的怪鱼袭击。然而意外总是出现在人预想不到的地方。就在他绕过一个没有进水的隔舱口时，有只白生生的手突然从打开的活板门下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尼酒还以为是脚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低头一看，立刻吓得魂飞天外，哀嚎声中都带着哭腔。他完全没想到这船上还会有第四个长手的生物，想象力在这一刻起飞得比七翼银星都快。这是怪鱼成精了，还是沉船的船员变成了水鬼？如果是水鬼的话是要拖他下水，让他也变成水鬼吗？一个怕水的水鬼会不会给水鬼部落丢脸啊？
“别嚎了！”一声有点沙哑的呵斥响起，然后忒瑞达从底层隔舱里爬了上来。
尼酒的心情万分复杂，既想探究忒瑞达在这里的原因，又想哭着抱紧她求助。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突然跑进了龙域的中心？你怎么一身的血？”忒瑞达皱着眉问。
“不是我的血！”尼酒不敢止步，一边朝动力室走，一边向忒瑞达描述外界的情况。
理解情况的忒瑞达嫌尼酒磨叽，直接挥刀切断了几条跳出来的螺纹怪鱼，叫尼酒只管往前走：“大概是切沃彭斯，这些都是为它扩张龙域的随从。”
“那是什么？”尼酒完全没听过这个词。
“你听过大海龙的传说吧？”
尼酒确实听过，对于远海乱流的原因，有一种说法就是有一条蛇形的巨大海怪环绕着莉蒂亚大陆，在海中卷起滔天巨浪，吞噬远航的船只。他在清蕾还听过这个传说的另类版本，在那个版本中大海龙被称作环岛之蛇，信者认为莉蒂亚大陆在世界上只是一个小岛，而环岛之蛇是正常体型的动物，莉蒂亚外还存在着蛇完全无法环绕的真正大陆。
“猎龙人叫它切沃彭斯，但上一次出现的记录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了，有的人都以为它死了。”忒瑞达把刀插进水里，串起两条本欲跳出水面的螺纹怪鱼。
尼酒推开门，进入动力室。动力室里不大，在魔法灯的照明下一览无余。他看到前方的墙壁中间有一个形似壁炉的东西，旁边是一根拉杆，两侧的墙边各放着一排箩筐。
鉴于萝茜的指令是拉操纵杆，尼酒便先上前查看拉杆。这一看他立刻知道为什么萝茜会说他来了就会明白了，这不就是触发器嘛！拉杆顶端有一个握发式的扳机，和祢莱的那个触发器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装填魔法水晶和画魔法阵的盖子，拉杆的底座上还多了代表某种含义的刻度。他摆弄过不少次祢莱的触发器，当然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身后传来忒瑞达的惊呼。尼酒回头，只见忒瑞达揭开了箩筐的盖子，箩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魔法水晶。
这才对嘛！尼酒激动地大喊：“快！快把那个箩筐拉过来！”
忒瑞达被眼前的奇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还在揉自己的眼睛，等到尼酒亲自过来拉箩筐才帮着推一把。箩筐就位，尼酒挥舞木铲把魔晶填进“壁炉”里，一连填了好几铲才关上炉门，握下拉杆顶端的扳机。只听“壁炉”内传来爆破声，整个船身都开始震动。他有点不安，但没有忘记萝茜的要求，一把直接将拉杆拉到了最高刻度对应的位置。
那一瞬间，纹枝号仿佛想抛下她的乘客。尼酒和忒瑞达猛地撞向动力室的墙壁，身体被突如其来的加速度死死按住，等到速度稳定了，他们才把自己从墙上揭下来。回到“壁炉”前，两人的耳边都是爆破声，却不知炉内究竟在发生些什么。不一会儿，炉门自动打开，里面只剩下了一堆黯淡的晶尘。
尼酒心里有点发凉。这艘船真是一个吞金的怪物，箩筐里的魔晶虽然细碎，但那几铲子下去也够赎十个风铃了，竟然在几十秒内就变成了灰烬。
忒瑞达也有点心疼，想着要是从这里面随手抓一把走，都够她买十个衣柜的新衣服了。然后她就看到尼酒又挥舞起铲子，把几百个衣柜的衣服送进了“壁炉”里。
“你们哪里搞来的船？怎么会有船是这么开动的？”忒瑞达捞起一把魔晶，体会将财富抓在手心的美妙感觉。
“是萝茜造的，平常由她直接控制，不消耗物质。”尼酒盯着“壁炉”，炉门一开他就要再填魔晶进去。
“嗯？她一个人能造这么大的船？”忒瑞达一歪头，“而且炼金术不是也要消耗物质吗？”
尼酒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转移话题：“话说你是怎么到船上的？”
“不要转移话题。”忒瑞达将一把魔晶捏得嘎吱嘎吱响。
尼酒怂了：“呃——她是个精灵……”
忒瑞达手一抖，魔晶全都掉回了箩筐里。她面露惊恐之色，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按住了腰间的长刀。
“没事的没事的！是朋友……没有危险！”尼酒一边给忒瑞达宽心，一边往“壁炉”里铲魔晶。
忒瑞达还有点脸色发白，想起过去和萝茜的数次接近，依然后怕无比，但好歹是放下了按刀的手。
尼酒关上炉门，见忒瑞达冷静下来，便和她说了一些萝茜的来历。说完后他又问：“你是怎么上船的？”
“我躲在你们的货箱里。”忒瑞达轻描淡写地回答。
“为什么？”尼酒回忆搬货物时的场景，想想自己可能搬着个忒瑞达走便觉得有趣。
“还不是你们脑子不清醒，想去找什么伊特瑞克。”忒瑞达用手炒魔晶玩。
尼酒无言。忒瑞达八成是从弗尔维亚或者艾因那里听到了消息，明明在展会的船上那样警告过他，他还出来找伊特瑞克，忒瑞达听到消息的时候一定很生气吧。其实他本来也没想出海的，最后弄成这样究竟是为什么呢？莫非真如忒瑞达所说，是因为他狗改不了吃屎？
炉门弹开，里面又是一堆晶尘。尼酒还要往里铲魔晶，却被忒瑞达拦住了。
“别浪费了，切沃彭斯已经冲进东边的海里了，你还是上去看看你那两个小女友吧。”忒瑞达的用词十分辛辣。
尼酒老脸一红：“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朋友……”说来羞愧，加上忒瑞达，这艘船上已经有三个女人了，他一个男的混在里面确实有点阴盛阳衰。奈何，这里的三个女人一个比一个猛，只有他是一只柔弱的小鸡仔，要他产生享艳福的想法实在不太现实。
保险起见，尼酒还是往“壁炉”里填了最后一批魔晶，然后才在忒瑞达的护送下回到动力层和生活层间的楼梯口。
“靠这些船桨能开得那么快么？”尼酒看着两侧的长柄船桨在传动杆的作用下快速运动，想起被加速度拍在墙上的那一刻，觉得不太合理。
“你还会产生疑问就说明你有基本的常识，”忒瑞达白了他一眼，“船桨划断掉都开不到那么快！你赶紧走吧，不要跟她们说我在。”
尼酒想了想船上的男女比例，表示一定会对忒瑞达的存在守口如瓶。他爬上楼梯，来到上甲板，还没找到祢莱和萝茜在哪儿，就被瓢泼大雨淋成了落汤鸡。
切沃彭斯确实如忒瑞达所说，冲进了东边的海里，但那只是切沃彭斯的头部，它庞大的身体正横亘在纹枝号的上空。尼酒抬头望去，看到一座黑色的巨桥，如套在滑轮上的绳索，自西向东缓缓移动。那些淋在他身上的，说是雨，其实是从切沃彭斯身上落下的海水。这是大海龙的一场惊天大飞跃，成千上万吨的海水被它带到空中，然后从它身上洒落，势如倒海。
“快找东西抓住！大浪要来了！”萝茜在船长室上面的平台上发出提醒。她搂着祢莱，两个人又都抱紧那里的围护，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
尼酒刚听到这句话，船身便倾斜起来，吓得他连忙抱紧桅杆。下一刻，船身剧烈摇晃，让他怀疑纹枝号是不是被抛到了天上。再接下来，船身逐渐恢复平衡，可风波并没有过去。一朵巨浪直接击打在纹枝号的船舷上，泛着白沫的海水将甲板和甲板上的人冲刷了个遍。这是切沃彭斯冲入海面时激起的水花，到达他们所在的位置时只剩余波，但依然可怕。萝茜从一开始就是在担忧这阵波浪，如果不是紧急加速远离了切沃彭斯入水的位置，纹枝号可能已经在巨浪下变成碎片了。
剧烈摇晃和浪花拍打持续了近三分钟，东边的海面上只剩下切沃彭斯的尾巴了。尼酒抓着根绳子，随船身摇摇晃晃往祢莱和萝茜的方向走去，步伐凌乱如醉汉。
“你把船舷上的鱼清理一下吧。为了保住航行速度，我刚才已经清理得快吐了。”萝茜靠在船舷的挡板上，用坑坑洼洼的木铲往外边的船舷上敲打。又见尼酒两手空空，便知他在慌乱中把木铲丢去不知哪里了，于是把自己的木铲给他。
尼酒探头出去看船舷的外壁，顿时也想吐。大部分螺纹怪鱼已经随着切沃彭斯远去，船舷的外壁上却还挂着许多，一簇一簇的跟扎堆的大肉虫似的，还会扭。其他部位也全都是圆盘状的牙印，表面更是糊着一层血肉，显然是萝茜在风浪中战斗的成果。尼酒不太愿意干这活，回头想向萝茜求饶。
海面上已经看不到切沃彭斯的身影了，西边的乌云首先散开，夕阳的余晖从云层的开口和稀薄处洒下，洒在萝茜湿漉漉的身躯上。萝茜背靠舷墙，仰起头来沐浴阳光。她难得狼狈，湿透的头发全都粘在了身上，好像一丛黄褐色的海草，任船怎么摇晃也甩不下来。夕阳红彤彤的，让她被海水泡得干枯的皮肤也似乎红润起来。本就轻薄的衣服沾水后完全贴在了她的身上，该露的曲线不该露的曲线都露了。她的胸脯缓缓挺起，数秒后才开始回落，一道长长的吐气声随之飞向纹枝号上空。看来在紧张的大战过后，她终于能喘一口气了。
还是干吧，尼酒想。
萝茜拍了拍纹枝号依旧坚固的舷墙，似乎为自己的作品经受住了风浪而得意，侧身过来想向尼酒炫耀。
就在这时，一条落单的螺纹怪鱼突然从海中蹦出来，直接跨越数米高度，一口咬在了萝茜的左耳上！
尼酒傻眼。他在这条螺纹怪鱼出水的瞬间就注意到了，可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鱼飞向萝茜的耳朵。
萝茜惊怒，一把将螺纹怪鱼从耳朵上扯下来，随手捏成两段扔回海里。她第一时间检查伤口，可流下来的血都将脖子染红了，耳朵哪还能完好？手还没摸清楚伤口，她的眼眶中就有泪水溢出来了。
尼酒心生愧疚，朝萝茜指缝中露出来的伤口瞄去，却被萝茜扭头躲开了。
“不要看！”萝茜带着哭腔转身，头也不回地逃进船长室，然后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尼酒觉得很奇怪，毕竟精灵会再生，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吗？难道又是他哪里做错了？这么想着他心里更加愧疚，便想过去敲门安慰一下，却被祢莱拦住了。
“算了吧，让她自己静一静，”祢莱也很狼狈，只不过挂在头上的海带是淡黄色的，“想通了就好了。我们还是把船上的遗留问题解决一下……嗯？”她突然跑去甲板的角落里，从一坨凌乱的麻绳中间抓出一只张牙舞爪的大龙虾，疲惫的目光中爆发出喜悦的色彩：“我们来吃龙虾吧！”
